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凡間何能與天争(二)
章節名:第二十回 凡間何能與天争(二)
白塵笑嘆道:“對你我來說,不是難事。只是不能動用仙法,便如眼不能瞧,耳不能聞一般無奈。”
太乙聽聞,也是一笑:“說得透徹。不過既然我們進去麻煩,那就等他出來再作打算罷!”
而這兩個神仙口中議論的,正是分配到灤州的王爺興獻王的府邸。那老王爺現下已是花甲之年,哪裏還有那福氣去打江山當皇帝。卻是他獨出的世子,剛及弱冠,倒是個心懷天下,大有抱負的。
若是常人,想他生在王爺府中,又是世子,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定是毫無煩擾,樂享清福。然這位世子臉上卻常挂愁容。
原他雖是世子,然先皇有令,凡是藩王之後,除非皇帝下令,否則永世不得出所封之地。那世子心想自己在他人眼中尊貴之極,不過是在籠中的富貴困獸,看似光鮮,卻是除了灤州之外的大好河山都不能去,如此心中郁結,便常和三五好友去郊外踏青狩獵,以解煩悶。
此時正值春日,郊野一片生機盎然。這世子爺一時興起甩下了兩邊的侍衛,卻往那平日裏從未去過的桃林去了。就見一片粉紅世界,旁邊懸着一面銀鏡般的湖水,當即笑道:“當真奇了,我從未來到過這片桃林,昨夜怎會夢見這裏。若說是夢,怎這景象與夢中分毫無差?”
這般說着,已然下馬走至湖邊,用那湖水清洗了一番。只覺那水寒涼入脾,不由得心中暢快。再看那湖面,雖有漣漪,卻仍似明鏡一般。正要拿出手帕對着湖面将水擦幹,卻忽而聽聞身後有女子笑道:“好一個俊俏的男兒郎,若是喜歡照鏡,只管帶了面鏡子來,何苦還要對着那湖面。若是沒有這湖,那該如何?”
世子一聽,頓時羞慚,回頭看時,卻是個俏麗女子,黃裳粉裙,年方二八的打扮,站在那桃樹下,還真像是桃仙轉世,不禁笑道:“姑娘且莫取笑,我亦不過是看那湖水清澈可愛,才順手用它當鏡子照罷。想我一個男子,怎能學你們姑娘身帶銅鏡呢?”
說完,還要問及她沒有車馬卻是如何到此的時候,那女子已從身上掏出一面鏡子,并走上前道:“別的鏡子你不能帶着,但這面鏡子可是不一般的。”說時,就将它對着他。
世子見她舉止異常,想起銅鏡本是至靈之物,怎能随意拿來照陌生之人,心懼有異,便“啊”了一聲,慌張躲閃了片刻,卻覺沒什麽事發生,再看時,且不說那女子在一旁掩面而笑,卻是那銅鏡中所現的并非只有自己,反倒是一副畫一般。
那世子看見自己在鏡中身披袍甲,頭帶銅盔,率領着千兵萬馬,兵臨一座巍峨城池之下。不待片刻,便殺進了那城中,不由吓了一跳:原那城池,竟是京都天城!而自己率領衆兵将占了那宮中,一位身着黃袍的中年男子自垂吊在偏殿,氣絕多時。不一會兒,又見自己着了龍袍,坐在那天子寶座上,眼看衆臣皆來朝拜。
世子還要看下去,那女子忽而就把鏡子收起,只笑着看他,卻不言語。
那世子已經冷汗沾衣,想自己雖然也是抱怨過當朝那皇帝昏庸無能,卻不曾想過要自己取而代之。且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士兵,又如何帶領他們去征戰沙場?想來想去,只覺是夢,又心中疑惑此女子來歷不明,便道:“姑娘是從何處而來?又不知這面鏡子,有何來源?”
女子笑道:“這話你無須問我,我也不能說與你聽。而今只問你一句,你若是想要那鏡中所見,我便把這鏡子給你,可助你日後遂願。若不想要,那我就把這鏡子摔了,從此你可安心在此,日後做一個小王爺,安安定定也并非壞事。”
世子負手于身後,想了其中利害關系,只冷笑一聲,咬牙道:“你這般是誘惑于我。可知本世子若是喚了人來,可治你意圖謀反之罪。到時可是要受千刀萬剮淩遲之刑的!”
女子聽後,臉上毫無懼意,仍是笑道:“素來做大事的,必要果斷決然,萬不可優柔寡斷。這時機若是錯過了,便再沒有了。世子你可是想清楚了?”說着,便走到了湖邊,只把銅鏡拿出,卻是要扔到湖裏一般。
“這鏡子自然不是凡物,本是無堅不摧,偏偏遇水則溶。你日後若是保管時,也要記得切莫沾水。若是不想要了,此刻我便将它扔了,倒是一了百了。”
世子心道:“她忽而出現,而這鏡子又詭異之極,莫不是天上仙神,顯了神通助我不成?倒不如與她多說幾句,問問是真是假。”因道:“這意圖謀反,送命也就罷了,卻還要招致千秋萬載的罵名。我這做臣子的,于情于理皆是不該。況且當今在位的還是我的叔父,我怎能謀奪他的皇位?”
女子搖頭笑道:“你之叔父現今如何,我也不說了。只怕你不知那灤州城外的難民有多少,若是有空,倒不妨去看看。我見你眉眼之間,也是有幾分浩然正氣,只是人若是有命,也得看有沒有運氣。而今這銅鏡仍是留與你,你若是要時,只管去西南方衡武山上,尋一位姓雲的智者,那鏡子我便留在他那處。”
說完,轉身走到了桃樹之後。
世子聽完,忙道:“且慢!”追到樹後時,哪裏還有那女子的身影。心中一想她所言,轉而下了決心道:“我如今連這灤州之外都未曾去過,整日愁悶,還不如徑自出去闖蕩一番。到時再作打算!”
于是把旁邊的駿馬一騎,自回了王府。那一幫仆從為跟丢了世子爺而吓得四處尋找,沒想到一回來,主子倒已經在府裏了,均松了口氣,道是虛驚一場,過後便給忘了。
誰知日後真正把人跟丢了,卻鬧得整個興獻王府雞犬不寧,一大幫仆從都被責罰了一番。那興獻王心知此事重大,也不敢太過聲張,只偷偷派人往外尋找。之後父子再相見時,卻早已改朝換代,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