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幕後人

他手搖着折扇,唇邊依然挂着悠然自得的笑。

——他是君流,前些日子因傾嫔被抓,被皇上罰去了軍隊的四皇子,以前幾次三番地說要娶千錦的人。

他走到那叛将前面,虛虛地朝皇上行了一禮:“父皇,如今您還覺得,兒臣性子過于溫潤麽?”

皇上默然,而後朗聲一笑:“朕沒想到,這罪魁禍首,竟然是你!”

君流亦是一笑,輕緩,卻驕傲。

“父皇過獎,相比于父皇,兒臣不過是學了些皮毛罷了!”

座上的皇帝沒有說話,他坐在龍椅上,笑撐得開,卻也很是無力。

“朕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一番懊悔的話,也不知是在與誰說。

而今的情勢,根本已不容他掌握。

許是形勢太嚴峻,衆位大臣皆退到一旁,自發地為這位溫潤如玉的四皇子讓出路來。君流行于其中,一彎笑如寒山雪,一泓眼波如天上月。

“父皇老了,總有一些考慮不周,倒也不必過于自責!”

然堂上皇上卻全未把他的話聽進去,而是自顧自問道:“那幾城的守将,是你策反的!”

君流稍頓住腳步,而後道:“父皇英明!”

皇上又問:“朕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一言出,衆人驚。皇上中毒的事宮裏一直沒有消息,偶爾身子不好了,太醫們也都只說,冬日夜涼,皇上日理萬機,這才把風寒養成了重疾,一時難以治愈。

那時沒太細想,只覺得是皇上大限将至,卻忘了,幾個月前他還氣血方剛,現今不過天氣寒涼了些,他卻突然大病不愈,仿若垂死老人一般。

卻不想,竟是因為毒麽?

“算是吧!”君流施施然一笑,那折扇便随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父皇不必如此,兒臣也不是全無人性,念在你我父子一場,父皇還想知道什麽,兒臣悉數告知便好!”

“朕想知道!”皇上終拿出之前的威嚴來,他站起身,冷眼看着堂下人,一字一頓着道,“過去這些年,你究竟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傷天害理?”君流笑了,這一笑如萬樹梨花開,絢爛,卻又薄情,“父皇下令殺母妃的時候,怎麽沒覺得自己傷天害理?父皇把兒臣扔到軍營去的時候,怎麽沒覺得自己傷天害理?如今兒臣憑自己的本事走到這一步,就傷天害理了麽?”

皇上沒有答話。

君流又道:“兒臣本不想如此着急,若不是您做了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我是還想再等一段時間,等到您壽終正寝,也讓大皇兄和五弟還能過一些好日子,可現在,我等不了了!”

座上皇帝仍然默着,半晌,他才道:“你可知,你做的那些事,足夠讓你死多少次?”這次,他的語氣緩和了些,可還是滿滿的不容置疑。

君流卻也未在意:“父皇真會說笑,光通敵叛軍這一項,便足以讓兒臣粉身碎骨了。”他往前踱了兩步,一邊踱一邊道,“父皇想知道的,不過是事情因何到了如此地步,那麽兒臣便說了吧,我與姜國早有聯系,姜國國君答應幫我制造這場戰亂,而我,只需收買幾個守城的将士,營造出這內憂外患之勢,而後在大皇兄和五弟前往平亂的路上留下點兒小麻煩,父皇您……”他頓住腳步,“就孤立無援了!”他的笑,很柔,卻很冷。

皇上的眼神冷下來:“你給姜國許了什麽?”

“也沒什麽,不過幾座城池,幾塊貧瘠之地。”

“你!”皇上明顯有了怒氣,他極力壓制着,又問,“你與他們合謀多久了?”

“算起來,該有六七年的光景了,那時他們來求父皇賞些銀糧度過天災,可父皇不允,兒臣便自作主張替您把這事辦了!”

“所以,你得了他們信任,成了他們擁護的明君?”

“父皇現在知道,還不算太晚!”君流挑眉,有些得意,也有些挑釁。

這樣的目光,他對千錦用過的。

那時路上遇到她,他說讓她小心着,他還說,是“他”讓他來護着她,她沒有信,他便是用這樣的目光看着她。

她差一點以為,他說的那個“他”是君修。

倘若那個時候,她把君修暴露出來,那麽如今,這巍巍朝堂之上,就已沒了她這個人了吧?君修也不會好端端活到現在,以守衛國家的名頭死在戰場上?

君修大婚那日曾與她說,總有人說,皇家從無親情,他固執地不信,後來皇上的殺意讓他頓悟,所以他要恨,也要狠。

可真正和君流比起來,他頓悟得還是太晚了!

他顧念着父兄,顧念着手足,所以他做不成天子,能成大事者,從來都是如君流這般不擇手段之人。

此時再看他飒飒白衣,只覺刺得人眼睛發痛!

千錦別開眼,恍惚間竟開始後悔,倘若當年,她随君修去了那偏遠苦寒之地,如今他們,是不是就能遠離這些紛争,縱然不甘,可至少,他們都能好好地活着。

只可惜……這世上從沒有如果。

殿上的劇情還在進行。

君流已行至皇上面前,他收起折扇,向皇上極恭敬地行了一禮,溫潤道:“父皇,這位子您坐得夠久了,是時候退下了!”

皇上沒有動。

君流直起身,側目望了下方一眼,一行人便嘩啦啦地沖了進去。為首兩人行至君流身後,他道:“既然父皇不願退,兒臣就只能幫上一把了,還望父皇見諒!”

說罷,那兩人已沖向皇上。不過三兩步的距離,眼看他們就要抓到皇上,皇上重咳兩聲,身子重重地晃了兩下,整個人便跌坐在龍椅之上。

幾乎同一時間,只聽“嘩啦”一聲響,蹦蹦跳跳的珠子落了一地,也就在這一瞬間,外面忽然傳來兵器碰撞之聲,接着便見剛剛還趾高氣揚的将士接二連三地丢盔棄甲,還不待君流反應,他們已整齊劃一地跪在了地上。

而他們身後,另一隊兵士直挺挺地站着,他們身着重盔,手拿長劍,與地上跪着的兵士并無太多不同,若真要說不同,就只有他們的頭盔上都是整齊劃一紅色的短須,而地上跪着的那一批,則是黃色短須。

紅須士兵把劍架在黃須士兵的脖子上,就連最初啓奏要換明君的将領也被押在殿中。事情轉變只在瞬間,高臺之上,剛剛還悠然閑适的君流臉上,笑容頃刻間消失無蹤。

他詫異地看向四周,卻見随他而來的衆人,如今只剩了他身旁的這幾個。

而他身畔不遠,皇上仍如剛剛一樣,身體虛着,可面上毫無波動,像是對眼前情形了然于胸一樣!

“怎麽會這樣!”君流現出一些驚恐之色,他逼到皇上面前,慌亂問道:“你的人都在我手中,怎麽會還有人來救你?”

他們就隔着半尺遠的距離,可皇上卻端着一派泰然自若。

“是你說的,與朕比起來,你學的都只是皮毛罷了!”

“你——”君流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

然這一次,卻是皇上變得不慌不忙:“朕問過你,你的罪責夠死上幾次,你以為,這些話,朕都是随口一說麽?”

話未落,劍風先行。

殿中忽起一陣厲風,千錦眨眨眼,等再睜眼時,君流身旁的兩人已倒在地上,而他自己,頸間則架着一柄長劍,皮肉覆着刀刃,稍一碰就會破掉。

持劍的人是聶勇。

那個救下君修的将軍,卻同時,與劉太醫也有着交情。此時的他穿着盔甲,眉宇間滿是英氣,年歲雖有些偏大,可依然有着馳騁疆場的大将之風。

而君流,在看到他的一剎那,突然間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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