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倒V
第 60 章 倒V
艾爾洛斯所謂更重要的事,其實就是趕在艾蘭德城主反應過來搖人之前找到城主與邪1教徒勾結的證據。雖然下令要求護教士們全面封鎖城主府,但是他不能保證城主不會招來憲兵隊開戰。摩爾城治安官和憲兵大隊的工資都是艾蘭德城主開的,拿誰的饷聽誰的話天經地義,這種時候最好別把信仰和神明舉出來添亂。
“留下足夠人手打掃現場,所有邪1教徒全部押送去聖地交由教宗決定如何處理,無論活的還是死的。傷員來我這裏,其他人全力尋找證據。”
他把目光停在聖騎士長埃克特身上,後者若無其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尚未愈合的裂口。
嗯?
聖子候選眯起眼睛:“所有傷口尚未愈合的人,來這裏找我,不要讓我走過去,我走不動。”
他确實是走不動,方才超水平發揮的治愈術幾乎抽幹所有體力。
這會兒別說走了,站都站不起來。
埃克特垂頭喪氣站進等待治療的隊伍,用眼神譴責提着鏈枷始終背對大家的苦修士首領。
由于使徒爆發時離聖子候選最近,菲利普斯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外傷愈合的問題了,他整個人都變亮好幾個色號,很有點閃閃發亮的感覺。怪不得王公貴族家裏受寵的夫人千金們每年瘋了一樣往聖地砸錢就為能夠供養一位會釋放治愈術的神官,這不比往臉上塗鉛粉效果好多了!
菲利普斯:“……”
新生的皮膚又白又嫩讓他很是苦惱,一個苦修士頂着這麽張臉,将來還怎麽出去見人?
聖地騎士是領了教宗手令出門的,聽到聖子候選允許大家手動發筆小財,所有沒受傷的人第一時間按照習慣尋找搭檔,然後結伴沖進城主府建築開展地毯式搜尋。受傷的人一邊排隊等待治愈術,一邊伸長脖子緊張的看同事們把工作推進了多少——可千萬別太快找到證據。
艾爾洛斯不斷重複枯燥的工作,每個人花了三到五分鐘不等,一個多小時才完成所有治療。再次感覺不到胳膊的存在,與上回賜福後的疲勞不同,他敏銳察覺到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變化,但又找不到具體變化在哪兒。
埃克特放棄了發小財的機會,他卸下重劍背對聖子候選:“我背您去書房?按照貴族們的習慣,證據只會放在那裏。”
被人背進書房感覺不是很帥氣,艾爾洛斯想了想,伸手拽着埃克特盔甲的下擺努力讓自己站起來:“沒事,我慢慢活動活動就能自己走了。主要是坐了太久腿麻,其他倒也沒什麽。”
真要沒什麽您早撒腿沖到抄家第一線去了,哪能這麽老實待在原地治療傷員?
聖騎士長給聖子候選留了份體面沒有吐槽,耐心扶了他一把帶着他慢慢“活動腿腳”。
等到艾爾洛斯徹底恢複正常……好吧,至少腿腳恢複正常,聖地騎士的首領提着一只繡了艾蘭德家族徽記的袋子來給他看。
“梅爾大人,這裏面是艾蘭德城主與其家主的信件,很多都與邪1教徒有關。另外我們還搜到了書房女仆的日記,您自己看吧……”
艾爾洛斯張嘴就想說正經人誰寫日記,可惜這裏沒人聽得懂這個梗,他還是老老實實把嘴邊的話重新咽回去,拿起那本黑色封面的日記翻讀。重要的地方已經被圈出來折上角,讀起來并不困難。
聖歷六月二十一日
最近西邊院子裏總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說起來大家都很擔心,最近天氣越來越熱,也不知道賢者們對院子都做了什麽,但願不要太難打掃。
聖歷七月七日
別忘了買點城裏的藥水寄回家。
今天偶然遇到一位賢者,聽說自然女神能賜予信徒治愈一切的靈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聖歷七月十五日
要是真的就好了,求一副靈藥徹底治好母親的病雖然很貴,總比每天都要花錢維持現狀又不知能維持多久要好。
聖歷七月二十八日
賢者們治好了勳爵家的狗,真希望治不好,那畜生上個月才咬死了個誰也不認識的平民小孩。
聖歷八月三日
真奇怪,最近西邊院子裏總會冒出幾個生面孔很快又消失,全都是來找賢者們給自家牲畜治病的嗎?
聖歷八月十日
主人命令希林帶人進西邊院子去給賢者們打掃衛生,聽說那個女人笨手笨腳打壞了重要的祭祀道具,被主人趕出去了,高興。
聖歷十一月十三日
別忘了打掃完書房後去買藥水。
有點煩,主人臨時要我去西邊院子送東西,只能等明天去買煉金藥水了。
艾爾洛斯耐心讀完所有折角的頁碼,十一月十三日之後書房女仆沒能再次出現,她藏在櫃子地下的日記本裏也沒有留下一個字。這個陌生女孩最後的去向不言而喻。
“艾蘭德城主呢?”他合上日記擡頭看向聖地騎士的首領,後者攤開手做了個輕松的表情:“在書房門外哭,後悔被我們抓到證據。”
如何處置艾蘭德城主實在是個傷腦筋的問題,不痛不癢放掉這家夥艾爾洛斯實在不甘心。
“額……我就問一下,咱們真的不能給他一刀再把鍋甩到邪1教徒頭上去嗎?”聖子候選真誠的發問逗樂了聖地騎士,那位首領更是忍俊不禁:“您要是早點告訴我有這個打算就好了,保證辦得讓您滿意。可惜現在戰鬥都已經結束了,咱們總不能衆目睽睽之下砍死吉魯克國王同意任命的城主。”
雖然是說笑,聖地騎士的首領還是把意思表達得足夠清楚——除非聖光教廷打算與吉魯克王室全面交惡,否則真心不建議梅爾大人這麽幹。
“算了,不行就不行吧,剩下還需要我做什麽嗎?”他認命的徹底熄滅那顆輸出之心,聖地騎士對此很高興:“如果您想,大可以留下來參加宴會。只不過開場致辭将由城主夫人帶領城主的長子進行,至于城主本人我們其實不用再做什麽,該做出表示的是艾蘭德家族。”
原、原來還能這麽操作的嗎?
“那就留下來蹭飯吧,大家都留下,吃垮他們!”
聖地-哈蘭德隆。
“冕下,約翰騎士的信。”
基裏爾輕輕喚醒靠在椅子上淺眠的本篤十一,老人睜開日漸渾濁的眼睛,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內侍繼續往下說。
青年不慌不忙的邊為教宗拿取眼鏡盒邊彙報:“摩爾城內所有邪1教徒盡數伏誅,聖騎士們從書房裏搜到了一些很暧昧的東西。由于梅爾大人事先果斷下令封鎖城主府,艾蘭德家族私通邪1教的消息并沒有傳揚出去。”
完成描述的同時基裏爾神父将并未開封的信件與眼鏡奉與本篤十一,後者也不去問他為何沒看信件也能知道裏面的消息——內侍手中的權力完全來自教宗的信重,這孩子從小在他眼前長大,榮辱皆系于他手,沒有理由做背叛的事。
況且基裏爾是個聰明的年輕人,很懂得審時度勢,他敢這麽做就說明信息渠道幹淨的能經得起裁判所先知出手推敲。
教宗微笑着縱容了自己的內侍。
“艾爾洛斯這孩子……成長速度超乎我的想象。雖然他不自量力企圖用聖光術挑戰鮮血大公的行為非常魯莽而且愚蠢,但是他終于讓我看到了他對光明與契約之神的虔誠,這很好。基裏爾?”
本篤十一微微低頭,從水晶鏡片上方看向內侍:“你覺得艾爾洛斯與哲羅姆,他們兩個誰更适合牧首這個位置?”
牧首是指兼領了數個大教區的紅衣大主教,或者下轄的教區面積特別、特別大同時又在樞機會議中承擔重要位置的紅衣大主教,聖光教廷現存的牧首只有一位。與其他教派不同,牧首不會成為教宗的候選者,但又能在教宗權柄更替時承擔起守衛教派的職責。就像教宗內侍,平時看起來更像是教宗的私人秘書團團長,但在前任教宗榮歸神國、樞機會議投票選舉新教宗時他有權駁回紅衣主教們的推薦名單,只要他能舉出證據說明被推薦者不适合成為新任教宗。
對于基裏爾來說,牧首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搭檔。如果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性子不好或者兩人之間存在嫌隙,他很有可能在樞機會議上得不到來自牧首的支持,那就很尴尬了。
神父屏息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不能再用“一切均由教宗冕下裁斷”去糊弄,萬一答錯了他很可能就要給自己找個至少會持續大半輩子的麻煩。
“哲羅姆大人和艾爾洛斯大人都是非常出色的候選,比起評價他們誰适合成為牧首,我更擔心一年後諸位候選回到聖地時……畢竟當初将艾爾洛斯大人押入監獄的命令是查爾斯二世親口下達的,将來艾爾洛斯大人萬一在聖地遇上阿德勒3殿下,這兩人之間會不會産生摩擦?”
他不能直接評價聖子候選,但是可以從其他方面表達出自己的好惡。
聖地哈蘭德隆與吉魯克王城伊利亞斯之間一次次發生沖突又一次次講和本是常事,但是新上位沒多久的查爾斯二世權力欲太大了,他妄想逼迫聖光教廷低頭承認神權在王權之下,也不知道腦子裏究竟進了多少水。別說他一個吉魯克公國做不到,就算千百年前的鳶尾花三世複生也沒可能。作為查爾斯二世名義上私生子實際上同母異父兄弟的阿德勒正是最有可能呼聲也最高的聖子候選,甚至還有不少主教傾向于多年以後由這位接替教宗的位置。
笑死,教宗冕下絕對不會允許繼任者出自吉魯克王室,哪怕只是個得到承認的私生子。
因此只需要把艾爾洛斯·梅爾與阿德勒·菲茨羅伊存在矛盾的可能擺在本篤十一面前,教宗就絕對不會選擇與此無關的哲羅姆。而對于基裏爾來說,比起一定會盡量保持中立的哲羅姆,被人白白扔進大牢蹲了一年的艾爾洛斯顯然更容易站在他這個教宗內侍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你啊你,你這個孩子,從小到大無論想要什麽都不肯開口直說,非要繞個大彎子。”本篤十一這輩子經過見過的人不知凡幾,年輕內侍肚子裏那點小九九哪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不過基裏爾這孩子又實在得他喜歡,倒也不是不能應允。
教宗無奈的笑着搖搖頭,褪下昂貴的水晶眼鏡放到手邊。
選了比之哲羅姆明顯處于弱勢的艾爾洛斯·梅爾嗎?可以理解。
“好吧,我會着重考慮艾爾洛斯的,聽說近來那孩子脾氣越發溫和,連混血獸人都能包容,我真欣慰。也許……我們的新教區可以得到一位頗有能力的年輕管理者了。”
本篤十一絕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打從收到某個兼職牧師最新一次的書信時起,他就在考慮北方教區執掌者的人選。獸人不是人類,他們的思維與情感較之後者顯得更加簡單直率,行為舉止也比較情緒化,可以說在樸素的人性中摻雜了更多獸性。他們有自己信仰的神明,也有已經成型的生活習慣,不過這些都抵不上教宗的野心——他想讓聖光的教堂穿過風雪建造到北方大陸上去,北國聯盟就是個絕佳的跳板。
就算一百年兩百年內過不去也沒關系,他的後繼者一定要做到這件事,而不是僅僅将目光放在人類公國之間的內鬥上。
越是貧窮困苦的地方,信仰越是個能吃得開的東西。如果艾爾洛斯那套懷柔的法子能夠遏制住獸人南下侵犯的腳步,一個牧首的位置他不會吝啬。
“只要艾爾洛斯能夠證明自己的能力。”
教宗冕下心情愉悅的看着內侍由從容變得緊張又由緊張變得從容,自從這孩子長大後這副窘迫的樣子就很少再次出現了,他很樂意回顧往昔……主要是回顧自己年輕時的往昔。
基裏爾神父不适的清清嗓子,為了掩飾甚至擡手扭扭卡在喉嚨眼上的嚴謹紐扣。直到教宗欣賞夠才揮手允許他退下,青年低頭行過禮後退着慢慢離開。
呼……這一次終于混過去了。
走出教宗的辦公室,青年擡起頭走過镂刻着精美雕花的連廊。關于為什麽選擇艾爾洛斯·梅爾成為自己未來的搭檔,他還有幾個很重要的理由不能對本篤十一講——安普頓商團給的實在太多了正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