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9 章 九嬰都皇

此時在方蕩的身軀之中,就如同另外一個小世界,這是方蕩的識海,這裏有一片怪石嶙峋的石林,還有一片荒蕪荒原,事實上方蕩想叫這裏變成什麽樣子就是什麽樣子,但因為鬼叟的介入,方蕩能夠控制的已經越來越少,此時此刻這的一片世界已經固定了形狀,不能随着方蕩的意志随便改變。

很顯然,石林這裏的景色是方蕩按照睚眦荒域之中的景色複制過來的,這樣的怪石嶙峋最适合方蕩躲藏周旋,至于荒原,明顯是極荒古域中的景色,只不過,這片黃元坦蕩不毛,實在不是藏身的好去處。

此時石林之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在來回游走,如同一陣旋風一般。

“小子,你以為這樣躲躲藏藏就能避開我鬼叟麽?乖乖出來吧,鬼叟我占據了你的身軀,你有什麽遺願我都能幫你實現。”那急速穿梭的正是鬼叟。

鬼叟的臉很長,猶如馬臉,皮膚褶皺如同老樹,身材也是枯瘦修長,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只狹長的螳螂。

鬼叟的速度很快,在亂石之中飛速穿梭,快得叫人幾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鬼叟在方蕩的識海之中已經轉悠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識海之中的一切都要比外面的世界的一切速度快得多,外面不過是區區的數天時間,但在識海之中已經是整整一年之久了。

這一年裏,鬼叟在方蕩的識海世界之中和方蕩捉迷藏,搞得鬼叟火氣變得極大。

最初他要抓方蕩是相當艱難,這裏畢竟是方蕩的識海,在這裏方蕩可以随意扭曲空間随意變化各種各樣的障礙,要想抓住占有主場優勢的方蕩即便是鬼叟也難比登天。

鬼叟也沒想到一力邀請他進入身軀的方蕩會極力避戰,不過鬼叟不着急,因為随着他的進入,他在追逐方蕩的同時,也在侵入方蕩的神念,方蕩對于自己的識海的掌控會變得越來越艱難,也就是現在這個時候,現在,鬼叟已經和方蕩平起平坐,兩者相持不下的結果,就是這裏的景色完全固定下來,如同真實世界一樣,誰都扭曲不了這裏的一切,不,是方蕩無法再動搖這個世界中的一切,鬼叟卻可以用強大的精神力量來生生将怪石給抹平,當然這需要消耗極大的精神力量。

世界固定下來,也就斷了方蕩繼續躲藏的出路,以鬼叟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方蕩給找出來,現在剩下的就只是時間問題。

事實上他最近已經有十次左右幾乎就要抓住方蕩了,至于發現方蕩的次數就更多了。

鬼叟覺得自己随時随地都有可能将方蕩給抓住。

鬼叟和方蕩玩了一整年的捉迷藏,固然憋了一肚子火氣,不過此時的他心情總體上還是舒暢的,畢竟,終于開到了光明,他随時随地都能将方蕩挖出來,等到将方蕩的神魂抓住後,他要一口将其吞吃掉。

“小家夥不要再躲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總之都要死,不如像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站出來,總好過做個縮頭烏龜,死了也叫人唾罵嘲笑。

鬼叟這樣的話語說了不知道幾千遍了,他說得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不過他還是要說。

鬼叟一伸手,将眼前的一片怪石抹平,這要耗用鬼叟強大的精神力量,不過鬼叟已經完全摸清楚了方蕩的底細,方蕩的神念在他同等級的丹士之中應該是比較強大的,但和他這樣的曾經的元嬰嬰士比起來,還差得太遠,他現在就算極力的揮霍自己的精神力量,也完全不用害怕方蕩。

“小家夥?小老鼠?小烏龜?快快出來啊……”

“小老鼠……小烏龜……”

鬼叟說着又是一揮手,将身前的一片嶙峋的怪石給抹平,随後鬼叟繼續叫着帶有羞辱意味的名字。

方蕩藏身在距離鬼叟不算太遠的地方,現在鬼叟一步步将怪石抹平,将方蕩能夠和鬼叟周旋的空間變得越來越狹窄。

方蕩基本上是随着鬼叟的前進而後退,事實上這是方蕩這一整年一來一直的策略,他一直都在鬼叟身邊不遠處,保持着不會被鬼叟抓住,同時又能夠牢牢觀看着鬼叟的所作所為。

只有這樣方蕩才能掌握鬼叟的行動,可進可退。

但這種可進可退有個前提,就是能夠有進退的空間,現在這個進退的空間已經所剩不多了。

十天過去石林已經有七成被鬼叟掃平,方蕩在石林之中變得越來越危險,有數次鬼叟只差一點點就能将方蕩給擒抓住,甚至有一次,鬼叟已經抓住了方蕩的一條胳膊,方蕩不得不斷臂求生,這才逃走。

鬼叟吞掉了方蕩的一條手臂,這使得這個屬于方蕩的識海世界中的平衡被打掉,鬼叟可以更簡單更快速的掃平眼前的怪石。

方蕩的生存空間變得越來越狹小、逼仄。

鬼叟那張長長地臉上此時終于開始露出陰恻恻笑容來。

“鬼叟,為什麽千尋城的人都想要得到你?”方蕩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是這一整年的時間中方蕩首次開口問問題,對于單調枯燥了整整一年時間的鬼叟來說,方蕩的聲音絲毫不遜色于天底下最美妙的樂器。

鬼叟停住身形,看着眼前那只有數十裏方圓的怪石,聲音就是從那怪石之中傳來的,方蕩就藏身在那裏,方蕩現在終于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鬼叟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之感,嘿嘿笑道:“小家夥,你願意藏就繼續藏吧,鬼叟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藏到什麽時候。”

“千尋城是什麽東西?想得到我?嘿嘿,當然這個世界上想要得到我的家夥确實有很多,你小子恐怕根本就不知道本鬼叟的來歷吧?嘿嘿,你這個愣頭青,看在你為本鬼叟貢獻了一具難得的身軀的份上,鬼叟我就叫你死個明白。”

鬼叟一邊說這,一邊一揮手,眼前的怪石又被鬼叟抹掉一大片。

鬼叟一連抹掉了方蕩識海之中的怪石七成多,此時也略微有些疲累了,正好在這說話的功夫緩一緩精神,雖然精神之力恢複起來相當艱難,但歇一歇總是好的,在接下來一鼓作氣将方蕩的神識給吞吃掉的戰鬥中他将更輕松更愉悅。

鬼叟追了方蕩一整年,說起來就算沒有用精神力量抹掉方蕩識海之中的這些怪石,也有些疲累了,在這勝利即将到來的時刻,坐下來聊一聊也算不錯的選擇。

鬼叟找了一塊巨石盤膝坐下,那張瘦長的馬臉上露出一絲輕松地神情,眼神打量着周圍的一切,似乎在看着馬上要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樣,平淡之中帶着一絲炙熱和成就感。

“小子,我乃九嬰都皇的一個元嬰,當然你肯定是不知道九嬰都皇是怎麽樣的存在的,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九嬰都皇在太清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乃是不世出的天才,一人擁有九個元嬰,光這一點就能叫天底下九成九的嬰士們望而卻步。”

“九嬰都皇?這個名字還真是很霸氣!”方蕩早就從石頭右衛的傳音中知道了九嬰都皇這件事,并且,這不是方蕩第一次聽到九嬰都皇這個名字,早在濁世凡間的時候,方蕩就聽過九嬰都皇這個名字。

九嬰都皇不就是吞噬之主要找尋報仇的家夥麽?方蕩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接連兩次聽到同一個元嬰嬰士的名字,這難道就是緣分?

方蕩順着鬼叟的話語說了一句,鬼叟聽到方蕩說九嬰都皇名字霸氣,臉上卻露出一絲冷笑道:“有什麽霸氣的?如果沒有我們八個給那個家夥撐腰,那家夥就是狗屁!”

方蕩微微一愣,心中暗忖道:“這九嬰都皇的九個元嬰似乎彼此之間不大和睦。”

鬼叟繼續道:“當初九嬰都皇和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相鬥,最終隕滅了三個元嬰,另有兩個元嬰墜入上幽界和凡間,我自然就是其中之一,算了你大概知道我有多麽強大多麽了不起就成了,現在我來告訴你他們得到我會得到多少好處。”

鬼叟笑了笑,然後道:“其實,對于嬰士來說,這些也都不過是些小意思罷了,不值一提,但對于你們這些丹士來說,鬼叟我手指縫裏面灑下一點,就足夠你們一個門派享受的了。”

“具體來說的話,首先我乃是一枚元嬰,你這個境界或許還不知道一枚元嬰有多大的用處,我來告訴你,一枚元嬰能夠叫至少三個赤丹丹士成就元嬰境界。能叫三十個紫丹丹士成就赤丹境界,現在,你知道我的價值有多大沒有?”

“這還只是一部分,知道赤丹丹士最怕的是什麽麽?修仙者成為丹士需要經過天劫,丹士成就元嬰,同樣要經受一些不大不小的劫難,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丹士被絆倒在不這些不大不小的劫難上,所以赤丹丹士們最希望知道的,就是這些劫難究竟是什麽,究竟如何破解,而經歷過這一切的我自然是對這些了如指掌的,我可以幫助他們避免夭折在前往嬰士的最重要一步上。”

“如果你以為我只有這些價值,那你就錯了,九嬰都皇是從上幽界飛升太清界的,當初的九嬰都皇在這一界并不叫九嬰都皇,而是叫做九勝妖君,九勝妖君不敢說是當時上幽界第一人,但也差不多,你知道丹宮麽?你顯然是應該知道的,你知道丹宮的三位宮主麽?嘿嘿,他們三個就是九勝妖君的徒弟,現在你知道九勝妖君是怎麽樣的存在了麽?”

第 508 章 開光

吉達将昏沉沉眼神呆滞的襲紅豆放倒,陳娥已經走過來伸手按在襲紅豆的腦門上,略微感知一番後,度了一道極淡薄的丹力進去,游走襲紅豆的腦海,清洗襲紅豆的神念。

但襲紅豆畢竟被鬼叟傷了神念,神念損傷是最難痊愈的,至少丹力無法來修補神念上的損壞,陳娥能夠幫助襲紅豆清洗一下腦海,杜絕一寫隐患,卻無法幫助襲紅豆蘇醒過來,接下來襲紅豆會不會醒,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轉眼就是三天,方蕩依舊僵硬不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被冰凍的屍體。

陳娥一直守在旁邊,一只手輕輕攥着方蕩的手,她希望自己能夠以道侶的身份幫得上方蕩,但三天時間過去了,她卻完全束手無策,說到底,神魂之間的戰争完全是自己的事情,別人是無論如何都幫不上忙的,也正因為如此,那個鬼叟在确定方蕩修為之後,義無反顧的投入方蕩的身軀之中,完全不怕有什麽幫手出現,幫助方蕩。

現在襲紅豆已經逐漸好轉了,除了還有些頭暈惡心外,基本上已經正常,石頭右衛找她詢問過鬼叟的來歷,可惜襲紅豆自己也不知道,石頭右衛又詢問了襲紅豆她的父母的情況幾乎可以說襲紅豆能夠知道的他全都問過了。

最初石頭右衛也沒想到究竟是怎麽回事,但後來石頭右衛聯系到被毀掉的千尋城,以及千尋城中發生的争寶事件,似乎隐隐間摸到了一絲脈絡。

不過石頭右衛可想不出這位鬼叟身上有什麽了不得的價值值得千尋城中四方勢力鬥成一團,這其中甚至還有一位一品赤丹丹士。

怎麽看鬼叟都是個喪門星,誰碰到了誰倒黴才對。

手頭上的資料畢竟有限,石頭右衛也沒什麽好辦法繼續猜測下去。

襲紅豆跪在方蕩面前,泣不成聲。

對于襲紅豆來說,她很清楚自己的賤命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和方蕩這樣的丹士相提并論的,甚至就算是将她的爹娘全家都算進去都比不上方蕩的性命有價值,并且方蕩其實和她根本就沒有什麽交集,竟然就這樣為了她将自己的身體奉獻出來,用來和鬼叟交戰,襲紅豆雖然年紀小,但也承受不住方蕩這樣的付出。

好在石頭右衛和陳娥都沒有怪罪她,對她還是如平常一樣,只是吉達最近變得沉默太多,以至于襲紅豆都不敢再和吉達說話了,她隐隐覺得吉達是在怪罪她。

吉達确實變得沉默無比,襲紅豆身上有壓力,他身上的壓力更大,襲紅豆覺得方蕩是為了救她付出自己,但在吉達心中方蕩則是在幫他保住道侶,才去救襲紅豆的,一想到他之前甚至還為此當面怪罪方蕩,說方蕩不應該這樣做,吉達就覺得自己心如刀割,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孩子,現在卻已經一下成熟了不知道多少倍,沉默得就像是一個深淵一樣,以至于陳娥不得不囑咐石頭右衛好好看着吉達。

八荒吞石鳥還有她的孩子也守護在方蕩旁邊,雖然知道這樣做沒有什麽用處但這兩只鳥就是不肯走,時不時的用巨大的鳥喙摩擦方蕩的臉頰,小八荒吞石鳥還時不時的蹦到方蕩身上踩兩腳,不知道是想看看方蕩是不是真死了,還是在裝假,要不是陳娥驅趕,光是他踩也能将方蕩踩死。

沒辦法,這小家夥還太小,還不知道應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情。

等待其實并不算最艱難的事情,對于陳娥等人來說,最艱難的是,方蕩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而方蕩醒來的時候如果開口說的不是不要殺我的話,他們就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親手殺了方蕩。這種盼望着方蕩馬上醒來,卻又要時刻準備着擊殺方蕩的感覺,才是最叫人感到煎熬的。

而在不遠處的城池之中,一座方蕩的雕像被豎立起來,這雕像上的方蕩有兩張面孔,一張面孔慈悲一張面孔怒目,并且有着四條手臂,這是村裏面的長老們決定給誅妖大仙建造的,方蕩這兩張面孔慈眉善目的那張面向他們的居住地,另外一張朝着居住地外面,希望誅妖大仙能夠保佑他們這些人平平安安再不用受苦不用經受親人被野獸妖物吃掉的苦難。

不少村民圍着方蕩的雕像跪地祈禱,他們口中念誦者誅妖大仙保佑的話語,這是陳娥用一種比較婉轉的方式告訴他們的,總之他們若想要得到方蕩的保護的話,那麽他們就要經常念誦誅妖大仙的這個名字。

老實說陳娥實在不知道方蕩在這種關鍵時刻為何還要吩咐吉達做這樣的事情,這有什麽用?但方蕩既然要這麽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和意圖,所以陳娥立即自己親自辦理這件事。

那座兩頭四臂的雕像雖然簡陋,但看得出,雕刻的人很用心,簡陋是雕工手法的問題,畢竟這些村民們都是些平常人匠人不多,老實說,能夠雕刻成這個樣子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

這一天有烏雲滾滾而來,在天書天地中,除了地域不夠寬敞外,一切都和外面的世界一樣,包括天風大氣,浮雲滾動。

村民們現在有了堅固的房屋各種生活用具,外加吃不完的食物,面對即将到來的大雨就和原本有了完全不同的心态,以往一場大雨或許就能要了他們其中幾個人的性命,但現在,他們居住在堅固的石木結構的房屋中,透過窗棂看向外面,甚至有了幾分期待大雨到來的想法,甚至有了想要欣賞雨景的心态。

不論是年老的還是年輕的,亦或是小孩子,看到烏雲滾滾,都回到了屋子裏面,上歲數的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瓷器給自己沏一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茶,雖然茶葉難喝得要命,但卻是真真正正的享受一下難得的閑暇時光。

村子裏面的小孩子很少,基本上全都死在前面的那些日子裏面了,此時就只有三個,狗蛋、驢蛋和屎蛋,這三個小家夥不再對頭頂上的烏雲瑟瑟發抖,外面烏雲滾滾他們可以在房間的床上翻滾打鬧,至于年輕人們則開始用這段時間在家中編制各種生活用具,婦女們則将采摘來的各種食物歸類存儲,并且在鍋中熬煮。

很難想象,幾天前的他們還颠沛流離,幾天之後,他們就有了這樣的家。

每當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這些人就會不自然的望向那座烏雲下的雕像,面對他們這一面慈眉善目,猶如撐起一個巨大的臂膀将他們牢牢庇護。

其實,在方蕩本身看來,他并未做什麽太多的事情,但對于他這樣的存在,哪怕只是指縫上流露出一點東西,就足以叫這些人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家財萬貫之人,丢出一貫錢就能叫一個三口之家溫飽度日一整年,而這一貫錢對于萬貫家財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一道驚雷從灌鉛般的烏雲之中轟然落下,所有的村民都不約而同的朝着窗外望去,朝着那座雕像望去。

老人端着茶杯,孩子躺在窗沿上,年輕男子們拿着正在修理的鋤頭筐子,婦女們則拎着鍋鏟和蔬菜。

那一道驚雷劃破天際,轟的一劈在了那誅妖大仙的雕像上。

茶杯被摔在地上,孩子從床沿上跌下,丢了鋤頭筐子,蔬菜和鍋鏟的主人也不見了。

所有的人全都從房間裏面跑了出來,一個個臉上遍布驚恐的神情,現在對于他們來說,誅妖大仙就是他們的精神寄托,他們雖然并不知道他們已經和誅妖大仙之間簽訂了信仰契約,但他們能夠感覺到他們的一生都在誅妖大仙的保護下,如果誅妖大仙死了,那麽他們未來的人生将再度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現在老天爺竟然用雷劈誅妖大仙,這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所有的村民們不顧從天而降的大雨紛紛跑了出來,來到了他們剛剛豎起沒有幾天的誅妖大仙塑像旁,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迎着豆大的雨粒擡頭看向誅妖大仙被劈中的腦袋上。

那裏現在一片焦黑,在雨中冒着滾滾煙氣。

“不祥之兆!”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随後一股不安的情緒瞬間在所有的人心中蔓延。

“誅妖大仙,誅妖大仙,誅妖大仙……”

不知道那個村民最先念誦起誅妖大仙的名諱,随後所有的村民包括那三個最小的孩子也都念誦起誅妖大仙的名號。

一聲聲的誦念在大雨傾盤之中越來越來越大,彙聚成一道道聲響,迎着瓢潑的大雨逆行而上。

在看不到的地方,一顆顆的金色光球騰空而起。

“看……,我的天,誅妖大仙回來了!”一個村民忽然叫了起來。

随後跪在雕像前雙目合十虔誠祈禱的村民們齊齊張開雙目,恰好又有一到雷電劈下,轟隆一聲,天地一片慘白,連那雕像都融化在一片慘白之中。

所有的村民都仰望着那雕像,當白光收斂,那被雷劈的焦黑的雕像腦後,有一輪溫潤的滿月浮現出來,這滿月撐起一道光弧,将下面所有的村民全都包裹住,瓢潑的大雨敲打在這光弧上,猶如雨傘一般滑向四周。

方蕩的雕像開光成功!

村民們呆呆的看着那光弧,看着誅妖大仙腦後的那道滿月,那滿月将誅妖大仙被劈擊得焦糊的一張面孔映襯的更加慈和。

興奮、欣喜種種情緒如潮水般襲上村民們的心頭,他們覺得自己找到了一株能夠為自己遮蔭擋雨的大樹,他們覺得自己的人生都有希望了,未來無限光明!

所有的村民再次恭敬地跪在誅妖大仙的雕像前恭敬的念誦誅妖大仙的名號,徹夜不休,就算雨過雲散也依舊未曾停止。

一顆顆的金色光球騰空而起,飛入方蕩的身軀之中。

第 507 章 引君入甕

“小家夥只要你追随在我左右,你會得到意向不到的好處。”鬼叟的聲音充滿誘惑力,同時又有着一種蔑視,一種、馬上跪在我的面前等待我的施舍的感覺。

方蕩語氣開始變得冰冷起來道:“好處?鬼叟,這麽說吧,你現在要麽自己從紅豆身軀之中出來,要麽我就殺了襲紅豆的肉身,叫你徹底無家可歸!還有,有件事你要想清楚,這裏是我的法寶天書天地中,就算你占據了襲紅豆的身軀,只要我不許,你一輩子都只能在這件法寶之中,如果我不開心的話,我還能将這件天書天地你既然懷有血海深仇,一定不想被困在這裏吧?”

“并且,你得到了紅豆的身軀後根本不可能馬上擁有多麽強大的力量,到時候,你在我的天書天地中,如同甕中之鼈,無處可逃,我随時可以玩死你!”

襲紅豆身軀之中的聲音沉寂下來,襲紅豆那雙驚慌的眼睛開始變得陰沉狠厲起來,那目光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在地獄深處徘徊了上萬年矢志複仇的惡鬼一樣,光是這樣的目光就能叫人不寒而栗。

不得不說,方蕩說的幾件事件件都能刺透鬼叟的心髒。

方蕩的目光冷冽清澈,就如同水晶一般毫無雜質,但這樣的目光代表着兩個字,那就是無情,有着這樣眼神的方蕩,似乎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

顯然方蕩說得出也就做得到。

吉達在一旁聽說師父要殺了襲紅豆,越發掙紮,吉達滿頭大汗,眼睛都焦急得開始變色了。

“這個丫頭不是你的女兒?”襲紅豆口中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當然不是,她只不過是我徒弟的道侶罷了。”

襲紅豆陰毒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焦急得吉達,他在襲紅豆的身軀之中雖然只能斷斷續續的知道一點點外面的事情,但似乎事情就是這樣的。

鬼叟忽然笑了起來,“好,如果你想要保住這個小丫頭也可以,就拿你的肉身來換!”

老者說着,紅豆周圍的霧氣變得越來越濃郁,霧氣之中的白絲也越來越多,飛速的在紅豆身邊纏繞,眼瞅着襲紅豆就要如同蠶蟲一樣被蠶繭包裹住。

吉達此時猛的叫出聲來:“用我的身軀來換紅豆,用我的身軀來換紅豆。”

方蕩驚訝的看向吉達,此時的吉達額頭上一根青筋上都迸出一道血線來,方蕩雖然沒有用太大的力量約束吉達,但這力量也足以封住吉達的口,沒想到吉達竟然自己沖破了這禁制。

憤怒和關心确實可以叫一個人變得更加強大,但也能叫人喪失理智。

此時的吉達就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

“師父,用我的身軀來換紅豆,用我的身軀來換紅豆。師父你怎麽能這樣,紅豆也是人,也是生命,你不能殺了紅豆,這老家夥想要身軀就拿我的身軀來換吧,師父,你不能這麽做。”吉達焦急得叫道,此時的他甚至開始指責自己的師父了。

“你這小崽子的破爛肉身也想叫本鬼叟進駐?鬼叟看不上,鬼叟我老人家就喜歡女孩子的身軀,要麽就是那個金丹境界的家夥的身軀,藍丹境界不高不低,火候正好,正适合本鬼叟從無到有再來一次,最重要的是,鬼叟我老人家很喜歡那家夥的那雙眼睛,和我當初的眼睛一模一樣。”

方蕩沒有理會吉達的叫聲,更沒有理會鬼叟的言語,而是神念潛入自己的識海之中,與佛對話,随後方蕩重回自己的身軀,方蕩開口道:“好,鬼叟,你想要我的身軀,可以,不過你不要以為我會将自己的身軀拱手相讓,我可以叫你進入我的身軀,但你能不能戰勝我的神魂,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吉達猛的呆住了,剛剛還大叫的吉達一下沒有了聲音,随後吉達更加瘋狂的叫道:“師父,不行,師父,不行,用我的身軀,用我的身軀……”

方蕩随手一抹,吉達的嘴巴再次被封住了,這一次,吉達就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碎掉,也不可能掙開了。

紅豆臉上露出一愣的表情,随後眼中露出一絲猶豫的神情來。

方蕩笑道:“怎麽?鬼叟你不敢來我的身軀與我一鬥?”

紅豆身軀中的鬼叟沉吟片刻後道:“将你的金丹祭出來給我看看。”顯然這個鬼叟還是非常謹慎的,生怕方蕩有什麽陰謀詭計,對于一個被囚禁了上萬年的家夥來說,為了獲取自由,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免得最後一線希望的從自己的手中溜走。這一線希望得來的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鬼叟要确認一下,正常情況下一名金丹丹士的神魂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和他抗衡的,兩者之間的差距簡直就是雲泥之別,但鬼叟還是要确定自己有沒有看走眼,确定這是不是一個圈套。

畢竟,想要得到他的神魂的家夥實在是太多了,果然對面這個家夥猶豫起來了,看得出那家夥并不想祭出金丹來。

“嘿嘿,你想陰我?鬼叟我活了這麽久要是上了你這個小當,豈不是成了天下的笑柄?”

方蕩臉上猶豫的神情不過是一閃而過,不過還是被鬼叟給看到了。

方蕩開口道:“給你看金丹也不是不可以。”

方蕩說着,不大情願的将自己的那顆米粒金丹吐了出來。

鬼叟正要說我不要看你的金丹這樣的話語,但在看到方蕩的那顆米粒金丹之後,鬼叟的話就吐不出來了,那米粒金丹實在是太小了。

鬼叟臉上随即露出嫌棄的表情來,“你這樣的米粒金丹的身軀白給我我也不要,資質實在是太差了,就算鬼叟我資質通天,也無法逆轉你這樣的垃圾。”

鬼叟正說着,就見方蕩忽然又吐出一顆金丹來,不,還不是金丹,竟然是一顆藍丹,并且已經進入藍丹乙級境界,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更上一層,進入甲級境界。

一個人兩顆金丹,并且是一顆金丹一顆藍丹,這是上萬年也見不到一個的天才,至少他鬼叟都從未見過,甚至未曾聽說過!

這個身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弄到手!

鬼叟的眼睛都綠了。

換個身軀重來一次,對于任何存在來說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算是他鬼叟也只有三成的機率能夠重新回到以往的巅峰境界,這其中限制最大的除了自己本身外,就是所得身軀的資質如何了,一具好的身軀可以叫鬼叟事半功倍,一具資質差的身軀肯定也能叫他事倍功半,老實說,其實襲紅豆的身軀雖然資質也不算太差,但對于鬼叟來說并不算特別滿意,勉強可用,選擇襲紅豆的身軀對于鬼叟最重要的是避免夜長夢多的無奈之舉。

但是現在有了這個雙丹修士方蕩擺在面前,襲紅豆的身軀就實在是太不能叫他滿意了,無論如何都無法下口了。

一旁的吉達也是首次知道方蕩竟然擁有兩顆金丹,只不過他對于兩顆金丹究竟意味着什麽還不大清楚,總之應該是很厲害的樣子,但吉達并不想方蕩讓出自己的身軀,因為就算他并不大清楚那個叫鬼叟的家夥有多麽厲害,但還是能夠知道叫鬼叟進入身軀危險極大。

“好,就算是個圈套,鬼叟我也得往裏面跳一跳了,小子,你過來!”鬼叟陰沉沉的聲音響起。

方蕩伸手拍了拍吉達的肩膀,吉達微微一愣,随後腦海之中傳來一句話。

方蕩此時已經走到了襲紅豆身前,朝着襲紅豆伸手過去,按在了襲紅豆的腦袋上。

轟的一聲,方蕩腦海之中一片雪白,随後在吉達眼中,方蕩直挺挺的仰面摔倒在地,猶如僵硬的屍體一般。

吉達身上一松,連忙狂奔過去,那條蜈蚣王此時也竄了出去,來到方蕩身邊。

襲紅豆從空中跌落,地面上都是棉絮一般的絲線,倒也不怕被摔壞。

襲紅豆嗚哇的一聲蘇醒過來,随後整個人都是呆呆的樣子,似乎受到了驚吓,也有些像是得了失魂症,顯然是被鬼叟的神魂侵入後留下了後遺症。

吉達此時用力的晃了晃方蕩的身軀,見方蕩一動不動,身軀僵硬,吉達抹了一把眼淚,連忙站起來看了紅豆一眼後,便伸手一點裂開天書天地,跑出去召喚石頭右衛還有陳娥。

方蕩方才将天書天地的暫時操縱權交給了吉達,并要吉達幫他做件事情。

石頭右衛還有陳娥聽說方蕩出了事情當即就進了天書天地。

随後就見到了直挺挺的方蕩。

“師父想讓我問問你知不知道鬼叟的事情。”吉達額頭上全是汗珠,焦灼的盯着石頭右衛。

按照鬼叟的說法他被囚禁上萬年,石頭右衛在火毒仙宮中當了上萬年的看門石,兩者所在的時代或許有些交集,如果這個鬼叟真的是個萬年前的巨擘的話,那麽石頭右衛應該知道一些關于他的事情。

“鬼叟?你是說那個鬼叟?”

吉達那裏知道究竟是哪個鬼叟,連忙道:“就是一萬年前的一個老家夥。”

石頭右衛石頭眼睛眯了眯後臉上神情變得凝重起來,甚至有着一種絕望的死灰色的光芒在流動。

陳娥有些焦急得問道:“鬼叟是誰?”

石頭右衛沉吟了片刻後才道:“現在不是知道鬼叟是誰的時候,咱們得想辦法救宮主。”

陳娥聽到石頭右衛不願意提及鬼叟,變得更加急切道:“怎麽回事,鬼叟究竟是誰?”

吉達連忙也道:“是我師父叫我問的,我師父說知道是誰的話,就在傳音入腦告訴他,他一定能夠聽得到。”

石頭右衛這才開口道:“事情太久遠了,我得想想然後才能想清楚,你師父還叫你做什麽了?”

吉達道:“我師父說了,叫我想辦法讓村民們念誦師父的名字,我師父說……說他叫做誅妖大仙……”

“誅妖大仙?”

石頭右衛還有陳娥兩個相視一眼,他們可從未聽說方蕩有這樣一個土掉渣的名字。

況且,在這上幽界中,是沒有誰敢叫這樣的名字的,這名字叫起來雖然簡單,但等于是在和整個妖族作對,妖族心性睚眦,誰敢叫這個名字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将其殺死,并且還會殘忍的殺死,就算是上幽界十大門派中的那些長老們也不敢給自己随便加上這樣的外號,他們自己不怕死,總也怕自己的門人弟子們成為妖物們的目标。

方蕩這個名字起得實在是不太高明。

但現在顯然不是争辯名字的時候,陳娥當即身形一動,飛往正在建設新的居住地的村民們所在之處飛去。

陳娥轉瞬即回,此時村民們已經開始跪在一起默默念誦他們給方蕩起的誅妖大仙的名字。

“你師父還交代什麽了?”石頭右位繼續問道。

吉達搖了搖頭道:“沒有了,只有叫你們前來,然後問清楚鬼叟的來歷,再就是叫村民們念誦誅妖大仙的名字。對了,師父說了,除了這三件事之外,叫你們什麽都不要做,等着他蘇醒就好,但,若是他醒來如果第一句話不是別殺我的話,就馬上……馬上殺了他。”

石頭右衛和陳娥兩個沉默下來,方蕩在他們心中一直都是一個怎麽都會有辦法解決問題的人,他從來不會說出放棄這兩個字,現在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那麽就說明方蕩這一次對自己相當沒有把握。

“鬼叟到底是誰?”陳娥此時看向石頭右衛。

石頭右衛用手指頭敲着腦門,發出當當聲響,随後道:“鬼叟,如果是我知道的那個鬼叟的話,那麽宮主現在的情形就糟透了。”

石頭右衛沒有等着陳娥繼續追問,頓了頓後立即繼續說道:“當初我剛剛被塑造成型的時候,鬼叟乃是天下第一人,鬼叟的原名其實也不叫做鬼叟,而是九勝妖君,或者說這家夥有好幾個名字,九勝妖君是他還是丹士的時候用的名字。”

“萬年前的丹士和現在的丹士不大相同,如果說戰鬥的手段的話,現在的丹士要比那個時候的強很多,但單純說修為的話,還是那個時候的丹士的修為要高一些,哪怕是同等境界的丹士,萬載前的丹士至少也要比現在的丹士強上一成甚至更多。另外,也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丹士們并不以争鬥取勝為修行目标,修士之間的戰鬥往往只是用來彼此印證大道,亦或是消遣,那個時候天地間還沒有什麽法寶,也沒有什麽天才地寶被開發出來,修士之間門派之間的争鬥最多是對于領地的需求。”

“這九勝妖君一生只有九次戰績,都贏了,所以被稱為九勝,因為他的行為放、蕩、不羁,手段比其他的丹士都要惡毒,近乎妖族,所以被稱為妖君,後來他成為嬰士,名字就變了,好像是叫做九嬰都皇也不是什麽,據說他直接凝聚出九個元嬰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堪稱整個修仙界第一人。”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後來聽說九嬰都皇和一個嬰士争鬥的時候有三個元嬰隕落了,還有兩個分別墜入三濁世和上幽界,在墜入上幽界這個就是鬼叟了,這鬼叟想盡辦法想要通過修行重新進入元嬰境界,可惜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遭到了許多丹士的圍攻,後來生死不知,另外還有傳言,說這位九嬰都皇是丹宮三位宮主的師父,并且九嬰都皇之所以會有三個元嬰隕落,就是因為被丹宮三位宮主背後捅了刀子,将九嬰都皇隕落後的三個元嬰據為己有,只不過這個說法從未得到過證實,如果進入宮主身軀之中的鬼叟就是那個鬼叟的話,那麽宮主的情況恐怕會變得非常險惡。”

“這不是道法之争而是神魂之争,宮主面對的不是金丹丹士的神魂,而是元嬰嬰士的神魂,就算九嬰都皇的這個元嬰被打落上幽界修為降低許多,但鬼叟跌落的只是修為,并非是神魂,方蕩和鬼叟兩者之間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語。神魂之間的硬碰硬完全沒有取巧的可能,不是神惡魔神通或者妙計能夠生出作用的。”

聽到石頭右衛對于鬼叟的介紹,陳娥此時也變得有些雙目無神起來,如果真如石頭右衛所言,那麽,方蕩此次的勝算可以說幾乎為零。

方蕩這次的敵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件事還要告訴宮主麽?”石頭右衛有些猶豫的說着。

對于一名丹士來說,尤其是在神魂之間的抗衡中,丹士對于自己的必勝信念雖然不能影響戰果,但丹士若是從最開始就覺得自己一定會輸的話,百分之百會影響到丹士的神魂的戰鬥力,石頭右衛剛才一直不想說出鬼叟的實情,便是因為這個。

一旦方蕩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元嬰嬰士的神魂的話,一定會動搖他對自己的信心。

“告訴他,方蕩一定想要知道對方的底細,哪怕這個鬼叟強大到無法戰勝,他也一定希望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個怎麽樣的東西。”陳娥眼中閃爍着自己對于方蕩的了解的光芒,身為方蕩的道侶,她很清楚方蕩的性格,無論如何,方蕩一定都想要知道自己對手的根底究竟如何。

石頭右衛凝視陳娥,待陳娥又點了點頭後,石頭右衛斟酌一番言語用詞後才傳音進入方蕩的腦海之中,不過,沒有任何回應,石頭右衛也不知道自己的傳音是不是已經被方蕩知曉了。

接下來,陳娥也好石頭右衛也罷,就只能等消息了,等着方蕩蘇醒過來,如果方蕩醒來的時候,不能說出那句話的話,那麽這個蘇醒過來的就不是方蕩,而是鬼叟,他們就要第一時間殺掉占據方蕩身軀的鬼叟,當然也就是殺掉方蕩。

這種等待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煎熬。

第 506 章 鬼叟

村民們興高采烈,這裏将是他們嶄新生活的開端,唯一叫他們感到有些憂慮的是這裏有不少的野獸,并且這些野獸都很兇悍,對于人族有着很深的敵意,甚至還有妖物帶領,這使得他們不得不抱團在一起。

現在他們正拆了一部分房屋在城中背靠厚實堅硬的城牆搭建出一座磚石構成的堡壘,這樣的堡壘用來防禦野獸肯定沒有任何問題。

方蕩只是在空中看了看他們,并未真的去見他們,方蕩現在還不大清楚自己應該如何對待他們,畢竟方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大不相同,方蕩覺得,要想叫他們一直信仰自己,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要和他們拉開距離。

人們之間如果走得太近了,什麽事端都會發生出來,離得遠了,則更容易保持彼此當下的關系。

方蕩現在最迫在眉睫的事情是那五座黑浮屠中孕育出來的五尊黑金佛像,這一次就算是方蕩對自己用有多麽大的自信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戰勝他們。

實力相差到這種程度,完全不是自信能夠彌補的,這件事現在如同邊個懸在方蕩心口上的一塊巨石,方蕩找不到破解之法,短短的數天時間內方蕩也不可能去救幾千人,就算能夠救幾千人,也沒有辦法馬上就凝聚出金身來,不管做什麽現在都有些晚,并且,方蕩看得到,那黑金佛像成型的速度明顯加快了,或許幾天的時間都不會有了。

以一對五,若真是這麽簡單的話,還好些,關鍵在于,那是黑金佛像,對方一個打方蕩五個恐怕都不是問題。

不過方蕩也不會坐以待斃,他總要找點辦法出來才行。只不過,這個方法實在有些渺茫,雖然知道佛像不會告訴他什麽好辦法,但他就這個問題詢問佛像的時候,佛像從未有過的沉默。或許在佛像看來,也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

方蕩回到上幽界,吉達正滿臉憤恨的聽着他的道侶襲紅豆說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吉達生氣的同時一臉的抱歉表情,連說早知道有危險,一定将你帶在身邊。

襲紅豆倒是沒有怪吉達,不過看上去襲紅豆似乎有些心事。

方蕩也沒在意,這麽大點的小屁孩能夠有多大的事情?

襲紅豆此時腦海之中還是那蜈蚣王舌頭舔在她臉上的事情,并不完全是因為那太惡心了,而是因為那個時候,襲紅豆肚子之中那原本就有的會動的異物陡然間跳了一下,随後她就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然後那蜈蚣王就好似被燙了舌頭一樣猛的從她的身邊離開,不過那個時候正好方蕩回來,事情也就沒有繼續下去,所以襲紅豆也不知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現在她依舊能夠感受到肚腹之中的那個異物,并且開始有些隐隐作痛了。

吉達正在一旁和襲紅豆說話,襲紅豆一擡頭,竟然看到了那蜈蚣王就在不遠處,襲紅豆被吓得哎呦一聲,一下就鑽到了吉達身後。

吉達愣了下,随後就聽襲紅豆叫道:“就是那個,就是那個,那個就是蜈蚣王,他又回來了。”

吉達一聽就火了,當即就撸袖子要上去胖揍蜈蚣王,這個時候方蕩開口道:“這蜈蚣王已經被我度化了,不會再生事了。”

吉達見到師父立時收斂了剛才的那種憤怒,但他對于師父口中的度化還是有些不大明白,所以對于蜈蚣王依舊充滿敵意。

此時蜈蚣王對着吉達身後的襲紅豆道:“方才驚吓到了姑娘都是我的錯。”蜈蚣王被七級浮屠度化之後,說話都比之前要順溜不少,至少不至于弄不清前言後語。

吉達依舊瞪着眼睛盯着蜈蚣王,要不是方蕩站在那裏的話,他絕對早就上前将這個蜈蚣王的腦袋揪下來了。

而襲紅豆則依舊有些害怕,藏在吉達身後,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蜈蚣王。

蜈蚣王看了襲紅豆一眼,随後不由得舔了舔舌頭。

吉達當即斷喝道:“賊心不死,師父,你看他還在舔舌頭,他還惦記着要吃我的道侶!”

方蕩微微皺眉,看向蜈蚣王。

蜈蚣王連忙道:“是不的,是不的,沒想吃我,我只是舌頭疼,燙傷了被這個姑娘……”

蜈蚣王一着急,說話又開始颠三倒四的了。

“燙傷?我真的燙傷了你?”襲紅豆沒等身前的吉達開始發飙忽然問道。

蜈蚣王當即将舌頭伸了出來,就見他舌頭竟然少了一半,就像是被融化了一樣。

這模樣叫吉達還有襲紅豆都是一驚,蜈蚣王随後轉過去給方蕩看。

方蕩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便叫蜈蚣王述說一遍,聽到蜈蚣王舔了襲紅豆的時候吉達拳頭攥得咯咯響,方蕩聽了事情經過後,開始将目光看向襲紅豆。

方蕩對于襲紅豆的了解來自于陳娥的一些玩笑話語,畢竟吉達這麽小不點竟然給自己找到了道侶,還怕住在一起影響陳娥以後嫁人。

此時方蕩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叫做襲紅豆的小姑娘。

方蕩雙目之中蒙上一層白膜,方蕩要以五賊觀法來觀瞧襲紅豆身上的狀況,這是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

方蕩的白色的目光掃向襲紅豆,就在方蕩的目光開始穿透襲紅豆的身軀的時候,襲紅豆的身上陡然傳來一聲怪響,這聲音并不大,聽起來就像是勺子敲在碗上,但方蕩身形卻陡然倒飛出去,如同被檑木擊中一樣。

方蕩一直倒飛出去數十米才穩住身形,方蕩驚詫的看向襲紅豆。

與此同時襲紅豆身上滾滾氣浪澎湃而出,站在襲紅豆前面的吉達直接被炸飛出去,蜈蚣王的下場也好不了多少,襲紅豆身邊方圓三十米內被夷為平地。

方蕩伸手将被炸暈飛出去的吉達還有蜈蚣王收攝過來,拍了一下吉達,度了一道丹力進去,穩住了吉達的性命,至于被炸成兩瓣的蜈蚣王方蕩則丢了一顆丹藥過去,蜈蚣王吞下去後,就盤在地上不動了。

方蕩将吉達放在蜈蚣王旁邊,然後重新看向驚慌不知所錯的襲紅豆。

此時的襲紅豆懸在空中,四周被一種淡淡的霧氣包裹,這霧氣之中有一根根的絲線游走出來,正将襲紅豆層層包裹。

方蕩眉頭皺起,襲紅豆身上一定有什麽古怪的東西,并且這東西一定非常強大,至少比他方蕩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并且這東西極端忌憚別人窺看他,給方蕩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渾身是刺的強橫丹士。

面對一點點的試探都不能容忍。

方蕩開口道:“前輩,你有什麽要求不妨說出來,看看晚輩能不能做到。”

對于方蕩來說,這東西既然占據了襲紅豆的身軀,那麽一定有什麽特殊的情況發生,不然的話,不管是丹士還是什麽其他的存在都不會去主動占據一個孩子的身軀。

“嘿嘿嘿,我等了上萬年,終于有了這個出頭之日,這個丫頭資質雖然一般,但這個身軀鬼叟我很喜歡,你這晚輩若是曉事的話,就乖乖的給我在四周警備,不要叫任何人來打擾我,等鬼叟我重回人間,就是那幾個小家夥似無葬身之時。我會收你為徒,叫你變成下一個丹宮宮主!”襲紅豆開口卻吐出來的是一個老頭子的幹癟聲音,聽起來就叫人感到渾身上下處處都不舒坦。

“鬼叟?沒聽說過,但這家夥說能叫我成為下一代的丹宮仙尊?他那裏來的這麽大的口氣?還有既然說上萬年,那麽這鬼叟歲數應該不小了,即便是金丹絕頂的一品赤丹丹士也不可能活上萬年,這個家夥或許不是人,而是一些其他的什麽東西,鬼叟?鬼?若是和鬼有關的話倒是能夠活這麽久,這家夥難道被殺滅了肉身,然後化為厲鬼藏身起來,此時才開始索取身軀?

想到這裏,方蕩心中叫了一聲不妙,這樣的家夥對身軀的渴望是極為執着的,如果他真的相中了襲紅豆的身軀的話,那麽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方蕩看着襲紅豆那滿臉惶急的表情,還有不斷掙紮的手腳,聽着那鬼叟假借襲紅豆的嘴吐出的蒼老聲音,方蕩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麽好辦法能夠将這鬼叟從襲紅豆的身軀之中抓出來。

但方蕩也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襲紅豆被這個老家夥占據了身軀。

此時吉達逐漸蘇醒過來,有了方蕩的丹力度入,他的傷勢只能算是小意思。

吉達看着面容焦急痛苦的紅豆不由得心急如焚,猛的從地上站起來,就要沖過去,但跑了一步就被牢牢釘在地上,寸步難行,他想要開口嘴巴卻猶如被東西堵住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吉達嗚嗚連聲,看向自己的師父。

方蕩此時開口道:“前輩,這個女孩和我之間關系匪淺,還請前輩放了她吧,聽前輩聲音應該是個男子,即便想要占據身軀似乎也應該選擇男子才對。”方蕩開口說道。

襲紅豆開口吐出蒼老的聲音道:“小家夥,你是在忤逆我麽?知道後果麽?這個女孩是你的丫頭?若是這樣的話,這可是你的榮幸,你應該感激涕零才對。等本鬼叟占據了這個身軀,你就知道追随本鬼叟會給你帶來多大的好處了。

第 505 章 歸來

如同被白蟻蛀爛了的村莊滿是洞孔的房屋還有牆壁被風一吹就發出嗚嗚的嗚咽聲,猶如厲鬼在叫喊着。

蜈蚣們很恭敬的等着蜈蚣王先挑選食物,蜈蚣王緩緩爬到大坑的邊緣,探着腦袋望裏面望了一眼,很快,蜈蚣王就找到了那個白嫩嫩的襲紅豆。

蜈蚣王晃動着觸須朝着襲紅豆點了點,當即就有蜈蚣竄入人群,不過他們并未開始嚼吃血肉,而是将襲紅豆周圍的村民們全部逼走,使得襲紅豆周圍一下變成了白地。

蜈蚣王身形轉動幾下,腰肢三百六十度的旋轉,一邊旋轉一邊顫抖着晃動着,随後,就見這蜈蚣王的模樣開始發生變化,身上的硬殼開始咯咯吱吱的響個不停,片刻之後,這蜈蚣王竟然被變化成了一個油頭粉面的青年男子。縱身一躍,跳入大坑中,四腳着地然後才緩緩站直起來。

“桀桀,你們人,毫無用處的東西當真是,沒有堅硬的身軀,沒有鋒銳的爪子,沒有這個,沒有那個,你們究竟是生存下來怎麽的?這麽龐大的地方憑什麽你們占據?我們來了現在,這裏,都将變成我們的食物你們,啧啧,你這樣的白嫩嫩的食物我喜歡。”蜈蚣王化身成人,嘴中不再是桀桀的叫聲,而是口吐人言,只不過他的人言聽起來腔調古怪,語言也非常的不通順,颠三倒四的,不過,他言語之中的意思還是清楚無誤的傳遞出來。

蜈蚣王換了人的模樣,卻變化不出衣服來,赤身裸、體的,走起路來還是左搖右晃的,兩只手臂和兩條腿似乎不夠用似地,跌跌撞撞,關節古怪的扭曲着,配上那張陰冷冰寒的表情,叫人感覺心底一陣陣的發涼。

襲紅豆被眼前的這蜈蚣王唬住了,她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而已,除了最近這段時間外,她沒有經歷過什麽太大的風浪,更沒有見過這種化身成人的妖怪。

眼瞅着這個赤身**古怪無比的東西一步步跌跌撞撞的靠近過來,襲紅豆連連後退,但卻沒有那麽大的周旋空間,蜈蚣王幾步就來到了襲紅豆身前,将腰彎成碗型,伸出食指挑起襲紅豆的下巴,腦袋湊到襲紅豆的臉頰前,用力的嗅了嗅。

“人的嗅覺真是好東西,我以前做蜈蚣的時候,就從未聞過這樣的味道,啧啧,好香,好香……嘩嘩……”

蜈蚣王的嘴巴裏面口水嘩啦啦的流淌出來,化成人身的蜈蚣王自然也就擁有了人的各種肌體能力,只不過蜈蚣王對于這種身軀的視覺嗅覺味覺等等的感知還無法自如的控制,就如這口水,就流淌個不休。

蜈蚣王用手臂擦了擦嘴角流淌出來的口水,一雙眼睛上蒙上了一層嗜血的紅色,“我等不及了,我現在就要将你的胳膊你的腿撕下來一點點吃掉,尤其是你的臉,我一定會非常喜歡你這個食物。”

蜈蚣王嘴中滿是口水的舌頭伸出來,在襲紅豆的臉頰上舔了一下,濕漉漉的口水順着紅豆白嫩的臉頰一直流淌進襲紅豆的脖子裏。

襲紅豆心中厭惡得幾乎要吐出來,相較于這種厭惡得情緒,襲紅豆更多的則是恐懼,強烈的恐懼,她覺得被這蜈蚣王舔過的臉頰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的疼痛。

不過,舔了襲紅豆一口的蜈蚣王忽然間如同燙到了舌頭一樣嗷的一聲大叫,就在此時天空中傳來一道驟急的巨響,一道人影劃破天空從天而降,随之一起到來的是轟然墜落如雨般的利劍,三百多只蜈蚣而已,對于來人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剎那之間三百多只蜈蚣被一道道的光劍釘在地上,掙紮着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恩公?

恩公!是恩公!

恩公回來了,恩公回來了,恩公你要為我們報仇啊……

當村民們看清楚來的人的模樣的時候,村民們立時沸騰起來,歡呼聲此起彼伏,也有人或者喜極而泣或者為死去的同伴們悲傷。

在這一剎那方蕩清楚地看到一道道的金色光球從他們的口中吐出,彙入到他的身軀之中,這些光球在他的腦海之中的光輪上彙聚出一個小小的七級浮屠的地基來,每一個信仰金球就像是一塊磚石,這些磚石正在飛速的搭建着一座金色的七級浮屠。

片刻之後一座金色的七級浮屠呈現在方蕩面前,不過這座七級浮屠明顯比不上方蕩以往救人得到的七級浮屠,因為這座七級浮屠看上去虛虛渺渺的,似乎維持不了多久就會破碎的樣子。

方蕩忽然問佛像道:“我現在應該是又救了他們的性命,為何沒有得到七級浮屠?”

佛像開口道:“一個人只能有一座七級浮屠,也就是說,你救一個人一百次和一次是一樣的。”

“你們佛家當真是不講道理!”方蕩撇嘴說道。

在方蕩的識海之外,那蜈蚣王僵在那裏,他不過是剛剛生出妖丹來的小妖而已,方蕩這樣的藍丹丹士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天神一樣的存在。

所以這蜈蚣王此時顧不上身前的襲紅豆身子猛地往地上一紮,嗖的一下化為原形,鑽進地縫中便要逃走。

方蕩正要動手,此時佛像忽然開口道:“你喜歡養寵物麽?”

方蕩詫異的看向腦海中的佛像。

“你的那座信仰之力構成的七級浮屠可以震懾妖物,然後煉化妖物,度化妖物,所謂寶塔鎮妖、信仰超度。”

方蕩哦了一聲,對于尚未接觸過的事物方蕩還是很好奇的,這佛家的手段總是叫人感到新奇有趣!

方蕩當即将信仰之力構成的七級浮屠祭出,這座七級浮屠本身就是信仰之力構成的,和之前方蕩的七級浮屠完全不同,虛虛的浮屠身子本身不具有任何強橫的防禦力和攻擊力,正因為是虛虛的身軀,所以這座浮屠并不會被土壤石塊阻隔,一頭就紮進了地面,檔這座七級浮屠冉冉升起的時候,內中已經囚禁了一頭四處亂爬的蜈蚣。

此時信仰七級浮屠之中正有一塊塊磚石飛起,狠狠地砸在蜈蚣的腦袋上,那蜈蚣被砸得混亂無比,四處亂竄,與此同時七級浮屠也在不斷的崩潰着。

方蕩有些詫異的看了佛像一眼,佛像已經雙目合起沉默如山。

方蕩将那七級浮屠收入識海之中,身形落在變成廢墟般的村落中。

村民們此時對于方蕩的信仰達到了巅峰,紛紛跪在方蕩面前,感謝方蕩的拯救,有的恩公,恩公的叫者,有的則稱呼方蕩為大慈大悲,亦或是救苦救難,還有的直接稱呼方蕩為誅妖大仙,總之什麽樣的名稱都有。

方蕩看着眼前這些村民,在他眼中似乎看到了一條條金色的帶子從他們的頭頂上鑽出一路順暢的連接到自己的腦後,方蕩有些詫異的回頭,随後,方蕩看到自己腦後竟然多出一面淡淡薄薄的圓盤,散發着柔和的輕微的光亮,很稀薄,很缥缈,但卻真實存在。

方蕩不知道是這圓盤吸引了那些紐帶還是這些紐帶構建了這座圓盤,總之,方蕩和這些村民之間的關系變得越來越非同尋常了。

方蕩沒有多說什麽,吩咐還活着的一些有威望的老者來統計人數,這一次方蕩沒有要求他們重新構建村落。

此時遠處陳娥還有石頭右衛飛了回來,見到方蕩,陳娥一下就投入方蕩的懷中。這叫方蕩有些詫異。

石頭右衛見到方蕩完好無損的歸來臉上也終于有了如釋重負的表情,要知道方蕩身上寄托着石頭右衛的一切希望,如果方蕩死了,石頭右衛無法想象,自己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方蕩拍了拍陳娥的肩膀,陳娥這才從方蕩的懷中出來,随後陳娥看向四周的一片混亂,眉頭皺了起來,石頭右衛更是憤怒,石頭右衛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守護的村落,還有村落門口的那塊大石頭,現在竟然被毀成了這個樣子。

陳娥看着遍地被劍光戳在地上掙紮未死的那些蜈蚣。

陳娥猛的一拍手,這些連妖丹都沒有生出來的蜈蚣瞬間粉碎。

“吉達呢?”方蕩忽然皺眉問道。他沒有看到村民之中有吉達,也沒有看到吉達跟着陳娥他們。

石頭右衛笑道:“那小子還在後面狂奔吧。”

方蕩這才放心下來,随後道:“這裏呆不下去了,千尋城一破,接這裏就變成妖族的地盤了,眼前這些還都只是些小妖,後面恐怕會有龐然大物過來,咱們也不可能永遠守着這些村民。”

石頭右衛對此不以為意的道:“那就将他們送入天書天地中,那裏要什麽有什麽。”

方蕩點了點頭,方蕩原本是希望能夠從這些村民中培養出一些能夠成為修仙者的弟子,但現在,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有了比他想象之中更了不得的作用,方蕩對于第一個想法就變得有些淡了。

方蕩等到村民們收拾好了,将傷者也包紮處理了,又将死去的村民埋葬後,方蕩就直接将這二百多個村民全部收入天書天地中。

天書天地中有一座足以盛載十萬人口的大城廢墟,他們去了有的是地方住,不過他們要自己想辦法和那裏面的各種虎狼獅子甚至是一些妖物作鬥争,争取活下來。

佛說恐懼産生信仰,方蕩對此有了更加深的領悟,如果這些村民們不是生命受到威脅,他們怎麽會祈禱自己前來拯救,一個人如果生活安逸平穩,那麽他又有什麽理由要去信仰神靈?

方蕩原本以為自己要這些村民們再搬家這些村民之中會多少有些微詞,但方蕩卻發現這些村民沒有任何的拒絕,完全服從自己的命令。

佛像曾經說過,什麽時候,自己叫他們去死,他們就毫不猶豫的去死,這個時候信仰就真正誕生了。

方蕩相信自己現在叫他們去死,他們就會去死,當然有個前提,方蕩得告訴他們死了之後就能得到更好的生活,這或許距離完整的信仰還有一些差距,但這個差距應該已經不算太遠了。

至少經過被方蕩數次拯救,見識到了方蕩強大無比的力量後,這些村民們已經完全将方蕩當成是真正的深明來膜拜了。

方蕩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來,這些村民們如果真的完全信仰自己,對他的話語言聽計從的話,那麽這些村民講完全不再擁有自己的是非觀,也不會再擁有真正的完整的自我,他們衡量自己行為對錯的準則總是神靈需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他們的好壞從此不再取決于他們自己本身,而是取決于他這個神靈的好壞,如果方蕩要他們去殺人的話,1他們立即就會去殺,并且将那人殺了之後,他們還完全沒有任何的愧疚之心,心安理得的認為這是神靈叫他做的。

信仰太可怕了,這東西能夠完全扭曲一個人。

無疑,這樣的人已經徹底被廢掉了,絕對不可能成為修仙者,喪失了自我的存在,距離大道越來越遠。

此時方蕩的識海之中那座金色的九級浮屠終于将所有的磚瓦全都砸在了那頭蜈蚣腦袋上。

而那只蜈蚣王此時也變得溫順起來,盤在那裏一動不動。

方蕩神念靠近過去,那蜈蚣王立時虔誠的跪拜在方蕩面前,以頭觸地,似乎在忏悔自己曾經的罪惡。

這叫方蕩感到有些莫名奇妙。

此時佛像開口道:“現在這蜈蚣王已經被你用信仰之力超度過了,從此之後他将成為你最虔誠的信徒。”

随着佛像的言語,方蕩看到了這蜈蚣王口中吐出來的一個個金色的氣泡,這些氣泡直接彙入方蕩的身軀之中可惜現在方蕩沒有一座七級浮屠,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承載這些金色的信仰之力,所以這些氣泡只能變成一塊塊磚石用來構築一座七級浮屠,光憑這蜈蚣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

方蕩好奇的看着這蜈蚣王,随後蜈蚣王就地一滾化為人形,不過卻和之前的模樣完全被不同,此時的蜈蚣王慈眉善目頂着一顆光溜溜的禿頭,恭順無比的束手站在方蕩面前。

方蕩看得到這蜈蚣眼中有着炙熱的火焰,那火焰來自于對他方蕩的信仰。

方蕩看向佛像,“你們佛家就是要将人都變成這個樣子?”顯然方蕩對于佛家對待衆生的态度生出一種疑問來。

佛像開口道:“當然不是,我們為普通人提供各種各樣的庇護,他們則對我們提供信仰之力,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就如同栽種禾苗,我們為禾苗提供水源土壤,然後保護他們不受道自然災害的侵襲,而他們則給我們提供源源不斷的食物,我們給予,他們則回報,這就是福田,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更多的還是普通人,他們永生永世不會走上修行的大道,他們只需要平平穩穩的幸福的過完這區區幾十年的人生而已。波瀾壯闊的人生不适合所有的人。”

方蕩對于佛像的言語并不算特別滿意,随後問道:“不能因為大多數不想這樣,就抹殺掉其中某幾個人的問道之路吧?”

對于方蕩來說,身為修仙者,自然對于修仙者有着更多的偏愛。

佛像笑道:“其實,如果有人想要成佛,也不是沒有辦法,在你的信衆之中若是有人有悟道的可能的話,你可以将你的修為加持在他的身上,他們就能開始修行了,他們只要膜拜你信仰你,為你持戒,最終他們就能修行成你手下的佛,當然有個前提,你得擁有金身成佛,這麽說吧,你覺醒圓滿能夠成佛,他們就擁有成為菩薩的資質,如果你只是覺他的菩薩,那麽他們就只能做個自覺的羅漢。”

方蕩皺眉道:“也就是說他們永遠不能超越我?”

佛像依舊笑道:“也不能這麽說,一切皆有可能,如果你死了,他們就從你的影響下解脫出來,你也可以親自開悟他們,幫他們轉世重修,這樣他們就能重新開始,不再受你所限。在我佛家沒有堵死的道路。”

蜈蚣王既然已經從七級浮屠中出來了,就不能再呆在方蕩的識海中了,方蕩便将蜈蚣王帶出識海,此時的蜈蚣王雖然依舊還是怪模怪樣,只有人形沒有人的樣子但相當恭謹。

方蕩開口道:“你既然被我度化了,那麽你就要遵從我的戒律,首先,不得殺人,其次不得吃人。”

蜈蚣王連連點頭。

方蕩看了蜈蚣王一眼,随後将蜈蚣王也送入到了天書天地之中,方蕩也順便去天書天地裏面看了一眼,村民們驟然剪刀這麽一座大城,雖然是廢墟,但有些房屋只要修繕一下就能居處了,并且這裏有許多的生活用具,比起那些他們親手打造出來的簡陋村落來可是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最重要的是,有些村民們出去轉過了,在城內城外有不少的果樹,足夠他們維持一段時間了,村外還有一片片的平整的荒地,看起來似乎是以往的耕地荒廢掉了,耕地上還有不少已經野化的作物,只要現在開始收集種子,直接就可以開始耕種了。

第 504 章 召喚

方蕩看着腳下的那個巨大的琉璃碎片構成的大坑,心中一片凜然,他不過是被金丹丹士的巨鬥之力波及,就死掉了一次,若是正面和金丹丹士對戰的話,那一定是半點希望都沒有的。

方蕩那一日被頭頂上灑下的滾滾熱力侵襲,四周的地面所有的一切都随之被融化掉。

上幽界的岩石何等堅硬?但在那熱力之下簡直就像是薄冰與正午的太陽之下一樣。

方蕩也不例外,雖然仗着丹士的身軀能夠抵禦一下但被那磅礴的熱力燒灼,方蕩也堅持不了多久,連金丹都能被其熔煉成灰。

這個時候,方蕩不得不動用地發殺機龍蛇起陸的神通,裂開地面,想要借此遁入地下甩掉那熱力。

這可以說是方蕩當時唯一的一條生路,不過,四周被融化的地面也随之倒灌下來,随之一起到來的還有那滾滾熱力,方蕩雖然不斷下潛,但頭頂上的熱力和岩漿一般的紅亮汁液也如跗骨之蛆一般,甩脫不得,最終,方蕩被鎮壓在百米之下,因為這裏已經到了有洞文裂刻的山底,這方蕩的‘地發殺機、龍蛇起陸’就算再怎麽強橫,也無法損毀這一界的基石,最終方蕩被壓制得動彈不得。

方蕩不得不動用七級浮屠來自保,一座座七級浮屠被方蕩祭出,頂住那一滾滾熱力和滾燙熔岩,直到方蕩力竭。

最終方蕩還是被熱力還有滾沸的漿汁包裹,方蕩靠着頑強的身軀和熱力對抗,一直拼到了最後的時刻,方蕩的腦袋還有身軀都被溶掉了,最後在方蕩喪失意識的情況下,被徹底封印在逐漸冷卻的琉璃之中。

這個時候的方蕩,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力量了,這一界的岩石本身就堅硬無比,融化之後冷卻下來的如同琉璃一般的東西如同被過濾了一遍雜質,淬火重生後變得更加堅硬。

這個時候的方蕩雖然蘇醒過來,卻如同冬眠之中的動物,完全喪失了活動能力,他身上其實就有補充丹力的丹藥,他的懷中就是天書天地,但方蕩就是無法動用他們,完全喪失了力量的方蕩此時什麽都做不了。空守着寶藏卻只能慢慢等着被活活餓死。

方蕩實在不想回憶這一個月的時間他是怎麽過來的,絕望的情緒幾乎将他給吞噬掉,方蕩知道,如果沒有人找到他的話,他将永遠被冰封在這直到被活活餓死。一個藍丹丹士竟然被餓死……

而那一道道的信仰之力飛來的時候,對于方蕩來說,簡直就是在絕望的黑夜之中看到了一線明亮的燈光,如同将被活活渴死的人忽然找到了一條甘冽的小溪。

“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誅妖大仙?”

“誅妖大仙?”

“好土……”

那些村民祈禱的每一句話,方蕩都聽在耳中,方蕩知道這些金色圓球的來源,就是村民們的信仰之力,也明白了佛像所說的無色的那種圓球并不算是信仰之力的言語,這種金色的圓球才是真真的信仰之力,因為這種信仰之力帶給了他用不完的力量。

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對于方蕩來說,就像是自己多了一個蓄水池,一個取之不竭的蓄水池,随時随地都有力量灌注進這個蓄水池中。

以至于現在的方蕩已經一下将奇毒內丹灌了六成,若是在給他兩三個時辰,方蕩就能完全恢複正常修為。

從琉璃中脫身出來,方蕩吞了一些百葉芽,将修為完全恢複過來,後背還有後腦上被燒灼得融化的部分開始飛速的恢複着。

但這對于方蕩來說,并不意味着危險已經過去,事實上更大的危險已經降臨,或者說正在方蕩的腦海之中孕育着,那五十座九級黑浮屠孕育的五座黑金佛像已經快要成型了,而方蕩為了對抗從天而降的熱力,已經将所有的金浮屠全部用光了,現在在方蕩識海之中的光輪上,上面平平坦坦空無一物,而在光輪之下,五座黑金佛像已經有了面目手腳,方蕩甚至能夠看到他們的扭曲笑容了。

方蕩估算這五座黑金佛像最多再有兩三天的時間就能徹底成型,到時候,他将面對五座黑金佛像的攻擊,方蕩雖然不知道黑金佛像究竟有多麽強大,但這是五千多生靈留下的怨念,想必威力非同小可。

方蕩收攏情緒,目光看向遙遠的地方,随後身形一動朝着那裏疾飛過去。

此時正在一片琉璃之海中不斷尋找方蕩的陳娥忽然頓住腳步,目光一閃,看向遠方,随後陳娥不可自制的笑了起來,繼而身形一動疾飛而去。

石頭右衛還有吉達兩個不由得愣住了,随後他們兩個似乎也想到了什麽,緊接大喜,放足狂奔,不過石頭右衛畢竟是塊石頭,雖然他的修為比陳娥高明些,但速度卻比不上身輕靈敏的陳娥,只能在後面苦苦追着,而吉達就更別說了,他才跑出去三步,石頭右衛就已經沒影子了。

村落中,天空漸漸放晴,黑夜過去,到來的就是越來越刺目的陽光,距離那幫蜈蚣們攻擊村落的時間已經過去有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這些蜈蚣身上的血紅色也漸漸消退,并且肥大的身軀也逐漸恢複如常,他們的速度變得更快,也更詭異了。

村民們絕望的望着從大坑周圍露出來的一個個腦袋,那些腦袋上沒有什麽表情,但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些蜈蚣們貪婪嗜血的面貌。

接下來,又到了開飯的時間了。

他們昨晚祈禱了的一整晚,然而,卻并沒有将恩公召喚回來,這叫他們越發的感到絕望,甚至,他們生出一種怨憤來,他們整夜祈禱,卻沒有能夠得到回應,他們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仰現在正在不斷的崩塌着,方蕩和他們之間的看不見的契約使得他們隐約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自己的付出沒有得到回報,他們虔誠的信仰方蕩,召喚方蕩,方蕩卻沒有回應。

細細索索的聲音開始從四周蔓延過來,一只只的蜈蚣從四周的土坑縫隙中鑽出來,咔咔的磨牙聲似乎已經開始在一衆村民的皮膚下,骨頭縫中響起……

“恩公啊……你快回來救救我們吧……”

第 503 章 無力者的祈求

村民們所在的屋子是整個村落中最寬敞的房屋,平時是用來做食堂,也是用來聚會的,所以才能容納下二百多人,但這座房屋本就不算堅固,此時被蜈蚣一番啃咬,瞬間就垮塌掉了。

一時間裸露出來的人群發出一聲聲絕望的慘叫,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氣浪嗡的一聲襲來,幾只蜈蚣被直接撞飛出去,飛了十幾米重重的撞在地上。

随着幾只蜈蚣被打翻,其餘的蜈蚣們不由得一怔,随即齊齊後退,呼啦啦将那已經被洞穿得破破爛爛的屋子給閃了開來,但依舊将這群村民所在的屋子圍得水洩不通。

蜈蚣的秉性是即兇殘又膽小,他們會在敵人弱小的時候,将其殘忍的虐殺,在敵人強大的時候,他們也會瞬間逃竄無蹤。

為首的蜈蚣王觸須擺動,很快就從一衆村民之中找到了發出這氣浪的根源。

一個人族的小女孩,一個看上去白白淨淨的非常美味的人族小女孩!

蜈蚣王桀桀怪叫兩聲,開始興奮起來,但随後蜈蚣王似乎有些失望,因為他的肚子已經吃得實在是太飽了,現在實在沒有地方能夠盛放這個白淨的小姑娘了。

發出氣浪的正是襲紅豆。

襲紅豆雙手舉在胸前,小臉血紅,呼哧呼哧的喘着氣,顯然剛才的那一道氣浪已經用盡了她的全力。

襲紅豆當初被狼獸追逐的時候奔跑的速度就非常快,不然也不可能在狼獸的追逐下一直堅持到碰到吉達。

四周的村民一直都知道這個被吉達稱作道侶的女孩子,在他們眼中這個女孩子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罷了,最多也就是以往的家世非常好,皮膚白嫩細致,這都不是尋常農家的吃苦娃能有的樣子,但他們可從未想過這個身嬌肉貴的小丫頭竟然也有這樣的本事。

四周的村民們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紛紛往襲紅豆身邊擠。

襲紅豆方才一擊本就已經消耗了大量的力量,若是平時她甚至根本就施展不出這氣炮神通來,方才也只不過是被逼急了才勉強施展出來一次,不過說起來,自從來到了這個村子襲紅豆的修為就開始快速增長起來,襲紅豆還總是感到小腹之中如有異物在動,這叫襲紅豆有些害怕,她本來想要問問陳娥的,可惜陳娥每天都在尋找方蕩,早出晚歸,找不到方蕩回來後的陳娥沉寂的就像是一座冰山,她根本沒有時間也不好去接觸陳娥,所以她準備等過一段時間後再問陳娥這件事,至于吉達倒是每天都和她在一起,但這種身體上的事情,紅豆這樣的女孩子可不好意思去問吉達。

紅豆修為雖然有所增長,但這個增長的速度雖然快卻也有限,此時已經兩腿發軟,被村民們一擠一下就跌倒在村民之中,幾乎就被村民們給埋住了。

那邊的蜈蚣王原本還有些猶豫,因為他不知道襲紅豆的底細,看到這裏之後,蜈蚣王不由得桀桀怪笑,四周方才被洗紅豆的氣炮下了一跳的蜈蚣們四周原本避開遠遠地蜈蚣們當即上前,逼近到村民身前十米內,這叫正面但面對這些遍體血紅,飽脹欲裂的蜈蚣們這一次卻并未對村民們發起進攻,他們開始圍着村民咱們亂轉,同時他們鑽進地下在泥土亂石中不斷開挖。

一衆村民們不知道這些妖物都想要做些什麽,只能呆呆的看着,揣測着,恐懼着,無能為力着。

這種等待叫人幾乎要發瘋一樣,就像是一個人被按在了斬首臺上,等待着鍘刀落下一樣,我們死定了,但不知道會怎麽死,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死!

就在他們還在心中忐忑的時候,他們腳下的地面猛的一塌,轟然下陷,村民們在一片哀嚎中跌入大蓬的灰塵中。

檔村民們從灰塵中爬起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陷入一個大坑中,這坑足有六七米高,四周是直上直下的坑壁,坑壁上有一只只的蜈蚣爬來爬去,看守者他們,這簡直就是一個牢籠。

那蜈蚣王發出桀桀的聲音,這聲音對于村民們來說毛骨悚然,似乎那蜈蚣王在說要等到明天才吃他們,并且蜈蚣們更喜歡吃活的!蜈蚣王尤其是死死的盯着襲紅豆看了好一會,發出桀桀的聲響。

一衆村民們中傳來哀嚎聲和哭聲,還有咒罵聲,總之都是些絕望的聲音。

襲紅豆擁擠在村民之中也陷入了那種絕望的情緒裏,她只是受到父親的影響,略微會一點修行的小女孩而已,她沒有救世主的力量,她只比尋常人略微好一點罷了,在這種情況下,她如其他人一樣無能為力。

襲紅豆此時無限想念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想念他曾經的那個富裕溫暖的家,她在夢中總是一次次的想着若是那天晚上父親沒有非得帶着她和母親一次從千尋城中走出來的話,她的生活會是怎樣的。

襲紅豆的父親是靈障門的弟子,雖然他是這一界的普通人,修行上不可能走到凝結金丹的程度,但襲紅豆的父親襲重還是頗得信任,在城中官職雖然不算太高,但生活還算體面。

她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何父親會走得那麽急,走得那麽慌張,娘問他,他還發脾氣,紅豆從未見過父親對娘發那麽大的脾氣,娘也哭了,随後他們一家人在城門未關的時候就匆匆的從城中跑了出來,随心行的有幾個她從未見過的下人,一路上父親都顯得非常緊張,這叫娘感到很詫異,但娘也沒有繼續問,她藏在娘的懷裏一直都想要問問爹為什麽這樣對娘,但直到那群野狼出現,她也沒有問出口。

她眼瞅着自己的娘親被狼群撲倒,随後她就莫名其妙的暈了過去,醒來時爹将她從藏在了一處山坳裏,然後爹就走了,她哭着喊着不要爹走,但爹還是走了,硬着心腸頭都沒有回的走了,最初她不懂,以為爹抛棄了她,她恨死了這個原本極為敬重的爹爹,後來她才逐漸想明白,是爹用自己的性命引開了那些狼,所以她才能活了下來。

再然後,她一邊哭一邊跑,不知道怎麽的又被野狼盯上了,在她跑得沒有力氣覺得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她碰到了吉達……那個見到她就叫她做道侶的家夥。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啊?究竟為什麽會這樣?原本幸福的家庭轉眼間就變成這個樣子,如同房倒屋塌一樣,襲紅豆的世界一瞬間就徹底崩塌掉了。

原本以為襲紅豆能夠幫助他們的村民們此時也知道了這個孩子還太小根本靠不住。

絕望的村民們哀嚎了整整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抱怨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這個時候所有的人全都知道抱怨沒有用處,解救不了他們眼前的困境。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始祈禱,祈禱方蕩歸來。

上一次他們祈禱高呼恩公救我們的時候,恩公可不是就回來了?

現在他們喪失了一切希望,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祈禱,祈禱方蕩會來拯救他們。

“恩公,你快來救我們啊。”

“救苦救難的恩公,你快來啊。”

“求求你,大慈大悲的恩公,求求你,快來救救我們吧。”

“恩公神仙,您快回來吧,用您的神通殺光這些妖怪給我弟弟報仇啊……”

“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誅妖大仙,您快回來救救我們吧!”

在看不見的場景中,一道道的信仰之力從這些村民口中噴出,變成一個個的淡淡的無色光球,冉冉飛起,彙聚成在一起,朝着遠方飛去。

也不知道飛了多遠,這些無色圓球終于從空中下潛,跌入一片平整琉璃地面中。

随後這些圓球繼續下潛,不知道深入了多少米,這裏猶如大海深處一般,陽光穿透琉璃微微的光芒在這裏折射泛濫,在這琉璃之中有一道身影被凝固其中。

這個身影的後背還有半個頭顱都是融化的,似乎被驟烈的火焰燒灼掉了。

遠遠看去就像是被密封在琥珀之中的蜜蜂一樣。

這裏的一切都是靜寂的,如果沒有人打擾的話,或許這樣的情形會永遠持續下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上萬年,只要這些琉璃沒有破碎,那麽這一切就永遠不會有任何變化。

那些氣泡般的圓球無聲無息的在琉璃中潛行,最終彙聚到了那身影之中,一個、兩個、三個,最初的氣泡比較少,但接下裏就是成千上萬的氣泡彙聚進這身影之中。

并且這些氣泡也在發生變化,最初這些氣泡是無色的,但後面的氣泡逐漸有了顏色,甚至開始變成五顏六色的,這就像是一個黑白的世界之中鑽進了一道色彩一樣,整個世界都變得豔麗非常。

最終,那些五顏六色的氣泡們開始逐漸變成了一個顏色,一顆顆金色的圓潤如同珍珠一般的圓球包裹着一道道的聲音,鑽進了這身影的身軀之中。

這些金色的圓球一顆似乎就抵得上無色圓球十顆甚至是百顆。

不知道多久之後,那身影的眼睛微微顫動了一下,随後琉璃中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這裂痕從那身影的左眼延伸出去,不斷擴展,随後又有一道裂痕從這身影的左手拇處裂開,同樣開始延伸出去,緊接着這身影腳趾上有一道裂痕如同閃電一般放射狀的炸裂開去。

一道道裂痕不可遏制的從那身影身上朝着四周蔓延。

這塊琉璃就像是一個倒懸的鑽石,那身影位于這個鑽石的最下方,這鑽石足足有百米高,所有的重量全都壓迫在那身影身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魔咒鎮壓着這身影,冰封着這個身影。

此時此刻,一道道的裂痕從這身影身上延伸出去,從量變終于變成了質變,眼瞅着鎮壓這身影的巨大的琉璃開始遍布裂痕,渾濁的透明顏色也開始變白。

嘭的一聲,百米高的琉璃一下炸裂開來,水晶般的碎片之中,那身影一飛沖天。

第 502 章 恩公托夢

遠遠的看到那座村落,這是石頭右衛最不想見到的事情,因為在那座已經修建的相當完好的村落大門口,數百個村民就等在那裏,他們在等着方蕩的歸來。

如果方蕩還活着,那麽他不會得到這樣隆重的尊敬,因為活人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懷有這樣那樣的目的,甚至救他們的性命也可以說成背後有着不可告人的動機,但現在,方蕩死了,或許已經死了,那麽方蕩一下就變得高大上起來,一個死人還能懷有怎麽樣的惡意呢?

現在所有的人都想起了方蕩将他們從漆黑的泥潭中拽出來,給了他們嶄新的生命的事情,他們有些人是在垂死的饑餓中被方蕩救起,有些人是在快要被妖族殺死吃掉的時候被方蕩救起,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被拯救的故事,他們每個人都理應感謝方蕩。

另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他們就如方蕩一般,方蕩在接受了他們的信仰之力後,便在心中生出一種不能将他們丢棄不管的情緒來,生出一種和他們之間的特殊聯系,現在這些村民也是如此,他們和方蕩之間已經構建了一種初步的契約,這種契約就是你們信仰我,而我來保護你。

這種契約無聲無息的建立,現在還并不穩固,也能在無聲無息之中毀滅,但至少現在,這種契約還在發揮着自己的作用。

看到又是石頭右衛和陳娥獨自歸來,一衆村民們紛紛嘆息着回到了村落中。

原本村民們特別還害怕石頭右衛,不過這段時間相處久了,他們發現石頭右衛除了身形高大,模樣兇悍些外,并沒有他們想象之中的那麽兇殘,并且在守護村落的時候,他石頭右衛着實是一把好手,所以也就不怎麽害怕這個四米多高的巨人了,但對于石頭右衛總不如對陳娥那般親近。

一方面是因為陳娥和他們一樣都是人族,另外則是因為陳娥雖然看起來有點冷,但或許是因為戀愛的關系,陳娥看上去很溫婉,就像是一顆被海水打磨得圓潤無比的珍珠一樣。

所以有些村民湊上來問方蕩的下落,陳娥神色黯然只是搖頭。

剩下的這一小部分執着的村民這才嘆息着和其他村民一樣回到村落之中。

不少村民們現在交頭接耳,低聲說着什麽。其中不乏情緒激動者。

坐在正中間低頭沉思的是幾個村民之中最有威望的人,他們歲數最大,其中之一一拍桌子喝道:“都胡說什麽呢?當初恩公也說過,他能幫我們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們就得自力更生,現在三個月已經過去了,恩公不在了我們也得保住村子,要知道村子沒了,所有的人全都變回以前的樣子,你們還想回到過去?”

四周一片沉寂。

“不管怎麽樣,現在找到恩公是最重要的,我總覺得恩公還沒有死昨天晚上我還夢到恩公了呢。”

“你也夢到恩公了?我家婆娘也夢到了……”

噗……你家婆娘睡在你的旁邊竟然也夢到恩公了?可惜,你家婆娘太醜,恩公怕是看不上了……

四周傳來一陣笑聲,不過這笑聲轉瞬就沒了,畢竟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不過,說起來,我家婆娘好像也夢到了……”此時一個聲音弱弱的想起。

這次沒有人笑。

随後又有人說道:“我也夢到了,我夢到恩公在一片漆黑的地方,頭頂上是水晶一般的東西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咦?和我夢到的差不多。”

“對對,我婆娘也是這麽說的……”

“難不成是恩公托夢給我們?”

“但恩公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一衆村民們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村民們散了,畢竟恩公不在了,他們也得繼續努力生活,修牆的修牆,出去打獵的打獵,采摘的采摘,這個世界上少了誰都會一直運轉。

日頭落下又升起,石頭右衛和陳娥再次走出村落,他們依舊去尋找方蕩的下落,陳娥總覺得方蕩就在附近不遠,但就是感知不到他究竟在哪裏。

一直都被留在家中守着村落的吉達這次無論如何都要一起去,最終陳娥拗不過,帶上他一起,吉達跟自己的道侶襲紅豆告別後,就迎着朝陽去尋找方蕩了。

村落中一切依舊如常,他們會努力工作是的村落中村民的生活越來越好,然後在天快黑的時候等在村口,等着恩公歸來。

過去的十幾天一直如此,但今天到了中午事情發生了變化,嗚嗚的號角聲響徹村落。

村子裏面的三百多人不管老幼婦孺此時全都拿着叉子棍子上了牆。

在村落對面是一群如同蜈蚣般的妖物。

這些妖物數量不算太多,但也有數百只,他們從泥土中石頭縫隙中鑽出來,在正午的烈陽下閃爍着金屬的光澤。

而上幽界正午的陽光煩人沒嫩是不敢張開雙目的,只有少數人才敢眯着眼睛,不過此時将眼睛張開一隙在老的時候也将面臨提前目盲的危險,上幽界太靠近太陽,所以這裏的陽光刺目耀眼。

但這烈陽對于那些蜈蚣妖族們來說卻算不得什麽,他們交頭接耳一番之後,嘩啦啦的從地下湧出,随即就朝着牆壁不高的村落們席卷過來。

這些蜈蚣妖物是新出現的妖族,以往在千尋城尚未被毀之前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的妖物,現在千尋城被毀,這裏已經不再是妖族和人族之間的邊界了,這裏其實已經被劃入了妖族的領地,這也是一些村名商量着離開這裏的原因所在。

村子裏面現在基本上分成兩派,一派決定在這裏固守,等着恩公回來再定行止,他們認定了方蕩還沒有死,另外一派比較悲觀,決定大家扯了得了,目前為止還是堅守派比較占優勢,另外也是因為村子尚未遭受什麽太大規模的進攻的原因,還有就是石頭右衛和陳娥都非常厲害,就算是吉達也與衆不同,有他們在不少村民覺得這村子就不算危險,若是他們離開,石頭右衛和陳娥肯定是不會離開的,那個時候,他們這些人算得了什麽?就算再多一倍的人遇到妖族也轉眼間就要死光了。

但今天的情況看起來有些不妙了,今天不光吉達也走了,村外還來了這麽多的妖族。

村民們一個個心中忐忑,那些蜈蚣稀裏嘩啦的爬過來的時候,村民們手忙腳亂的将火油倒在牆下,三四米外,随後便将火油一下點燃,紅彤彤的火焰瞬間燒死了數十只蜈蚣,這使得村民們長出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還沒有完全吐出來,那些蜈蚣就越過火海從地下鑽了出來。

随後這些蜈蚣猛的撞在堅實的牆壁上。

原本村民們以為這些他們用糯米汁加石頭修築的牆壁會抵擋住這些蜈蚣,誰知道這些蜈蚣的腦袋比石頭還硬,竟然不是順着牆壁爬上去而是直接鑽頭牆壁鑽進了村子中。

原本這些村民對于這些蜈蚣就沒有多少防禦力,更沒有多少信心,此時唯一的依仗毫無作用就被破壞,這些村民們連一戰之心都沒有了,吓得四處逃散,幾個德高望重的首領連連呼叫也沒有用處,這些村民說白了只是烏合之衆,他們種地或許能行,但絕對不是打仗的料,整個村子幾乎在一瞬間就崩潰掉了。

随後這些村民就發現,那些蜈蚣竟然能夠鑽進人的身體之中,在皮膚下面亂爬,嚼吃人的器官和筋肉,一個人一邊慘叫着,一邊扭動着自己的身軀,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臉皮下有蜈蚣模樣的凸起在來回游動,甚至還能聽到那叫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咔嚓的聲音,這叫本就已經收到了驚吓的村民們變得更加恐懼。

人群們四處亂竄,拼命地朝着村外逃去。

就如同雞窩裏面進了一只狼,一個個村民慘叫着倒在地上一只只的蜈蚣鑽進村民的身軀之中在村民的皮膚下亂爬亂咬,那凄厲的痛苦叫聲,叫人聽着就覺得渾身劇痛,一個個村民基本上就是被活活疼死的。

最終三百多只蜈蚣将最後的二百多個村民逼入一座房屋之中。

這些蜈蚣看起來吓人,但是食量并不算太大,一百多個大活人已經使得他們吃得很飽了,此時的這些蜈蚣通體血紅,身材也變得肥大了一號,動作比之前都顯得要緩慢了一些。

三百多只蜈蚣圍着房屋團團亂轉,其中一頭身形最肥大的,後背上有數十顆星辰般的暗星的蜈蚣王分開衆蜈蚣來到房屋前。

這蜈蚣王觸須在空中抖動兩下,似乎在聞房屋之中的味道,随後這蜈蚣王發出桀桀聲響,四周的蜈蚣當即竄了上去,這些蜈蚣沒有直接鑽進屋中,而是開始瓦解房屋。

這房屋是用木頭造的被這些蜈蚣瓦解起來速度可以說是飛快。

眼瞅着木屋就被撕個粉碎,蜈蚣王滿意的搖頭晃腦,觸須擺動,正準備對房屋之中的兩百多個村民發起最後的攻擊,這些食物一次吃不了也不能糟踐了,他決定将這些食物先圈禁起來,然後盤踞在這裏一段時間,直到将這些食物吃完為止。

千尋城的覆滅,使得他們這些以往很難吃到人族的妖族們終于能夠大塊朵頤,對于他們來說,這些人族可是難得的美味。

就在一衆蜈蚣們準備發起最後的進攻的時候,一道頗為強勁的氣浪陡然從那群瑟瑟發抖的村民之中騰起,幾只蜈蚣當即就被這氣浪彈飛。

第 501 章 離心魔咒

錦城身軀破敗,那件妖袍也變得破破爛爛,一場争鬥下來,他能夠活下來,是付出了整個靈障門為代價的,他身邊的幾名紫丹丹士外加綠丹丹士全都死在了仆固的手下,同時他還将收攏起來的整個靈障門的弟子全都祭出,是整個靈障門弟子的性命換回了他的性命。

付出了這樣多的代價,此時的錦城雖然活命下來卻一點都無法高興起來。

錦城飛到雲海之上,随後一頭潛了下去,在雲海之下竟然有一堆石頭壘砌起來的洞穴,搭建這洞穴的石頭和四周的那種布滿洞文裂刻的石頭完全不同,所以只要到了附近就非常顯眼了。

顯然這裏不是天然生成的洞穴,而是人工雕琢出來的。

錦城回頭望了望,随後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然後一頭鑽進了那洞穴之中。

不過錦城鑽進洞穴後不久就從洞穴之中鑽了出來,那張臉上有着厲鬼一般的表情。

“那去了?那去了?你們怎麽沒有回來?你們這幫該死的家夥将東西藏到哪裏去了?不,不,不可能,他們不可能背叛我,他們一定是遇到什麽事情了,是誰?是誰?不,不可能,他們沒有太高的修為,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麽?”錦城整個人都陷入竭斯底裏的狀态中,拼命地嘶吼着,四周的雲氣被其掩飾不住的情緒炸得洶湧澎湃。

就在此時錦城頭頂上傳來一聲悶吼:“錦城,你難道還想負隅頑抗?将東西交出來,我留你一條性命!”

随着這話語,錦城周圍的雲氣忽的一下被吹得四散無蹤,此時錦城完全顯現出來。

就見錦城頭頂上站在的是千尋城城主仆固,還有巨蛇門門主今非還有穿血門門主雍術,在他們身後是他們兩派的弟子。

此時此刻錦城被團團包圍,這種狀态下,錦城插翅也難飛了。

錦城一張臉扭曲變形,目光猶如蛇蠍一般的在仆固還有今非和雍術臉上掃過。

随後錦城忽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非還有雍術兩個微微皺眉,不知道錦城此時此刻還有什麽好笑的。

錦城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放、蕩,四周的丹士們齊齊看着錦城。

終于錦城收斂了笑容,那張臉上此時剩下的只是難以言喻的情緒,是悲傷?是憤怒?是疑惑?是不甘?都是,又都不是,恐怕沒有人現在能夠明白錦城心中究竟想着什麽,也沒有人能夠知道錦城為何忽然變成這個樣子。

錦城忽然放松下來,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輕松,那張臉上甚至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愉悅。

“東西不在我這裏,你們三個究竟是誰拿走了東西,你們自己清楚!我一直以為我的計劃周詳無比,就算有漏洞,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舍不得靈障門的諸多弟子,我若不非得帶着他們一起離開的話,你們斷然不會發現,也不會阻攔我,但這也沒有什麽,反正留下他們他們也是死,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東西提前幾天就已經運出城外了,但,呵呵呵,呵呵呵,我沒想到啊,沒想到,有個家夥我比更聰明,早就發現了這一切,然後,他将東西劫走了,呵呵呵,你們三個,究竟是你們三個中的哪一個将東西弄走了?我不知道,不過沒關系,其餘的兩個人會幫我将你找出來的,你死定了!”

錦城咬牙切齒的說着,随後仆固身形急退、今非還有雍術也同時急退,雲海中猛的爆起一個巨大的炸點,方圓數百裏的雲氣盡皆被一掃而空。

數十名丹士被卷入其中,泯滅無蹤。

“該死的家夥!”雍術伸手按住斷了的手臂,一張肥臉上滿是怒容。

今非清點了一下弟子,發現有十餘名弟子不見了蹤影,也是恨得牙根直癢。

金光之中仆固緩緩落下,在他手中是一堆碎片,此時的仆固注視着今非還有雍術兩個,即便看不到他的目光,今非還有雍術兩個也立時警覺起來,事實上他們此時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因為他們都感受到了來自仆固這個一品赤丹丹士的殺意。

“城主,你要做什麽?”今非微微後退着身子開口問道。

雍術也同樣在後退,他胖臉上的那雙小眼睛此時警惕無比的盯着仆固,只要仆固稍稍叫他感覺到危險,哪怕只是一點點,他也會立即逃走,他可不想成為赤丹丹士的目标。

“城主,錦城死了,難道你現在就想要殺我們兩個滅口?”

仆固冷哼一聲道:“錦城剛才說了,東西就在咱們三個之中的一個手中,那東西既然不在我手裏,那麽就一定是在你們兩個之中的一個手中,現在,是你們之中的那個乖乖的将東西交出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取出來?”

雍術當即不滿的道:“錦城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等等,難道是你将寶貝收走了?所以你才要找個借口對我們兩個下手?”随着雍術話語,雍術身後的穿血門弟子紛紛祭出各自的法寶,随時準備和仆固戰鬥。

另外一邊的今非也面色凝重,他輕輕撚動手指,身後的巨蛇門弟子也紛紛做出準備,同時他的肩膀衣服下開始有蛇爬行,繼而他渾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都在動,似乎下面隐藏了千百只毒蛇。

“我當然有理由相信錦城的話,你們看,這是錦城自爆之後剩下的東西,那東西是絕對不會被錦城的自爆毀掉的,如果那東西真的在錦城手中的話,那東西現在就應該出現在你我面前。另外,我雖然和你們不是千年的交情,但你們想想我平日為人如何,可曾做過任何虧待你們的事情?”仆固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那般剛硬,相反變得猶如柔和起來,似乎在緬懷他們之間的情誼。

數百年的相處,總也有一些叫人無法忘記的事情,仆固修為固然比他們高出一個層次,但大家相處的一直都不錯,不然也不會有三派合一的可能,這其中正是仆固的個人魅力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若非是錦城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應該會繼續很好的相處,然和三派合一,三家人變成一家人。

今非開口道:“我連那東西究竟是什麽樣子的都不知道,更沒有見過,那東西不在我的手中。”

雍術也道:“我也沒有得到那東西,如果我得到了那東西一定會拿出來與大家共享,那東西一個人,哪怕是一個門派也無法将其獨自吞下去,除非是上幽界的前三大門派,錦城被沖昏了頭腦,我卻清醒得很。”

仆固看向兩人,随後一笑道:“今非你沒有拿,雍術,你也沒有拿,難不成是我拿走了那東西?如果是我拿走了,我早就一走了之,我一個人,又是一品赤丹丹士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誰能攔得住我?我何必跟你們在這裏兜圈子?”不得不說仆固之言很有道理。

仆固撇清了自己随後又道:“錦城完全沒有必要說謊,想必這一點你們也應該知道,他連內丹都爆掉了,那東西還和他有什麽關系,更何況,我們一路尾随他來到這裏,他偷偷摸摸的潛入這洞穴之中,分明是将東西藏在了這裏,結果他在這裏卻沒有找到那東西,随後他認定一定是你們或者是我,總之就是我們三個中的一個将東西拿走了,他的懷疑在我看來很靠譜,恐怕也只有這個可能,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錦城這只螳螂背後一定有一只聰明絕頂的黃雀,現在,這只黃雀究竟是誰?今非?雍術?究竟是你們兩個之中的那個?。”

今非還有雍術聞言,不由得眉頭皺起,随後,不自然的和對方拉開了距離。

仆固對自己的辯白确實很有道理,如果不是仆固拿走了,那麽就是今非或者是雍術了,當然也有可能是仆固,現在他不過是不希望叫別人知道他得到了那件東西,畢竟那件東西來歷不小,一旦叫別人知道了,就會給自己惹下天大的麻煩。所謂懷璧其罪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若是沒有錦城的事情在前,那麽他們一定會相信對方不會獨吞那件他們為之奮鬥找尋了數百年的東西,但有了錦城的例子在先,信任這兩個字就已經被完全摧毀了。

要知道錦城可是他們四個之中最老實忠厚的一個了,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錦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錦城就像是留下了一個魔咒,這個魔咒在他們心中生長出一只只的妖魔來,現在,這妖魔使得他們三個彼此之間生出嫌隙,彼此之間再也不能互相信任。

仆固這樣的赤丹丹士固然了得,但在和錦城為首的靈障門争鬥之中也消耗了大量的丹力,此時并非巅峰狀态,而今非還有雍術兩個雖然修為比仆固差了一點,但他們身後各有一派丹士在,力量相較來說,其實強過了現在的仆固。

三方對峙之中,彼此之間的懷疑變得越來越深。

同時在三人心中都生出一個疑問來。“東西,到底是誰拿走了?”

第 500 章 廢墟

在方蕩眼中,世界變成了最本初的狀态,在他的世界之中只有一團團的氣脈構成的光團,那赤丹丹士仆固氣脈純粹無比,乃是一團金色的光芒,半點雜質都沒有,這是方蕩自從擁有五賊觀法之後看到的最純淨的氣脈了。

而他放出的那一團團烈焰分身也同樣純淨,至于其他的丹士就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雜質。

在仆固動手的同時,今非明顯一愣,而開口的雍術猶如和仆固商量好的一般,也一同動手,直奔錦城。

一觸即發,用這四個字來形容這個時候發生的事情,最恰當不過了。

被背後偷襲的靈障門丹士瞬間被焚死七八個,其餘的都是修為較高的,或者位置靠近錦城的,此時他們也反應過來,各自拿出自己的壓箱底的手段,不顧一切的施展攻擊。

眼瞅着有些詫異的今非也被卷進去了。

接下來的戰鬥,方蕩不得不閉上雙目,即便是用五賊觀法,他也看不得,紫丹丹士拼死互撞,金丹丹士出手殺人,那就是一個大漩渦,吞噬掉一切的巨大漩渦。

這比那些妖族傾巢來襲還要可怕,那些妖族數量雖多,但畢竟本身力量有限,但現在在千尋城外發生的是整個千尋城中最強大的丹士們的互相殺伐。

巨大的沖擊力使得護城光罩明滅不定,猶如巨石之下的卵泡,在方蕩毫無防備的時候,啪的一聲巨響,光罩破裂,整座千尋城瞬間陷入一片暴、亂之中。

方蕩就覺得自己腳下的城牆正在飛速的瓦解,烈焰烹面而來,四周的人在融化,方蕩不得不飛速倒退,方蕩的四周到處都是火焰還有爆裂無邊的炸力,還有破碎的巨蛇碎肉,外加一些方蕩看不明白的東西,世界在這一瞬間都崩塌掉了,一座城池,在喪失了保護罩之後,在這樣的力量沖擊下,如同豆腐遇到了棒槌,噗的一下就被砸得一團糟。

以往這座千尋城有金丹丹士仆固坐鎮,不管怎麽樣的沖擊,都能以護城光罩來護住,現在仆固忙着擊殺錦城等靈障門的丹士,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千尋城。

所以此時的千尋城一下就變得不堪一擊。

方蕩一路疾飛,終于将烈焰甩在身後幾步之外,這一路上,方蕩身後的一切全都被烈焰和爆炸吞沒掉,丹士們還好些,除非是那些修為太低的,否則總能想辦法逃走,那些凡人們就不成了,基本上方蕩還沒有飛到他們所在之處,他們就已經被烈焰的熱力燒熟了。

這座有着千年歷史的城池沒有毀在妖族之中,卻因為人族丹士內讧付之一炬!

方蕩從未想過自己會卷入這樣一場争鬥之中,當方蕩逃出千尋城的時候,扭頭看去,身後只有一團團的烈焰。

在方蕩身周圍此時還活着的都是丹士,所有的人都沒有料到千尋城會以這樣的情況結局,以至于這些保護千尋城不知多少年的丹士們此時一個個眼神複雜,心中的情緒恐怕更加複雜。

他們曾經和這座城池生死與共,他們曾經為了守衛這座城池堅守城牆,将自己的鮮血流盡,即便是方蕩這種只參與了一次守城戰的人此時心中都有種失落感,就不用說其他的丹士們了。

那曾經滾燙的城牆,恐怕從此會成為所有人的永恒記憶。

四周的丹士們短暫的失神之後,便開始區分各自門派的彙聚起來。

顯然靈障門做了許多工作,至少方蕩身周圍沒有一個靈障門的丹士。

穿血門的丹士們彙聚在一起,方蕩也連忙駕馭森達彙聚過去。

巨蛇門的弟子此時也彙聚在一起,他們之中為首幾個飛過來,和穿血門的幾位長老彙聚在一起,低聲商議着什麽,看得出,他們的臉色都相當凝重,事情發生這樣的變化別說他們沒有料到,就算是城主仆固亦或是穿血門門主雍術、巨蛇門門主今非還有靈障門門主錦城們都沒有料到。

現在在他們不遠處依舊是一片爆裂,那是幾位門主在交手,這樣的戰鬥眼前能夠參與的人實在不多,老實說,就算有資格參與,恐怕也不想參與其中,一名丹士能夠修行到紫丹境界實在是一件艱難無比的事情,誰都不想冒生死大險,畢竟對于一名丹士來說,最重要的其實還是大道,至于門派,則是排在大道之後的存在。

在場的丹士知道千尋城中有寶貝的着實不多,也只有那些達到了紫丹境界的長老們才能略知一二,所以現在一衆丹士們眼神迷離,雖然之前幾位門主和城主之間的對話他們也聽到了,但依舊有些摸不清楚事情的脈絡,并且他們都有一種被出賣了的感覺。

他們從進入上幽界開始,就落足在這千尋城中,他們從進入門派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守住這座城池,他們最多也就是怪自己命苦,卻從未産生什麽懷疑,因為門主也駐守在這裏,甚至還有一位金丹丹士也在這裏,此時此刻他們才明白,原來自己想的和門主等人想的完全不同,他們這些人只不過是門主們的一顆顆棋子罷了。

能夠進入上幽界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在凡間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一方巨擘,手底下也曾棋子無數,越是這樣的人,越知道那些棋手們對于棋子們究竟是如何冷血不屑。

此時此刻這些丹士們就在這種糾結之中沉默着,他們心中也有怒火,但他們無處宣洩,只能等,等到一切塵埃落定。

當然就算一切都塵埃落定,其實他們也是做不了什麽的,在這個屬于強者的世界裏,如果你不出人頭地,你不能在修行上走上更高的巅峰,那麽你永遠只能等,等到最後無論結果如何,其實都和你無關。

不管你是憤怒也好,怨恨也罷,這一切都不以你的一直為轉移。

站在穿血門一衆丹士之中,方蕩仰望那一片爆裂火海,心中也有火焰在騰騰燃燒。

随後方蕩悄悄從穿血門的丹士中退出,這個時候,所有的丹士修為高的在凝望天空中的烈焰,修為低的,只能盯着腳下的地面,方蕩退走,沒有任何人會注意到他。

離開了丹士人群,方蕩迂回了一個大圈子,朝着他的村落行去。

村就在方蕩疾行出十餘裏的時候,頭頂上轟然一炸,一團火球在空中爆裂開來,這巨大的火球将天地之間的一切光芒全都給掩蓋掉了,方蕩腳下的石頭地面瞬間變成了爛泥,紅色的爛泥。

巨石被融成岩漿!

方蕩身處高溫之下,皮膚開始不斷融化,方蕩萬萬沒有料到會有此劫,要知道他為了避開幾位掌門之間的争鬥已經繞了一大圈,遠遠地躲開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是被波及。

方蕩此時如同烈焰之中的冰雪,正在飛速的融化。

方蕩此時什麽都不能管了,此時此刻活命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随着方蕩一聲大喝,方蕩腳下的岩漿陡然沸騰起來,随後方蕩腳下的地面陡然裂開一個巨大的裂縫,方蕩一忽就墜入其中,四周的岩漿也倒灌進去。

片刻之後,這裂縫被岩漿灌滿,随着從天而降的烈焰溫度降低,滾滾的岩漿也開始逐漸凝固起來。

烈焰過後,這裏就是一片平地,沒有人會在意被埋葬在這片熔岩中的一個區區的藍丹丹士。

一個月後。

石頭右衛跟在陳娥身後,臉上神情凝重的望着四周。

“你說宮主就在這裏?”石頭右衛皺眉問道。

陳娥站在演講上,眉頭緊鎖,顯然她的眼中也有不少迷惘,并不能确定是不是這裏。

“我……現在感覺不到他了……”陳娥的臉上神情悲傷,對于一對道侶來說,一旦感受不到對方的存在,就說明兩個問題,一個是對方已經死了,另外一個則是說對方已經走得太遠,距離将道侶分割,叫他們無法互相感知。

“你能不能确定一下宮主現在究竟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陳娥搖了搖頭道:“感知不到,完全感知不到。”

石頭右衛嘟囔一聲後道:“們再去找找吧。”

陳娥放目遠眺,随後道:“那裏就是千尋城的廢墟了!”

石頭右衛也看去,就見一座玻璃化的廢墟出現在面前。

這裏的一切都被高溫燒灼成了玻璃般的模樣,閃爍着半透明的朦胧質感,當然廢墟中能夠保存下來的都只是建築物的最下部分,并且也是如同燒光了的蠟燭一般的模樣,光從審美的角度出發的話,這座琉璃之城稱得上是美輪美奂。

但只有知道這座城池的人才知道,在這琉璃之中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他們什麽都沒有留下,哪怕是灰燼都沒有。

這叫人難免生出一種懷疑,似乎這裏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至于那些人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生命的消逝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本就沒什麽。

石頭右衛踏着琉璃地面走過,這是他第十幾次走過這裏了,每一次都一無所獲,甚至連他自己對此都不再抱有希望了,方蕩真的死于這場戰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