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你終于來接我了

十年的時光,可以說長,畢竟對于凡人來說,那幾乎是六分之一的人生,可十年對于神仙卻又是短暫的,短暫到甚至不能占據他們記憶的一角。但對于我卻是長的,很長,這幾乎是我真正活過來的全部,也不能說是全部,畢竟我在須彌山上還呆過半年,可笑的半年,竟比這十年時光還要磨人。

日日看着蚩黎帶着那孩子笑得沒心沒肺,日日看着蚩黎小心卻不舍得看着那個孩子長大,我突然明白了一些,明白愛一個人會是什麽樣的感覺,要知道我只是看到那個孩子,想起她活不過十五歲,我的心都會是痛得,哪裏還笑得出來,況且還笑得那樣可愛。

柳玄越發賢惠起來,竟能随随便便做出一桌子佳肴,每日将我的胃口養得刁刁的,幾乎已經養成我在外面吃不進飯,不論多麽胡鬧,跑的有多遠,卻必定是要在黃昏時回到麒麟山的,因為會餓。

自從知道地黃那老頭原來也可以變樣子,說是等到他真正入了仙級就會有一次機會重新變幻人形,于是我廢了好多心思,找來好多青年俊傑的畫像,挂了地黃滿滿一洞府,那老頭卻十分配合,有時即便看到我拿回來的是美女圖,或是仕女圖的時候都只是嘴角一抽,依舊笑着接受。

那些凡人最終還是将麒麟山上的天材地寶挖了個底朝天,不過還好另外兩座山峰他們不敢去,也就免除了我在被柳玄那厮暴打一頓的危險,自然我也不會找死的告訴他,我醉酒将人家一家子的命數都給改了,不然天雷沒來,柳玄那厮估計也會先打死我。

再次來到唐家堡閑逛的時候,我卻覺得這唐家堡這幾日有些不對,平時想找都見不到人的衙役們慌慌張張的進出縣衙,那原本總是塵土飛揚的街道竟被人用黃沙厚厚的鋪了一層,街道立馬感覺潔淨很多,像是…,像是有什麽大人物要來一般。

又過了兩日,我趁黑狼精與狐貍精偷情的時候,喊了很多人進去搶“天材地寶”之後,連着兩日不敢回去,只得窩在蚩黎這裏混吃混喝,期間柳玄也來找過我,見到我這蚩黎這裏打混,估計也知道我闖的禍,留下滿滿一食盒的桂花糕之後,卻意味深長的對我說了一句:“這幾日你不可離開蚩黎身邊。”之後,就走了,走的很是潇灑,好像完全沒有看到我哀求的眼神。

又過了兩日,聽說這唐家堡要來一個皇帝,于是整個唐家堡都沸騰了,很是沸騰,唯有那蚩黎有些不開心,将他的心肝寶貝扔到一旁,對我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你,我若有一日傷害你,你可不準記仇!”

有時候一語成谶大抵都是這樣的,又或者是說的人本就揣着心思,可那時我的并不知道,只知道蚩黎也許是太傷心了才會這樣說,畢竟再過兩年,那孩子,那個叫唐碟的孩子就要…。

擡頭看他,那時我笑得很是沒心沒肺,傻乎乎的向那人保證:“沒事!無論是什麽,我都保證絕不恨你!”(給自己一耳光,心底會不會好受點。)

蚩黎那厮估計是沒想到我會答應的那般爽利,于是一雙眼睛看我,看得唐蝶吃醋,看得我渾身不舒服,轉身跑了。

街道上的人很多,将那條鋪了黃沙的街圍得左三層右三層,完全就像蒸饅頭,沒有多想,于是厚着臉皮就想要回麒麟山,卻不想聽到了一對大媽這樣的交談。

“聽說太上皇流落人間時曾在唐家堡生活過二十年呢!”

“對對對,我聽說皇後娘娘就是唐家堡人氏。”

“不知道是哪一家,這幾年也沒有什麽人來唐家堡住呀!”

“你傻啦,沒有人來,卻有人走呀!還記得十年前那個舉家搬遷的…。”

路寒我問候你奶奶,這…,這…,我究竟在醉酒之後幹了啥?

悲涼的看了一眼麒麟山,我知道這次等待我的絕對是要驚天動地的天雷,要想活命看來機會微乎其微。

“你看看,看看,陛下進城了!”

人群突然鼎沸起來,于是我就看到那個成熟了許多的白衣青年,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龍袍在一群黑衣侍衛的保護下,緩緩進城。

牙根咬得咯吱作響,雖然告訴過自己,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可那丫的居然還敢回來,若是不報仇都對不起我這小脾氣。

于是我就這麽看着那個做了皇帝的,名叫元路寒的英武皇帝進了唐堡主的宅子,蹲在房頂上一直等到深夜。

今夜是個圓月,一個銀盤明晃晃的挂在那裏,看着很是礙眼。

看了眼月明星稀的夜幕,直覺告訴我今夜絕不是報仇的好日子,可心底的憤恨還是将我本來就不多的理智驅趕,翻身進屋時,我甚至沒有去多看一眼天際莫名飄來的一朵烏雲。

屋子裏蠟燭随着我的進入忽然一亮,而後又猛地陷入昏暗,再次明亮的時候,我終于再次看見了他,那個居然将我戲耍和利用的凡人。

他就那麽坐在那裏,面前放了滿滿一桌子佳肴,騰騰的冒着熱氣,他卻并沒有去吃,而是呆呆的看着門口位置,像是在等人,見我突然現身也不驚慌,更沒有吃驚,那樣子就像,他等的人就是我一般。

見我走進,他只是緩緩擡眸看我,氣質與十年前完全不同的看我,一指桌旁圓墩好似示意我坐。

那明亮的眸子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看得我有些恍惚,猛然想起十年前我對他的親近其實與那眸子有關,也與那一身白衣有關,此時看來一切又都飄渺的好笑,即便記得又怎樣,即便相似又怎樣,一樣的無情。

“我知道你會來!”聲音淡淡的,好似夾雜了什麽,卻讓人聽着十分舒服。

一梗脖子我大大方方的過去坐了,只要不喝醉,那樣一個區區凡人,又能耐我何,何況十年時間,我早已将酒量練得十分好,就算是柳玄都要甘拜下風。

那人擡手倒了一杯酒,然後挑釁的看我,說:“想必有些事情你已經知道了,那個救走你的人必定将所有事都告訴你了。是不是覺得我很龌龊?”

擡眼看他,很疑惑,他做的那些事充其量也就是個卑鄙,說龌龊會不會有些過分!

他卻先一步将酒喝了,揚着手中的空杯對我一笑,看似心神恍惚的繼續說道:“你們仙人的樣貌,都是你這般,這般明豔動人嗎?現在我是天子,是不是能夠配上你?或者說,我已是天子,想要得到你也不是不可能?”

疑惑的将酒杯搭在唇間,卻仍舊想不通這個元路寒在說啥,聞了一下,果然好酒,舔一口,居然不苦,香醇的就似瓊漿玉液,再也無法忍耐的一口喝盡,肚子裏的蛔蟲再次戰勝本就小得可憐的腦仁,不上當天理不容那。

喝得盡興,我十分不自覺的将酒壺搶過來,自斟自飲也好不快活,擡眼看他,依舊語氣不好的說道:“你可知,你做的事情會給我帶來什麽後果,神仙怎可輕易更改凡人的氣運,這可能會要了我的命!”

那厮一呆,手中的酒杯應聲落地,再看時竟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看着我的眼神依舊羞澀欣喜還有滿滿的不可置信。

再次自斟一杯,我看他,笑了笑說道:“其實我還是死了的好,不然你欠了我這些,将來若是到了還的時候,你該怎麽還?”

那厮卻突然站起來,瞪着倆大眼看我。

擡着眼角看他,回想起已經避可避的結果,再次将手中酒杯一飲而盡,卻不想那厮居然看着心疼,跑過來就要搶我的酒壺,我哪裏肯給他,于是争搶中我聽到他說:“跟我走,我會舉全國之力保你!”

嗓子裏有些渴,咂吧着嘴幹得難受,胸口還有些熱,于是擡頭恍惚看他問道:“你這酒真奇怪,才喝下去就開始上頭了。”

那厮卻一臉掙紮,看我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卻開始恍惚起來,好像在說:“我的後位一直為你空置,今夜就随我走吧!”

猛地驚醒,惱怒的拍打自己的頭,那個根本就是裝飾的頭,奶奶滴,在一個人身上上兩次當,就算死我也不能讓旁人知道,不然以後可怎麽活。

惱怒的将人一掌拍飛,我想要飛身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四下已經堵滿了人,而我此時腦子發昏想要施法離開都有些牽強,再次回頭看那個已經站起身來的男子,我只來得及問道:“為何這樣做!”

他卻像是瘋了一樣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那樣做會害了你,我只是想要報仇!那人當着我的面殺了…。”

“我不想聽!那都是以前,可你現在在做什麽,再次設計我,別告訴我,你也是被逼的!這個苦衷我不想聽!”

既然不能立刻回到麒麟山,我也只得動用武力,揮袖将房門盡數折斷,還不等那些人沖進房子,那個該死的元路寒竟有再次跑過來,竟是想要抱我,憤恨的再次将之掃到一旁,我卻驚愕的看到了不遠處飄來的烏雲。

暗覺不好的我也在無心思與這些人糾纏,飛身上了房頂,雖然身體已經開始變得奇怪,只是這飛身術還是可以駕馭,踉跄着跌跌撞撞的前行,我此時所有的念頭就是,找到柳玄讓他幫我将身上的毒解了,我好找個地方全力抵抗天雷。

來往了數千回的道路竟在眼前慢慢變得曲折,一切就像是變了樣子,心口燥熱的十分難受,讓我有一種恨不得将身上的衣物盡數出去,然後跳入涼水中好好沐浴的沖動,可真的找到一處水泊,卻又覺得那水根本不夠涼,再次跳出水面的時候,看見的卻是那個我偷偷思念了十年的男子,此時他穿的竟是綠衣。

“白衍,你終于來接我了?可、可你今日為何穿的與那柳玄這般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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