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平地風波(2)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4171

三日後,蘇以薇搬進大公主府,見到原主的父親,也見到那位搶了人家老公的大公主。原本,她以為自個兒不會有任何感覺,畢竟她充其量只是竊取人家身體的穿越人士,可是,先是父親那一頭白發,接着是父親眼中的濃烈情感,然後是大公主眼中的冰冷恨意,竟教她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她仿佛親身經歷了上一輩的愛恨糾葛——深受寵愛、驕縱蠻橫的大公主,看上早有糟糠之妻的新科狀元郎,不管人家已經有一兒一女,以皇權逼迫堅持下嫁,還不講理的逼着正妻淪為妾室,狀元郎為了保護妻子兒女,不讓他們生活在大公主的縻掌底下,只能與妻子和離,送走一家三口,娶了這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嬌貴公主,從此在思念中度日,最後換來了一頭白發。

人人都說她很像娘,從父親和大公主見到她的反應就知道故事的經過,她也猜到這對夫妻後來的生活,相敬如“冰”。用權力搶到老公又如何?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縱使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幸福,這就是大公主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景況。

不過,這也意味着在此備嫁的半年,她的日子會有多麽艱辛。原本她還覺得伍丹陽過于心急,只給她半年的結婚準備期,如今不由得慶幸,還好他以年紀為由堅持今年将她娶進門,要不,她還沒有被大公主害死,就被這兒的氣氛搞瘋了。

大公主府明明富麗堂皇,可是她感覺到的只有死氣沉沉,奴才們看起來很像機器人,表情都一樣,不茍言笑、膽顫心驚,她可以确定生活在這兒的人一定覺得前途暗淡無光,活着一點希望都沒有。

總之,從蘇以薇踏進大公主府,整個人就已經進入備戰狀态,可是如今都五日過去了,卻靜悄悄的什麽事也沒發生,不由得讓她覺得這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越平靜越表示有鬼。

進大公主府的前一日,伍丹陽還特地夜探香閨,将大公主和郡主的性格交代了一遍,自私自利、蠻橫不講理,總認為自個兒高人一等,若非她們身分尊貴,根本沒有人願意與她們往來。試問,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安分呢?

念頭一轉,蘇以薇就聽見有人高喊郡主,然後蘇茉華帶着一群機器人,不是,是婆子丫鬟,浩浩蕩蕩走了進來。

蘇以薇真想敲自個兒的腦袋瓜,不說曹操,曹操不會到,幹麽想到她呢?

“明日我邀了幾個好友來賞花,你也來吧。”蘇茉華一副施舍她的模樣道。

根據伍丹陽的說法,沒有人想跟她往來,她怎麽會有所謂的好友?不過,這會兒她比較感冒的是,這位郡主妹妹真是太沒禮貌了!

遲遲等不到她的回應,蘇茉華不滿的喊道:“喂,你聽見了嗎?”

蘇以薇瞥了她一眼,聲音甜得讓人抖了一下。“我又不是你的好友。”

“嘎?”

“我不是你的好友。”她突然覺得伍丹陽高看這個丫頭了,戰鬥力很差嘛!

“你、你是……她們想見你。”蘇茉華就是說不出姐姐兩個字,這個賤丫頭根本沒資格!

“她們為何要見我?”

“因為你……總之,你來就是了。”

“連個理由都沒有,我為何要見她們?”

蘇茉華怔愣了下,結結巴巴的道:“你……她們可都是身分尊貴的世家千金,你能夠認識她們,是你的榮幸!”

蘇以薇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宴無好宴,能夠與這位蠻橫無禮的郡主當好友,會是什麽性子的世家千金,她用膝蓋想都知道,她又不是劉邦,不得不參加鴻門宴,也沒妄想從她們身上得到什麽好處,何苦自找麻煩?她真的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根據常理推論,這根本是一群世家千金藉機羞辱她的宴席。

“我還是別去好了,我的規矩不好,若是沖撞貴人就不好了。”蘇以薇真是太佩服自個兒了,說話多有水準啊!

蘇茉華傻住了,這個賤丫頭不是應該急着想認識一些世家千金嗎?

“沒事可以出去了,我忙得很。”雖然她不擅長女紅,可是張嬸說她至少要繡打賞用的荷包,幾個荷包對她來說也是很大的工程。

待回過神來,蘇茉華惱了。“真是羅唆死了,我叫你來你就來!”

蘇以薇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為何你叫我去我就得去呢?!”

“你——”

“不要再你了,難道你不知道我如今忙着繡嫁妝嗎?!”連聲姐姐都叫不出口,還敢裝模作樣邀她賞花,不對,正确說法是看好友,她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瞪大眼睛,蘇茉華緊咬着下唇,半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我讓娘去千繡閣給你置辦嫁妝,明日你跟我去賞花。”明明是賞賜她結交世家千金的機會,為何這會兒反倒是在求她?

“不必了,我想自個兒繡嫁妝。”滿兒如今專心幫她繡嫁妝,她何必浪費銀子?

蘇茉華的耐性終于告罄,怒火蒸騰。“你這個不識好歹的賤丫頭!”

哇!狐貍尾巴這麽快就露出來了!蘇以薇不慌不忙的道:“我賤,你不也一樣賤嗎?我們可是姐妹。”

“你這個賤丫頭,竟敢罵我賤!”蘇茉華氣得臉都漲紅了。

蘇以薇覺得好無辜。“這不是你自個兒說的嗎?”

蘇茉華抓狂了,先是拿起蘇以薇放在幾案上的笸籮往地上用力扔,接着四下一看,沖到窗邊的花幾,拿起上頭的盆栽也跟着往地上扔,接下來又四下一看,然後相中一個花瓶,沖過去拿起來……

這個丫頭有破壞傾向!蘇以薇趕緊閃遠一點,以免被瓷器的碎片割傷了。

這時蘇晉元大步走了進來,一把抓住蘇榮華的手。“你在鬧什麽?”

蘇茉華吓了一跳,喊了一聲爹,手也跟着一松,還好蘇晉元抓住花瓶,放回原位。

“為何跑來這兒鬧事?”

“我……誰教她不識相,我只是想教訓她。”蘇茉華一向很怕父親,因為他的那頭白發,還有不曾出現過一次笑容的冰冷面孔。

“她可是你姐姐。”

蘇茉華漸消的氣勢瞬間又高漲。“這個賤丫頭憑什麽當我姐姐?!”

啪一聲,蘇晉元一巴掌甩在蘇茉華的臉上,衆人頓時都懵了。

過了好半晌,蘇茉華終于反應過來,她不敢置信的瞪着父親,邊哭邊吼道:“爹竟然為這個賤丫頭打我!”

“薇兒是我女兒,任何人都不準傷害她。”蘇晉元不自覺擋在蘇以薇前面。

“我才是爹的女兒!”蘇茉華恨不得撲過去狠狠咬蘇以薇幾口。

“你們都是我的女兒。”

“我讨厭她!”

“她是你姐姐。”

“我就是讨厭她,讨厭死她了!”蘇茉華哭着轉身跑了出去,一群丫鬟婆子終于回過神的追了出去。

除了進大公主府的第一日,蘇以薇就沒見過父親了,有時不免懷疑,那日在父親眼中看見的濃烈情感是否是幻覺,若他思念他們一家三口,為何這幾日他不曾來過芙蓉苑?如今見到他如何護衛她,還有那一頭令人心酸的白發,她的懷疑全消失了,她想,他應該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這個女兒。

“那個……茉兒不懂事,你別與她計較。”蘇晉元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她,她與前妻玥兒真的好像好像,看着她,就會想到他的玥兒,想到他的玥兒,心就會好痛好痛,如今他連她是死是活都不哓得。

“不會。”雖然她可以感覺到他強烈的情感,但是她無法自然而然的對他喊出一聲爹。

蘇晉元轉頭看着右後方的朱嬷嬷一眼,朱嬷嬷立刻走上前。“你身邊應該有個嬷嬷伺候,這位是我的奶娘,以後奶娘一家就跟着你。”

蘇晉元左後方的中年男子接着走上前,雙手奉上一個匣子,他取過匣子遞給蘇以薇。“這是奶娘全家的身契。”

蘇以薇看着手上的匣子,有着感動,卻也有着心酸。至今,她還會看不明白嗎?今日父親能夠來得如此及時,只怕是事先在芙蓉苑安排了眼線,蘇茉華一出現,就有人跑去通風報信,她還能懷疑他對女兒的愛嗎?無論過去如何,如今他盡心盡力想當好一個父親,他值得她真心喊他一聲爹。

想到這兒,她不知不覺就喊出來了,“爹!”

蘇晉元為之一顫,激動的淚水湧上眼眶,這是一個像玥兒的女兒,溫柔聰慧,美好得讓他害怕這不過是一場夢。

“謝謝爹。”

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不住的點頭,雖然不易,但是他會盡力守護與玥兒的兩個孩子,他絕不會讓十五年前的錯誤再次發生。

夜深了,蘇以薇的心情仍無法平複,她不時起身下床,來到窗邊,推開窗子,探頭出去左右張望。

雖然這是大公主府,四處都有侍衛巡視,可是她了解伍丹陽,為了确保她在大公主府平安無事,一定會想法子來看她,她也好想同他見一面,有他,她就覺得有了主心骨,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會感到害怕。

縮回身子,她關上窗子,心想着他今日應該不會來了吧,可是念頭一轉,就聽見三聲貓叫,她立刻唇角上揚,歡喜的打開窗子,果然看見穿着夜行服的伍丹陽,帥得讓她好想撲過去吻他。

“你來了啊。”

蘇以薇笑得甜蜜蜜,伍丹陽情不自禁靠過去在她額頭親一下,她好害羞的臉紅了,懷疑他聽見她的心他貪婪的直勾勾望着她,确定她沒有消瘦,在這兒應該沒有受虐,這才能夠放下心來。“你知道我一定會來,是嗎?”

“這是當然,你放心不下我。”

“這幾日我天天都來,只是還摸不清楚這兒的守衛情況,不敢貿然行動。”

蘇以薇滿意的點點頭,不錯,行事越來越沉穩了。

“你不用擔心,我爹會照顧我,沒有人敢傷害我。”

她歡喜的向他述說今日的點點滴滴,如今她敢在芙蓉苑四處走動了,不會擔心一走出房間,回來房裏就會多出一條蛇,即使不是毒蛇,也可以吓破她的膽,她最怕軟綿綿的動物了。

一抹狠厲閃過眼底,伍丹陽冷聲道:“你想如何修理那個昊丫頭?”

“不用了,她今日也不好受。”

“她應該受點教訓。”膽敢欺負他的女人,若不回敬,他的心情會很糟糕。

“她那種性子遲早會惹禍上身,何必與她計較?”說真格的,她覺得跟一個沒大腦的丫頭耗上了,只會降低她的智商。

“好,你不與她計較,我就不與她計較,可是再有下一次,絕不能放了她。”

“知道了。”

第 7 章 平地風波(1)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5586

蘇以薇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日,她有個了不起的父親,她成了官家千金,同時由皇上賜婚給新出爐的武狀元,讓滿京城的名門千金都嫉妒死了,不過,沒有人知道走到這一步并非表面看來的這般容易。

雖說皇上給了恩典,但是那位深受皇上寵愛的大公主可不願意,得到消息便上皇上那兒大吵大鬧。以前她大吵大鬧得到了驸馬爺,心想這次也會如願,沒想到皇上極其欣賞新科狀元,又有太後和皇後在一旁勸說,當初因為大公主的任性害人家骨肉分離,皇上始終有遺憾,如能藉此讓一家團聚,皇上心裏好過,百姓也會覺得皇上仁慈。因此,皇上終究拍板定案,讓蘇以墨和蘇以薇認祖歸宗,緊接着又為伍丹陽和蘇以薇賜婚。

搬進大公主府,日子想必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可是,蘇以薇根本不想住進那個地方,既然是大公主府,作主的當然是大公主,她在那兒的日子能夠太平嗎?何況哥哥即将離開京城往北安縣當縣令。聽聞此事,人人都說大公主使壞,逼着皇上将新科狀元流放到鄰近北夷的北安縣,新科狀元理當進翰林啊,然而政治敏銳度夠高的人就有不同看法,皇上如今非常關注北夷,将人放在北方最大的縣,想必是要重用蘇以總之,蘇以薇搬進大公主府就如同羊兒進入狼群,她當然不樂意,問題是,這又不是二十一世紀,成年了就可以搬出去獨自生活,無論是否願意,她都必須與狼群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面對如此悲壯的未來,蘇以薇真的好想大聲尖叫,原本以為穿越至此,面對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已是最大的挑戰,沒想到好不容易适應了,竟然蹦出一個更具挑戰性的難關。唉,可千萬別教她去那兒宅鬥,她會教書,但是完全不懂宅鬥。

她随手拿來一本書冊翻閱,想讓心情平靜下來,然才剛把書打開,就見滿兒興匆匆的跑了進來。

“小姐,你快點出來,伍公子來了!”

聞言,蘇以薇急匆匆扔下書冊,起身便往外走,可是走了兩步就停住了,瞪着滿兒。“他來了,為何我就要急趕着迎上去?”

“難道将伍公子晾在外邊不管嗎?”滿兒回得理直氣壯。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以薇的氣勢瞬間沒了,又開始移動腳步。

“明明急着想見伍公子,還裝模作樣。”滿兒忍不住嘀咕。

蘇以薇好想回嘴,可是心虛啊,因為她真的好想見他。

這段日子哪兒也不能去,她悶爆了,有許多話想告訴他,可是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卻只能貪婪的看着。

一見到她,伍丹陽馬上道:“我好想你,想得夢裏全是你。”皇上已經賜婚了,他當然不會再掩飾對她的感情,想說就大聲說,他就是愛她愛得如此濃烈。

雖然很害羞,蘇以薇倒也坦誠的回應,“我也想你。”

他情難自抑,伸手一把将她摟進懷裏。

“你怎麽老愛動手動腳?”她用力掙開他,拉開兩人的距離,至少五步,不,還是十步好了,他人高馬大,手一伸就摸到她了。

伍丹陽也不阻止她,只是很有技巧的靠近一步。“怕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蘇以薇撇嘴道:“羊兒進入狼群,你認為羊兒會怕嗎?”

“你不是羊兒,你是披着羊皮的狐貍,要不,如何将我迷得團團轉?”

她又羞又惱的瞪他。“就是狡猾的狐貍,進了狼群也不見得能夠活命。”

“我聽說你只帶滿兒去大公主府。”

“我想讓張嬸陪着秦六和朱貴在外面處理事情。”雖然還沒有決定是否與章姑娘合作,但是早晚要開出一間十面香,總要有人在外頭幫她跑腿做事,秦六和朱貴年紀小,必須有張嬸在身邊照顧他們,而且一旦要開鋪子,她想讓李毅他們從慶餘過來幫忙,到時恐怕還要秦六和朱貴回去一趟。

“進了大公主府,你身邊伺候的丫鬟至少要四個,若是到時候再由大公主為你安排伺候的人,只怕都是大公主的人。院子的人由不得你作主,但是帶幾個伺候的丫鬟進府,大公主也不能說什麽。所以,我找了人牙子挑了幾個丫鬟,下午人牙子會将人帶過來,你自個兒挑選,就選三個,湊成四個帶去。”

蘇以薇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對她總是如此細膩用心。

“你一直看着我,我會忍不住想撲過去哦。”他其實更想讓她待在身邊,可是兩人親事定了,他反而不能用廚子的名義将她留在伍府。

女人不應該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可是忍不住嘛,若不是旁邊有人在,她還會忍不住獻吻。“允直哥哥對我真好。”

“你是我最愛的人,我當然要對你好。”

這會兒不用假裝害羞,她臉紅的垂下螓首,兩人親事一定,他就從喜歡直到跳到最愛的等級,這是不是太猛了?不過,這好像比較符合他的風格。

“大公主和她那個寶貝郡主女兒一定會想法子刁難你,你要當心一點。”

略一頓,蘇以薇好奇的問:“知道我爹是太子太傅,允直哥哥是不是吓一跳?”

“是吓一跳,可是更擔心你。”父親明明是太子太傅,她卻辛苦的在慶餘那個地方讨生活,最後還讓程家以那種方式羞辱她,雖然他因此得到她,但是她心裏應該很怨、很委屈吧。

“我比較擔心的是,進了大公主府,她們會不會想法子弄死我?”她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

“我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且她們也不敢,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若是你在大公主府出了什麽事,皇後娘娘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打擊珍貴妃,這麽一來,四皇子的地位就會動搖,大公主不至于驕縱任性到看不清楚時局。”

蘇以薇沒好氣的哼一聲,“當初大公主将我娘從正妻之位趕下來,有誰吭聲?”無論是爹負了娘,還是大公主搶人家的老公,明知道此事不對,為何沒有人制止?說穿了,這些人就是自私自利,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當初是當初,如今情勢可不一樣。大公主是皇上還是親王時的親王妃和涓所生的女兒,親王妃因難産而亡,皇上難免特別疼寵一出生就喪母的大公主。當時大公主因為蠻橫之名遠播,家世相貌般配的世家子弟早早就談好婚配,以致于大公主過了适婚年齡還遲遲嫁不出去,你爹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大公主對新科狀元一見鐘情,非嫁不可,皇上終于不必再為大公主的婚事心煩,自然由着她,其他人當然不敢說話。而今,大公主和郡主多年的蠻橫讓皇上生出厭倦,皇上對親王妃的思念也全轉移到珍貴妃身上,大公主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早不如當初。”

她細細思量其中的關系,接着明白的點了點頭。“既然有人伺機逮住敵人的狐貍尾巴,那我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你不用擔心,我會暗中保護你,忍上半載,我們就成親了。”

蘇以薇剛剛恢複白皙的臉兒又紅了。

“我未事先告知就請皇上賜婚,你會怪我嗎?”

“皇上賜婚,哥哥确實不能反對。”

沒錯,為了堵住蘇以墨的口,他不得不求皇上賜婚,而蘇以墨也确實不能反對,可是為了這件事,蘇以墨狠狠揍他一拳,還撂下一句話——你若敢欺負我妹妹,讓她為你掉一滴眼淚,我一定會整死你!

他見蘇以墨文質彬彬,沒想到一發起狠來威風凜凜。

“有了皇上賜婚,就沒有人可以打你的主意了。”

蘇以薇嬌嗔道:“還有誰會像允直哥哥一樣當我是寶?”

“知道你是我的寶,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個兒。”伍丹陽的聲音轉為低沉,音量只有兩人聽得見。“我進了骠騎隊,附屬在禁衛軍下面。”

“骠騎隊?”

“皇上舉辦武舉就是為了成立骠騎隊。”

她表示明白的點點頭,沒有在此事多說什麽,畢竟這是朝廷的事。

“允直哥哥有查到金玉滿堂的章姑娘嗎?”

“金玉滿堂是太子妃娘家的産業,至于你口中的章姑娘究竟是太子妃娘家的哪一位姑娘,很難追查下去,金玉滿堂上下口風很緊,章家更是低調不張揚。”

“不用再查了,這就夠了。”無論章姑娘是什麽身分,章姑娘想要與她合作肯定與太子有關,而太子當然是為了伍丹陽。

伍丹陽已經不着痕跡的與她只剩下一步之距,伸出手,溫柔寵愛的撥開她鬓邊的發絲。“你怎麽做都好。”

“我知道了,我會看情況。”

他情不自禁的又将她圈進懷裏,肆意的感覺着她的溫軟,過了好半晌,這才深吸一口氣,放開她,轉身離開。

蘇以薇還沒搬進大公主府,大公主府已經鬧得天翻地覆,蘇茉華摔破了數不清的瓷器,還打了不少丫鬟,搞得大公主府人人噤若寒蟬,深怕一個不小心,成了郡主的出氣包。

“娘,難道真的要讓那個賤丫頭住進來嗎?”蘇茉華一激動,聲音就尖銳得像見鬼似的,不過伺候的丫鬟婆子已經很習慣了,眉頭皺也沒皺一下。

大公主朱貞儀的臉色很難看,這件事無疑在她臉上打了一巴掌,她如何受得了?可是她不能不忍,珍貴妃發話了,若是鬧出什麽大動靜,絕對會置身事外。除了像她娘,珍貴妃在各方面都比不上皇後娘娘,也難怪如此怕事。

“你皇爺爺的聖旨都下來了,能夠不讓她進府嗎?”朱貞儀煩躁的按摩着兩眼旁邊的穴道,這丫頭一點都不像她,遇事只會吵鬧、摔東西,真是煩死人了!

“我讨厭她,我才是蘇家的嫡長女!”蘇茉華最愛面子了,突然從唯一的嫡女變成嫡次女,還被一個從鄉下來的粗鄙丫頭壓在頭上,這口氣教她如何咽得下?

“你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她什麽都不是。”

沒錯,她的身分比那個賤丫頭尊貴,可是爹的女兒只能有一個,就是她!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見到那個賤丫頭!”

朱貞儀皺着眉,實在受不了女兒的愚蠢。“你真笨,既然知道她是賤丫頭,有必要生那麽大的氣嗎?

進了大公主府,她就是砧板上的魚肉,難道你還整治不了她嗎?”

當初派人尾随他們一家三口離開,伺機神不知鬼不覺解決掉他們,後來她的人果然在岐縣找到下手的機會,趁着連日豪雨毀了堤防,讓大水淹沒岐縣。這一次的大水讓岐縣死了不少人,他們一家三口羸弱不堪一擊,又豈能在那種情況下活命?沒想到,除了因為重病纏身下落不明的唐湘玥,兩個孩子不但好端端的,還能夠跑回來認祖歸宗,真是太可惡了!

“我就是連看到她都不願意!”蘇茉華無法容忍一丁點的委屈,要不,也不會老是驚天動地的派侍衛去青樓逮祈世邦。

朱貞儀懊惱的一瞪。“不願意也得忍,你的性子再不收斂,将來嫁到敬國公府可是會吃虧受罪。”

蘇茉華冷哼一聲,“我是娘的女兒,又是個郡主,敬國公府就是圪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欺負我!”

“有你皇爺爺,确實沒有人敢欺負你。”看着父皇近來身子大不如前,朱貞儀意識到一件事,那張龍椅一旦易主,她就失去如今在朝堂上的影響力,除非坐上那張龍椅的是四皇子朱孟懷。

“這是當然,皇爺爺最疼我了!”蘇茉華根本不明白母親真正的意思。

“總之,我一定會收拾那個丫頭,你不要添亂。”

蘇茉華不悅的嘟起嘴。“為何不在她進府之前就将她弄死呢?”

朱貞儀厲眼一瞪。“這會兒她若出了什麽意外,你皇爺爺絕對不會饒了我。”父皇寵她,可是也不容許她違逆聖旨,何況百姓為了蘇家兄妹認祖歸宗大大贊揚皇上仁德,她怎能讓父皇的好名聲受到毀損?

“她不小心走在街上被瘋馬踐踏死了,怎能怪到娘頭上呢?”蘇茉華惡毒一笑。

朱貞儀真的很想拿東西砸向蠢女兒的腦袋。“你以為宮裏的人都是傻子嗎?”

“娘,我有法子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只要有心查,意外也可以不是意外。”有些時候,不是非要罪證确鑿,只要她有嫌疑,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他們敢栽贓娘嗎?”

“不用栽贓,只要起了疑心便已足夠。”父皇不可能為了一個不相關的賤丫頭對她如何,可是卻會心生不滿,如此一來,她建立在父皇寵愛之下的地位就會動搖。

“這是什麽意思?”

“你給我安分不要惹事就對了。”

蘇茉華實在是不甘心,突然有個念頭一閃,兩眼陡然一亮,興致勃勃的道:“娘,不如讓她住在紫竹苑吧。”

紫竹苑位于大公主府的西北角,一入夜就陰風陣陣,夜裏讓奴才扮鬼吓她也是一件樂事。

朱貞儀的臉色一變。“不行,紫竹苑荒廢已久,殘破不堪。”

“派兩個奴才收拾一下就好了啊。”

“不行就是不行,珍貴妃說了,教我別落人話柄,我們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什麽?”蘇茉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覺得娘簡直瘋了。“這像話嗎?讓她住進來,還要錦衣玉食伺候她?”

“錦衣玉食又如何?關起門來,可以随我們惡整,只要不鬧出人命。”

“既然如此,又為何還要錦衣玉食的伺候她?”

“一個沒見識的丫頭,只要享受過好日子,很快就會得意忘形了。”

聞言,蘇茉華的心情終于平靜下來了。“娘是要她對我們掉以輕心嗎?”

“一旦掉以輕心,她就等于自個兒找死,所以,你給我安分一點,別急着在她面前露出你的爪子,讓她對你有所提防,否則你都還沒整治到她,就讓她風風光光的從這兒嫁出去了。”這才是朱貞儀最恨的事。

蘇茉華陰森森的笑了,看起來毛骨悚然。“娘放心,我會好好調教她,賤丫頭就是賤丫頭,怎能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你要記住,忍着點,見好機會再出手,莽莽撞撞只會壞事。”

“我知道。”蘇茉華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她打從心底看不起蘇以薇,認定蘇以薇是一個沒有見識的鄉巴佬,等着吧,她一定會整得她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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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醉翁之意(3)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3930

待看了鋪子之後,蘇以薇實在太滿意了,忍不住心癢癢的,生出猶豫。

“小姐為何不答應與章姑娘合作?”滿兒見小姐來到京城後,就一直為了開鋪子四處打聽,尤其看重做生意的地點,這令小姐傷透腦筋了,如今章姑娘解決小姐最大的苦惱,小姐不是應該開開心心準備開鋪子嗎?

“這麽好的鋪子如此輕易就給我了,你不覺得太過大方了嗎?”不久前她才暗自稱贊這個丫頭聰明了,沒想到只是一時的。

“章姑娘不是說了,她相信小姐有本事,一成的營利不少。”

“若是我,至少會要兩成的營利。”

“小姐的意思是,章姑娘要求一成營利太少了嗎?”

“你知道這麽一間鋪子可以賣多少銀子嗎?”蘇以薇沒有等滿兒回答,自顧自的舉起右手,比出三。

“以這間鋪子所在地段,應該有三千兩。”

滿兒驚愕的瞪大眼睛。“三千兩?”

“我存了那麽久的銀子也不過是幾百兩,人家一口氣給了我三千兩的鋪子,你覺得合理嗎?”

頓了一下,滿兒搖了搖頭。“章姑娘對小姐确實好得不尋常。”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人家不可能無端對我好。”

“可是,章姑娘又不是公子哥,總不會圖小姐的美色。”

蘇以薇好笑的輕拍了一下滿兒的腦袋瓜。“傻丫頭,美色最不值得貪圖,即使是天仙美女。”為何歲歲年年人不同?在她看來,是因為姿色随着年紀老化了。

“那麽,章姑娘貪圖小姐什麽?”

“我也很好奇,我有什麽值得人家貪圖?”

“有沒有可能是小姐想太多了?”

蘇以薇白眼一翻,又輕哼了一聲,“你真當我是章姑娘的貴人嗎?”

滿兒怎麽想都覺得很舍不得。“小姐真的要拒絕嗎?”

蘇以薇咬了咬下唇,她是舍不得放棄,但是不得不小心以對,于是她做了一個決定。

“我去找允直哥哥商量看看好了,至少讓允直哥哥将章姑娘的底細查個清清楚楚。”

等候放榜的日子終于結束了,武舉和會試的結果出來,伍丹陽和蘇以墨同列第一,接下來是殿試,兩人又再度同登榜首,一個是武狀元,一個是文狀元,兩人瞬間成了京城官家世家千金眼中的金龜婿。

說起來,文狀元比武狀元金貴,可是當今皇上處處擡舉武舉,誰都看得出來皇上更看重新出爐的武狀元,武狀元一下子就飙漲到與文狀元同等級,況且武狀元出生百年書香世家,想必也是胸有點墨,文武兼備,豈不是更為佳婿人選?

伍丹陽是武狀元,蘇以墨是文狀元,最高興的人莫過于蘇以薇,不過她萬萬沒有想到金殿傳胪之後,她比文武狀元還要熱門。

“你說什麽?!”蘇以薇伸手掏了一下耳朵,是她聽錯了嗎?

“金殿傳胪,皇上各給文武狀元一個恩典,少爺請求皇上恢複夫人正妻的身分,沒想到小姐的父親竟然是太子太傅,小姐如今成了官家千金;至于伍公子,則請求皇上為你們賜婚。”滿兒非常流利的又說了一遍,據說這兩件事如今傳遍京城大街小巷,各種關于少爺和小姐的故事,更是被酒肆茶樓的說書人當成話本,尤其是小姐,因為扯上金貴的武狀元,更是成了衆人讨論的話題。

蘇以薇懵了。穿越來此,這是她遇到最勁爆的事,慶餘的百姓曾可憐她無父無母,還好有個聰明絕頂有才華的哥哥,如今,她卻成了太子太傅的女兒,見她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滿兒困惑不解。“小姐不開心嗎?”

蘇以薇舉起手道:“不要吵我,讓我安靜片刻。”

聽說爹為了上位與娘和離,壓根是負心漢,哥哥甚至說重話,教她當爹早死了。她是穿越人士,原主的爹連一面都沒見過,她毫無困難的将他視為死人,但如今他不但蹦了出來,還是太子太傅?!能夠成為太子太傅,想必深受皇上看重,而此人竟是原主那個當負心漢的父親?

滿兒見她一直沉默不語,實在有些擔心。“小姐還好嗎?”

蘇以薇搖了搖頭,輕敲着腦袋瓜。“我的腦子很混亂。”

“為何?”

“這太灑狗血了吧!”

“嘎?”

“不是,我的意思是,這太匪夷所思了,你不覺得嗎?”冷靜一點,要不她只怕連英文單字都要蹦出來了。

“重要的是,小姐以後就是官家千金了。”這是滿兒唯一在乎的事。

雖然她個人對官家千金和平民百姓的感覺差異不大,可是不能否認官家千金的身分比平民百姓好用。

“這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岑叔剛剛來說的,此事已經廣為人知,伍公子和少爺這幾日忙得抽不開身,沒法子過來一趟,怕我們上街聽到此事吓壞了,于是讓岑叔先過來知會一聲。岑叔來的時候,小姐正在廚房,岑叔怕被人家盯上,不敢久留,說完就匆匆離開。”

“岑叔還說了什麽?”

“岑叔讓小姐這幾日盡可能不要出門。”

“為何不要出門?”這又不是媒體發達的時代,她不說,誰會知道她就是衆人口中那位灑狗血的女主角?

“岑叔倒是沒說。”

蘇以薇可不想成日悶在家裏,可是岑叔不會無緣無故叫她別出門,一定有原因……對了,她怎麽忘了那位負心漢父親呢?他為了上位遺棄妻子和兒女,而助他上位的人想必很有身分。“滿兒,讓秦六去茶樓跑一趟,無論聽到什麽,回來一五一十向我報告,另外,請他特別打聽那位太子太傅的事,小心一點,別讓人察覺了。”

滿兒點了點頭,轉身跑了出去。

蘇以薇為自個兒倒了一杯茶,一口飲盡,這才覺得混亂的大腦終于可以正常運作了,她将這驚人的消息再次咀噃一番,這個時代的人很重視出身,至少從平民百姓升到官家千金是值得開心的事,可是,她卻覺得疑點重重,哥哥為何事先一點風聲也不透露給她?他不知道這樣子很吓人嗎?還有,既然說好了當爹死了,如今又為何要認爹?哥哥藉着皇上給的恩典方能恢複他們一家三口的身分,可見得這個爹不好認,而這個爹為何不好認?另外,岑叔幹麽緊張兮兮怕人家盯上?難道怕有人知道她的所在,傷害她嗎?

她煩躁的敲着腦袋瓜,伍丹陽直接請皇上賜婚,她的終身大事終于定了,這原本是一件歡喜的事,如今哥哥卻鬧出這麽一出..蘇以薇坐立難安,繞着房間走過來走過去,走着走着,感覺地都要踩出一個洞了,秦六終于氣喘如牛的回來了。

秦六大大喘了一口氣,接過滿兒遞過來的茶,喝盡,這才說道:“小姐,每一家茶樓都客滿了,大夥兒都在讨論少爺和你的事。”

“你有打聽到太子太傅的事嗎?”

“有,聽說太子太傅是大公主的驸馬。”

“什麽?大公主的驸馬?”蘇以薇激動得整個人跳了起來,這比原主的身世還要勁爆。“有人說,當年還是新科狀元的太子太傅為了權力,誘惑大公主,抛棄糟糠之妻和一雙兒女,但是有更多人說,是大公主看上新科狀元,不管新科狀元早有妻兒,吵着皇上要嫁給新科狀元,最後還逼着元配将正妻之位讓出來。”

“你有沒有聽錯?”前者比較符合她長期以來的認知,且是皇家比較能夠容許民間流傳的故事,驸馬爺負了元配夫人,比大公主強搶人夫更能保住皇家面子,可是為何會出現第二種版本?有人故意放話幫太子太傅洗刷污名,還是有人想讓大公主難看?依她判斷,第二種版本的可能性更真實,一夕之間就能傳得沸沸揚揚,說是憑空杜撰,有可能嗎?

“雖然只是傳言,但是我跑了幾家常去的茶樓,兩者說法都有,可是更多的是後面那一種說法,甚至有不少人出面證實。”

證實?看樣子是有備而來,有人存心讓大公主難看,不過若是如此,那也是她自找的!蘇以薇難以置信的搖搖頭。“這太扯了,皇上竟然讓女兒搶人家的丈夫!”

“聽說皇上非常寵愛這位大公主。”

“再寵愛也該有個限度,難道連面子都不管了嗎?”她覺得這種行為實在蠢得不像話,太難理解了。

“我還聽說這位大公主驕縱任性,曾經當街打死老百姓,因此尋常老百姓遠遠看見大公主府的車駕,就會立刻躲開。”

“這位大公主豈不是目無王法?”

秦六苦惱的搔了搔頭。“說也奇怪,我們來京城這段日子,并未聽聞大公主的事,倒是聽了不少大公主的女兒蘇茉華郡主的事,她曾經大鬧青樓,還讓大公主府的侍衛去青樓抓人。”

蘇以薇唇角微微一勾,這可有意思了。“去青樓抓人?”

“郡主已經訂親了,是敬國公世子,這位敬國公世子有個不良嗜好,就是喜歡上青樓看美人兒。”

蘇以薇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忍俊不住爆笑出聲。想來這兩位一定很有娛樂人的天分。

“小姐,你怎麽還笑得出來?大公主和郡主聽起來就是很可怕的人。”滿兒先前的歡喜都不見了,如今只覺得很不安。

滿兒一提醒,蘇以薇終于明白了。“難怪岑叔交代我不要出門,原來是擔心這對可怕的母女找我麻煩。”哥哥有功名在身,她們可能不敢明目張膽對哥哥出手,而她,弱女子一個,最容易欺負了。

聞言,滿兒眉頭都打結了。“小姐最近絕對不可以出門。”

若她的身分得以恢複,她還未出嫁,必須搬去跟父親同住,換言之,她遲早要面對那兩個可怕的女人,何必趕着這會兒就送上去給人家欺負?還不如趁着未住進大公主府之前做好萬全準備,不過話又說回來,她該怎麽準備?雙方實力太過懸殊,她沒有被人家整死就萬幸了。

“秦六,你去見哥哥,請他近日想個法子過來一趟。”無論外面的人怎麽說,她總要聽哥哥說清楚,當年的真相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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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醉翁之意(2)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4391

蘇以薇唇角抽動了一下。“難道連太子殿下也假裝醉了?”

“太子的近衛只怕在酒中摻了水。”

聰明,太子白日就搞得爛醉如泥,身邊伺候的人恐怕都要遭殃吧。“這麽說,太子并未回府,而是直接跟在允直哥哥身後到了伍府。”

“應該如此,少爺與太子在書房獨處了小半個時辰,我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麽,可是随後就有了今日一早的賽馬之約。我猜想是少爺提出來的,若是少爺贏了,就請太子滅了對蘇姑娘的心思。”

“這是允直哥哥說的嗎?”

“少爺不說,我也知道。”

“岑叔會不會想太多了?他們很可能只是想來一場友好的競技。”

岑叔搖了搖頭。“少爺今日不讓我跟着出門,就是怕我壞事。”

“岑叔确定嗎?太子不是已經迎娶正妃了嗎?”雖然她的身分原本就不夠格當太子妃,可是她并沒有對太子釋放出一丁點勾人魂魄的狐媚相,若太子要納她當妾,她又非賤籍,太子不能強迫她,當然,若太子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想納誰為妾都一定可以弄到手,不過根據她的觀察,太子是非常看重名聲形象的人。

“太子已經娶了正妃,但是太子還可以有兩名側妃。”

蘇以薇翻了一個大白眼。“側妃還不是妾。”

沒錯,理論上側妃是妾,可是将來太子登基,這個妾就是妃,若是再得皇上寵愛,登上皇後之位都有可能,太子側妃的身分當然很重要。

“太子側妃通常是皇後娘娘從世家千金之中挑選,不是皇上下旨指給太子,也是皇後娘娘下懿旨賜婚。”

“什麽?”蘇以薇懵了,若依岑叔所言,只要太子請求皇後娘娘作主,她不想當太子的側妃也不行,是嗎?

不過,這并不是岑叔關心的重點。“蘇姑娘,如今只能由你出面阻止此事,太子終冗不是一般人,少爺若因此得罪太子,即使少爺中了武狀元,前途只怕也沒了。”

是啊,皇家的尊嚴不容挑戰,何況是将來要繼承大統的太子,這會兒蘇以薇心急了,連忙問:“他們在哪兒賽馬?”

“西郊馬場。”

“我們走吧。”

當他們坐上馬車匆匆出了城,趕到西郊馬場,賽馬已經結束了,太子也離開了。

“你怎麽來了?”伍丹陽瞪了岑叔一眼。

“允直哥哥與太子殿下賽馬,為何不告訴我?我可以在一旁幫你打氣啊。”事情已經發生了,蘇以薇無意責備他莽撞,只能慢慢引導,讓他明白凡事三思而後行。

“你不必在一旁幫我打氣,我也會贏。”伍丹陽自信滿滿的擡起下巴。

“允直哥哥贏了?”其實,她很肯定他會贏,即使太子在武藝方面自小受到最好的師傅指導,可是太子得接受通才教育,各個領域都要顧及,自然比不上伍丹陽傾其全力習武。不過,正因為伍丹陽必定會贏,她很擔心太子輸了之後的反應。

“這是當然。”

蘇以薇擔憂的皺眉。“這會不會讓太子殿下不開心?”

“不會,我非贏不可,若是贏不了,太子殿下反而看不起我。”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個兒的女人都守護不了,憑什麽與其他男人在馬背上争英雄?

“真的嗎?太子殿下真的沒有責備你太無禮了?”

他故作生氣的板着臉。“你是不是認為我不長腦子,遇事就只會橫沖直撞,得罪人?”

“不是,因為對方是太子,他的喜怒哀樂非常人,你雖是以實力取勝,卻會折損他身為太子的驕傲。”

“今日的賽馬是一場男人的競技,無關身分。”

昨日太子跟着他回府,他就已經察覺到太子的意圖了,不等太子開口表明他也看上蘇以薇,他搶先宣示蘇以薇是他要守護一輩子的女人。當時,太子不是不惱,可是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太子口口聲聲喊他伍兄弟,又豈能搶兄弟的女人?

太子便直言,若要求他退讓,他會如何?他只好抛出賽馬之約,以實力來守護他愛的女人。其實一開始,他們之間的賽馬就注定誰贏誰輸,他非贏不可,而太子不一定非贏,太子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太子還是接受這場賽馬之約,因為太子明白一件事,這下他便将自個兒的弱點攤在太子面前,換言之,他已經站在太子這艘船上了。

略一沉吟,蘇以薇終于明白他為何非贏不可,如同岑叔所言,他真的直接向太子挑明了,這同時意謂着一件事——

“你可以再對我多一點信心,我并非一個人,豈能不算好背後的利害得失?太子是個大度的人,如今又有意與我交好,他成全我,不也是成全他自個兒嗎?”

果然,伍丹陽為了她而搭上太子這條船了。這個男人為何可以為她付出那麽多?他為她付出的總是超過她的想像。

“你怎麽又皺眉了?”伍丹陽輕柔的伸手撫平她緊蹙的眉頭。

“将來……”蘇以薇欲言又止,即使是事實,這種事也不能說出口。

“我明白,你不要太過擔憂,如今我又沒有功名,沒有人會注意我。”

太子為何急于在此時與他交好?或許正因為如今還沒有人留意他這號人物,若他真的中了武狀元,入了皇上的眼,太子如今花在他身上的心思才有價值。想想,一且他在皇上面前冒出頭,滿京城的權貴只怕都會找機會與他結交,太子若待那時候再來向他示好,不過是跟着大夥兒湊熱鬧,也不能突顯太子的識人之明。

她腦子一轉,也想到同一個點,太子在做投資,投資對了不但表示他有識人之明,也更能顯出他的誠意,而投資錯了又何妨,這樣的投資沒有耗費多少本錢。

“無論如何,以後遇事要先跟我商量。”

“你都沒有承諾嫁給我,我如何與你商量?”

蘇以薇的舌頭打結了。

伍丹陽皮笑肉不笑的挑眉。“怎麽不說話?”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話鋒一轉道:“既然都來到這兒,我們去釣魚。”

“我今日不想釣魚。”

“可是我好想吃烤魚。”

“嫁給我,我每日烤魚給你吃。”

“每日吃烤魚不好。”以現代健康觀念,再營養的食物也不能過多,何況天天吃燒烤,癌症豈能不尋上門?

伍丹陽惱了,索性雙手一抱,将她緊緊圈在懷裏,身邊伺候的人先是一怔,接着紛紛轉過身背對着他們。

伍丹陽得意的唇角一勾,很流氓的說:“大夥兒都看見了,你非嫁我不可了。”

按理,蘇以薇該覺得又羞又惱,可是這會兒她只有說不出的甜蜜。“真是個大傻瓜,不是早就提示過你了,哥哥說,像你這樣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怎可能不納妾,你還不懂嗎?”他怔愣了下,豁然開朗了。

“我非讓你哥哥點頭答應讓你嫁。”

“可以放開我去釣魚了嗎?”

“我都已經抱了,再一會兒。”

這下子她可真惱了,用力踩上他的腳背,他吃痛啊了一聲,不自覺松開雙手,她随即往後一跳,銀鈴的笑聲響起,高聲一喊“去釣魚”,便拉着滿兒往馬場後面跑。

伍丹陽提起腳跟着那道飛奔而去的倩影,眼裏心裏全是一片深情愛戀。

蘇以薇不知道章姑娘的閨名,兩人又早在慶餘就有過接觸,因此也沒想過調查章姑娘的底細,可是幾次接觸下來,她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章姑娘似乎有意與她交好,就如同太子有意與伍丹陽交好。

由于上次設計的圖樣讓金玉滿堂一炮而紅,章姑娘便與她正式簽訂合作文書,以後四季各給出一個新圖樣,因此新一季來臨之前她要提供一張新畫稿,畫稿當面交與章姑娘,章姑娘會另請畫工繪于盒上,而她可以得到兩成利潤。

在現代來說,設計者比執行者的薪水高,這乃是理所當然,一個是貢獻腦子,一個是貢獻勞力,可是章姑娘給她的利潤比在慶餘高出一倍,若說其中沒有交好之意,她絕不相信,不過,為何要與她交好,是因為她有個很有可能會高中狀元的哥哥嗎?可狀元基本上會進翰林院,然後用時間熬資歷,進內閣往往都是一把年紀了,章姑娘因為哥哥而投資她的可能性不大。

“真是不可思議!”章幽蘭看着蘇以薇為下一季提供的畫稿,連連贊嘆。

“謝謝。”剽竊者真的很汗顏。

章幽蘭将畫稿收好,送上一張銀票,轉而道:“我聽李掌櫃說蘇姑娘在尋鋪子。”

蘇以薇點了點頭。“我準備在京城開一間十面香。”

有一回她上街看鋪子,正好路過金玉滿堂,她索性請教經驗老到的李掌櫃,關于京城各個區域鋪子買賣的情況,還有租金和賣價。

“我手上有一間鋪子很适合你。”

蘇以薇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說:“我手邊的銀子還不足以買下一間鋪子。”

章幽蘭顯然早就猜到她會這麽說,不慌不忙的道:“我們合作如何?”

她們已經有合作關系,再添上一筆,不過是将兩人的關系拉得更緊密,可是,蘇以薇不喜歡在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下,将雞蛋全部放在對方身上,更重要的是,她不太喜歡與人合夥做生意。“我只是想開一間小鋪子,做自個兒喜歡做的事,順道掙銀子存私房,過上舒服一點的日子,章姑娘與我合作,是賺不了銀子的。”

“我不求賺大錢,但求穩賺不賠。”

“章姑娘對我倒是有信心。”

“我聽過不少關于慶餘十面香的消息,自然相信我的鋪子在蘇姑娘手上穩賺不賠。”

“章姑娘可以将鋪子租給人。”收租金也是穩賺不賠的事。

章幽蘭很清楚她的考量,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風險太大了,因此她必須抛出更大的誘因。“我将鋪子給蘇姑娘,蘇姑娘給我一成營利,其他我一概不管,如何?”

這實在太誘惑人了,蘇以薇不喜歡與人合夥做生意最主要的原因是,兩人經營理念若是不同,如何做事?許多好朋友合夥做生意,後來鬧僵了,不就是因為如此?章姑娘只管營利,不管經營,當然是最好的合作夥伴,可是這樣的好事為何落在她頭上?她還是決定謹慎一點。

“我怕章姑娘失望,白白浪費一間鋪子。”

“我在慶餘就見識到蘇姑娘的本事,沒想到蘇姑娘來到京城又遇見我,因為蘇姑娘,金玉滿堂才能夠起死回生,蘇姑娘可以說是我的貴人。既然我手上有鋪子,卻沒有管理鋪子的人才,不如将鋪子交給蘇姑娘,憑蘇姑娘的本事,我可以坐收銀子,何樂而不為呢?”

“我做糕點的本事在京城只怕不稀奇。”若非穿越的優勢,她知道許多新奇好吃的點心,否則在人才濟濟的京城,她真的不算什麽。

章幽蘭很懂得适可而止,轉而道:“我先讓李掌櫃帶蘇姑娘去看那間鋪子,蘇姑娘仔細想想再來決定是否接受我的提議。”

人家都已經這麽說了,若是再拒絕,倒顯得她在防賊似的,不過是看一下鋪子而已,于是她點點頭道:“好,煩請章姑娘安排。”

第 4 章 醉翁之意(1)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6950

武舉不似文舉繁瑣,按理可以在會試之前就放榜了,可是皇上顯然有意擡舉武舉,硬是将武舉放榜的日子延至會試的名單公布之後,屆時還有殿試,而武舉的殿試當然無法與文舉相比,據說只是皇上的口試。不管如何,在這之前,伍丹陽還有一段等候的日子,便帶着蘇以薇去西郊馬場騎馬。

除了研究吃食、享受美食,蘇以薇對其他事物并沒有太大的樂趣,勉強在馬背上待上小半個時辰,她就喊救命了,提議去釣魚。

“好啊,馬場後面有一條清溪,我們就去那兒釣魚。”

“我們今日不要吃烤魚,我們将魚兒帶回去,我煮一桌鮮魚大餐。”她真正喜歡的其實也不是釣魚,而是将魚兒變成一道道美食。

伍丹陽連忙點頭說好,一直以為她只是會做點心,萬萬沒想到她的本事足以進酒樓掌勺了。

“本宮也很喜歡吃魚,你們不介意算本宮一份吧。”朱孟觀來得可真是時候。

尊貴的皇子什麽樣的美食沒有嘗過,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兩日一想起蘇姑娘那桌宴席,就特別思念,沒想到今日來到馬場,就聽八皇爺爺說伍丹陽來了,還帶了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他就想到是她,便尋了過來。

伍丹陽一看見他臉都綠了,好不容易可以跟喜歡的人獨處,太子怎麽又跑來湊熱鬧?蘇以薇不着痕跡的推了一下伍丹陽,兩人同時行禮問安。

伍丹陽決定适度表達自個兒的想法,而不是默默接受這位不速之客。“太子殿下何時想吃魚,太子府上的廚子都會絞盡腦汁給殿下端上美味的魚料理,殿下何必與在下争食呢?”他這話說得算客氣了,若對方不是太子,他真想直接了當問一句“你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本宮府裏的廚子,哪比得上蘇姑娘的手藝?”

“太子殿下擡愛了,民女只是喜歡吃食,豈能與太子府上的廚子相比?”蘇以薇吓壞了,若因為太子一時嘗鮮來了興致,将她聘到太子府當廚子,怎麽辦?

“本宮就喜歡蘇姑娘的料理,色香味俱全,又有意境。”

“人吃食,為要果腹,若要講究意境,只怕都餓死了。”

“蘇姑娘所言極是,可是偶一為之,倒也是件美事。”

“說到意境,還不如以山水為景,這豈不是美過人為的刻意?”

“山水為景是美,人為的刻意何嘗不是另一種美?”

若是平日,蘇以薇會同意,可是此刻只覺得太子殿下存心與她過不去。

“她可不進太子府當廚子。”伍丹陽終于忍不住挑明了。

朱孟觀微微挑起眉。“你如何知道蘇姑娘不願意?”

“民女擅長的是糕點,心心念念是開一間糕餅鋪子,其他吃食平日從不鑽研,真的沒有本事進太子府當廚子。”

“開一間糕餅鋪子?”

“是,這是民女小小志趣。”

“蘇姑娘不是廚子,本宮也不會讓蘇姑娘進太子府當廚子,只是有機會嘗到蘇姑娘做的料理,本宮不想錯過。”

朱孟觀誠意十足,可是伍丹陽卻不滿到了極點,難道太子都沒發現他的存在很礙眼嗎?

“太子殿下今日想吃什麽,得靠自個兒的本事。”伍丹陽的直率讓身邊的人紛紛倒抽一口氣。

可是朱孟觀卻不以為忤,還一副和他是好哥兒們的模樣,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你也太小氣了,分一點給本宮又如何?”

“若是太子殿下只想吃魚料理,在下改日在天香樓宴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何必浪費心思在這兒?”

總之,趕緊滾遠一點,別來擾亂他們兩人的快樂時光。

頓了一下,朱孟觀豁出去的道:“知道了,本宮不至于連一條魚都釣不起來吧,不過,若是你能幫助本宮釣上三條魚,本宮就答應你一樣請求。”

“若是在下要幫助太子殿下釣三條魚,今日在下和蘇姑娘就沒得吃了。”伍丹陽真的一點都不給面子。

“本宮很聰明,一點就通。”朱孟觀伸手往伍丹陽的肩膀一勾,扯着他走向後面的清溪。

蘇以薇膽顫心驚的提起腳步快速跟上,伍丹陽對太子會不會太過直率了?這位太子看起來是個很寬容的人,可是卻又給人一種很深沉的感覺,摸不到他的底線,這種人最可怕了,很可能在不經意間得罪他卻不自知,況且皇家子弟,還是尊貴的太子,豈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如此放肆?不過,她也看得出來,太子有意與伍丹陽親近,自然會比較寬和包容,只是太子的身分畢竟不同于常人,看來有機會她必須提醒一下伍丹陽,在太子面前最好收斂一點。

偏偏太子殿下似乎打定主意跟他們耗下去,整整一日,待她與伍丹陽可以單獨說話,夜已深了,而且還是他夜探香閨之時。

“你怎麽又跑來了?”雖然這種習慣很不好,但是蘇以薇的心卻甜滋滋的。

“我突然發現想與你好好說話真不容易。”伍丹陽的口氣很哀怨,太子根本是跟他耗上了,不讓他靠近蘇以薇。

“太子殿下又不可能老是在你身邊打轉,今日沒法子說話,明日再說。”她知道太子已經成親了,應該領了差事,豈能日日像今日一樣跟他們鬼混?

“明明見到你了,卻不能說上幾句話,我會睡不着。”

她怎麽覺得這是夜探香閨的借口?算了,她還是先說正事要緊。“太子似乎有意與你交好,可是,無論你對太子抱持何種态度,你總要記住一件事,太子就是太子,一定要留點心眼。”

伍丹陽郁悶一日的心結頓時散了,笑得好開心。“你在擔心我嗎?”

蘇以薇羞紅了臉。“你不要不當一回事。”

“你說的話,我哪敢不當一回事?你放心,我知道分寸,雖然不清楚太子何以與我交好,但是感覺得出來太子真心與我親近。他既是真心,我就不能虛僞以待。”他願不願意與對方深交是一回事,真心相待是另外一回事,其實,太子何嘗不明白?太子是個聰明的,當然感覺得出來他不願意靠過去,因此每次相遇,太子只是對他展現寬容,而沒有咄咄逼人的态勢。

“你說的沒錯,不過,也不要過于親近,雖是太子,但是朝堂的變化有時就在一夕之間,誰都不能擔保未來不會生出變動,凡事要保留後路。”

伍丹陽大大的咧嘴笑了,真的好想跳起來大聲尖叫。

“你笑什麽?”蘇以薇實在摸不着頭緒。

“你這麽擔心我。”雖然他們一起看邸報時,她也會提出不少關于朝廷風向的見解,不過,總是客觀的就事論事,而不是像此刻單純關心他,這已經足以說明她有多在乎他。她害羞得眼神飄移。“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去啦。”

“我想再與你多說一會兒的話。”

“明日再說。”

“明日是明日。”

“你別鬧了,要是滿兒半夜起來上茅房見到你怎麽辦?趕緊回去了。”

“你先叫我一聲允直哥哥。”

這會不會太過親密了?程夏生與哥哥是同窗,她自小喚程夏生靜安哥哥,後來又說親,久了,也不覺得有何不對,可是他……不過在他逼迫的目光下,好像她不順着他的意思,他又要鬧了,她終究還是喊出口了,“允直哥哥。”伍丹陽開心極了,傻笑個不停。

蘇以薇嬌嗔一瞪。“我已經叫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好好好,我這就回去,要是你早一點嫁給我,我就不必夜探香閨了。”說完,他深怕她一惱,便将窗子關起來,趕緊将手上的東西遞過去。“這是給你的。”

她怔愣的看了半晌,傻傻的問:“為何?”

“禮物,這可是我特地為你挑選的。”他不等她做出反應,湊上前親了她的額頭一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好一會兒,蘇以薇只能傻乎乎的看着他早就消失的身影,這個男人越來越大膽了,居然說親就親,好吧,只是親額頭,她就不要太計較了,可是,女子不可以随便接受男子的禮物,他不知道嗎?這個時代,男女之間的禮物往往會冠上定情信物的意義,不過算了吧,額頭都讓他親了,定情信物又如何?再說,她不說,誰知道這是他送給她的?

關上窗子,她走回床邊坐下,将禮物放在雙膝之間,小心翼翼打開錦布,裏面是一個匣子,匣子裏面是一對金簪,上頭纏繞着一朵朵薔薇,薔薇花心綴了珍珠……這果真是定情信物嘛!

蘇以薇将金簪收好,将匣子收在那份束修之禮的旁邊,懷着甜蜜幸福的心情,熄滅燈火睡覺了。

伍丹陽其實不想與太子有太多往來,紀先生有言,如今宮中分為兩派,一派是太後、皇後與太子,另一派則是大公主、珍貴妃與四皇子。

皇上敬重寵愛皇後元彤紋,可是也極其寵信珍貴妃和芯惠,此女乃皇上還是親王之時的王妃和涓的堂妹,與和涓有八分相似。皇上與和涓乃少年夫妻,情感與一般人不同,皇上對和涓的思念與虧欠,自然轉移到珍貴妃身上,也因此珍貴妃所生的四皇子沒有太子之位,卻依然得到不少大臣支持,致使太子之位雖然早立,皇上對太子也相當滿意,但是朝堂卻暗潮洶湧。

伍丹陽自知如今還沒有實力,若被貼上和某人交好的标簽,很可能為自個兒招來敵人,相當不利,可是他與太子偏偏三番兩次巧遇,難道這是天意嗎?

“伍兄弟來天香樓用膳,為何不找本宮?本宮不是說要在天香樓設宴款待你嗎?”朱孟觀也不管伍丹陽是否約了其他人,從天香樓的門口一路伴随伍丹陽進了廂房,甚至讓兩名近衛也跟着一起進來,而不是守在門外,這是明擺着要見與他在天香樓用膳的人。

“在下豈敢叨擾殿下。”伍丹陽其實很想破口大罵,難得帶蘇以薇來天香樓用膳,竟然又遇到太子?!他要不要讓岑叔出去攔下蘇以薇?可是,如何光明正大的支開岑叔?

伍丹陽還來不及動腦子,掌櫃就親自進來為他們點膳,朱孟觀更問明還有哪一位客人,這會兒伍丹陽連阻止蘇以薇進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掌櫃點完膳,退出廂房,朱孟觀回到原來的話題,“本宮難得與人如此投緣,伍兄弟相邀,本宮必欣然赴約。”

人家都說得如此直白了,他豈能再擺着高姿态保持距離?反正是場面話,他難道不會說嗎?“太子殿下若不嫌棄,下次有好吃好喝的,在下必然相邀。”不過有個前提,蘇以薇不可以在場。他有不好的預感,太子殿下對蘇以薇太過關注了。

“好,我們就這麽說定了。”朱孟觀歡喜的道。

過了一會兒,掌櫃再度敲門而入,後面跟着夥計送菜送茶,很快就擺滿了一桌。當他們退出去後沒多久,廂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來,蘇以薇焦急的跑了進來。

“允直哥哥,對不起,我來遲了,我去取你的賀禮……哦,太子殿下安好。”真是的,伍丹陽為何沒告訴她今日還約了太子?

“蘇姑……蘇公子,別如此多禮,坐。”朱孟觀笑盈盈的看着她。

因為男女有別,除了去伍府,蘇以薇都會以男裝見伍丹陽。

蘇以薇也不管哪個位子是上首,在伍丹陽的另一邊坐下來。

“蘇公子給伍兄弟的賀禮可以給本宮瞧瞧嗎?”朱孟觀好奇的看着她手上的東西。

都還沒中舉,就急着送賀禮,這是不是太狂妄了?蘇以薇真是懊惱極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口,賀禮也明明白白握在手上,就是想裝傻也沒資格。這位太子真是太沒意思了,為何不在廂房的門口擺上兩個門神呢?他的兩名近衛若是守在那兒,她絕對不會闖進來。

無論腦子裏面有多少念頭,蘇以薇終究将賀禮交出來了,當然,不忘亡羊補牢的道:“民女提早給允直哥哥送賀禮,太子殿下可別笑話。”她不會真以為太子沒發現她是女的,前面不過給她臺階,這會兒她自稱民女認了。

“本宮相信伍兄弟必然高中武狀元。”

伍丹陽連忙應道:“在下謝太子殿下吉言。”

朱孟觀打開包着賀禮的錦布,就見是一個木匣子,上頭兩行詩句教他兩眼瞬間一亮——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一旁還繪了英雄駿馬。

朱孟觀擡頭看着蘇以薇,目光充滿了期待。“不知道這個匣子出自何人之手?”

“民女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朱孟觀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稍縱即逝,但伍丹陽卻捕捉到了,心情頓時一沉。

“太子殿下,在下還沒看。”伍丹陽說得客氣,但仍掩不出絲絲透出的心急和不滿。

雖然朱孟觀很好奇匣子裏面的東西,仍是展現應有的氣度,将匣子連同錦布遞還。“這是你的賀禮,理當你先看。”

伍丹陽看了匣子上面的詩句和圖像,忍不住歡喜的看了蘇以薇一眼,接着打開匣子,裏面是一把短刀,并沒有鑲嵌寶石,可是刀鞘雕刻的圖像與匣子上相似,差別在于英雄座下的是猛虎。

朱孟觀見了,忍不住拍手叫好。“蘇姑娘真是蕙質蘭心!”

沒錯,蘇以薇是蕙質蘭心,可是這樣的稱贊出自于太子之口,是不是有那麽一點嗳昧的味道?伍丹陽真的很不高興,即使他沒挑明了,太子難道看不出來他對蘇以薇的情意嗎?悄悄看了蘇以薇一眼,見她好像沒聽見似的,他當然也要自動略過,故意大聲歡喜的說:“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我想了又想,見允直哥哥好像沒有短刀,就為允直哥哥準備短刀當賀禮。”

“娘不準我身上帶着短刀,擔心我會惹禍。”

蘇以薇覺得伍夫人這個娘當得很有魄力。“今非昔比,允直哥哥身上帶着短刀,應該沒有關系。”

“這是當然,如今可有人管着我,我豈敢亂來?”伍丹陽調皮的朝她擠眉弄眼。

“哪有人管得了允直哥哥?”

他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你瞪一眼,我就怕了。”

她輕哼一聲,“我都不知道允直哥哥變得如此膽小。”

“我不是膽小,就是怕了你。”

“允直哥哥是暗示我很兇悍嗎?”

“你溫柔善良,只是太有主意了,若是違了你的心意,你肯定不理人。”

蘇以薇絕對不是溫柔善良的人,只是看起來如此,事實上她倒是個有主意的,說來一個人若不知道自個兒要什麽、追求什麽,很可悲。

朱孟觀從不曾被人如此忽視,見他們旁若無人的你一句、我一句,感覺很不是滋味,出聲打斷道:“伍兄弟,今日我們要好好喝,杯。”

伍丹陽看了蘇以薇一眼。“酒喝多了傷身,在下以茶代酒,敬太子殿下一杯。”

“偶一為之,又不是日日醉酒。”朱孟觀轉頭看着右後方的近衛,近衛立刻行禮退出廂房,過了一會兒,便拿着酒和酒杯踅回來。

明眼人都可以感覺到廂房裏面的氣氛不太對勁,一股道不明的暗流在竄動,接下來,就見伍丹陽和太子殿下好像在拚鬥似的你敬我、我敬你,衆人不由得屏氣凝神,誰也不敢發出聲音。

蘇以薇忍不住皺眉,為何會演變成眼前這種情況?太子是哪根神經出了差錯,不是有心與伍丹陽交好,怎麽伍丹陽這會兒成了他恨不得一腳踩扁的對手?

這種感覺不太好,好像會變成這個樣子起因于她,雖然她覺得很莫名其妙,實在不懂自個兒到底招誰惹誰。

算了,他們要拚酒就拚酒,反正兩邊都有人伺候,不用擔心扛不回去,她雖然這麽安慰自己,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不安,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

這是輾轉難眠的一夜,直至天亮,蘇以薇方才漸漸入眠。如今朱貴也進了廚房,跟在張嬸身邊學習,她偶爾一日晚起,他們也可以趕在卯時做出一日賣量的糕點,推着小攤子出去販售。

雖然如今無須藉着賣糕點查探伍府,她還是堅持每日讓秦六陪着張嬸出去擺攤,這是為了在開設十面香之前先拉攏一批忠實顧客,一旦十面香的鋪子開了,就能夠立刻聚集買氣。

總之,她偶爾偷懶一下也無妨,不過,才剛睡着不久,滿兒就驚天動地的将她從床上挖起來,伺候她梳妝更衣,推着她出去見有急事上門的岑叔。

“什麽?”蘇以薇的腦子還迷迷糊糊。

“少爺約了太子殿下一早去賽馬。”岑叔神情嚴肅,明擺着大事不妙。

若是平日,蘇以薇一定會機靈的自動發揮想像力,可是這會兒周公頻頻招手,腦子不管用。“那又如何?”

“這是為了蘇姑娘。”

“為了我?”

“太子殿下看上蘇姑娘了。”

怔愣了下,蘇以薇眨了眨眼睛,腦子終于正常運作了。“你說什麽?!”

“雖然太子殿下沒有明說,可是少爺看得出來太子殿下對蘇姑娘的心意,因此約了太子殿下賽馬,準備向太子殿下表明迎娶蘇姑娘的決心。”

蘇以薇當然感覺得到太子很欣賞她,可是欣賞不等于心動,太子并未露出想得到她的念頭,伍丹陽不至于因為這樣就去找太子單挑……不對,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昨日允直哥哥和太子殿下都醉了,允直哥哥怎麽還有神智約太子殿下今日一早去賽馬?”

“少爺不是那麽容易喝醉的人。”

蘇以薇明白了,伍丹陽只是假裝醉了,若是太子因為與他拚酒搞得爛醉如泥,傳了出去,總是有損他的名聲,可是都假裝醉了,怎麽可能又回過頭跑去找太子?

岑叔顯然知道她心裏的疑惑,解釋道:“我們剛剛回到伍府,太子殿下就悄悄跟在後頭找上門。”

第 3 章 相思成災(3)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4194

會試與武舉同日舉行,規模卻不能相提并論,會試一共三場,每場三日,試場在貢院;武舉只有一場,也是三日,試場在皇家校場。

武舉向來不受重視,想在軍中擁有一席之地,靠的可不單單只是身手,更重要的是背後所擁有的勢力,別說是權貴子弟,就是官家子弟,只要願意,不怕吃苦,有得是門路,且容易闖出一片天,哪用得着辛辛苦苦走武舉這條路?某一方面來說,武舉跟科舉用意一樣,給寒門中有本事的子弟出人頭地的機會。

只是太平之年,英雄無用武之地,養着無處可用的将領不過是浪費朝廷錢糧,因此先皇在位近三十年,只舉辦過三次武舉,這還是因為權貴子弟養懶了、養廢了,先皇不得不從民間引入新的人進入軍中,而當今皇上更是第一次舉辦武舉。

皇上言明老将凋零,朝廷必須培育新的将領,不過敏銳的人已經察覺到皇上對邊疆有動作了。

其實伍丹陽并非只能靠武舉進入軍中,可是有武狀元之名加身,身價就不同了,而皇上若真有意對邊疆出手,武狀元是最好的跳板。

出了校場,伍丹陽沒有一絲絲疲憊,反倒顯得精神抖擻,因為他全部的心思都被即将得到的獎賞占據了。

“岑叔,蘇姑娘呢?”當着岑叔面前,伍丹陽可不敢太亂來。

岑叔如今将蘇以薇視為伍家未來主母,态度極其恭敬。“我一早就将蘇姑娘主仆四人接進府裏了。”

“我們趕緊回府。”伍丹陽正要上馬車,有人喚住他。

“允直!”

伍丹陽一怔,這是他第一次在西郊馬場之外的地方遇見太子朱孟觀。第一次相遇之後,他與太子又有過幾次偶遇,他曾想更換前去馬場的時辰,可是此舉似有閃避之嫌,他雖無意深交,但刻意避開也不宜,還不如順其自然。幾次偶遇,他們對彼此有了更多的認識,不過,僅僅是認識,談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伍丹陽轉身來到朱孟觀面前,行禮道:“在下未見太子殿下來皇家校場。”昨日太子殿下來了,今日卻是皇上來了。

“本宮今日特地來這兒等你。”

伍丹陽聞言一驚。“太子殿下在等在下?”

“本宮在天香樓為你設宴。”

伍丹陽明白了,雖然太子殿下這段時間沒有任何表示,但是若無意與他結交,絕對不會一次又一次在西郊馬場與他相遇,而太子殿下顯然是個聰明人,武舉之前不與他私下往來,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略一頓,伍丹陽面有難色的道:“家人今日在府上為在下擺了宴席,宴席都已經備妥了。”

“是嗎?那麽本宮就上門叨擾了。”朱孟觀随興的笑道。伍丹陽頓時傻住了,敢情太子殿下是在同他開玩笑?

朱孟觀微微挑起眉,似笑非笑的道:“怎麽,不歡迎嗎?”

“不,不是。”他能說不歡迎嗎?“既然如此,就上馬車吧。”

朱孟觀自動自發跳上伍府的馬車,兩名近衛也跟着随車,至于馬車的主人很無奈的看了岑叔一眼,終于像烏龜一樣爬上去。

伍丹陽知道此事不妥,但是人家的身分比他高,硬是要登門作客,他還能如何?但願不會吓到蘇以薇。

蘇以薇見到随着伍丹陽回府的太子,在經過介紹後,怎麽可能不吓到呢?為何伍丹陽會與太子走在一起?雖然太子身分尊貴,可是歷代多有太子被廢,如同其他皇子,太子也不能過于親近,不過念頭一轉,她就放下了,伍丹陽心思極其細膩,一定可以掌握與太子往來的分寸。

一瞬的驚蔚之後,她就化身為專業的廚子,遞上今日宴席的菜單。

“在下與蘇姑娘乃是同鄉,因蘇姑娘有一手好廚藝,今日在下特地請她來府上為我準備宴席。”伍丹陽真是悶爆了,累了三日才見到心愛的女人,恨不得可以偷香抱一下,結果,他卻必須向外人刻板的介紹她,沒法子,只因為她還沒允諾嫁給他,他們沒名沒分,他不好将他們的關系說出來。

“民女不知今日座上有貴客,只準備了四道菜和一道點心。”蘇以薇恭敬的半垂螓首。

“今日是本宮不請自來。”朱孟觀邊說邊打量着她,論姿色,他見過在她之上的美女不少,可是一個來自慶餘那種地方的平民女子,卻有如此沉穩典雅的氣質,而最特別的是那雙烏亮的眼眸,堅定飛揚,竟是無比的耀眼。

因為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蘇以薇也不可能與伍丹陽說什麽,只是負責上菜,解說菜色,每一道菜都有名字,如海內無雙、獨占鳌頭……這些名字很顯然都是她硬加上去的,而且是特別為伍丹陽準備的。

“海內無雙?這不是紅燒肉嗎?”朱孟觀不明白紅燒肉為何扯上海內無雙?

“是啊,蘇氏紅燒肉,海內無雙。”蘇以薇回得理直氣壯。

聞言,伍丹陽不由得唇角上揚,無論做什麽,她總是如此自信飛揚,真美!

朱孟觀怔愣了下,接受了,指着另外一道,又問:“這不是魚片嗎,為何是一鳴驚人?”

“民女剛剛說過了,這是用滑嫩的白肉魚片和蛋白與芡汁做成的,平易近人的名字稱為芙蓉魚片,但因為民女覺得這道料理可以教人嘗過一次就記住了,豈不是一鳴驚人嗎?”伍丹陽強忍着到了喉嚨的笑意,他的薇兒真是了不起,解釋得如此合情合理。

蘇以薇顯然知道伍丹陽在想什麽,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為了應景,她何必辛苦的搞出這些名字?

朱孟觀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只能點點頭,接着再指着另外一道菜,好奇的再問:“這不是雞嗎?為何是獨占鳌頭?”

“這是木瓜炖雞,因為獨占雞頭不悅耳,還是稱之獨占鳌頭。”

朱孟觀此刻的表情可以說是瞠目結舌,而伍丹陽再也忍不住用雙手捂住嘴巴。

“請兩位慢用,民女告退了。”蘇以薇好像沒發現自個兒鬧出了什麽笑話,優雅的行禮退出亭子。

半晌,朱孟觀終于找回聲音,“這位蘇姑娘真是有趣。”

“她是聰慧過人。”伍丹陽努力壓抑滿心的驕傲,恨不得大聲向人宣布她是他的女人。

“聰慧過人?”想想剛剛的對談,朱孟觀笑着點了點頭。“是啊,能有如此獨特的見解,豈不是聰慧過人?”

“太子殿下請用吧。”伍丹陽真想趕緊結束這頓飯局,将這位莫名其妙的太子殿下送走,不過,這位太子爺似乎打定主意賴着不走,還拉着他喝酒,急得他差一點跳腳,還好沒忘記此人身分尊貴,人家不走,他又豈能送客?

過了一個時辰,蘇以薇眼見他們沒完沒了,索性讓人傳話,先行離開了。

日日盼着的獎賞未得,伍丹陽如何甘心結束這一日呢?索性當起宵小,從伍府溜到蘇以薇租賃的小宅院。

蘇以薇正準備熄燈上床,就聽見窗子傳來叩叩叩的響聲,連一瞬的遲疑都沒有,她馬上走上前打開窗,果然如她所想,正是伍丹陽,且全身還傳來陣陣濃郁到嗆人的酒氣。

“喝了酒,不趕緊上床安置,為何跑來我這兒?”

他進校場這三日,她比他還緊張,原想一見面就問他考了什麽,因為這次的武舉真的很奇特,除了過去例行的考試項目,還多了一項組隊打馬球,這是武舉前三日方才公告,也不知道當今皇上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我的獎賞。”伍丹陽劈頭就道。

怔了一下,她噗齧一聲笑了出來。“吃了一桌,你還不滿意嗎?”

伍丹陽驚愕的瞪大眼睛。“你不會以為那一桌就是獎賞吧?”

“你知道操持那一桌有多辛苦嗎?”蘇以薇噘嘴抗議。

雖然岑叔事先幫她打點好食材,還讓伍府的廚子給她當助手,可是,她用不習慣別人的地方,也不用習慣別人的人,偏偏她又将最得力的助手張嬸留着看家,所以,除了洗洗切切,全都是她自個兒來。

“我給你準備一個大紅包當謝禮,那一桌不能當獎賞。”

“我才不要你的大紅包。”

“不管,那一桌不能算獎賞。”伍丹陽不自覺提高嗓門。

“你小聲一點!”蘇以薇急得伸出手,可是又不敢捂他的嘴巴。

“我們可是約定好了,你別想賴帳。”他完全沒有放低音量的意思,絕對不容許她侵吞了他的獎賞。

她強忍着想拿一塊布塞住他嘴巴的沖動,如今她才知道,他表面上争氣上進了,可是骨子裏的流氓本性并不會因此就消失不見了。“誰說我要賴帳?我也沒說那一桌是獎賞,你急什麽?”

聞言,伍丹陽的神色才逐漸緩和下來,一雙眼睛眨啊眨的,滿是期待。“我的獎賞趕緊拿來啊!”

蘇以薇懊惱一瞪,靠過去,飛快在他頰上親了一下。

他這會兒應該滿意了吧?可是,除了唇邊多了一份傻笑,他還是眼巴巴的瞅着她,無意離開,這是什麽意思?

“你傻了嗎?怎麽還在這兒發呆?”

“那是獎賞?”

“你不滿意嗎?”

“我都還來不及回味就沒了,你認為我會滿意嗎?”伍丹陽說得理所當然。

蘇以薇羞得滿面通紅,她一個姑娘家主動做出這樣的行為,還等他回味過來,多尴尬!“我不管,我們早就說好了,若是我不滿意,可以再另外要求一個獎賞。”

他霸道起來真的很流氓,卻也真的很帥,她又羞又惱,可是又能如何?只能承認她被他坑了。

“好,我可以重來一次,可是,你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說不滿意。”被坑了一次也就罷了,若是還被坑第二次,她絕對可以稱之為蠢。

“這是當然,但是你也不能打馬虎眼一下下就過去了。”伍丹陽根本是精打細算的高手。

“我知道了,你閉上眼睛。”

這會兒他乖巧得像只小綿羊,眼睛緊緊閉上,可是當她的唇快要貼上頰邊的時候,他突然張開眼睛,微微偏過頭,四片唇瓣就貼上了,而兩人仿佛被下了縻咒,定住了。

蘇以薇先回過神,連忙往後一退,嬌嗔瞪着他。她還是太小看他了,賊狐貍!

“夜深了,你安置了,我們明日見。”伍丹陽笑得好開心,轉身走入夜色當中。

過了一會兒,她才終于回過神,趕緊關上窗子,不過卻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用手輕撫着殘留着絲絲酒氣的唇瓣。

怪了,上一世她又不是沒跟男人玩過唇舌游戲,可是為何不曾有過此刻的甜蜜美好?

回到床上,蘇以薇還深陷在剛剛的甜蜜當中,久久難以入眠。

第 2 章 相思成災(2)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4330

過了小半個時辰,岑叔進來傳話,“少爺,糕點做好了。”

伍丹陽随意的點頭讓人端進來,仍沒有停筆的意思,過了一會兒,他聞到一股濃嗆的香味,一時之間,他還以為自個兒置身在青樓,不由得皺眉,蘇姑娘說過,進廚房的人切忌在身上添色添香,免得壞了食物的味道,這個人太沒規矩了,怎敢說自己做出來的糕點是人間美味?

“公子快來嘗嘗奴家做的糕點。”

女子嬌嗲的嗓音,讓人聽了骨頭都酥了,可是落在伍丹陽耳中,只覺寒毛直豎。

他不悅的擡頭狠狠一瞪,冷冷的道:“擱着,出去。”

“這糕點要趁熱吃,否則就失了味道。”

女子蒙着面紗,一雙眼睛勾啊勾,明擺着是誘惑他,可惜他完全不領情,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我待會兒吃,你出去。”

“公子趕緊嘗嘗奴家做的糕點,此味世間獨一無二。”女子取了一塊糕點遞到他嘴邊。

伍丹陽生氣的伸手一揮,惡狠狠的一瞪。“你這是在幹什麽?”他氣得都冒火了,岑叔他們在搞什麽鬼,去哪兒弄來這麽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子?

“公子別生氣,奴家只是擔心糕點冷了不好吃。”女子的纖纖玉手仿佛不經意的從他胸前掠過,終于将他激怒了。

“你滾!”伍丹陽伸手用力一推,女子連退了好幾步後跌坐在地。

女子一改先前的嬌嗲模樣,一雙大眼楚楚可憐的瞅着他。“你好兇哦!”

伍丹陽怔愣了下,突然在眼前的女子身上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過這怎麽可能?她才不會……慢着,若是忽略她身上濃烈的香味,還有取下面紗,再将她眼角的金粉拭去,然後将蓋住額頭的頭發撥開……他情不自禁的喊道:“薇兒!”

薇兒?這會不會太過親密了?不過蘇以薇一點都不介意,只覺得好甜好甜,若不是在心裏喚過無數遍,怎麽會脫口就喊出來了呢?“你終于認出來了。”

“真的……是你嗎?”他還是不敢相信,若不是夢,為何她會出現在京城?可是那雙眼睛的光彩是屬于她的,他絕對不會看錯。

蘇以薇站起身,取下面紗,笑盈盈的道:“很好,沒有一見到姑娘投懷送抱就撲上來。”

伍丹陽再也按捺不住的撲過去,激動的将她圈進懷裏。溫熱的身體和綿軟的觸感,真真切切,并非他相思成災而生成的幻影。

男女授受不親,可是這一刻她不忍心推開他,只嬌嗔道:“你抱得太緊了。”

“我怕,怕你又不見了。”

蘇以薇聽出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不由得心疼。“不會,真的。”

“這不是夢,對不對?”

“不是,我是真的,不會消失不見,你可以放開我了。”

這一幕,伍丹陽在夢裏有過,可是夢裏是虛的,如今終于成真,他怎麽舍得放開她?“再一下下就好了。”

若是教他人瞧見了,她的清白也毀了,不過算了吧,他們單獨待在書房,已是不清不白,外面那群證人也不會在意他們是否抱在一起。

“老天爺終于可憐我了,才會将你送到我身邊,是嗎?”

蘇以薇心想,她應該再也不會遇見另一個比他還傻的男人,傻得令人心疼,卻也傻得令人心動。“你不問我為何出現在這裏嗎?”

“我只在乎你。”他失去過她,原以為他的心會一輩子缺了一塊,如今,她回到他身邊,這不就足夠了嗎?

原來,被一個人在乎是如此幸福的事,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除了她,他什麽也看不見。“既然來了,我就不會走了,你可以先放開我嗎?”

過了半晌,伍丹陽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可是雙手依然握着她的肩膀,目光緊瞅着她。

“雖然你不在乎,可我還是要告訴你,程家退婚了。”

也對,若非如此,她不可能來到京城,可是,他不明白。“我看得出來程家二少爺對你……程家為何退婚?”他不想在她面前強調另一個男人有多喜歡她,免得她挂記在心。

蘇以薇钜細靡遺的将整件事交代得清清楚楚,她是這麽想的,即使他以後不回慶餘,也會從伍知府和伍夫人那兒聽到程家放出去的傳言。程家雖然不會刻意傷害她,但也不會說出實情,而她以母親未歸拖延婚期,人家只怕會猜測她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所以,即使他不在意程家退婚一事,她還是要讓他知道整件事情的經過。

伍丹陽真想大罵程家欺人太甚,可是若非如此,她就不可能來到他身邊,唾棄程家的話還是爛在肚子裏,只要向她表明自個兒的立場。“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納妾。”

她瞬間紅了臉,輕啓朱唇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道:“是、是嗎?就怕……哪日伍夫人要你納妾,你還是會答應。”

“我娘不會。”

“可是你是伍家的獨子。”她怎麽覺得他們的對話有哪兒不對?

“祖父有三個嫡子,我爹行三,我上有四個堂哥。”

“但你爹娘還是會盼着你為伍家傳宗接代。”

“我說不納妾就不納妾,誰也不能強迫我。”伍丹陽骨子裏的流氓氣息依然存在。

頓了一下,蘇以薇結結巴巴的又道:“哥、哥哥說,像你這樣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怎麽、怎麽可能不納妾?何況你在慶餘素行不良,還為了青樓的花魁與人大打出手。”

“那是誤會!”

“當初程家也允諾我不納妾,可是,一旦生出壞主意,說翻臉就翻臉,最後甚至連承認自個兒動了歪心思都不敢。”

“我才不是程家那個沒出息的!”

蘇以薇歪着頭瞅着他,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經歷過程家退婚,她不能不謹慎一點,況且哥哥的态度如此強硬,若他無法證明自個兒不納妾的決心,她又如何不顧一切為了他與哥哥對抗?

“你要如何才願意相信我?”

“我會看着。”

若不是程夏生退讓,他就得不到她,可是他真的想狠狠昊罵程夏生一頓,真是沒出息的家夥,連納妾這種事也由着別人牽着鼻子走,難怪守不住喜歡的女人,不過誰來告訴他,如何讓她點頭答應嫁給他?

雖然知道當前最重要的是武舉,可是伍丹陽此時滿腦子只挂記着一件事一如何讓蘇以薇點頭答應嫁給他?程家早早将她訂下來,卻在即将下聘成親前鬧出麽蛾子,即使這是程家自找的,不能不說世事難料,而他連個名分都沒有,豈不是更容易生出事端?

蘇以薇懊惱的擡起頭瞪向某個不知節制的男人。“我每日來這兒給你做點心,陪你習字、看邸報,盼的是你高中武狀元,可不是來這兒擾亂你的心思!”

武舉不需要像文舉一樣寒窗苦讀,且都要考試了,有沒有本事早該定了,若他老是這樣癡癡的看着她,萬一沒有中武狀元,府裏奴才推說是她害他,那就不好了。

他騎傲的擡起下巴,信誓旦旦的道:“我一定會考中武狀元,不會讓你嫁得委屈。”

“雖說你在武藝方面有幾分本事,可是切莫太過自滿、掉以輕心,還有,考中武狀元是為了你自個兒,另外,我可沒有說要嫁給你。”說真格的,她喜歡他自信飛揚的樣子,充滿了男子氣概,難怪越看他越帥、越迷人!

“我是為自個兒考武狀元,也是為了你考武狀元。”如今他考中武狀元的決心更堅定了,程家讓她受的委屈,他要為她讨回來。

她不是不懂他的心意,只是,他難道不懂得先後順序嗎?“無論為誰,這會兒你只要專心準備武舉,其他心思先擱下。”

“我每日寅時起來練武,城門一開,就出城到西郊馬場練騎射,晚上紀先生會與我讨論兵法。紀先生也說了,我像外祖父,是天生的将才。”

紀先生曾是外祖父的幕僚,後來外祖父病了,紀先生就跟着父親,為了他參加武舉一事,父親又請紀先生指導他。紀先生言詞犀利,從不誇贊人。

“是嗎?”

伍丹陽很委屈的撇嘴。“你對我沒信心嗎?”

“不是,我當然對你有信心,你聰明又努力,一定會考中武狀元。”雖然以前就聽人家說過,每個男人體內都住了一個小男孩,可是沒想到他也會撒嬌,而且還如此自然,害蘇以薇懷疑自個兒對他是否過于嚴苛。

他開心的笑了。“若是我考中武狀元,你要給我獎賞。”

以前,為何她沒發現他骨子裏有只狡猾的狐貍?沒關系,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會應付不來一只小狐貍。“用不着考上武狀元,我就會給你一個獎賞。”

“真的嗎?!”伍丹陽兩眼興奮的閃閃發亮。

“我說到做到,待你從校場出來,你就有獎賞。”

“什麽獎賞?”

“無論人家給了你什麽獎賞,都是一份珍貴的心意,你只要等着接受,然後道一聲謝謝。”蘇以薇努力擺出義正辭嚴的模樣道。

“我只是想先知道。”他強忍着胸口激蕩的笑意,她肯定沒發現,當她心思不正時,那雙烏亮的眼眸會閃啊閃的,完全不像她做糕點時的專注認真。

“知道了就不稀奇了。”真是奇怪,不久之前,她明明還将他壓得死死的,為何如今反了?是不是哪兒出了差錯?

“不稀奇又如何?我只要有期待。”

“不行,這會兒說了,你只會惦記着。”

“不會。”

“若是不會,這會兒何必如此着急?”盡管初次相遇時就見識到他糾纏人的功力,她還是低估他了,她突然有種自己身為獵物,正被獵人誘捕的詭異感覺。

“我不着急,只是怕你耍賴。”他很理直氣壯的挑釁。

“我才不會耍賴,總之,絕對令你滿意。”蘇以薇終于招架不住了,她總是自認為比他聰明,至少她比他多了一世的閱歷,可是不知何時開始,她覺得自個兒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伍丹陽唇角輕輕一翹。“若是不滿意呢?”

“不會,保證令你滿意。”她的聲音悶悶的,畢竟當獵物的絕對不會開心。

“照你這麽說,我若是不滿意,可以另外再要求一個獎賞嗎?”

蘇以薇驚愕的瞪大眼,她真是太小看他了,他不是小狐貍,根本就是一只精于算計的賊狐貍!人啊,果然不能太自滿。

“你還沒回答我,是嗎?”

牙一咬,她硬着頭皮道:“我保證令你滿意就是了。”

“我相信你,若是不滿意,我會再另外要求一個獎賞哦。”

原本只是虛應他,這會兒她怎麽覺得自個兒好像被他坑了?

“怎麽不說話?”

蘇以薇惡狠狠的一瞪,實在不想承認自個兒蠢斃了。“我說話算話,你啊,趕緊将心思放在武舉,要不,這會兒我就走人。”

伍丹陽知道她惱了,很識相的道:“我知道了。”

第 1 章 相思成災(1)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5697

到京城半個多月後,蘇以薇帶着滿兒幾人來個京城一日游,游覽的重點當然放在糕餅鋪子上頭,畢竟這些可都是她的競争對手;接下來免不了要逛一下姑娘最愛的胭脂鋪子,不過,她逛胭脂鋪子的目的是尋找賺錢的機會。

開糕餅鋪子急不得,雖然如今開始推着攤子出去賣糕點,可日子還是閑得讓她快發黴了,因此她很快就想到在慶餘時額外的營生,這種生意做不大,不過利潤很豐厚,只是千裏馬也要有伯樂,就不知道京城是否有她的伯樂。

“秦六、朱貴,你們去對面的茶樓坐會兒,耳朵機靈一點,知道嗎?”

終于用得到他們了,秦六和朱貴歡喜的應了一聲,一溜煙便進入對面茶樓。

蘇以薇帶着滿兒進到胭脂鋪子,夥計立刻上前招呼。

“姑娘是要看胭脂、香粉,還是……”

“你覺得店裏什麽是好的,就拿來給我瞧瞧吧。”若是她做生意,可不管客人要什麽産品,而是将自個兒所有的産品都推銷給客人。

夥計連應了三聲是,趕緊将好貨色都搬出來,可是蘇以薇看了幾眼便搖搖頭,一點吸引力都沒有,難怪鋪子冷冷清清的。鋪子沒有人潮,又豈會帶來錢潮?但正因為如此,她反而有興致了。

“我可以見東家嗎?”

這時,有兩位姑娘從二樓走下來,夥計轉頭看了一眼,問:“姑娘為何要見我們東家?”

“我想與你們東家合作點生意。”

夥計一臉懷疑的看着她,這位姑娘是來搗亂的嗎?

“蘇姑娘?”

這聲音似曾相識,蘇以薇轉頭望去,對方撩起帷帽對她一笑,她兩眼瞬間放光,歡喜的喊道:“章姑娘”雖然一別數年了,但是對讓她賺到第一桶金的貴人,她當然不會忘記。

“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了。”章幽蘭走到蘇以薇面前,嬌嗔道。

“我的十面香能夠開店,乃托章姑娘之福,豈敢忘了?”

見她一如初相遇時的直率熱情,章幽蘭有了結交之意。“蘇姑娘為何在京城?”

“我哥哥進京應試,如今在這兒落地生根。”

“蘇姑娘若不嫌棄,能否與我喝杯茶?”章幽蘭随即請夥計準備一間廂房。

章姑娘舉手投足間有一股霸氣,蘇以薇肯定她身分尊貴,不過,真正教她生出結交之意的是此人膽大,敢與名不見經傳的黃毛丫頭合作,值得相識,況且有過一次合作經驗,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說不定兩人還會成為合作夥伴。

兩人來到廂房,章幽蘭屏退丫鬟伺候,親自煮茶。

蘇以薇一直覺得煮茶是很有意境的事,是一種視覺的享受,尤其後來開了鋪子要以茶待客,便學了一些,至于相同有意的書法,是為了寫出一手好字,以便她可以理直氣壯告訴學生見字如見人;而很有美感的繪畫,是父母覺得她缺乏藝術氣息,索性花錢讓她學畫畫,當了老師之後,發現畫畫是跟孩子溝通的好工具,更是勵精圖治,沒想到如今竟能夠藉此生財。

章幽蘭雙手奉上一盞香茗。“蘇姑娘請。”

蘇以薇很自然的就往嘴邊送,喝完才想到一件事。“我忘了先聞茶香。”

章幽蘭忍俊不住的笑了,看她更像個可愛的妹妹。“凡事随心就好了,何必過于講究?”

“是啊,凡事随心就好。”

“蘇姑娘想找金玉滿堂的東家做什麽樣的買賣?”

金玉滿堂……對了,她差點忘了是這間胭脂鋪子的名字,很怪異又很有趣,明明是賣女人的胭脂水粉,卻搞得好像賣金銀珠寶,但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挑這間鋪子試試手氣,沒想到就遇見認識的人。

蘇以薇從荷包取出自個兒設計的香膏盒,遞給她。“章姑娘瞧瞧,這樣的東西,在京城是否也能夠賣到好價錢?”

章幽蘭見了兩眼一亮。“難道這也是出自蘇姑娘之手?”

“是,當初章姑娘找上我,我不但因此開了十面香,也因此開發了新商機,胭脂閣的掌櫃見了我為糕點特制的盒子,提議與我合作,請我為他設計頂級香膏的盒子,賣價比原來的香膏貴上一倍,且數量有限,因此一推出,數日就一掃而空。”

“這個我喜歡,不過,賣價至少提高到三倍以上。”

蘇以薇輕挑柳眉,章姑娘的腦子果然很靈活,在慶餘那樣的地方,相差一倍,就已經足夠了,可是到了京城,這根本不足以襯托兩者之間的差異。

“香膏的品質決定香膏賣價,盒子質地不同當然也有不同賣價。章姑娘是金玉滿堂的東家嗎?”

“是,這間鋪子我接手有一段時日了,只是近來才有心思整頓,發現明明胭脂香膏的品質并不輸其他鋪子,可是賣得沒有其他鋪子好,我便過來瞧瞧,想找出問題,沒想到會在此遇見蘇姑娘,說起來,咱們還真是有緣。”

“章姑娘願意給我機會試試嗎?”

“我都喜歡了,其他姑娘又怎會不喜歡?”

蘇以薇越來越佩服她了,瞧她說話多有氣勢,而且看她的裝扮,應該是成親了吧,如此還能不自限于後宅,更教她欣賞。

“我有個要求,能否事先讓我看過你設計的圖樣?”

“當然可以,不過,我也有個要求,章姑娘可不能因為賣得太好,就要求再多賣一點。”蘇以薇喜歡先講好規矩,兩方合作才能避免沖突。

真是一個令人喜歡的姑娘,很有自信,而且不貪心,物以稀為貴,多了就變得一點價值也沒有。章幽蘭笑了,問道:“你覺得多少數量最好?”

“這要看章姑娘可以掌握多少貴客,十個就是十個,二十個就是二十個,不多也不少,想多買一個,沒得買,而該買的都買到了,章姑娘不會照顧不周。”

略一思忖,章幽蘭同意的點點頭。“以後都是一樣的數量嗎?”

“一樣,不過,各憑本事,看誰先出手,有人歡喜,有人遺憾,東西就會變得更有價值。”

“不用考慮照顧不周?”

“每一次都能夠擁有,就不稀奇了。”

章幽蘭點頭道:“以後金玉滿堂就有勞你了,待設計圖樣出來,我們再詳談合作細節,簽定合作文書。”

蘇以薇差點激動的跳起來尖叫,距離在京城開設十面香,又往前邁進一步了!想來真是無巧不成書,若不是有緣遇上章姑娘,事情也不會這麽順利。

如今她最沒有把握的就只有伍丹陽了,不知他是否已經嘗出十面香的味道了?

忙碌了三日,完成第一個設計圖樣,蘇以薇不顧形象的伸了一個大懶腰,滿兒見了皺一下眉頭,不過已經習慣了,也懶得管了,況且她的目光此時忙得很,完全陶醉在小姐設計出來的圖樣上,真的沒閑功夫對小姐說教。

“小姐真是太了不起了丨.”

蘇以薇一笑置之,不是她了不起,而是現代資訊發達,不,是泛濫,是一個視覺飨宴的年代,圖片的薰陶是這個年代的人一輩子也比不上的,說得再坦白一點,她是個剽竊者,盜用的還是西洋風格,怎能不教人驚嘆?

“小姐,若是我也懂得丹青,就可以幫忙了。”

“傻丫頭,你單是為我做針線活就忙不完了,別浪費心思想其他的事。”滿兒羨慕她,她何嘗不羨慕滿兒?每次看滿兒拿着針靈巧的穿來穿去,好像很簡單,可是針一落到她手上,她的手只會變得面目全非。

“針線活很簡單,我不會忙不完。”

“若是你想作畫,我可以教你。”

頓了一下,滿兒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專心幫小姐繡嫁妝。”

聞言,蘇以薇頓時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垂下頭。

“小姐為何還不去見伍公子?”滿兒自認為跟着小姐好幾年了,已經可以看出小姐的心思,可是這件事,她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何弄了一個攤子到伍府後巷賣糕點,卻遲遲不肯去見伍公子?

“我在等機會。”

她先讓張嬸帶着秦六去伍府後巷擺灘子,一來是就近觀察,确定他在京城這段日子是否安分;二來是為了鋪陳現身方式,确定他是否值得她愛。

“等機會?”

歪着頭,蘇以薇戲谵的挑起眉。“你怎麽比我還着急?”

滿兒懊惱的跺腳。“還不是因為擔心小姐。”

“為何擔心我?”蘇以薇覺得很好笑,這不就是所謂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嗎?

“若是伍公子将小姐忘了,小姐怎麽辦?”

雖然小姐不說,但是滿兒有個愛操心的娘,因此知道小姐有過一次退婚後,人家會以為小姐有問題,不是身子不好,就是性子不好,總之,小姐想尋一戶好人家并不容易,她本想着小姐還有伍公子,也沒怎麽把這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來到京城都有半個月了,小姐卻還沒有和伍公子見上一面的意思,她不免心急了。她從來沒見過比小姐還好的人,她希望小姐風風光光的嫁人,得夫君疼惜寵愛,而她相信伍公子一定做得到。

蘇以薇怔愣了下,很無奈的道:“若是這麽快就忘了,我正好可以認清楚啊。”分開不過短短一、兩個月,她就在他的記憶中消失得幹幹淨淨,還能期望他應允她一生不納妾嗎?

滿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小姐為何都不擔心呢?”

她哪是不擔心,如今她心急的程度絕對不亞于滿兒,不過是故作沉着罷了。她決定慢一點出現在伍丹陽面前,也是多方考量。不可否認,哥哥的一席話讓她心生擔憂,這個時代的男人就是沒錢,有個才情也能勾到小妾,何況他是官家子弟,固有的觀念就是認為男人一定要納幾個妾,男人不納妾,會被人家視為懼內,哪個男人喜歡被人家說是懼內?她想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以說是奢侈。

蘇以薇自潮一笑,她是不是很可悲?還在慶餘時,她一心一意想着勇敢追求愛情的夢想,可是哥哥三言兩語戳破了美夢,她就不禁擔憂退縮。原來,她還是被這個時代折斷了翅膀,認清楚她無法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飛翔。

“小姐!”

“你別急,我們總是會見面的,說不定機會很快就要來了。”

“什麽時候?”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小姐待會兒就要去見伍公子了嗎?”滿兒兩眼瞬間閃閃發光。

蘇以薇見了,忍不住噗嗤一笑。“你這丫頭怎麽比我還興奮?”

“我覺得小姐能嫁給伍公子真好。”

“他又沒說要娶我。”其實嚴格說來他是說過,只是那時的她無法答應。

“若知道小姐願意嫁,伍公子一定開心得阖不攏嘴。”

“你又知道了。”

滿兒俯下身,故作神秘的湊到她耳邊道:“小姐不知道,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伍公子真的、真的很喜歡小姐,每次小姐教伍公子習字,伍公子總是偷看小姐。”以前小姐與程家二公子有婚約,她只能看在眼裏,擱在心裏,一個字也不敢說。

蘇以薇好笑的想,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裝不知道,當時她一心只想幫助他,既然他沒有進一步表示,她又何必胡思亂想,擾亂心思?若他挑明了,在她有口頭婚約的情況下,還能教他讀書識字嗎?可是萬萬沒想到,他一挑明,就要她嫁給他……如今想來,不得不說他真帥,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重點。

“小姐,雖然我不知道少爺跟你說了什麽,可是你一定要相信,伍公子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是啊,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她,喜歡到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可是此情究竟有多深呢?願意給她她想要的愛情嗎?願意允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蘇以薇伸手在滿兒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取笑道:“當初你一見到伍公子還會雙腳打顫,如今倒像是他的丫鬟,淨幫他說話。”

“我只是說實話。”當初她根本不知道伍公子中看不中用,這麽說好像不對,應該說伍公子虛有其表,這樣也不對,應該說伍公子……總之,就是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一回事,伍公子其實是個好人。

叩叩叩!朱貴站在房門外道:“小姐,秦六将邵明請回來了。”

“邵明?”滿兒的反應比蘇以薇還激動。

“見了邵明,我就可以準備見伍公子了,而你也可以放心了。”蘇以薇起身走出房間,滿兒歡喜的緊跟在後。

一年前,伍丹陽不會相信自個兒可以寫出如此霸氣且端正的字,當然,付出的心血很多,可是能夠成為她喜歡的男人,值了!他也明白不該再念念不忘,可是字裏行間都是她的笑顏,教他如何忘得了?

“少爺,邵明回來了。”伍慕的聲音傳了進來。

“進來吧。”伍丹陽并未停下揮毫的動作,直到寫滿了一張紙,這才終于滿意的放下毛筆,擡頭就見邵明一臉興奮,卻不像往常一樣急着獻寶,他不禁好奇的挑眉問道:“今日為何沒帶糕點回來?”

“今日準備給少爺一個大驚喜。”邵明比手畫腳,眉飛色舞的道。

伍丹陽微皺着眉。“我不喜歡大驚喜,你不知道嗎?”

岑叔惡瞪了邵明一眼,連忙補充道:“不是,今日的糕點必須現做現吃,邵明問我的意思,我索性讓小販進府給少爺做糕點。”

“現做現吃?這倒是稀奇了。”

“就是啊,我也覺得很稀奇,聽小販說,現做現吃最能嘗到糕點的酥香。”

邵明連忙點頭附和,“吃過的人一致認同,人間美味啊!”

伍丹陽好笑道:“誇大其詞。”

“人人皆如此說,應該不是誇大其詞。”

“為了吃糕點還特地将小販請進府裏,這不是很麻煩?”伍丹陽懷疑的對岑叔挑了挑眉,以岑叔的性子,絕對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勞師動衆。

岑叔深表同意的點點頭。“我也認為太麻煩了,可是邵明和我又覺得好奇,是不是真有如此好吃的糕點,少爺就嘗嘗看,味道是否真如旁人所言如此美味?”

“就是啊,少爺不吃,我們就沒口福了。”

“好吧,就讓人進來做吧。”伍丹陽看着邵明幾乎是跳起來往外沖,而向來老成持重的岑叔也迫不及待的往外走,疑惑更深了,這兩個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他?

算了,他們兩個還能玩過他嗎?重新換了一張紙,他再一次執筆釀墨,鑽進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