第 84 章

第 84 章

“現在是冬天,花園裏無花可賞,他長了那樣迷人的相貌,就該一直待在那兒。”注*

伯利蘭特子爵留人失敗,眼看聖光教廷的聖子候選揮退衛兵自顧自走了。勞埃德家族那個一點屁用也沒有的女人被他三兩句話吓住,哭哭啼啼跟在後面道歉。

他的好友,被稱呼為“維斯帕”的青年打開隔壁房間的門走過來,伯利蘭特子爵一見到他就忍不住大聲抱怨。

打發掉唯唯諾諾的衛兵與仆侍,維斯帕靠在門框上揚起眉毛點評起這場鬧劇。

“埋在聖光教廷裏的線人得換新的,梅爾比他們傳來的情報描述要強上許多。贊美運氣吧科特勒,這位梅爾候選不像他的同僚們那樣脾氣火爆,我是說……比如那位哲羅姆,或者那位西裏爾。”

他只穿了一件丘尼卡,連外套都沒披就趕過來,倒也不像表現得那樣冷淡。

“我真高興你沒有在這兒提阿德勒殿下的名字,”伯利蘭特子爵翻了個白眼,掀開鵝毛被從床上跳下來。他低頭從床底下扒拉出寝鞋,胡亂套上後踢踢踏踏走到五鬥櫥邊挑了瓶酒打開。

五鬥櫥裏陳設着昂貴的水晶酒杯,殷紅的酒水緩緩注入其中,大約八分滿便停下。

“接下來該怎麽辦,”伯利蘭特子爵不光給自己倒了一杯,匆忙前來确定他死活的朋友也得到一份兒壓驚的美酒。艾蘭德家族除了銀礦讓人垂涎欲滴,收藏的這些珍馐也着實美妙。

兩個青年同時端起酒杯舉了舉,維斯帕抿了一口就停下。

“顯而易見,你得去道歉。”他冷靜的接着又抿了一口,“突然爆發的脫水症實屬意料之外,不過更讓我吃驚的是梅爾候選,他和情報裏描述的太不一樣了,就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聖子候選全都是天生的光系魔力因子共鳴者,無病體質,隔絕邪魔,所以我們不能用這個理由向裁判所檢舉。畢竟在監獄裏待了那麽久,一點變化也沒有才是件怪事。”伯利蘭特子爵一口氣喝了半杯下去,打嗝呼氣:“這世上竟然存在伯利蘭特也找不到污點的人?不可能。”

來自上位者的暧昧示意被那小子一道聖光術打回原形,派人潛入耶倫蓋爾修道院結果探子傳回來的全是關于梅爾的好話。那個聖子候選甚至敢帶着幾個聖地騎士進入隔離區,雖然向奴隸販子征用了兩百名混血奴隸這一點頗有值得琢磨的地方,但他們不敢在這事兒上動手腳——大概率有可能激怒聖光教廷的同時激發民變。

“聖光教廷的神官什麽時候這麽忠貞了,這些年關于他們的笑話段子難道還少嗎。”

伯利蘭特抓狂的撓亂頭發:“威蒂拉領上上任主教就是被我父親幹掉的,我不信這個梅爾真能管得住嘴巴和前蹄。他才多大,十五還是十六?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有什麽見識,還是說我給的抵不上他想要的……那也太貪心了。”

他端着酒杯原地轉圈,維斯帕看不下去,上前推開他順手把窗簾拉開。

外面沒有人,可以放心說些私密話題。

“陛下只讓我們嘗試,又沒有下令必須做到。梅爾是個出色的人他只會更高興,那意味着王的眼光足夠好。”

說到這裏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伯利蘭特子爵冷笑:“要不是王城主教出手截胡,再過一段時間監獄裏的滋味兒肯定能讓梅爾屈服。他怎麽會和光系魔力因子共鳴呢,瓦爾哈利亞斯的入學測試是個擺設麽!”

“他是邊境孤兒院推送的,免試入學。”

維斯帕也冷笑:“陛下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征服一個資質足以進入法師塔的魔法學徒,那是能夠保證王室至少再傳五代的力量。可惜計劃才剛啓動就被聖地給攪合了,吉魯克給梅爾也留了個足夠糟糕的印象,哈,就像你剛才做的一樣。”

卧室裏靜了五分鐘,伯利蘭特子爵喝光了杯子裏的酒,行動失敗被人貼臉嘲諷的惱意也散得差不多了。

“不,不只是聖地。你以為王城主教怎麽就那麽巧得遇上梅爾?雖然沒有證據,我猜恐怕是阿德裏安·拉萊納的手筆。煉金術士的人脈總能超乎我們想象,誰知道他怎麽搭上了聖光教廷的線。作為導師,哪怕只為了面子他也得護着自己的學徒。”

兩人很是默契的一同嘆氣,心裏對于拉攏、收買、威脅、利誘……等等一切能與艾爾洛斯·梅爾親近的手段都不大看好。

沒辦法,第一印象就是臭的,再往後無論怎麽努力也好不了。

他們又換了一次眼神,伯利蘭特垂頭喪氣:“好吧,我去道歉,一件家族收藏的聖物,外加……一套珠寶你看怎麽樣?鉑金和祖母綠很襯那孩子。”

說着說着他又不正經起來,維斯帕把酒杯頓在五鬥櫥的木質臺面上:“別拿那些讨好情婦的手段對待梅爾,除非你想被陛下視作情敵。”

伯利蘭特子爵舉手投降,換上嚴肅的口吻:“那麽,我的朋友,外加一件能夠容納封印物的法器匣。我個人認為這份賠罪足以挽回梅爾候選的心。既然他決定要成為一名虔誠的神官以躲避陛下的追求,那麽我就把他當做值得尊敬的神官對待。”

維斯帕見他終于有點認真的樣子,心底松了口氣。他這個朋友什麽都好,就是習慣不好。伯利蘭特家的權勢讓他有點認不清身份,在王城裏肆意戲耍仕女們也就罷了,大家看在王室與查爾斯二世的面子上不好為難一個弄臣。然而一旦他碰到國王留在盤子裏打算自己吃的肥肉,可以想見下場不會有多美妙。

“為了吉魯克的利益,我們必須攻陷聖光教廷。按照陛下現在的想法,明面上有阿德勒殿下競争聖子之位,如果背後能夠再加上梅爾的幫助,神權拜倒在君王冠冕下的那一天指日可待。你可千萬不能在這種時候任性。”

他着重把利害關系講了一遍,真心希望伯利蘭特千萬別搞出什麽幺蛾子。他的朋友翻了個輕浮的白眼,提起酒瓶又倒了一杯。

“知道了,可愛的小梅爾是陛下專門擺在最後才會去享用的小點心,他到底是裹着煉金術士的花邊還是鑲嵌着聖子候選的紋路都沒什麽要緊。”

啧啧啧,查爾斯二世是有什麽征服癖嗎?專挑硬骨頭啃。別人都躲進聖地了還緊追不放,梅爾除了臉好以外還有什麽,和他條件差不多的學徒瓦爾哈利亞斯學院裏一抓一大把,就不能退而求其次麽。什麽潛入法師塔,什麽在聖地做暗線,以伯利蘭特子爵觀察的結果看,巴別爾領的聖子候選絕對不是個能被征服的人。

什麽都敢舍棄的人是打不敗的。艾爾洛斯·梅爾舍棄了瓦爾哈利亞斯優渥的求學環境,舍棄了煉金術士這個很有錢途的未來,他連建立家庭娶妻生子這種上天賜予人類的欲望也一并舍棄,如果不幸交惡這樣的人就只能遺憾除掉。

嘛……算了,反正他只是國王養在腳旁的一條惡犬。狗是不應該揣摩主人心思的。

為了陛下的好心情,為了伯利蘭特的榮光,聖子候選大人就委屈委屈吧。

“明天上我就帶着禮物去城內教堂向梅爾候選賠禮道歉,至于勞埃德家的那個女人嘛……”青年露出陰鹜的笑意,“意圖軟禁聖子候選不正是腦子不好使又急于獻媚的女人會想出來的點子嗎?勞埃德大臣問起摩爾城的事都好幾回了,也該給老人家一個明确答複。”

“就按照你的打算辦。”維斯帕前後想想,覺得這個邏輯沒問題,“我去安排人散布流言,争取讓瑪麗埃塔夫人和她心愛的丈夫同時上路。”

伯利蘭特子爵聽了他的話,緩緩舉起杯中鮮血一樣的紅酒:“啊~這一杯讓我致敬愛情!偉大的愛,這份愛讓瑪麗埃塔夫人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她将義無反顧追随丈夫的腳步,直到抵達彼岸。”

“偉大的愛,直抵彼岸。”

維斯帕毫無波瀾的重複了兩句,轉身去到隔壁房間穿衣服出門辦事。

然後,他一出門就被憲兵給圍了。

城主印章至今還在艾爾洛斯手裏,離開城主府時聖子候選越想越生氣,他把瑪麗埃塔夫人塞給聖騎士長埃克特,自己拿着印章在寫給治安官的傳話紙條上蓋了個戳。

——來自王城的尊貴客人以及城主夫人的堂兄不幸患病,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城主府從現在起全線封鎖,不許出不許進。如果有人膽敢強闖,嗯,就地抓捕,原地遣送回房。

沒有城主印章的戳這就只是張紙條,有了這個戳治安官就有權把城主府圍得蒼蠅都飛不出去。

很不幸治安官雖然也忠于國王但并不屬于伯利蘭特家族的派系,他也不喜歡勞埃德先生插手城務的行為,比起前兩者他更願意由自己接手摩爾城。從埃克特那裏得到可靠信息的聖子候選果斷選中了一根極其優秀的攪屎棍。

反正方才府內發生的事沒人敢往外傳,具體什麽情況只要他先張嘴定性就沒有人會輕易翻供。

來啊,都別講究什麽道德什麽底線,創!盡管創!看誰先創死誰!

不明就裏迎面被創了個跟頭的維斯帕:“……”

高端的政鬥難道不是先栽贓陷害再下黑手謀殺嗎,你怎麽一上來直接就掀桌子開大了,這不神學!

一開始:維斯帕、維斯帕、維斯帕

寫到後面:帕維斯、帕維斯、帕維斯

注*出自王爾德的《道雷格林的畫像》,原文:等到冬天來臨,游客無花可看,他就應該待在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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