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社畜與血族-8,9

第8章 社畜與血族-8,9

有了前人血的教訓,玩家們乖乖地排隊下樓去餐廳吃飯。

看着如潮水般湧下樓梯的人群,鶴清想到高中下課搶飯的盛況,她就讀的是Alpha定向學校,沒吃飯的Alpha比餓了兩天的鬣狗還恐怖。

全部玩家坐好,她背誦午餐的開場詞,廚娘上菜。

吸血鬼酒勁未過,在鐘聲敲響時被她強制喚醒,仍然暈乎乎地坐在位置上,腦袋上的小花搖搖晃晃。

不清醒的狀态下,他雙手顫巍巍的,拿不穩刀叉,但這完全不影響他吃午飯,兩手一起拿着叉子固定住肉塊,舉在嘴邊靠凸出的虎齒撕扯。

精靈耳小聲道:“他的牙之前有這麽長嗎?”

容貌昳麗的青年唇邊沾染鮮紅的血印,周身空氣涼飕飕的,總覺得旁邊坐了個冷血動物,怪滲人的。

假如他是混入玩家中的npc……

眼鏡習慣先把肉塊都切成小塊後再一口一個,“趕緊吃,過會第一個跑去樓上排隊。”

抱着這種想法的不止三人,不少玩家手中的刀叉快到出現殘影。

用餐結束,他們和管家禮貌做作地寒暄了兩句,跟彈珠似的飛速朝二樓蹦。

餐桌旁很快只剩下桑格裏安,他已經吃完肉塊,正在用管家的手帕擦嘴,擦拭範圍從嘴角擴散到整張臉。

親眼看着他用血水把整張臉抹紅全過程的鶴清:“……”

“頭怎麽還是那麽暈,我需要休息,好累,我要休息,不對,還是有點渴,我還想喝一點,我該去休息才對……”他自言自語,撐着桌面歪歪扭扭地站起來。

“你回房間休息吧。”

“不要。”他回得很快,“我自己呆着……不要……我不要自己呆着。”

鶴清還想說什麽,只見面前人影突然消失,一只純黑的小蝙蝠以歪斜的軌道飛向她,目的地可能是胸口的手巾袋。

喝酒不開車是亘古真理,醉鬼高高低低低低高高飛了一小段路程,差點一頭撞在她的下腹,好在她及時撈起來放進手巾袋中。

她沒注意蝙蝠是倒栽蔥的姿勢,手巾袋頂部隐約露出一個翅膀尖尖。

有玩家把皮特的花圈搬了進來,有目的性地擺在別墅中,此刻正進入餐廳,挂了個花圈在牆上的牛角上。

看着很不吉利。

鶴清知道這是畫家給的任務,只要不影響游戲進展,npc在框架中的自由發揮是公司允許的。

***

在午餐後的賽跑比賽中,三人組奪得了中上的好成績。

“周三中午之前,你們把這些畫的顏色填完。”畫家給包括他們在內的五人一人一摞畫框,接着踢了踢腳下的桶,“顏料在這。”

又對接下來的三人說:“你們等他們塗完後,把這些畫挂在對應的位置上。”

被點到的玩家問道:“對應的位置在哪?”

畫家笑了笑,眉目中的陰郁被笑容沖淡了幾分,“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

眼鏡見他要轉身,出聲叫住他,“可以把這些畫帶到房間裏畫嗎?”

“就在畫室裏畫。”畫家給他們指了一個角落,“別忘了顏料。”

他又提了下顏料桶。

貓耳力量有餘,上前想把桶提走。

“等等!”眼鏡叫住他,“桶壁和提手上有顏料。”

貓耳定睛一看,果然,桶內顏料滿滿當當溢出了一些,已經幹涸的顏料卡在桶壁的縫隙上,某些顏料已經滲進木頭之中,斑駁的木桶像年代久遠的犯罪工具,塵封的過去不細看很容易就被忽略。

精靈耳從系統背包裏取出一副塑料手套,“我開到可以隔絕一切的初級工具。”

他把手裏的畫框遞給貓耳代拿,上前想把桶提起來。

眼鏡再次出聲:“等等。”

她轉頭看着剩下兩個玩家,“這個顏料是每個人都要用的,總不能只有我們出道具,你們在後面坐享其成。”

索性那兩個玩家不是愛争辯的性格,各自上交了個沒什麽用的小道具了事,眼鏡把道具都塞到精靈耳的口袋裏。

精靈耳查看系統背包,“謝謝你,眼鏡老師。”

“小心點。”眼鏡示意他可以提桶了。

畫室一角,五人拿着畫家給的畫筆開始填色游戲。

“這筆真夠難用的,看起來像是人的頭發做的。”貓耳嫌棄地看了眼筆毛。

畫家慢悠悠地繞到他們身邊,“要把每個色塊填滿哦,千萬別塗出界了。”

他似是突然想起來一般,提醒道:“你們只有這一桶顏料。”

“動作小心的基礎上,要快些。”眼鏡取出第一個畫框。

畫布上已經打好線稿,是個人物肖像,只要往上塗顏色就好了,但桶裏只有一種顏色。

她試着用畫筆取了一點顏料,上紙的一瞬間,顏料滲入畫布內宛若被吞噬,被塗抹的區域依舊是空白。重複三次後,那處才出現淺紅色。

她換了個區域塗色,這次一筆下去,畫布上就呈現深紅色。

眼鏡總結,“每個區塊需要的顏料量不一樣。”

她轉頭看向那桶顏料,以游戲設計師的個性,這通顏料肯定不夠這二十五幅畫。

要快!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後,其他玩家才敢拿起筆塗色,耳邊畫家的囑咐還停留着,快和穩需要一個平衡點。

塗色的進度比他們計劃中的還慢,晚飯鐘聲敲響後,最快的眼鏡也才完成兩幅畫,精靈耳恰好完成一幅畫。

三人計劃着晚飯吃完再回來塗色,沒料到被管家的安排打破。

“主人還有幾天就要歸來,請客人們在信紙上抒發對主人的思念之情,它是個感性的人,不會虧待各位真摯的情感。”

鶴清聽見有玩家吐槽這像回到高中寫作文,書寫內容難易程度反饋主人對不同玩家的觀感,這也是給主人陣營投誠的機會。

但如今每個玩家至少都幫助一個npc做事,已經被打上仆人陣營的标簽,這種處境下,越感天動地的內容越是催命符。

餘光掃過幾個玩家滿滿當當的信紙,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淘汰好啊,她可以早點下班。

低頭看了眼醒酒進度99%的桑格裏安,他正在信紙上亂塗亂畫,按輪廓猜測是在描繪他頭頂的“煎蛋”小花。

眼鏡寫完信件後,等待着兩個同伴寫完,準備潤去二樓繼續畫畫。

管家再次開口,祝她們擁有一個美好的睡眠。

意思是你們該回房間睡覺了。

“等淩晨之後,我們再出去。”回到房間的三人組讨論。

桑格裏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做樣子迷惑游戲監管系統,等他們離開後變成蝙蝠去樓上找人。

飛進熟悉的房間,女Alpha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怎麽又睡着了。

睡了一天的桑格裏安如今精神抖擻,可以保持幾個小時不眨眼睛,他在床的另一端躺下,側頭觀賞着管家完美但詭異的側顏。

“管家女士,您的宵夜來喽。”屋外有人敲門。

聽到那兩個字,桑格裏安更加精神,不自覺舔了舔嘴唇,湊到她耳邊,“醒醒,你的宵夜到了。”

“宵夜到了,吃完再睡吧。”他假惺惺道,殊不知嘴角的尖牙已經長出嘴唇。

身邊的女人睫毛顫了顫,依舊不睜眼。

桑格裏安轉而戳她的臉頰,“你明明沒在睡覺。”

敲門聲逐漸變緩,有消失的預征。

他回憶這兩天,找到一個可能有用的方法,翻身趴在女人身上,眼眶迅速變紅,眼淚從無到有不用一秒鐘時間,滴滴飽滿,落在她的眼眶附近。

鶴清只覺得身上一重,眼睛被莫名的液體暈得鹹鹹的,放棄裝死,嘆了口氣坐起身。

桑格裏安不僅眼珠子是紅的,眼眶也是一片緋色的,見她複活,環着她的腰,湊上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我餓了,想吃宵夜。”

鶴清掩藏睜眼看見他那瞬的心髒停擺,盡量表現自然地把他推開,去門口叫住将要離開的廚娘要來了宵夜。

回頭時,桑格裏安已經乖乖坐在小方桌一角,手裏握着刀叉,脖子上圍着她的絲巾當餐巾。

“哪裏來的餐具?”鶴清把盛滿生肉的白瓷碟放在他面前。

青年的眼睛黏在那盤肉上,視線跟着移動,“善良”地分心回答問題,“餐廳拿的,我只是試一試,沒想到可以把它收進背包裏。”

說明這幅餐具是一個游戲道具,可以在[晨曦]公司各個游戲副本中流動使用。

運氣挺好。

“今天沒有豬肉的味道,太好了,但應該也不是羊肉,入口又軟又滑,像吃了一條活的小魚,沒吃過這樣的東西,還好,味道不錯,明天……”

鶴清回到床上,拉上被子超過頭頂,她本以為自己會讨厭噪音,但沒多久就在無休止的碎碎念中陷入深眠。

吃完夜宵,桑格裏安回到床上刷星網,密密麻麻的信息擠入他的腦袋,拉扯着他的思維朝四面八方伸展。

他刷了一會,轉頭把鶴清的被子扯下來,稍微整理褶皺,恰好卡在脖子終端,完美的位置,襯得人既優雅又安詳。

“星網上,有網友說,Alpha體力充沛,在床上能堅持七天七夜不休息。但你那天晚上好像只堅持了六個小時,好像太短了吧。”

睡着的人兒一動不動。

“這麽困嗎,但好像你白天也沒幹什麽,很少走動,也沒有耗體力的勞動……”

她這次是真睡着了,一點反饋都沒有。

“可能那些網友是騙人的吧,我看他們說,如果質疑Alpha的能力,即使是入土為安的屍體,也會立刻掀開棺材板跳出來為自己正名。”

“确實,太誇張了,我自己的棺材板掀了這麽多年都還沒掀開。”說着說着,他輕聲笑了笑,笑聲被房間中的寂靜吞噬,仿佛從未存在。

他眼睛裏突然漫上一抹恐懼,坐起身,朝四周警惕地看了幾眼。耳廓捕捉到微不可聞的跳動聲,來自鶴清的心髒。

他俯身,側耳貼在她的胸口上,沉穩的心跳聲驅逐房間中寂靜的陰影,為他僵硬冰冷的身體注入能量。

“管家……”

“鶴清……”

“清清……”

他嘴裏念叨着,聲音越來越小。沒有睡意,卻在心跳聲的陪伴下睡着了。

***

系統鬧鈴響起,鶴清睜眼,發現胸口上長了個腦袋,“你……”

感受到胸腔的震動,腦袋轉了個面,“早啊。”

還沒等她問到為什麽睡在自己身上,桑格裏安突然伸手摸了摸某處,她立刻坐起身把他推到一邊,皺眉問他:“你幹什麽?”

吸血鬼眨巴眨巴紅色眼睛,理直氣壯,“我想要了。”

“現在在游戲裏……”

這話出口,鶴清一愣,馬上改口,學着他的态度把頭一擡,道:“我不想要。”

“好吧,确實,你看起來就是不想要。”桑格裏安跟在她身後離開房間,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為什麽不想要,難道是我對你沒有吸引力了嗎?你那天晚上還一直誇我的身體漂亮呢,還說很喜歡我,這才幾天你就變心了嗎……”

星網上的Alpha都很有活力富有激情,他身邊的這個怎麽不一樣。

鶴清平滑地打斷施法,“你早上想吃什麽。”

桑格裏安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想吃什麽都可以嗎?”

“我想吃昨天宵夜吃的那種肉,要冷的,冰的最好。”

被早餐吸引,他不再碎碎念,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樣子有幾分乖巧,頭頂的小花仰着頭,似乎對早餐也很期待。

鶴清垂目看了看他的鞋頭,視線蜻蜓點水般極快地收回。

剛才她怎麽條件反射說……

餐廳裏已經有玩家等候,正在排隊進廚房給廚娘幫忙,見到這人和管家一後一前進門,相互對視交換一個眼神。

桑格裏安坐在老位置上刷星網,側身小聲問身後的管家,“你吃過金菇奶酪綠熒巧克力拌克謝啦醬嗎?”

這是食物該有的名字嗎?

鶴清搖頭,比起吃,她更喜歡睡覺,活下來全靠營養液。

桑格裏安念着網上的推薦語,“好想讓你們試試克謝啦星朋友推薦的本地美食,好吃到起飛,嘗了一口,可以原地開店,這個月的夜晚全靠它度過,吃一整個夏天都不會膩,連我媽都誇,讓我買回來堵住煩人親戚的嘴,一定會再回購。”

鶴清:“……這個只是廣告,大概率誇大後騙人的。”

他撇撇嘴,“好吧。”

早餐鐘聲敲響,玩家到齊,廚娘開始上菜。

左看看右看看,桑格裏安發現自己盤子裏的食物和其他人的一樣,擡頭哀怨地看着站在角落裏的女人。

鶴清遞給他一個“專心吃飯”的眼神。

他緩緩低頭,往嘴裏塞了口肉,再擡頭時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塞滿星星。

鶴清垂下視線,主動選擇錯過對視的機會。

“你也會魔法嗎?”玩家散開後,青年開開心心地湊過來,見她靠在牆邊“發呆”,伸手幫她理了理襯衫領口,拂去不知何時爬上來的褶皺。

“我出去曬曬太陽,太陽下山後再回來陪你。”他附在對方耳邊小聲道,轉身離開,步伐中帶着雀躍的蹦跳。

桑格裏安呆在這裏心情好,原因有兩個,曬太陽不會化成灰燼占一個。

***

忙活到下午,三人終于完成填色任務,得到畫家的認可,額頭上多了一個血紅色的指紋印,用水洗不掉。

精靈耳對着鏡子觀察血色指紋印,看久莫名覺得後背發涼,“上歷史課的時候,好像看過古人也愛往額頭上粘東西……”

但人家貼的是漂亮的小花紋樣,自己的則是詭異的指紋,仿佛他已經被恐怖生物蓋過章。

貓耳善良地建議:“你這膽子,下次玩個六加游戲樂呵樂呵就好了。”

精靈耳知道他是習慣性嘴賤,笑笑沒放心上。

眼鏡帶着他們下樓找調酒師,依舊沒找到人,經過廚房,看到有玩家舉着大刀砍肉,不抱希望地詢問廚娘是否需要幫助。

廚娘回頭掃了一眼,出乎意料地指向精靈耳,“只差一個,你來。”

精靈耳:“……不好吧。”

“有機會就去。”貓耳推了他一把。

眼鏡也點頭,“我們去找調酒師,你注意細節,成功後來找我們。”

見此,精靈耳只能哭喪着臉給廚娘幫忙。

廚娘靠在牆邊用搓條整理鋒利到能徒手摘心的紅色指甲,“你去冷藏室拖一只冷凍的食材過來,限時在晚餐之前。”

精靈耳:“冷藏室在哪啊?”

廚娘瞥了他一眼,他馬上道:“我知道了,要自己找,那,那我先走了哈。”

經過餐廳,他又被陰影裏突然伸出的腳吓到,原地緩了一會,想到遙遙無期的任務,大着膽子上前問道:“管家女士,您能告訴我冷藏室在哪嗎?”

鶴清還是第一次見找自己問路的,查了查員工手冊,擡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精靈耳往她指向的方向移動,小心翼翼地在複雜的走廊裏繞來繞去,終于找到樓梯背面的冷藏室。

剛打開門,噴湧而出的冷氣凍僵了他的身體,房間內橫陳的冷凍四腳生物順便冷凍了他脆弱的心靈。

精靈耳在心裏默默流淚,補藥啊烙鐵,一定要做成人類的形狀嗎。

挑選了一個大小中等形狀完好的屍體,不是,是食材,他扯着手,也有可能扯着腳,把它朝廚房的方向拖。

終于把食材拖回廚房,廚娘豎起細眉,不滿道:“怎麽不知道挑個大的。”

精靈耳顫顫巍巍,不敢說話。

見他這慫樣,廚娘帶着惡意揚了揚嘴角,“勉強算你合格。”

走出廚房,精靈耳眼圈通紅,他的精靈耳上多了個剪刀剪的豁口,此刻的他無比清晰地明白自己是這些npc的食材。

他蹲在走廊擦眼淚,想平複心情再找隊友會和。

“小蟲子,你怎麽一個人呆在這啊?”

聲音的源頭就在他面前,他哆哆嗦嗦地擡起頭,眼瞳深紅的青年笑眯眯地彎腰看着他。

“你是誰的落單的獵物呢?”青年朝他身後看了眼,接着在他身前蹲下,抱着膝蓋歪頭看着他,咧開的紅唇內白色的尖牙明晃晃地威脅他的安危,陷入昏暗的走廊裏,那雙紅眸比斷電後的綠色安全出口還要清晰。

比npc還可怕。

精靈耳剛收斂的眼淚又冒出來,帶着哭腔斷斷續續道:“求你了,別吃我……”

“蠢貨,眼淚只對在意你的人起作用。”青年不客氣地嘲諷,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輕笑了兩聲,雙眼彎彎,清純的模樣和剛才尤為割裂。

精靈耳提起的心始終放不下,牙齒不自覺顫抖發出“咯咯”的聲音,腦內運轉飛速,思考着一旦對方靠近要用什麽道具逃跑。

不料等他做好計劃ABC,面前的青年什麽也沒說就站起身,徑直往他後背的方向走。

燭光把背影拉成細窄的黑色長條,确認他徹底離開後,精靈耳脫力地跌坐在地攤上,手腳并用地爬向調酒臺,“來個活人,給我點活人氣……”

走廊的另一個角落,

“我重複過幾遍了,先到先得!”

調酒師警告皮特,“千萬別因小失大,小心我把剛才的事告訴你爸。”

皮特蔫蔫地瞪他一眼,不甘心地鑽進陰影裏離開了。

***

跟着鶴清離開,桑格裏安先發制人,抓着她的袖口就開始告狀,“他們三個可壞了,在房間裏搞小團體孤立我。”

太陽下山得很快,他只能帶着失望回到別墅,在餐廳外的走廊正好碰上那個好玩的小東西,興致大漲決定玩玩,沒想到被她看到了。

其實自我感覺不是什麽大事……

算了,還是解釋一下吧。

見她沒說話,他軟着聲音補充道:“我也沒想怎麽樣,我只是吓吓他而已。”

第 7 章 社畜與血族-7

第7章 社畜與血族-7

桑格裏安睜眼時,窗外的陽光基本消失,陰沉沉一片。

午飯還沒吃,說明沒等到下午太陽就消失了,按這樣的規律,之後每天曬太陽的時間會越來越短。

他坐直身子,揉了揉左臉,壓着太久臉頰有點發麻。

左側,鶴清垂着眼睛,手指輕輕在膝蓋上敲着。

又在“工作”。

出乎他意料,她竟然沒把自己移走,那晚之後,她很抵觸兩人接觸,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把他往旁邊推,桑格裏安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得到。

他的視線在女人的側臉流動到脖頸,發現後側有一個不明顯的凸起,馬上與從星網上吸收的生理知識融會貫通。

敏感的腺體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指戳了戳。

鶴清脊柱像通了電似的,被迫瞬間起立,站在椅子前緩了兩秒,才回頭皺着眉看着始作俑者,“你幹什麽?”

黑發青年擺着一副無辜的表情,左右手食指對着轉來轉去,“對不起,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腺體,之前沒見過。”

鶴清伸手揉了揉後頸,試圖把那股不合時宜的酥麻感像淤血一般揉散開。

衣擺被拽了一下,“對了,我看網上說,Alpha和Omega有信息素,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你的信息素是什麽?”

見鶴清沒回答,他猜測道:“那天晚上我們做的時候,你身上有很濃的薄荷味,那個就是你的信息素嗎?”

鶴清嘆了口氣,重新坐下,“小點聲。”

那些暧昧的私密事在他嘴裏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他好像沒有害羞的情感。

她不愛提起信息素,信息素總會讓她想起高中時候的舍友,宿舍裏太熱的時候總會叫她“來點信息素降溫”。

這個舍友畢業後進了軍校,不過幾年時間就在蟲星立了大功,才二十幾歲就當上了少校,前途不可估量。

弱者不适合有攀比的習慣,比來比去除了心寒一無所有。

“薄荷涼涼的,聞着很舒服,就好像夏天時把棺材搬到地下室睡覺一樣舒服。”吸血鬼似乎以為她不喜歡自己的信息素,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鶴清道:“我沒事。”

其實,不用到地下室,在太陽底下睡進棺材裏她也覺得涼飕飕的。

“真的,我很喜歡薄荷。”他繼續說,“之前我媽媽讓花匠在莊園的院子裏種了很多薄荷,用薄荷來腌漬新鮮的羊肉,奶香味會變得很清新,一口咬下,汁水就會溢出來……”

鶴清這回是真沒事了,還覺得有點好笑,“餓的話,就去廚房找點吃的。”

一聽這話,桑格裏安馬上站起身,“真的嗎,她會給我嗎?”

他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感覺她不喜歡我,有時候她會偷偷看我。”

不懷好意的那種。

“說你想幫她忙,會有得吃的。”鶴清道,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廚房離餐廳相連,一探頭就能看到她,桑格裏安便一個人前往廚房讨要加餐,邊走邊摸了摸後背。

嗯,他知道那晚是誰推的。

桑格裏安走後,鶴清坐在原位繼續看監控,餘光掃到調酒臺有人朝她揮手。

“管家女士,喝點?”調酒師邊說邊用白毛巾擦着杯子。

調酒臺附近空蕩蕩的,“沒人來幫你的忙?”

“我剛從畫家那裏回來,那破顏料還沒攪勻呢。”調酒師不滿地呲牙,“不說這個,紅色和黃色您選哪一個。”

“紅色。”答案不經大腦思考從嘴裏蹦出,桑格裏安紅色的眼睛在眼前若隐若現,她的手插、在口袋裏,用力捏了大腿一把。

調酒師接着問:“紅色和藍色選哪一個?”

“藍色。”

“懂了。”他點頭,轉身在酒櫃裏挑選,選了幾瓶酒放在吧臺上。

他的雙手在不同的水晶杯之間穿梭轉動,拿着不同的杯子晃了晃去,這個加點,那個也加點,幾分鐘功夫,一個巨大的玻璃杯被推到鶴清面前。

透明的杯子很适合觀察其中紅藍漸變的液體,最頂層是冰川一般的淺藍色,如血液一般的深紅色藏在杯底。

身邊突然跳出一句話,“我也要喝。”

是“要”不是“想”,光聽這話也能猜到來人是誰。

鶴清:“怎麽這麽快。”

“她說明天開始才要別人幫忙,也不肯給我點心吃,我就回來了。”桑格裏安在旁邊坐下,手朝着她的杯子蠢蠢欲動,紅眸亮晶晶,“這個好漂亮,我可以喝這個嗎?”

調酒師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互動,“度數有點深哦,這位客人,您能喝酒嗎?”

桑格裏安信誓旦旦,“當然可以。”

“那喝吧。”鶴清道,既然很能喝,她沒有幫忙調節酒精數值。

青年拿起酒杯,直接猛喝一大口,看得出沒吃早飯現在是真的餓了。

“不好喝,又辣又涼。”他放下杯子,喝了一口後,玻璃杯只剩下底部的紅色。

看這海量,調酒師嘴角都有些僵硬,“您喝得太快了。”

他轉頭看向管家,“我幫您再調一杯。”

“不用了。”鶴清拿起玻璃杯,轉了個角度,把剩下的紅色喝完了。

“您覺得味道怎麽樣?”桑格裏安喝完那口後愣愣地撐在桌子上,眼神逐漸渙散,調酒師只能朝管家索要反饋。

“我喝不出什麽味道。”鶴清實話實說。

“差點忘了您味覺失靈。”調酒師只能點點頭。

這時,正好有兩個玩家走來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調酒師馬上回答“有”,帶着玩家藏酒室幹活去了。

感覺到身邊少有的沉默,鶴清扭頭看他,桑格裏安臉頰紅撲撲的,眼神在酒櫃裏剩下的酒上流連,感覺離流口水不遠了,“……剛才有人說自己會喝酒。”

桑格裏安:“我真的會喝,我上次去酒吧裏喝了很多酒,也沒有醉。”

反應倒是很快。

“那還是我第一次去酒吧呢。”桑格裏安撐着臉,“我偷偷去的,喝了很多酒才離開。”

鶴清:“你爸媽呢?”

桑格裏安:“他們還沒睡醒,我被樓下的聲音吵醒了就去看看有什麽好玩的。”

“你家樓下是酒吧?”

這住的還是居民樓?

“不是,我家跟着差不多,不對,比這大兩倍的莊園。”桑格裏安趴在吧臺上,昏昏欲睡,“那個月我們去東邊的小鎮拜訪喬納森叔叔,中途在旅店住了幾天。”

鶴清覺得好笑,“你偷偷去喝酒,你爸媽後來罵你嗎?”

桑格裏安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不知道啊,我喝完酒之後偷偷走了。”

鶴清:“走了?”

“嗯……好困啊。”他把頭埋在手臂中徹底安靜,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抗拒回答這個問題。

家裏有莊園,有仆人,家境挺好,脾氣一般,老愛撒嬌,特別粘人,一看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少爺。

鶴清轉着空空的酒杯,等待午餐鈴聲響起,也可能是在等小少爺醒來。

***

“現在還有調酒師,廚娘還有畫家。”三人組回到樓梯口,眼鏡詢問其他二人的意見,“你們覺得誰最危險。”

貓耳和精靈耳不假思索回答:“廚娘。”

畫家和調酒師在莊園裏存在感并不高,廚娘每天見三次,每次都與生肉和鮮血相關聯,總怕在她面前觸犯規則,當天晚上就被端上餐桌。

“那我們先去找她。”眼鏡拍板,她想在兩天內就完成任務。

游戲到後期爆道具的比率越大,這點她還沒告訴自己的同伴,她決定完成任務後再告知,避免人心浮躁。

三人來到餐廳,廚娘正舉着缺齒的鐵刀砍肉,案板上的肉塊似乎是動物的後腿,一刀砍下,兩段肉分離得幹脆利落。

不斷走近,伴随着鐵刀和案板的撞擊聲,精靈耳後背發涼又發涼,馬上就能直接替代冰櫃找到新工作。

眼鏡詢問:“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廚娘沒擡頭,“幫忙?周四才需要幫忙。”

眼鏡嘗試套話,“周四,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周四,有有史以來最重要的事。”廚娘側頭朝他們看了眼,笑眯眯地開口,明媚的笑容配上嘴角沾染的鮮血莫名的詭異可怖,說罷低頭繼續砍肉,不理會他們的視線。

三人對視一眼,決定去找調酒師。

等離開出廚房,精靈耳才敢小聲問:“今天是周幾?”

眼鏡:“周二,那周四就是第四天。”

她仔細回憶好幾遍,确認這點和她上次參加游戲不一樣,心中角落裏滋生些許不安。

路過餐廳,精靈耳被陰影裏伸出的一只腳吓到原地進行蹲起運動,被貓耳嘲笑着拽走。

陰影裏,鶴清默默伸出自己的另一只腳。

吧臺上,熟悉的青年在睡覺,頭上的小花朝他們的方向轉了轉,附近沒有調酒師的身影,精靈耳忍不住在心裏感慨了一句“超絕松弛感”,跟着同伴上樓尋找畫家。

畫室被玩家擠得滿滿的,目測有三十多個人,畫家坐在窗戶位置,面前的玩家以S型排隊。

“別擠,一個一個慢慢來。”前面還有玩家自發站出來維持秩序。

精靈耳看着這一幕喃喃自語:“我這是在排隊買聯名限定款周邊嗎?”

眼鏡推了推眼鏡,面前的一切陌生得可怕,連續刷了三個月的低級本的她此時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新玩家。

這場游戲結束,她一定要好好休息一周。

貓耳想抓幾個排隊結束的玩家問問情況,但游戲已經第二天了,玩家之間的疏離已初見端倪,那幾人敷衍了他兩句迅速離開。

“我*,這是怕我搶他的活幹。”貓耳又開始罵罵咧咧。

還沒排到三人,午飯的鐘聲就敲響了,玩家們不滿地哀嚎一聲,有人排隊上頭指着畫家別浪費他的時間,甚至上前想拽他的衣領,還未靠近就化成一攤血水。

畫家陰郁的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意,他對着下一個排隊的人說:“你的任務來了,在下午之前把這攤血水處理好。”

“溫水煮青蛙?”精靈耳看着地上的血水,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第 6 章 社畜與血族-6

第6章 社畜與血族-6

進入游戲的第二天早晨,餐桌旁還剩40把椅子,是鶴清上班以來次日留存率最高的一次游戲了。

趁着玩家喝肉湯,她打開昨天夜晚的回放,員工們一切流程都和之前一樣,48倍速看了三遍,她只能得出結論:這場玩家實力一般,主打一個運氣好,貼臉都能躲過。

“接下來的四天時間,客人們可以在莊園裏自由活動,如果工作人員有什麽需要,希望您可以給予幫助,他們不會讓您吃虧的。”管家宣布這幾天的安排,“莊園裏的每時每刻都非常寶貴,希望四天後主人回來時,您不要後悔今天做的決定。”

鶴清念完臺詞用眼神制止迫不及待想貼過來的某鬼,安靜地退到牆角。

三人組對視一眼,率先離開餐廳,或是說,眼鏡先離開餐廳,其餘二人跟上。

精靈耳跟在她身後,“他竟然還活着,昨晚是去哪了。對了,眼鏡老師,我們現在去哪?”

眼鏡:“去找花匠和他的兒子接任務。”

回頭看了眼确認身後沒人,她壓低聲音,“要收集到莊園所有npc的信任,他們才會幫我們對抗莊園主人。”

老玩家眼鏡對這場游戲的流程很清楚,客人只是莊園主人的祭品,接下來幾天時間是她們拉攏npc的時間,只有集齊所有npc的幫助才能與主人的力量對抗。

三人動作很快,馬上就到達花園,碧空萬裏如洗,晴朗遼闊,找不到黑霧的蹤跡,從圍牆的縫隙向外看隐約能看到遠處小鎮的輪廓。

黑霧出現後玩家不能呆在花園裏,之後每一天,天空晴朗的時間會越來越短,越早做完花匠的任務越安全。

三人組離開後,其他玩家也陸陸續續離開,有些已經猜到管家話中的深意,有些只是盲目從衆。

也有人擺爛呆在原地不想動,比如桑格裏安。

“不好吃。”早上起床看到這碗熱氣騰騰的肉湯,吸血鬼挺直的的脊背瞬間就塌了,跟沒骨頭一樣軟綿綿地靠在椅背上。

鶴清站在一旁,從操作面板的空隙裏瞄到他蔫巴巴的狀态,“你不是喜歡吃肉嗎?”

“我不喜歡熟的,燙的食物。”

桑格裏安轉頭看到地上碎金一般的陽光,激動地重新支棱起來,回頭看了眼看鶴清,見她的目光停滞在虛空中,猜測她正在“上班”,體貼道:“我出去曬曬太陽,過會再回來陪你。”

說罷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表達完象征性的安慰後往花園的方向走。

視野裏纖細高挑的背影逐漸淡去,鶴清歪了歪頭,到底是誰陪誰?

***

“幫我修剪花園。”

“幫我編花環。”

老花匠托尼和他的兒子皮特已經在花園長椅上等待,食人花蜷縮着花瓣撐在皮特的頭上,看起來還沒完全恢複。

“花匠和他的兒子是同一陣營的。”眼鏡道,“二選一即可,但給的道具是不同的,我們最好分開選,今天才第二天,游戲肯定會控制難度相同,自由選擇吧。”

她選擇了難度較大的皮特,貓耳和精靈耳選擇了老花匠。

小男孩帶着眼鏡來到花園一角,地上長滿了五顏六色的小花,他遞來一個半成品草環,“我的花環上要集齊花園裏所有的花。”

眼鏡推了推眼鏡,“總共有多少種?”

“40種。”在管家面前文靜內斂的小男孩嘴角扯開一個惡劣的笑容,臉頰上的雀斑似乎在游動,詭異極了。

老玩家勝在嚴謹,“其他客人來後,我拔掉的花朵會重新長出來嗎?”

小男孩:“等你做完花環後,其他客人才能來幫我編花環。”

眼鏡點頭,“明白了。”

貓耳和精靈耳則是得到一把剪刀,和花匠手裏的鐵剪比起來像幼兒園還沒畢業,他們一人分到一小個灌木叢,要求把其修剪成球形。

花匠說一會後再來檢驗成果,貓耳見他離開後小聲嘀咕:“這看起來也不難啊,這是要求修成完美的球形嗎?”

貓耳學藝術出身,但如今的藝術多是依靠各種輔助程序,他不敢保證自己修剪出的球形是絕對完美的。

精靈耳則試探性地剪了一點樹枝,哀嚎一聲,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怎麽了?”貓耳上前扶着他。

“好痛……啧,好痛,好像在剪自己的神經。”精靈耳跪了半天也沒有緩過來。

貓耳伸出剪刀,嘗試性剪了一下,嘴裏馬上冒出一串不文明詞彙,“我%W%&^$%^”

兩人一人跪在地上吸涼氣哀嚎,一人像做法似的在樹叢旁跳來跳去大罵髒話。

遠處站着黑發青年,正安靜地觀察此處,看到這幅慘狀,對方似乎有想幫忙的意圖,朝這走了兩步後,不知為何又轉身離開了。

“快點吧,天要黑了。”有人站在他們身邊。

貓耳:“不是,你這麽快?!”

“疼痛是短暫的。”眼鏡道,手臂上的血已經幹了,遠看像細長的胎記。

緊張的氛圍裏,紅色很容易就能牽動人心。

兩人發現她的頭上插了一朵迷你版的食人花,歪頭對着他們,花瓣像蟲類撲打翅膀一般顫動,“這是那個小孩認可的象征。”

在眼鏡的建議下,這兩人交換剪刀和樹叢,産生的疼痛并未跟着轉移,自己的疼痛不是自己造成的更好下手,他們開始忍着痛修剪樹叢,一人默默流淚,一人嘴皮子沒停過,終于在陽光減少一半時得到花匠的認可。頭上多了一朵黃色花蕊白色花瓣的小花,跟着他們的動作被風吹動,在頭頂搖搖晃晃。

路過莊園長椅,三人碰上熟悉的紅眸青年,對方的眼神在他們頭頂停留。

“雖然看起來天真不谙世事,但總覺得不像個好人。”三人組加速離開青年後,精靈耳小聲道,“剛才那眼神好像在算計什麽。”

貓耳被疼得滿臉蒼白,聲音都啞了,說不出話,只能點頭附和。

“好可愛啊。”

那朵小花長得像個完美的煎蛋,桑格裏安有點喜歡。

沒有猶豫地站起身,按着他們來時的路返回,找到樹下納涼的花匠,“我也想要那朵花。”

“你來幫我編花環。”小孩從樹後突然冒出來,眼裏的惡意滿得将要溢出。

都怪他,用顏料蠱惑食人花,它到現在還沒恢複。

桑格裏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才不要呢,你的花好難看。”

食人花聞言發出嘶吼的威脅聲,對在場的三人毫無用處。

老花匠按住兒子的肩膀,笑了笑,把手裏的大鐵剪遞給他,“想去就去吧,三點鐘方向那個樹叢,修成一顆球,給你一朵最好的花。”

等青年轉身後,他拍了拍兒子的頭,“大的鐵剪比小的疼痛不止一倍。”

他忽然感慨道:“很快我們就不用害怕,等着看吧。”

小孩點了點頭,一大一小同時看向樹叢,“?”

不過幾秒功夫,修剪工作就完成了四分之一,他似乎是感覺不到痛一般,剪子碰撞聲沒停下過。

桑格裏安回來時,兩人依舊保持瞠目結舌的神态,“好了,給我花。”

他的背後,立着一顆完美的綠球。

“你天生就感覺不到痛嗎?”皮特愣了兩秒,忍不住發問。

“有點痛,但還好,這不是重點。”桑格裏安把鐵剪扔給花匠,“重點是,給,我,花。”

花匠神色麻木地給出一朵小花,“這花要插在頭頂上才能活下來。”

“枯萎了做成标本也很好看。”桑格裏安冷白的指尖戳了戳花瓣,小花害羞地縮成一團,他笑了笑捏着小花離開花園。

皮特看着老花匠,誠懇發問:“爸爸,大的剪子真的比較痛嗎?”

***

“你看,好可愛的小花。”

鶴清擡頭,漂亮的青年拿着一朵純潔的白色小花站在面前,花襯人,人襯花,很值得被相機捕捉留念。

“你竟然會去幫花匠的忙。”

她還以為這只吸血鬼會整天呆在椅子上吹風刷星網曬太陽。

“因為這朵花很可愛,我想送給你。”他的語言直白坦蕩,眼神同樣坦率,微笑中帶着點得意,一眼就能看清他的意圖,這點小心思呈現在他的臉上并不令人反感,“在這裏工作這麽久,你有得到過這樣的花嗎?”

他大概是認為管家不需要幫莊園員工的忙,所以管家得不到花匠的小白花,這個邏輯鏈理論上是成立的。

“這是我送你的,不可以忘了。”

心跳驟然一滞,鶴清的掌心裏多了朵小白花,“多謝。”

禮尚往來,她關心道:“痛不痛?”

“有點,但沒有我上次痛,長痛不如短痛,其實也還好。”黑發青年繞到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黑色長發滑亮柔順,宛若黑暗中的河流。

鶴清看着掌心,沒有血肉的供養,小白花迅速枯萎,花瓣發蔫,根部逐漸幹枯,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化作一堆灰塵随風散開。

“把這個放在頭上……”她轉頭,發現桑格裏安已經閉眼睡着了,紅唇微張。

她把小白花的根部插在他的腦袋上,幹枯的棕黃色瞬間消失,花瓣也逐漸變得飽滿,懶洋洋地攏着。

小花歪扭扭地站在頭頂,似乎和主人一樣在睡覺。

游戲分為兩個陣營,受壓榨的員工和莊園主人,若有人找到地下室裏的莊園主人日記會自動加入主人陣營。

以她的工作經驗看,別說發現日記,能發現地下室的玩家是少數,大部分人都按部就班地幫助員工加入員工陣營。

這次的玩家運氣好得出奇,加入員工陣營有不小的機會可以躺贏。

比起需要“自主創業”“孤軍奮戰”的主人陣營,顯然,員工陣營更适合他。

想到昨晚桑格裏安說的“晚上睡覺,白天幹什麽”,鶴清莫名覺得好笑。

這個病毒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壞,雖然有點吵鬧愛偷懶,但會給她送花。她看着遠處的畫像發呆,心中又開始迷茫起來。

往她的大腦裏植入病毒,公司能得到什麽好處,非專業人士的鶴清想了兩天還是想不通。

第 5 章 社畜與血族-5

第5章 社畜與血族-5

46名玩家,13間客房供其随意分配。

桑格裏安磨磨蹭蹭地拖到最後一刻,然後被不知哪來的手推向最後一間僅差一人的四人房。

管家按房號分發鑰匙,“房間一經選擇無法變更,夜晚請各位呆在屋內,不要随意在莊園裏游蕩,祝客人們度過愉快的一晚。”

路過桑格裏安時,鶴清感受到濃濃的哀怨,但她假裝自己有超絕鈍感力,發完就走。

管家離開後,玩家們的耳邊響起今晚的隐藏任務,在明天早餐開始前找到畫家遺失的最後一管顏料,可以獲得一個中級道具。

精靈耳算道:“46人,那不是應該剩兩個嗎?”

桑格裏安為自己的新舍友解答:“那朵大嘴花偷吃了一管。”

眼鏡站在窗邊,靜靜看着窗外的黑霧,聞及,淡淡道:“npc不會做違反規則的事。”

桑格裏安聳聳肩,“你不信就算喽。”

“好小的床。”他看着房間裏的四張床,不滿道。

屋內沒有人理會他。

三人組還在讨論,

精靈耳認真臉,“夜晚不能出門,但又要我們找顏料,這不是相悖的嗎。”

貓耳:“你是傻*嗎,肯定是鼓動我們晚上偷偷溜出去找。”

精靈耳:“會不會太危險了。”

貓耳:“富貴險中求,你不懂嗎?”

眼鏡突然開口打斷他們的對話,“晚上我肯定會出去,你們随意。”

貓耳:“大姐,我們不是一個小組嗎?”

眼鏡:“夜晚很危險,獎勵也只有一個,如果我們都出去需要公平競争。”

貓耳漲紅了臉,不滿道:“就因為這一個道具?”

精靈耳:“眼鏡老師,道具是可以帶走的嗎?”

眼鏡點頭,“道具可以帶到道具場,所以我最近一直刷低級本收集道具。”

精靈耳摸摸頭:“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第一次參加游戲,就來長長見識,剛才找顏料大部分也都是你找的,晚上幫你放個風也算是一點幫助。”

他說完,轉頭看着貓耳。

貓耳哼了一聲,“我也去。”

三個人在窗邊得出結論,接着走到門邊聽門外的腳步聲。

桑格裏安獨自躺在狹窄的小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忽然覺得再這樣下去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他從床上坐起身,主動和那三人長得奇形怪狀的人搭話,“你們……需要我幫忙嗎?”

“安靜點!”貓耳貼在門板上,沖他皺眉。

桑格裏安委屈地倒下,拉起床單蓋住自己的臉。

“有客人要來點宵夜嗎?”屋外傳來腳步聲,廚娘嬌柔的聲音擠進門縫。

貓耳沒聽到有房間開門的聲音,等待着腳步聲遠去,他回頭沖同伴挑了挑眉。

走不走?

眼鏡搖搖頭。

隔壁有人按耐不住,小心翼翼地開了門,嘎吱一聲迅速伴随着玩家的尖叫和廚娘同樣刺耳的笑聲。

一分鐘後,走廊重回寂靜。

又等了半小時,眼鏡拍了拍貓耳的肩膀,三人溜出房間,鑽到二樓盡頭的雜貨間。

這個房間,他們下午沒有翻找,正好趁現在仔細找找。

精靈耳不解地問眼鏡,為什麽讓他倆不要理會那個紅眼睛舍友。

“有些神經病就喜歡在游戲裏扮演角色騙人,然後在最後一刻撕掉面具反殺。”眼鏡咬牙切齒,她之前就被坑了一次,與一個高級道具失之交臂,連續好幾個夜晚氣得失眠咬床單。

三人組離開後,客房裏靜悄悄,桑格裏安翻了個身,仿佛都能聽到回聲。

他讨厭安靜的空間,讓他想起被封在棺材裏,意識剛剛蘇醒的那個百年,無論怎麽努力,棺材裏都只回蕩着自己自言自語的聲音。

他坐起身,窗戶沒關,莊園裏的黑霧仿佛要湧進房間裏。

噗嗤一聲,站在窗邊的青年驟然化作一只蝙蝠,從窗戶縫裏溜出去。

*

“管家女士,您一天都沒吃東西,晚上吃點宵夜吧。”

鶴清接過白瓷碟,關上門後把它随意放在矮桌上。

屋內暖黃的燈光并未給這血腥的肉塊增加幾分誘人,可腹內饑餓難耐,她做了兩分鐘心理建設,點開操作面板準備給它改味道。

突然窗戶外傳來砰砰聲,她感到奇怪,伸出手指,窗戶自動打開,一團黑色的不明物體閃進屋內,啪的一聲落在那份肉塊上。

未等她上前查看情況,蝙蝠就發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好香啊。”

鶴清:“……怎麽晚上随便出來。”

蝙蝠的聲音含含糊糊,“他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好無聊啊。對了,我能吃這個嗎,它好壞啊,香味一直往我鼻子裏鑽,好難受,讓我吃了它吧……”

鶴清:“……你已經咬上去了。”

桑格裏安知道這是同意的意思,變回人形,拿起刀叉大快朵頤。

鶴清則是趁他注意力全放在肉塊上時,轉身啃了兩口自己的外套,面筋味,還行。

比起這些肉塊,她寧願啃外套和床頭櫃。

腹中饑餓感消失後,她上床躺着準備休息,“吃飽了就回去吧。”

桑格裏安:“不要,他們都不和我說話,我不想跟他們待在一起。”

鶴清打了個哈欠,“你不是吸血鬼嗎,能變蝙蝠應該有魔法吧,可以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不是吸血鬼,是血族!我是和平主義者,不随便傷人的。”

桑格裏安正好吃完宵夜,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鑽進她的被窩裏,靈活得像條泥鳅。

“你好壯啊。”他驚訝地看着躺下的管家,手臂和胸口都鼓鼓囊囊的,被子蓋住的地方看起來也很膨脹,好奇地伸手去摸。

鶴清拍開停在胸口亂摸的手,“別亂碰。”

手收回去了,但視線還在不停流轉,他看了許久,好奇道:“這個身材是你自己選的嗎?”

鶴清:“公司給的人物模版。”

桑格裏安變身好奇寶寶,“為什麽要弄成這樣?”

鶴清被他直勾勾的視線盯得有些難受,翻了個身,背對他,“因為這是個十八禁游戲。”

桑格裏安繼續追問:“什麽是施巴金?”

好像是個人名,是游戲的發明家嗎,這是他的喜好?

“就是只有18歲以上,也就是成年人才能玩的游戲,所以游戲裏會有很多成年人喜歡的內容。”

比如這具身體,比如廚娘完美到極致的S形身材,老花匠身形更為健碩,調酒師畫家等人的長相也有各有自己的魅力點。

桑格裏安也躺了下來,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頸後小聲道:“我也18歲了,但我更喜歡你原本的樣子,金色頭發和藍色眼睛真的很搭。”

帶着涼意的氣息打在腺體上,鶴清身子顫了顫,沒說話,僵持了好久才拉開他的手,“想留在這就安靜點,乖乖睡覺。”

“不想睡覺,晚上睡覺是浪費時間。”他理所當然道,“晚上睡覺了,白天幹什麽?”

晚上是桑格裏安一天內最清醒最開心的時候。

鶴清不習慣側睡,翻了個身重回平躺,“我是人類,晚上不睡覺我會死。”

“那你好好睡覺吧。”桑格裏安突然懂事了起來,還幫她蓋上被子。

只有面前的女人會一直理他,和他說話,他不想她死。

鶴清睡着前,好像聽到有人小聲道:“要是你也是血族就好了。”

星際哪有魔法生物,怎麽老是做夢,她想。

***

“前面有人,小心點。”精靈耳邊發抖,邊提醒自己的同伴。

“調酒師?”眼鏡看了眼,拉着兩人躲進走廊旁的縫隙中。

三人在二樓和三樓尋找無果,偷偷潛入四樓,沒想到剛找了間空房間,出來就碰上npc。

他朝三人的藏身之處走來,似乎已經有了目标。

精靈耳站在最外面,對一切看得最清楚,心髒跳得又重又快,仿佛從胸腔裏飛到大腦中,連帶着太陽穴也在震動。

“大不了……”貓耳剛想說讓他出去吸引注意力,話剛出口就被眼鏡捂住嘴。

調酒師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發着熒光,哼着歌從他們面前經過,最近的距離不過半米,完全沒發現他們的身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

“運氣真好!”

看着開開心心慶祝的兩人,眼鏡莫名覺得哪裏有點奇怪——

那個npc剛才好像在笑。

等了十分鐘,三人才敢從角落裏走出來,繼續在四樓翻找,在時針指向2時,幸運地在四樓陽臺找到最後一管顏料,趕緊撤離回到位于2樓的房間。

卧室空無一人,精靈耳在床邊坐下,“他不在?”

貓耳已經困了,閉着眼睛直接往床上砸,“被淘汰了吧。”

兩人自願把顏料讓給眼鏡,眼鏡提交顏料後獲得一個頂級的中級道具,可以控制玩家或者npc五分鐘時間不動,關鍵時候可以有非常大的用處。

她轉頭看了眼已經困得東倒西歪的同伴,最後還是掏出兩個普通的低級道具放在他們枕邊,“趕緊睡吧,管家七點就來叫人起床了。”

說罷,自己也掀開被子躺下,可調酒師的笑一直在眼前盤旋,總覺得今晚太順利了,除了調酒師,一個npc都沒碰見。

眼鏡翻了個身,背對窗戶,道具都拿到手了,還能怕什麽。

她安慰自己,這只是個低級場。

第 4 章 社畜與血族-4

第4章 社畜與血族-4

桑格裏安走後,耳邊重獲清靜,鶴清揉揉太陽穴。

她不是逃避責任的人,如果桑格裏安作為一個真實的人存在,她肯定會負起自己的責任,但對方疑似晨曦公司安插進自己大腦的病毒,這讓一切都複雜了起來。

糾結不短時間依舊無解,她想起自己的工作,主要是想起工資,打開操作面板查看莊園各個角落的狀況。

玩家少了兩個,正常。

花匠正拿着剪子恐吓玩家,正常。

向來不對付的廚娘,調酒師和畫家正在畫室裏聊天,這不太正常。

但她的注意力被洗手間門口的桑格裏安和皮特吸引。

這兩個虛拟生命認識嗎?

放大一看,桑格裏安已經找到顏料,而且不止一管,他似乎對長在皮特腰部的食人花感興趣,捏着它的一片花瓣用力想拽下來。

沒有觸犯規則,npc不能傷人,在他直白的注視和動作下,食人花即便感到危險和不滿,也只能不斷嘶吼着恐吓他離開。

他伸出手掌,裏面躺着一管綠色顏料,“這個給你吃,給我一個花瓣。”

食人花轉向皮特,葉子展開,頗有幾分躍躍欲試。

皮特猶豫地搖搖頭。

桑格裏安壓低聲音蠱惑道:“真的不想要嗎,你平時應該吃不到吧”

“別吃!”

食人花的豆豆眼裏全是顏料,根本聽不到皮特的聲音,馬上張嘴撕扯下一片花瓣扔到桑格裏安手裏,然後叼着顏料連帶着金屬殼滿足地嚼吧嚼吧。

不過瞬息,身後的食人花從享受變成痛苦,連同同根的主人皮特一同哀嚎,在地上滾來滾去。

這是違反游戲規則,損壞游戲道具的懲罰。

交易已經結束,桑格裏安并不在意他們的慘狀,反而饒有興致地蹲在旁邊看了一會,看夠了才滿意地帶着花瓣離開,看着他走下樓梯,鶴清知道自己的清閑時光結束了。

假如青年真的是公司植入自己頭腦的病毒,她能怎麽辦,沒有證據,沒有錢,沒有背景,打官司沒有任何勝算。

更幽默的是,病毒還以為自己是只來自中世紀的吸血鬼。

千年前藍星即将自爆,人類乘坐末日方舟離開太陽系在茫茫宇宙中找到了新的家園,也就是如今居住的星系。

末日方舟上的位置有限,被淘汰的人類,和全人類的祖墳,和藍星,全都一起化成粉末,曾經漫長的歷史只有照片和博物館裏的複制品才能象征着曾經存在。

思索着,桑格裏安已經湊到她耳邊,“你在想什麽?”

鶴清:“視線右上角有個紅點,意念雙擊會彈出工具欄,點擊格紋構成的星星圖案,可以打開星網看新聞或者玩小游戲。”

病毒在旁邊坐下。

病毒安靜了。

安靜下來的病毒側臉恬靜,被活潑的神态掩埋的漂亮五官重回關注的重點。

不像吸血鬼,更像蜜蜂成精,鶴清想。

如此漫長的歲月文字必然不可能毫無變化,他能直接讀懂星網上的文字,是病毒沒跑了。

***

廚娘提着血淋淋的大袋子走進屋子,在地上留下一串血滴,玩家紛紛閃避,令人不安的視線在各個玩家之間跳躍,似乎在尋找下一個目标。

耳朵調節成精靈耳的玩家背後直冒冷汗,“袋子裏不會是已經淘汰的玩家吧,這不會就是今晚的晚餐吧。”

貓耳雖然也貼牆躲着,但他知道這只是場游戲,看精靈耳瑟瑟發抖的樣子覺得無語,“玩家的身體在游戲艙裏,你吃不到的,你看到的只是游戲設定,都是假的。”

“可是……”精靈耳還想說什麽。

紫紅眼鏡走了回來,“我又找到了一管顏料”

他馬上改口,“大佬太牛了,那我們現在已經找到9個顏料了。”

他們的小組現在只剩下三人,那兩個在翻找東西時碰上主人的藏品直接暴斃退出游戲了。

貓耳扶着下巴,“果然,第一個游戲比較簡單,眼鏡老師,多出來的顏料對我們有幫助嗎?”

“嗯,沒什麽幫助。”眼鏡攤開手,裏面是五顏六色的顏料,“平分,每人三個,你們留下自己喜歡的顏色,然後我們到餐廳門口等着,把多餘的顏料賣給其他玩家。”

貓耳:“他們淘汰得快一點,不是比較清淨?”

精靈耳白了他一眼,“大佬是想換他們手裏系統補貼的初級道具。”

眼鏡點頭,“我們走吧。”

***

黑色迷霧已經徹底籠罩莊園,窗戶外黑沉沉一片,黑色似乎是流動的,偶爾能從縫隙中看到破碎的花園。

餐桌上的燭火是餐廳唯一光亮來源,廚娘走進餐廳時,管家站在黑暗的角落,只有皮鞋的反光在微弱的光線裏若隐若現。

“下午好,管家女士。”廚娘向她靠近,鞋跟踩在地上發出的嗒嗒聲在安靜的餐廳裏格外清晰。

桌邊一雙紅眸亮起,緊跟着她的背影。

管家點頭,“下午好。”

在她的裙角沾上小腿前一秒,“晚餐時間就要到了。”

“好吧。”嗒嗒聲離開餐廳,進入廚房。

黑暗中,管家的視線在廚娘血淋淋的袋子上短暫停留。

[自查無異常]

關掉操控面板,餐桌上的燭火挪到了位置,桑格裏安的臉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紅眸冒着光,像恐怖片的驚吓鏡頭,“你是女Alpha?”

鶴清沒被吓到,很是平靜,“怎麽了?”

“我喜歡女Alpha。”桑格裏安剛在星網上惡補了星際生理知識,很樂意找人分享,“男Alpha會長胡子,體毛也多,好難看。”

鶴清看了眼對方光滑的脖頸,提示道:“男Bea也會長胡子。”

桑格裏安:“我不是Bea,好吧,可能也算Bea,不管我是不是,我都不會長胡子才,很早之前我就把可以抑制毛發生長的魔藥塗滿全身,只留下一些合适的毛發。”

比如他寶貝的頭發,睫毛……

怪不得,鶴清突然想起夢裏看到的身體,光溜溜一條,皮膚白而滑膩,帶着特別的涼意,仿佛上好的玉器。

他确實沒有體毛。

鶴清趕緊搖了搖頭,把這些帶着顏色的畫面甩出腦袋。

桑格裏安沒注意到她的動作,神色中頗有些自得,繼續說:“說到這個,天然吸血鬼的容貌會停留在20-40歲之間,好在我在20歲生日時就選擇使用停滞法術,控制身體不再生長。沒有聽信他們的說的‘等待時間發展選擇一個最好的時機’,要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我才不想變成老頭。”

“40歲也不算老頭吧。”

鶴清反而覺得40歲代表着成熟的魅力,當然僅對她對自己的期望而言。

18歲前,她想象自己的40歲,應該早就從軍校畢業,運氣好贏得功勳當個中尉或者上尉,應該和一個互相喜歡的Omega結成伴侶,種下标記。

26歲之後,她只想賺夠錢,買個房子盡早退休,這大概是她最好的歸宿。

桑格裏安問道:“你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嗎?”

鶴清撇開頭,沒回答這個問題。

但有時候,逃避的舉動就已經代表着很多東西。

桑格裏安學着她的樣子,走到她身旁與她肩并肩,一起背靠着牆壁,“是吧,我也覺得現在好,可是爸爸媽媽都說我太年輕太幼稚了。”

他低頭看着手裏的蠟燭,已經燃燒過半,蠟液順着燭臺往下流,又在半途中凝固,随着時間的流逝不斷地做着無用的嘗試。擡手半傾倒燭臺,未凝固的蠟液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凝固成淚滴形狀的固體,周圍的皮膚紅色擴散,格外顯眼。

花園裏陰風呼嘯拍打着窗戶,恐怖游戲陰冷的氛圍營造良好。

鶴清聽到有人低聲問道:“我好想他們,我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們嗎?”

停頓了一會,她道:“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

***

走廊中,

精靈耳聽着風聲顫抖,“怎麽感覺有人跟着我們?”

貓耳:“切。”

精靈耳:“你們仔細聽,風裏有哭聲。”

貓耳:“你膽子這麽小,玩這游戲不是活受罪嗎。這莊園主人也真夠摳的,連盞燈都不願意點。”

眼鏡:“前面有亮光,餐廳要到了,你們在這個門等着,我去對面。”

精靈耳磕磕巴巴:“你一個人去可以嗎?”

貓耳:“那你也跟着去?”

精靈耳迅速妥協:“大佬你去吧,注意安全。”

精靈耳和貓耳在門邊等待沒找到顏料遺憾歸來的玩家,站得有些累了,就在調酒吧臺旁的椅子上坐下。

精靈耳眼尖,發現餐廳角落裏也有一點燭光,指給同伴看。

角落裏的兩人身體靠得很近,遠看暧昧極了。

貓耳感慨道:“那個大佬走的是魅魔路線啊,XP真**的怪啊。”

精靈耳點頭附和,管家的臉上看下看都很俊美,可一旦合起來怎麽看怎麽奇怪,像是兩張不同的臉拼湊出來的,上下臉的情緒沒有辦法相互傳送。有時眉頭微皺嘴角揚起,有時眼睛微眯嘴卻在不斷張合。

兩人在這頭等一會,碰上抱有相同目的的其他玩家,貓耳語氣很沖,不過幾句話功夫就和對方起沖突,兩邊正要打起來。

突然,調酒臺裏冒出一個人,幽幽地看着他們,玩家們剛燃起的戰意馬上就被吓沒了。

兩邊最後選擇和平共處,一同推銷顏料,在晚餐鐘聲敲響的最後一聲時完美收工,進入餐廳吃飯去了。

餐桌邊還剩46把椅子。

鶴清的視線掃過玩家們眼神中的淳樸和天真,在有一半以上新玩家的前提下,今天這場游戲淘汰率也低于往常。

看來這次能撐到第七天,想到這,她又開始疲憊了。

畫家提着被紅色浸滿的木桶來到餐廳收取玩家的顏料,他身材高挑,即使穿着黑色起毛邊的風衣,腰背依舊顯得異常瘦削。

木桶被推到貓耳臉前,桶邊的紅色差點粘上他的臉,“把顏料擠進去。”

圍着餐桌走了一圈,五顏六色的顏料混進木桶中,随着他的動作如同布丁一般顫巍巍地抖動。

中途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有玩家擠顏料時碰上桶邊的紅色,瞬間化成一灘血水混進桶中,貓耳不禁拍着胸膛感慨自己命大。

調酒師站在門口,哀怨地看了管家一眼,接過畫家手裏的桶,兩人一起離開。

管家朝衆人伸手,“晚餐時間到了。”

晚餐還是一盤血肉糊糊,玩家們等桑格裏安先品嘗後才動叉子。

“晚上比中午新鮮一點。”生肉美食家點評。

精靈耳:“呃,所以,這是什麽肉呢?”

漂亮的青年驚訝道:“當然是羊肉了,你連這都吃不出來嗎?”

精靈耳選擇閉嘴,青年的眼神讓他懷疑自己是個傻*。

晚飯後,管家帶玩家們去選擇房間,別墅總共四層,二三樓有客房,四樓是員工的房間。

上樓途中,桑格裏安抓着她的衣擺,“我想跟你一起住。”

鶴清搶回自己的衣擺,壓低聲音:“不可能。”

第 3 章 社畜與血族-3

第3章 社畜與血族-3

見鶴清停在一處不動,青年拿着燙金紙片的手臂穿進欄杆中伸直,在她面前甩來甩去,“邀請函邀請函邀請函……”

鶴清接過來,翻開一看,姓名欄上飄逸的花體寫着“桑格裏安”,印戳和簽字都是游戲出品的統一模版,是個正經邀請函。

午餐的第一聲鐘聲破開莊園的迷霧,明明是正午,周圍漸漸籠罩着薄薄的黑霧,陽光成為弱勢方,逐步退出莊園。

時間要到了。

鶴清沒時間深究,手動拉開大門,“進來,跟着我。”

桑格裏安聽話地跟在她身後,可也僅限于此,幾分鐘的路程,他的嘴裏絮絮叨叨,沒有安靜過。

“天氣真好,這是我第一次曬太陽,真有趣。”

“那是什麽花?好醜的花匠。”

“你為什麽不理我,你昨晚對我可不是這個态度。”

“……”

鶴清腦子裏很亂,但更擔心自己在午餐時候遲到,被系統捕捉記錄會罰工資。

終于到達餐廳,玩家們已經在長桌旁坐下,50把凳子擺得整整齊齊。

游戲最多容納50個玩家,也只有五十把凳子。

“我坐哪?”身後的青年不滿地用手指戳她的肩胛骨。

鶴清回頭,眼神精準捕捉到藏在窗戶後湊熱鬧的小孩,“去吧臺搬一把椅子過來。”

椅子的問題是解決的,但桌子的長度是固定的,多出來的椅子要往哪放成了新的問題。

黑發青年指着長桌兩頭,“我要坐在那。”

“那裏是主人的位置。”皮特怯生生道,被輕飄飄瞪了一眼後躲回窗戶外面。

鶴清在操作面板上調整玩家的座位,把他們統一往前挪了挪,剩出末尾的空位,正好放下凳子。

曾經公司賦予她們調整家具大小的權限,被某個随心所欲破壞游戲副本的前輩折騰沒了,遇到麻煩只能感謝前人砍樹,後人曬太陽。

“你去坐那。”

桑格裏安回頭看她,“你會坐在我對面嗎?”

“我站着。”

鶴清直截了當,伸手直接把他按在椅子上。

終于,所有玩家皆已就坐,鶴清開始背誦每場游戲一次的歡迎詞。

“歡迎客人們莅臨莊園,不巧主人外出,在六天後才會歸來,希望各位客人們可以在這裏度過幸福愉快的一周。現在,可以先享受莊園廚娘準備好的美味午餐。”

玩家的桌前已經擺好一個白瓷碟,廚娘提着一個木桶,裏面層層疊疊塞滿了肉塊,血腥氣撲面而來,靠得近的幾個玩家聞着味道胃裏開始泛酸水,扶着桌子反嘔。

她拿着半人高的鐵夾,沿着長桌分發肉塊,肉塊砸在瓷碟裏,紅色的汁水四濺。銀鈴般的笑聲宛若深夜背後緊跟的腳步聲,“客人們,一定要吃飽哦。”

發到長桌尾部,五十塊肉分發完畢,但桌旁有五十一個人。

桑格裏安低頭看着空蕩蕩的桌面,接着可憐巴巴地看着鶴清,“管家,我沒碟子,也沒東西吃。”

廚娘:……吃吃吃,就知道吃。

“把我的給他。”

廚娘嘴角扯起一個尴尬的笑,“可是……”

冷淡的黑瞳泛着涼意,“別耽誤時間。”

廚娘抓着裙角,只能順從,“是。”

被管家視線輻射到的玩家低下頭,剛凝聚起大喊“不公平”的勇氣被神色裏的威脅錘散。

唯一沒受影響的是那個紅眼睛當事人,在椅子上扭來扭去,看來對自己的食物很是期待。

在看到廚娘端上來的不明物體後,玩家心裏瞬間舒坦了。

血淋淋一團,拳頭大小,像攪碎的肉沫捏合而成。

玩家們咂舌,這是什麽鬼東西,放在十六禁都要打馬賽克。

“我的午餐給您吃吧。”廚娘送完菜後,跟在鶴清後小聲道。

“我沒事,你別餓到了。”管家的語氣不容她拒絕。

鶴清表面冷酷,心裏其實有幾分輕松,即使可以把食物調節成草莓巧克力的味道,她還是不想吃這鬼東西。

廚娘咬着牙離場,在場的恐怖人物少了二分之一。

一個頭頂貓耳的玩家鼓起勇氣詢問道:“餐桌上允許聊天嗎?”

“當然可以,先生,用餐的過程肯定是愉快的。”管家微笑。

這血淋淋的肉塊怎麽愉快得起來,除非換成炸雞火鍋奶茶。

“這玩意看起來怎麽這麽奇怪,不可能讓我們吃人肉吧。”有人拿着叉子翻動肉塊,忐忑開口,“有人之前玩過這個游戲嗎?”

“我上次玩過并且通關了。”說話的人瞬間吸引全部人的注意,她帶着紫紅色眼鏡,一股文弱的樣子,“但我上次只是硬塞,到結尾也不知道吃的什麽。”

“我只知道,不把這些東西吃完,如果下午饑餓程度到達臨界值,會被系統直接彈出游戲。”

貓耳:“不是,你們在想什麽。這只是游戲而已,吃人肉是違法的吧,出去後可以告他了。”

“誰知道你到底吃的什麽。”有人嗤笑,“就幾串代碼的事。”

他們擔心游戲裏夾帶私貨。

想得挺多的,鶴清沉默地看着他們讨論。

桌尾,“不好吃!”

叉子與瓷碟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打斷玩家的交流。

晚到的黑發青年放下叉子後,行雲流水地從站在一旁的管家兜裏抽出一條藏藍色手帕擦嘴,動作優雅矜貴……

假如手帕不是順來的話。

管家本就割裂的面孔更加僵硬,沒有高光的眼瞳中透着幾分疑惑。

鶴清:“?”

她習慣在自己的口袋裏塞一包紙巾,到游戲裏也忍不住在兜裏塞一張手帕。

他是怎麽知道的?

“羊肉和羊心髒攪碎後混合,嗯,還淋了點冷凍豬血,冰碴還在,不管是哪個食材都非常不新鮮,透着惡心的羊膻味。”

玩家們震驚地看着他,這是碰上真異食癖了?!

正常人誰分得清羊血和豬血的味道,能分清營養液的味道就不錯了。

桑格裏安突然笑了,微微仰頭看着窗外,眼底閃着光,似乎在回憶美好的曾經。

“新鮮的羊血有一股牛奶味,又香又甜,入嘴很潤,總讓人想起草原上奔跑的小羊羔。比豬血好喝多了,惡魔的血比羊血更勝一籌,畢竟惡魔說到底只是會說話的羊。不過,最美味的肯定是人血……”

這不只是異食癖,這是真變态啊。

“他不會是這個莊園的主人吧。”貓耳僵硬地收回視線,把音量壓在最小。

與他抱有同樣猜測的玩家不在少數。

鶴清則點開了操作面板,選擇系統自查。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東西。

玩家耳邊響起機械提示音,“自查發現游戲中存在異樣情況,正在進行修正,目前進度為百分之一……百分之五十……百分之……”

果然,出bug了,鶴清松了口氣。

“修正進行度百分之百,正在清除,已清除完畢,向所有玩家發放初級道具禮包進行補償,已存至背包,自查完畢。”

系統音消失。

終于把麻煩解決了。

“真有意思,還會說話,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再跟我說兩句話,怎麽不說了……”黑發青年小聲道,伸手摸了摸耳朵,眼裏滿是新奇。

鶴清兩眼一黑:你怎麽還在?!

那清除的是……

她低頭一看,碟子裏的食物?

桑格裏安面前的碟子空空如也,清除的只有他的食物,其他玩家均正常。

管家擡頭看了看廚房,裏面看不到廚娘的身影。往常午餐時段,她都呆在廚房裏。

桑格裏安沒有了食物,拿着盤子和身邊的人讨要,“你還沒吃過吧,那就好,給我吃一點你的。”

玩家們已經達成共識,這個怪異的人物不是莊園主人,就是虛拟游戲大佬。總之,就是不要惹為妙。

他們非常順從地給出自己的盤子。

青年只是拿着叉子嘗了一口後就放棄,“更難吃,我最讨厭豬肉了。”

得了這句話,玩家心裏的大山終于落下,放心地往嘴裏塞着肉塊。

這是吃的最香的一場玩家了。

衣擺被輕輕扯了一下,鶴清低頭對上桑格裏安的眼睛,他眨了眨左眼,紅色的小痣在臉頰上跳動,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管家的血,肯定會很甜,肯定比這些垃圾美味。”

還敢挑釁NPC。

有玩家見管家對放肆的言語毫無反應,心裏的恐懼少了幾分。

一個半小時用餐時間結束,廚娘提着熟悉的木桶把玩家們剩下的肉塊回收。

管家公布了第一個任務,客人們需要找回畫家丢失的48管顏料,并在晚飯鐘聲敲響後集合。

“尋找過程中,請不要随便觸碰主人的藏品。”她提示,随後退到一旁的陰影裏。

獨狼率先離開餐桌,想抱團的玩家坐在餐桌邊商量,最後根據人數平分成八個組,每組五人。

有小團體大着膽子想拉攏桑格裏安,他只是搖搖頭。

小團體陸陸續續離開,餐廳只剩下他和鶴清兩人,絲毫不見外地走到她身旁,兩人手臂的衣袖蹭在一起。

鶴清正好也有話想問他,但選擇先退後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對于青年的身份,她的心裏有了新的猜測。

“那幾條評論,是你發的吧。”

“‘我找到你了’那幾條嗎,是我發的。”

對她的身體力行的疏遠,青年絲毫不在意,再次湊上來,兩人鼻尖差點相觸。

對着這雙直白的紅色眼睛,鶴清覺得不舒服,總覺得他睫毛過分纖長,會紮到自己眼珠。

他又笑了,“你本人比視頻裏更好看,眼睛也更漂亮呢。”

帶着冷意的氣息打在臉上,鶴清抿了抿唇,又往旁邊退開一步,頗有節節敗退之感。

“我進游戲換臉了,你怎麽認出我的。”

“我在你的靈魂裏留下了标記,閉着眼都能找到你。”

這些話證實了鶴清堪稱離奇的猜想。

晨曦公司的科技一直走在星際前沿。她認為桑格裏安是公司新研發的技術,可以像病毒一樣侵入人類大腦。

果然天下不會掉餡餅,她專業不對口,沒有工作背景,以她的運氣值,能被招進來肯定有陰謀。

“為什麽是我?”

只有她,還是所有員工腦子裏都有。

桑格裏安不可置信,皺眉道:“你欠我的,你真的忘了嗎?”

鶴清:“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根本沒有害過人,連人血都是血仆主動供給,教廷憑什麽封印我。”

青年說這段話的态度和之前相比有些心虛,沒有之前那樣理直氣壯,但鶴清腦子裏亂糟糟一片,并未注意。

“你,是吸血鬼?”

他驕傲地點頭,更正道:“是血族。”

這個病毒的背景設定竟然還是古藍星中世紀。

鶴清想起昨晚青年口中的“聖女”,決定最後努力一把,用語言感化他。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聖女,跟教廷也沒有任何關系,你嘴裏的故事我一概不知。”

鶴清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就是晚餐時間了,“去找畫家的顏料吧,游戲結束後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再跟着我了。”

此話一出,他似是遭受了很大的打擊,紅眸都顯得黯淡無光,低下頭,伸着兩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拽着她的袖口,“你在趕我走嗎,可是我只想跟你呆在一起。”

鶴清:?

他剛才不是還在恨我嗎?

“以你的長相,不是教廷聖女,也是教廷的後人,更何況……”

鶴清剛想反駁什麽,只見這人再擡頭時,眼角已經濕潤一片,一顆飽滿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近距離觀看美人落淚,沖擊感十足。要不是知道前因後果,鶴清都想譴責自己不會憐香惜玉,“你……”

“你上了我,不該對我負責嗎?”

鶴清的言語卡在喉嚨裏,“……”

黑色的腦袋靠在肩膀上輕蹭,他軟着嗓音開始撒嬌,話題跳轉得飛快,“對了,不是要找顏料嗎,我身體不舒服,你跟我一起去找吧。”

“這是作弊,我會被罰款的。”鶴清絕望,要不是無生命安全問題臨時退出游戲要扣錢,生性內斂的她早就在桑格裏安上一句話出口時就下線跑路了。

“可是,你力氣太大了,我的腿現在還很軟,走不動路,這個怪你很合理吧。”

熬不過他,鶴清只能卡着作弊的底線提醒,“二樓洗手間裏有一管紅色顏料。”

他繼續得寸進尺,“那我去找,你在這等我。”

鶴清:“我有自己的工作……”

“我還是第一次呢,你感覺得到吧。”桑格裏安自顧自說道,“昨晚進來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緊……”

鶴清:“夠了,我在這裏等你。”

“……很緊張。”

他狡黠地勾起嘴角,像偷到野果的小狐貍。剛才的悲傷都只是僞裝,晶瑩的淚珠還明目張膽地挂在眼角。

“我走啦。”

走到樓梯口,他突然回頭看了眼,看到她笑着揮了揮手。

站在原地未動,被狠狠拿捏的鶴清只覺得天要塌了。

第 2 章 社畜與血族-2

第2章 社畜與血族-2

紅色,鮮血的顏色,容易讓人聯想到危險與恐懼。

至于紅色的眼珠,不知為何,鶴清莫名聯想到狂犬病。

可能是不滿她的沉默,漂亮的青年皺起眉頭,手指轉而捏着她的頰肉,扯來扯去,嘴裏神經質地不停念叨,“我可沒封住你的嘴,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

他的力道不大,捏完左邊,右手也伸了上來,同時向外扯,鶴清只覺得兩邊臉頰發麻,牙齒涼飕飕的,不得不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

他低着聲音重複了好幾遍,突然擡高音量,手指向下滑到她的心口,邊戳邊斥責道:“你以為裝傻,我就會放過你嗎?”

鶴清只能換個問法,“我得罪你什麽了?”

“都是因為你,不然我怎麽會被封印這麽多年,被迫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即使現在我醒來上百年,力量也沒有恢複,在昨天才能睜眼……”

青年低下頭碎碎念,黑色長發落下的陰影攏去五官,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她只能聽到模糊的低吟。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鶴清:……你還好嗎。

這表現看起來不像個正常人。

突然,他重新擡起頭,深紅的眼瞳熠熠發光,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癫狂,嘴角揚起一抹笑,“我決定了,我要懲罰你。”

青年伸出手掰着她的臉,強迫鶴清擡頭與他對視,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下颌,視線直勾勾地對着那雙藍眸,若有所思,自言自語:“漂亮的顏色,純潔的象征嗎……”

後背的堅硬突然消失,鶴清瞄了眼,地上十字架的陰影不複存在。

青年突然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推了一下。

沒推動。

“……”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抿了抿嘴,又推了一把,鶴清依舊跪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氣得眼圈微微發紅,沉默半刻後朝她呲牙,“都怪你!”

活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鶴清承認:“确實,我比一般人重了點。”

她只是看起來瘦,S級的Alpha肌肉密度和普通人有不小的差距。

“這到底是懲罰我還是懲罰你……”他又開始小聲自言自語。

鶴清開始偏向自己正在做夢,“封印”“沉睡”這些詞語也太魔幻了,上一次看到它們還是在公司研發的魔法游戲中。

正思索着,肩膀又遭受一次重擊,她才回過神,束縛身體的鎖鏈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只剩下左腳腳踝上的铐鎖提醒着它們曾經存在。

青年躺在身前,卷曲的長發鋪在地面上,如同深夜流淌的河流,他再次擡起腳踹過來,鶴清抓住他的腳腕,入手冰涼滑膩,不是人類的溫度。

他理直氣壯道:“你快伺候我,你欠我的。”

腳腕被抓着,怎麽抽也抽不回來,他微微撐起身子擡頭瞪着鶴清,漂亮的五官皺在一起。

兇巴巴的,有點可愛,鶴清想。

她不自覺被那雙奪目迷人的眼睛吸引,其中儲存着豐富的柔軟的情緒,不似寶石堅硬而有棱角。

她突然記起,紅色也代表着欲望。

這不是人類該有的溫度,肯定是在做夢,鶴清徹底放下心,俯身上前,握住他的腳腕把兩條長腿搭在自己肩膀上。

***

“你學會看塔羅牌了嗎?”

進入莊園時,鶴清看到花匠正哼着歌拔野草。

還沒等花匠回答,路過的調酒師嘲笑道:“這老東西還會算塔羅呢?”

話音剛落就被老花匠拿着大花剪“咔擦咔擦”追着在花園賽跑。

鶴清無奈地看着兩人的背影,去廚房通知廚娘今天要準備50個客人的午餐。

廚娘從冰櫃裏拽出一個凍得面目模糊的四腳獸扔在地上,濺起一層冰片,“今天有這麽多客人。”

“嗯。”

昨天高考結束,50人只是這場游戲的上限,不是玩家的上限。從今天開始,一周三休變成了單休,她已經感覺到濃濃的疲憊。

“管家女士,有什麽煩惱可以和我說,老托尼能懂什麽?”路過調酒臺時,調酒師傑克遞給她一杯紅色的飲料。

鶴清看着玻璃杯裏的液體,腦裏突然閃過幾幀畫面,不自覺捏緊了杯子。

“您的心裏好像裝着很多東西。”

傑克溫柔地笑道:“我們相處這麽長時間了,管家女士還不信任我們嗎?”

剛來這裏工作的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唯二的痛苦時刻,正是這些虛拟的生命陪她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時光。

鶴清沉沉地注視着他的綠色眼睛,“我做了個夢,昨天晚上。”

傑克摸着下巴的胡茬,“想來,是這夢不一般?”

“嗯。”

“我猜猜,你夢到了小時候的經歷,發現某些記憶存在詭異的變形,某些既定的事實另有隐情。”調酒師猜測道,越說越激動。

“然後,你被美夢般的現實拖住了腳步,追尋真相和維持現狀如兩條對立的繩索困住……”

鶴清:“其實,我夢到一個男人。”

傑克頓了一下,依舊興致勃勃地從吧臺裏探出身子,“他面目可憎,或者面目模糊,還是頭上長犄角臉上長滿了可活動的眼珠?!”

鶴清:“沒有,他長得很漂亮,漂亮得像虛構出來的。”

傑克:“……然後呢,有沒有更深入的故事。”

鶴清可疑地沉默。

傑克:“他是Omega,Bea還是Alpha?”

鶴清:“性別有什麽特殊的寓意嗎?”

調酒師縮回調酒臺,無聊地拿着抹布清理桌面,桌面清理完後開始擦杯子,“如果是omega,說明你單身太久了做春夢,如果是bea,說明你的性取向很特別,并且單身太久了做春夢。”

鶴清好奇道:“如果是Alpha呢?”

他誇張地張開雙臂抱着自己的身體,“說明在管家女士面前,我要保護好自己,”

鶴清:“……”

想到昨晚的青年,以掌握的生理知識看,他是個殘缺的Bea。

這代表什麽?

代表她單身太久了,性取向特別并且有戀殘癖?

“今天你去幫畫家調顏料。”

鶴清把手裏的飲料一飲而盡,轉身前往莊園門口迎賓,不顧身後調酒師的哀嚎。

玩家載入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她得趕到崗位上待命。

管家走後,調酒師拿起她喝過的杯子把玩,廚娘抱着食材路過,兩人默契地交換眼神,随後馬上分散前往莊園各處。

***

管家站在莊園大門,鏽跡斑斑的鐵門把玩家攔在莊園外。

幾人不甘示弱地擠上來,“我受到你的主人邀請而來。”

女人嘴角上揚的弧度禮貌僵硬,富有威懾力,“主人不喜歡吵鬧的客人。”

空氣凝固了半分鐘,幾人乖乖排隊交邀請函。

看過游戲介紹的人都知道,管家是本場靈魂人物,因為惹她生氣死在第一關浪費錢又丢人。

管家收走請帖,鐵門緩緩開啓。

“希望您度過愉快的一周,可以先在花園裏觀賞,午飯鐘聲敲響時請到餐廳就餐。”

“對了。”

她突然叫住已經走遠的玩家,笑容逐漸擴大,“千萬記得不要亂碰花匠的花。”

每場游戲的內容是系統随機抽取,但開場測試都是相同的。

這段話和這幾個表情,鶴清已經不知道重複多少遍了,總覺得嘴角要起繭子。

50個玩家都已經進入莊園,她趕往餐廳奔赴下一片場。

正準備開始主持午餐,花匠的兒子皮特敲了敲餐廳的窗戶,“管家女士,鐵門外面還有一個客人。”

鶴清覺得奇怪,朝窗戶外看了眼,鐵門處确實有人影。

奇怪。

她明明确認過所有玩家都已登陸莊園。

鶴清重新點出控制面板,發現玩家人數變成了紅色的“51/50”。

大概是系統出bug了,她沒多想,進都進來了,就一起參加。

離大門越近,那人影越清晰,她的心裏越出現幾分怪異。

身高目測一米八左右,身材高挑纖細,黑色卷發長至腰部。

他并沒有老老實實站在門前等候,而是在鐵門和圍牆栅欄邊轉來轉去,仿佛剛出殼的小鳥,對新生的世界異常好奇。

再走近一些,她看見新玩家深紅色的眼瞳。

游戲裏允許捏臉,玩家長得再五顏六色都不算出格,鶴清沒放在心上。

倒是新玩家看到她,原地跳了兩下,熱情地朝她揮手。

直到在鐵門前站定,準備開始背臺詞時,鶴清突然看見他眼角下的兩顆紅色小痣,某些記憶蘇醒,腦海裏有東西驟然炸裂。

臉盲的她通常靠臉部特征認人,急忙開始翻着記憶核對這人的長相。

Bea,頭發三七分,眼型偏長,左眼下兩顆小痣,嘴唇飽滿紅潤很有彈性,虎牙尖長……

“昨晚剛見面,你又把我忘了嗎?”新玩家笑着說。

可是,昨晚不是夢嗎……

第 1 章 社畜與血族-1

第1章 社畜與血族-1

***

“我下班了哦,大家明天見。”

視頻裏的女Alpha長相出衆,眼睛是标準的聖瑪利亞藍,在晚霞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如同山谷中靜谧的湖面。

她淺笑着朝鏡頭揮揮手,視頻結束,牆壁的高光滑瓷磚上反射出一張無精打采的臉。

因為這瓷磚,上一任租客覺得四面全是臉,痛罵回家跟進監獄沒兩樣,住了兩天後把三個月的租房合同低價轉給她。

她也算是撿到小便宜。

“終于……剪完了呢。”鶴清打開星網,點擊發送,随後離開餐桌,如幽靈一般飄到洗手間洗漱。

最好真的可以賺到錢,她回頭掃了眼桌上的終端。

研究生畢業,她因不可抗力拿不到相應專業執照後,幸運地在星際最大的虛拟游戲公司[晨曦]找到一份工作,工資符合市場行情,但并不符合她財富自由提前退休養老的預期。

因此,當宣傳部找她談話,希望她可以在網上分享在公司的日常,成績好的話公司會按比例給她支付宣傳費用時,瞬間被合同上那串數字刺激到塵封已久的小學數學技巧,一口答應。

鶴清的目标是前十個視頻掙公司一千星幣,後面金額逐漸增加到一萬星幣。

為此,在拍視頻前她做足了功課,把星網上熱門的工作日常分享視頻看了個遍,照着套路拍了個差不多的,并在封面上放下自己的臉。

這是她的核心競争力。

時鐘指針轉向11,帶着對金錢的渴望,鶴清爬上床關上燈美美入睡。

次日早上七點半,在前往公司的公共懸浮車上,她打開視頻,發現不到半天時間視頻的點擊量就已經達到目标的一半,私信99+,被“約不約”和□□自拍照塞滿,可以說得上烏煙瘴氣。

鶴清皺了皺眉,在看到這些好色的陌生人給出的金額後,忽然陷入沉默,“……”

思考了五分鐘,她在良心的譴責下忍痛關掉賬號的私信功能。

評論區的內容大差不差,

[好久沒看到這麽标準的金發美人,道德在哪裏,中間忘了,家庭地址在哪裏。]

[笑的時候臉看起來有點僵啊,這是晨曦新研發的AI嗎?]

……

滿屏的誇誇和發瘋文學裏,一條最新的評論突然出現在最高點,很快就被擠掉。

[用戶jhol#@sng*:你憑什麽這麽開心,我馬上就要找到你了。]

***

怪異的評論沖淡了鶴清即将發財的喜悅。

與看似如日光般爛漫的外在相反,她酷愛宅在家裏發黴,主要娛樂活動是睡覺,除了工作鮮少與人交際,沒印象得罪過人。

“管家女士,您看起來憂心忡忡,需要我為您排憂解難嗎?”

花園裏的老花匠舉起血淋淋的大花剪,朝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看着令人毛骨悚然,但鶴清知道,這已經是他努力溫柔的極限。

鶴清:“你能幫我什麽?”

說罷,又補充道:“不需要你幫我殺人。”

花匠把花剪插在腰帶裏,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紙牌,一本正經道:“我可以幫管家女士占蔔。”

鶴清:“……我記得這是你剛從客人手裏搶的。”

花匠嘿嘿一笑,絡腮胡上震下稀碎的紅色纖維組織,“雖然就幾分鐘時間,我肯定我看懂了,從這副牌裏抽三張,對吧。”

“額,第一張,這張紙牌上面畫着這麽多的金幣,看起來您很快就要發財了。”

“星幣十的逆位,說明我大概要虧錢了。”鶴清嘆了口氣,不願再看,轉身離開二樓的窗子。

轉身的瞬間差點撞上什麽東西,眼疾手快拎着對方的領子把他放到一邊。

身材嬌小的Omega緊緊抓着她的袖口,紅着臉,“管家姐姐,你還記得我嗎?”

鶴清擺出公式化的微笑,不動聲色地把袖口搶回來,“先生,我當然記得您,您帶來了主人的邀請函,您是主人的貴客,剛才還是我……”

他趕忙否認,“不是這個,我們之前見過的,你不記得了嗎?”

看着女人紋絲不變的微笑,他委屈地低着頭,還想說些什麽。

“如果在天黑之前找不到丢失的餐具,廚娘會生氣的。”鶴清提醒劇情梗概,把他趕去做任務。

見Omega離開,她擡頭看着走廊盡頭發黃的銅鏡,裏頭的女人身着全黑禮服,面色慘白,眼睛漆黑空洞,雖嘴角揚起笑容,但眼神依舊冷淡,整張臉被兩種情緒割裂,宛若佩戴兩張僵硬的面具。

餘光發現Omega離開的背影還夾雜着念念不舍,不由得在心裏感慨,這人的品味真**的怪啊。

至于之前見沒見過,她也不清楚,每周都要迎接近百位玩家,記住每張臉對臉盲來說是種淩遲。

黑暗吞噬日光,別墅裏漸漸只剩下燭火的光亮,玩家在別墅裏走動,落下人形陰影,聚在牆紙破損的牆壁上,它們似乎自己也有話說。

營造恐怖氛圍的不止燈光,還有下降4.5°的氣溫,強行讓所有玩家感覺到涼意。

鶴清退出溫控界面,站在長長的餐桌前迎接聚集的玩家。

保證這場十八禁虛拟恐怖游戲正常進行,是她的工作。

除了她,其他的NPC都是晨曦公司研發出來的數字生命,不過他們都以為自己和玩家一樣是真實的,毎日兢兢業業地為根本不存在的莊園主人打工。

身材性感的廚娘從廚房裏轉出來,裙擺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觸碰到鶴清的小腿,她頭也不回,“我提醒你很多遍了。”

“抱歉,管家女士,我的裙擺黏在您的腿上了,可以幫忙遞給我嗎?”廚娘吐了吐紅舌,做作地嬌俏道。

鶴清低頭,發現這家夥今天竟然進步了,在裙擺上塗了膠水,“……”

她點開僅她一人可見的操控面板,把膠水的粘性調到0,裙擺又回到廚娘身下,“客人來了,別忘了你的工作。”

“明白了。”廚娘嬌滴滴道,接着轉身大步走向自顧自坐在餐桌前的玩家,猛地伸出纖細的手臂掐着他的脖子,把對方舉在空中。

五官皺在一起宛如深海中的旋渦,她怒吼道:“你為什麽沒有找到我的廚具!”

“我……”玩家在空中撲騰,從喉嚨裏擠出的聲音沙啞尖細,像只被掐着脖子的雞。

他看起來很痛苦,自己選擇退出游戲。

鶴清站在一旁,對這一幕習以為常,已經工作幾個月時間,她照樣覺得玩這游戲純純花錢找罪受。

晚飯過後,玩家列表少了五個人。

本次的玩家質量不好,她滿意地點頭,估算着今天應該可以早點下班。

果然,不到三個夜晚,玩家團滅。

她脫去黑色的外套,準備從大門離開莊園。

花匠的兒子皮特舉着自己的食人花好朋友,跟在她身後,小短腿飛速折騰,氣喘籲籲喊道:“管家女士!”

“嗯?”

“過幾天主人還有客人嗎?”

“怎麽了?”

小孩對着手指,“周末是您的生日。”

鶴清愣了幾秒,“周末應該有客人。”

說罷,離開莊園,直接退出游戲。

3

離開游戲艙不代表今天的工作結束,鶴清拿出公司給的攝影機,打開自動跟随模式,攝影機飛到她的身後,拍攝她的一舉一動。

游戲裏的時間和現實不同,三天的光陰在現實裏不過半天,也難怪虛拟辦公游戲在學生和上班族群體裏很受歡迎。

期末周一天就可以創造一周的奇跡。

攝影機跟着她前往食堂,拍攝她吃午飯的過程。

在餐桌上的顯示屏上點菜,她突然看到有人在攝影範圍外和她無聲打招呼,那人用唇語說道:“多,點,幾,個,菜!”

一米六五左右,酒紅色圓形眼鏡框,發尾藍綠色漸變,好像是上次和她對接的宣傳部員工。

看來這話不得不聽了。

鶴清點頭,然後點了食堂最便宜的四個菜。

食堂可不便宜,公司餐補少得可憐,每點一個菜她的內心都在滴血。

如果不需要拍攝,她現在早就随便喝點營養液上床睡覺了,這神仙般的過去想想還有點懷念。

吃完飯,在宣傳部員工的指點下,鶴清上傳了新視頻,離開公司回家去了。

途中,她不停地刷新着評論區,似乎在等待什麽。

評論區一派祥和,她稍稍放下心,大概是發錯了,關掉終端回家去了。

此時此刻,某個荒無人煙的廢棄星球裏,一個破舊的終端忽然亮起光,自動播放着一個剛發布三分鐘的視頻。

視頻中,眉目聖潔的女Alpha正享受着自己的午餐,碎金一般的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她的身上,一切都顯得恬靜而美好。

方圓十裏,甚至整個星球都沒有人類生命活動的跡象。

終端獨自呆在地面上,孤零零的,可能是太寂寞,在看完四遍視頻後,仿佛出現了一只無形的手點開評論區,在鍵盤上打字,

[用戶fajgn*^%jsljg:我已經找到你了,你會遭報應的。]

鶴清在睡前沒忍住又看了眼數據,這條評論出現在熱評第一,底下圍滿了吃瓜群衆。

同樣未實名的亂碼賬戶名,相似的情緒。

如果不是惡作劇……

鶴清再次反思自己的行為舉止,依舊找不到差漏,懷疑這可能是上一輩留下的恩怨。

比如,那位正呆在精神病院的女人。

好像是四歲那年,她的父親和爺爺奶奶同時割腕自殺,媽媽精神被診斷出現問題,被鑒定無法撫養孩子。

因此,她被送往福利院進行社會撫養,媽媽則被送往聯邦最大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本以為這件事已經畫上了句號,但幾年前,那個女人涉險蠱惑66個病友自殺再次被調查。聯邦早已廢除極刑,她依舊被留在精神病院隔離接受治療。

會不會是那66個人的親屬找她尋仇。

鶴清猜測,在心裏暗罵了一句髒話,雖然他們可能不信,但這件事确實跟她沒有一點關系,她早就記不清生母的臉了。

馬上撥打報警電話說明自己的情況,接線警員讓她保持警惕,出現問題趕緊聯系警方。

“……好的。”鶴清挂掉電話,在那條評論底下跟了一句[細說],接着仔細檢查門窗和安全系統,上床睡覺。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只能認命。

她一向看得很開。

剛閉上眼睛,夢境如潮水般湧入,瞬間裹挾她的身體,水流強行湧入她的口鼻。

好難受,但醒不來。

“找到你了。”

鶴清聽到有人開口,聲線如羽毛般輕盈,撫在耳廓上,只覺得全身發癢。

她下意識想掙紮,這才發現自己被鐵鏈緊緊束縛在一個半人高的雪白十字架前,正保持着一種極為難受的半跪坐姿,脊柱緊貼着冰冷徹骨的木頭,冷感真實。

耳邊傳來鞋跟碰地聲,她擡眼看向聲音來源,霧氣中走出一個高挑的青年,極度蒼白的臉上,紅色的眼瞳格外抓眼,在黑暗裏發着光,如同最名貴的寶石。

不過瞬息,青年突然閃現在她身前,漂亮的臉蛋在眼前放大,找不到一點瑕疵。

鶴清突然發現,對方左眼下有兩顆和下眼睑平行的紅色小痣。

修長冰冷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喚回她的注意力。

精致完美到帶着幾分詭谲的青年輕輕笑了一聲,“發什麽愣,聖女難道不記得我了嗎?”

鶴清:啊,我嗎?0.0

她轉頭環顧四周,此處霧氣彌散看不清邊界,不像是現實中能出現的場景,但很難不把面前人和那兩條奇怪的評論聯系起來。

這個空間,到底是現實,夢境,還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