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戰亂起

那天的雪下得格外厚重,仿佛要把這世間的肮髒與不堪全都洗淨。

夜裏皇上去了傾嫔那裏,他遣退了她宮裏所有宮人,連她一貫不離身的婢女也都沒有留。

第二天早上,宮裏盛傳,傾嫔夜間發狠,拔下頭簪想要刺殺皇上。皇上躲閃不及,心口被她刺中,好在她是女子,勁道不是很大。太醫看過傷口,說是沒什麽大事,好好調理幾日便能好。

可行刺天子,向來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即便她是後妃,還有着将要成人的皇子,也一樣不能幸免。

這次的聖旨下得很快,才剛聽說皇上遇刺的消息,聖谕便已經傳遍了皇宮,傾嫔罪大惡極,連同她家裏所有人一并處死,連三兩歲的孩童都不留。

而君流,也因着傾嫔的差錯,被遣送去了軍營,說的是他性情太過溫潤,不是皇子該有的樣子,正好可以去軍營裏好好磨練磨練。

皇上還是這樣,冷酷殘忍,雷厲風行。

前些日子他對方淩雪手下留情,又對君修和江蘭馨未曾追責,千錦還差點以為是不是人病了,便連性子也變了,如今看來,他還是他,從始至終都沒變過。

一夕之間,宮裏便像從沒有過傾嫔這人一般。

一年前,宮裏還是熱熱鬧鬧,走到哪裏都能見到三三兩兩的宮人說着哪個主子的是是非非,一不小心還能恰巧碰到個皇子,可如今,雪越落越厚,宮裏的人卻越來越少,位份重些的妃嫔中,竟只剩方淩雪與江蘭馨了。

可皇上還是那個皇上,太子還是那個太子,君修也還做着他的王爺。

夜裏江蘭馨派人來給千錦傳話,話裏說:“原來我們都錯了,我們都以為當年害得常悠屈辱慘死的是方淩雪,卻沒想到真正事情捅出來,罪魁禍首竟然是傾嫔!”

江蘭馨還說,在皇上宮裏化為白骨的宮女是常寧,那個在常悠死後失蹤,後來江蘭馨一直追查着的宮女。她是常悠事件中的突破口,可如今找到了她,她卻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去死。

傾嫔刺殺皇上,絕不可能是突然發瘋。

千錦早已猜到,也猜到會和方淩雪讓她找的冷宮嬷嬷有關,卻沒想到那個嬷嬷,平日靠着□□過活,可事實上,她就是很久以前伺候着常悠的人。

——她,就是常寧!

而常悠冤死的真正原因,卻不是方淩雪,而是傾嫔!唯有對常悠的事,皇上才會如此說一不二。

只是不知,這宮裏,像這樣深深藏着的故事,還有多少?

那夜的皇宮尤其清淨,風悠悠地吹,雪簌簌地下,方淩雪心情格外地好着,到夜深沉了才終于說要去休息。

早晨時她起得很晚,不多時朝上便傳來消息,說是之前發難的邊關小國,這幾日又有了動作,而邊境線上幾城将士尚未迎戰便棄械投降,敵國軍隊長驅直入,同時,京城周邊數城守将中,也有數位将軍聲援,聲稱要推翻君家的統治,擁護仁君上位。

君修還在京城,邊關将士皆反,對外,我國無人能守,對內,一時間也難以穩定民心。

是內憂外患之勢。

這次君騁沒有請旨,可他作為太子,守家衛國本是義不容辭,皇上等了一日,又召他與君修商量了一夜,最終還是命他帶兵出征,随後君修進京,之後也帶着大隊人馬出了京城。

宮中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說,衆将皆反,是滅國的征兆。

之後不過幾日,外面傳來消息,君騁帶兵路上遇襲,還沒到邊關就已全軍覆沒,連君騁都沒能幸存,至于君修,他本是要奉命平叛,同樣未及叛城,在路途中便隕了命。

來傳話的宮人渾身發抖,方淩雪跌坐在榻上,面色慘白不堪。

而千錦,也于一瞬間滿目空白。

她在宮裏這麽久,傷了那麽多人,害了那麽多人,每次撐不下去時,心底都有一個信念讓她堅持下去,而這個信念,一直都是君修。

而今,這信念,卻忽然之間沒了,她只覺心裏空落落的,眼睛很疼,但很幹,想要哭,卻連哭都哭不出來。

宮闱那麽深,世界那麽大,她們小心翼翼步履維艱地走了那麽久,可一不小心,就都敗在了這場叛亂裏。

仿佛天都塌了。

國之不覆,焉能有家?

千錦在宮裏的這些時光,恍惚都成了一場笑話!

之後宮裏的流言越傳越烈,甚至有人已經在說,敵軍入京不過早晚的事了,還有人說,如今京城已成孤城,太子王爺不戰先敗,已經回天乏術了。

果然,不過兩天,京中一将揭竿而起,在朝堂之上歷屬皇上種種惡行,說他殘暴肆虐,動辄便是抄家滅門,百姓生在水深火熱之中,卻敢怒不敢言,如今是天要亡君家,他不過是順應天意罷了。

而後他的人便大肆沖進來,一路闖到金銮殿前,而宮裏的禁衛軍卻形同虛設。

千錦随方淩雪躲在殿後,殿中情勢極為緊張,除卻反将,其他人根本不敢多說一句,而皇上在高位上顯得格外地有氣無力,時不時地咳兩聲,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

而對殿中的狀況,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待那反将聲音落了地,皇上才道:“叫你的主子出來吧!”

那人有些不解,皇上繼續道:“不是說要擁護明君上位麽?朕真的很想看看,你們口中的明君,究竟是誰人!”

聲音不大,可字字入心。

君修走了。

現在對千錦來說,誰做皇帝早已無所謂,可還是會覺得,他不能是這些叛軍的首領,他們殺了君修,就不該過得盡如人意。

可此時的情形,卻讓人無從挽救!

她看看方淩雪,自得知君騁戰死的消息後她就一直魂不守舍,如今看着殿中,她的眸子裏竟閃出了些恨意。她直直地看着那呼來喝去的反将,雙手早已不自覺握成了拳。

或許,她們一樣,君騁和君修死了,皇帝是誰根本無關緊要,可是這殺死他們的罪魁禍首,堅決不行。

世事當真難料,一個月前,千錦還在算計方淩雪,誰都不曾想到,突然之間,他們竟然有了一樣的目的。

那反将輕蔑一笑:“皇上乃九五至尊,竟這般輕易就認輸了麽?”

皇上站起身,可沒站太穩,身子不自覺搖晃了下,安公公忙上前扶住他。他沖安公公揮揮手,才極平淡地說:“你也在這朝中多年了,有着兵權的人如今都被你的人扣着,你覺得朕還能有什麽手段?”

“哈哈哈!”那人朗聲笑起來,“皇上說得甚是,倒是末将疏忽了!”

說着便朝外微微躬了身。

只見一男子悠然自得地走進來,他身着一襲白衣,頭上綁着白色發帶,冬日的雪映着,冷風吹着,竟赫然一個缥缈的仙人,周身散的全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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