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詭異的秘境

“老弟!你看出啥了嗎?”黑花強緊張的問。

江明皺眉道:“我們要找莎莎,不覺得…事情進展的太順利了嗎?總感覺這裏頭有些不對勁兒。”

“二爺說的沒錯,我也感覺這地方瘆得慌,”南苑大王哆嗦道。

“我看你是怕了!”貍子灰忿忿的沖江明一眯眼。

江明苦笑着搖搖頭:“我什麽場面沒見過?這世上的事兒但凡輕而易舉讓你得到的,裏面肯定有貓膩。”

黑花強微微的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這地方古怪的很,誰能想到,一個樹洞,竟然直接通到了地下世界。”

他話音剛落,但聽見一只貓驚叫道:“你們快看呀!咱們進來的路,被堵死了!”

“啊?”強哥猛一回頭,所有人都朝後看,但見離出口不遠處…井蓋那麽大的洞穴,此時已經完全被堵死,像是從來就沒開啓過一樣,土石嚴絲合縫,它們只是身處一個淺淺的山洞裏。

“天吶!見鬼了!”南苑大王驚呼,強哥也是吓的一趔趄,膽怯的瞅向江明。

“老弟,咋整?”它慌張的問。

此時,江明成了所有貓唯一的希望,他是見過大世面的貓。

江明無奈的長嘆一口氣,心講話…既來之,則安之,如此這般了,也只有硬着頭皮走到黑了。

應該是進了教授的小黑屋了,這小黑屋裏究竟是什麽所在?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他違背了教授的叮囑,心裏也是陣陣不安。

都怪這小老頭子,你TM鈴铛裏說句話能死人啊!

“老弟…你倒是拿個主意啊?”強哥真有點兒害怕了。

“咳咳!”江明咳嗽兩聲說:“兄弟們,不要慌,既然咱們來了,就把事情徹底解決,我一定能帶着大家走出去,你們跟着我,不要掉隊,更不要回頭看!”

群貓一聽他這麽說,激動的同時更加緊張了,其實江明心底也是慌成一筆,但他不能慫,他是所有貓的精神支柱,如果他表現出氣短了…那隊伍就亂了,到時候一個活的也別想出去!

之所以不讓貓咪們往後看,其實…是為了不擾亂軍心,在這詭異的地方,什麽離奇的幻象都能呈現出來。另一個目的,是讓所有貓都緊密圍繞在自己周圍,不敢胡亂行事。

不得不說,盜取黑太歲這件事,讓江明成長多了,人只有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才能真正明白勇氣的意義!那麽危險的局面都沖破了,眼前這又算是啥?

“老弟呀……”強哥顫聲哽咽道:“你真不是一般的貓,兄弟我算徹底服氣了,從今兒個起,你就是我們的頭領,我黑花強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江明呵呵的笑了笑:“大哥,別開玩笑了,我這種人不能當統帥,只适合當軍師,好了,咱們走吧。”

他雲淡風輕的說着,邁步走出了這個詭異的洞穴,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這山洞肯定自己給封住了,外表看起來跟正常的山坡沒啥區別。

對面山坡兒上的莎莎,好像覺察到了有群貓來找她,掉轉起身,不緊不慢的朝山後走去,那種凄迷哀婉的感覺,跟當日麗麗在山坡兒上走時如出一轍,江明心中略過一絲難過,邁開步子,篤定的向前……

大概走了一兩百米,前方一條小河攔住了它們,嘩嘩的水聲不斷,似乎…之前那湍流聲,就是它發出來的,河水黝黑如墨,驚得群貓逡巡不敢向前,這河…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好所在。

瞭望四周,小河從左邊山谷裏流出,一直延伸到了遠方,指望在這詭地方找一座橋…..那簡直就是笑話,江明嘗試着把貓爪伸進水裏,水很冰,但不湍急,想來可以游過去。

這河,讓他想起了那黑水河,只是沒有黑水河那麽寬而已,江明在想…..這會不會是它的支流?

尤教授并沒告訴他,自己是怎麽被救回來的,江明潛意識裏一直覺得…是自己變成魚了以後,游回到了小黑屋。

“都會游泳吧?”江明問。

一聽這話,所有貓都瑟瑟發抖,黑花強難以置信的問:“老弟,你的意思是…..咱們游過去?”

江明篤定的點點頭:“不錯!跟着我,游過去!”

“可這……”

沒等黑花強繼續說,江明嗖的一下蹿進了小黑河裏,河水很冷,激的他渾身哆嗦,但作為精神支柱,江明表現的很穩重,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游。

“撲通,撲通,撲通,”身後傳來一連串落水聲,領袖的示範作用是強大的,有江明這只三尾紅貓在,群貓們紛紛也都有了勇氣。

黑花強追上了他,擔心的問:“老弟,你剛才不是說,這是個陷阱嗎?”

江明苦笑,不知道該怎麽跟強哥解釋,只是淡定的吐出了幾個字:“大哥,跟着我,別怕!”

“哦!我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哥哥的心就是敞亮的!”黑花強呵呵笑道。

游着游着,江明突然感覺,這黑乎乎的河水裏有很多魚,從他的腳下身邊不停的擦過,接着,他又聽到河水中,傳來了嘤嘤的啼哭,非男非女,如泣如訴,哀婉至極……

他側臉看了下黑花強,傻乎乎的強哥好像啥也沒聽見,但卻明顯感覺到了水裏有東西!

為了小心起見,江明吩咐道:“大家動作快點兒,我們快速通過這條河!”

群貓拼命的一個勁兒撲騰,誰也不願離二當家遠了,它們不傻,知道江明既然這麽說,肯定有危險潛伏在河水裏!

“江明,你別去,那是個陷阱,你跟着那只白貓走,會被怪物吃掉的,”河水裏傳來了小麗的聲音。

江明的心猛一咯噔,小麗…小麗怎麽在水裏?難道她也變成了魚?

他想回應小麗,卻還是忍住了,現在自己不是一個人,他帶領一個團隊呢。

“江明,快讓大家回去,那小白貓已經成了傀儡了,你們這麽過去,會被怪物吃掉的,怪物…最喜歡吃貓的腸子了,嗚嗚嗚……”小麗的警告聲不絕于耳。

江明的心咚咚狂跳,意識已經有些亂了,只是身子還在機械的往前游。

換做以前,他肯定會着急的問:什麽怪物?我們怎麽才能出去啊?麗麗你在哪兒?這類幼稚的問題。

但現在的江明不同了,他學會了思考,學會了分析,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

如果莎莎是傀儡的話,你又是什麽存在呢?也是傀儡嗎?

那安胖子支應了江明一聲,魄就被他給控制了,凡事一物必克一物,如果江明回應了這“麗麗”的說話,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後果?

不管怎麽說,自己現在帶着一群兄弟呢,要以大局為重,遇見了具體情況再說!不會輕易受人蠱惑。

游到了對岸,江明摔幹身上的毛,身後的貓兒們一個個哆嗦吐槽,說是河水太冷了,剛才還有魚咬自己的腳……

“兄弟們!此處不比尋常,無論你們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一律以我的號令為準,誰也不能妄自行事!有情況及時彙報,不然丢了命,後果自負!”江明認真的叮囑道。

黑花強補充說:“一切都聽老弟的,誰要是敢惹禍,壞了規矩,別怪我手下無情!”

群貓高度緊張,緊密圍繞在兩位頭領的身旁,十幾只貓抱團前行,幾乎是身子貼身子。

他們繼續朝莎莎所在的方向走,莎莎始終和這群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當真像是要把它們引到一個地方去……

上了山坡兒,群貓驚恐的發現,這山坡上,好多骸骨還有不知名的穢物,一片片爛的跟幹紫菜一樣,像是破爛的衣服,還有破碎的棺材,朽木渣子一片片,半截牙床被丢在路邊兒,情形極為的惡心!

一開始離的遠看不清,此時身處山坡小道上,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似乎…那籠罩在山谷間的黑霧,瞬間衍生幻化出了這些東西。

貓咪們對此并不感冒,頂多是覺得惡心而已,江明則不然,他是個活人,這些殘骸對他産生了極為負面的刺激!這是到哪兒了?怎麽感覺…像是來到了亂墳崗子呢?

亂墳崗子也沒這樣的呀,這些棺材板子破碎的不成樣子,幾乎都成了爛泥狀,骸骨也扔的到處都是…..像是被開棺戮屍了一般,而且年代極為久遠。

腦海中,一個假想慢慢産生,此處,确實應該是在地下,埋在泥土中的棺材随着年代的久遠,會像泥沙一樣一點點的沉降,所見到的…..應該就是這個效果。

自己之前在小主墳的時候,明明堅實的地鐵石頭牆都能穿過,沿着樹洞往下鑽,一直鑽到了地底下,似乎……也沒什麽不可能!

第 29 章 莎莎之謎

和紅紅保健店一起失蹤的,還有旁邊的地下旅館,這種小旅館,只有在縣城火車站旁邊才能看見,坐标在繁華熱鬧的北三環本就極不協調,一開始江明還納悶呢。

這事兒從裏到外透着邪性……

大槐樹屬于特殊保護“文物”,修街都沒有砍掉它,可見其“歷史價值”,江明在老家的時候,聽說過很多“神樹”的段子,說是有些神木砍不得,寧可繞道修路也不能動它分毫,莫非…這也是類似的存在?

見江明盯着大槐樹許久,動也不動一下,躲在馬路牙子邊兒潛伏的黑花強有些納悶兒了,噓聲瞄來信號:“老弟,啥情況?”

江明發愁的嘬着牙花子,不知道該怎麽跟強哥解釋,這事兒有點兒太離譜了。

“我們能過去不?”花強繼續噓聲問。

江明扭回腦袋,尴尬的點點頭,群貓嗖嗖嗖的跟了上來。

“老弟你瞅啥呢?又看見什麽離奇的東西了?”黑花強好奇的問。

江明長嘆一口氣:“咳……這大樹下面啊,經常有個高人在擺攤,能掐會算,未蔔先知,本來呢……我是想問問他莎莎的下落,可今天…他好像沒出來。”

他編着瞎話兒,然而馬上就露陷了,南苑大王問:“你能和人類交流?”

江明倒抽一口涼氣,把這茬兒給忘了,支吾的解釋道:“那個人懂貓語,很厲害的一個高人。”

“咳…人類的話,不足為信,老弟啊,你能回來,哥哥已經知足了,莎莎的事,咱們慢慢想辦法吧,說不定,她被某戶人家抓走當家貓了,”黑花強惆悵道。

這個時候,貍子灰突然鼻子使勁的嗅了兩下,像是聞到了什麽詭異的氣味兒。

它皺眉露出了驚愕的神色,沖黑花強說:“強哥,你聞見沒?這附近…好像有莎莎的氣味。”

“莎莎的氣味兒?”黑花強驚得一瞪眼,江明也是張大了嘴。

貓根據毛色的不同,可以分為很多種,其實不同的貓特長也不一樣,像花強這種純黑色的貓,受人忌諱,兇狠好鬥!力量和速度比其他貓都強,而貍子貓,則是鼻子出奇的靈敏,像江明這種橘貓則是長肉,胖是它們的天生技能。

“沒錯!是莎莎的,我暗戀她很久了,絕對不會錯!只是…這味一會有一會沒,我敢斷定!莎莎一定就在附近!”貍子灰答道。

“衆兄弟!找!”黑花強一聲令下,十幾只貓嗖嗖嗖的開始四下搜尋莎莎的下落,而江明則是懵逼的站在原地,納悶自己咋就沒聞見莎莎的氣味呢?

貓會靠噴尿在自己的領地做記號,貍子灰暗戀莎莎,鼻子湊到人家的噴尿的地方聞了許久,江明本質畢竟是人,這麽沒節操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老大!在這兒!”不到一分鐘,貍子灰就已經知道到了氣味的來源,竟然是在大槐樹上。

江明的心猛一咯噔,心講話…怎麽個意思?尤教授把莎莎也弄來了?可是這幾天,他也沒見到莎莎呀?

他和強哥都蹦到了樹上,貍子灰指着一個臉盆大的樹洞說:“強哥,莎莎的氣味正是從這個樹洞裏冒出來的,很微弱,但肯定是她的!”

黑花強鼻子湊下去使勁的聞了聞,微微點點頭:“不錯,是那丫頭的味兒。”

此時連江明也聞出來了,淡淡母貓的腥臊,可是…莎莎怎麽會在這裏呢?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你們快看,這裏還有毛!”南苑大王指着開裂樹皮上的幾根白毛說道。

“這是莎莎的!”江明驚愕的瞪大眼,他不會看錯,莎莎在他身上磨了很久,掉了一些這種毛,深秋換季,很多貓都掉毛了……

“莎莎!”強哥對着樹洞大叫了一聲,樹洞深隧幽遠,陣陣回音,卻沒有莎莎的回應,一塊樹皮掉了下去,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竟然傳來了水聲!

似乎,這樹洞的深處,裝滿了積水!

群貓愕然,貍子灰驚恐的說道:“老大…你說,莎莎會不會被人淹死在裏面了。”

“閉上你的臭嘴!”黑花強沖貍子灰吼道。

貍子灰不敢再說話,眼神則是有意無意的偷瞄了眼江明,閃過一絲懷疑和敵意。

江明再顧不上許多,直接鑽進了樹洞,他感覺腦子快炸了,這事兒…..怎麽這麽邪門兒呢,今天一定要搞清楚!

一個破爛不堪的保健店竟然處于CBD黃金地段,這從邏輯上說就不可能!那尤教授…難道是一顆成了精的樹?那他老婆又是啥,渾身一股怪臭味兒,江明在想,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往尤教授的肚子裏鑽。

難怪老家夥讓自己非召勿回呢,原來是怕自己露陷兒……

江明不停的往下爬,漸漸的…他感覺樹洞裏的水動了起來,嘩嘩的聲音很清晰,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這動靜兒…跟那小黑屋裏傳來的水聲極為類似!

天吶!難道說,小黑屋就是樹洞嗎?難怪裏面有可怕的大馬蜂,一想到這兒,他渾身的毛都立起來了!

黑花強率領着群貓尾随跟着,也聽見了水聲,一開始他以為是有東西在游動,又大聲的呼喚着莎莎,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過來,這不是撲騰的聲音,而是水流淌的動靜兒。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詭異的事情嗎?樹洞裏的積水,都是來自于下雨的雨水,說白了,就是一灘死水,死水怎麽又會有河流的聲音?這樹洞……大有貓膩!

江明繼續往下爬,爬着爬着,他發現了一個更詭異的情況,那就是,随着他和群貓的下降,似乎…幽深不可見的水面,也在一點點的往下移,總之就是不讓它們見到,他們下降幾米,水面就下降幾米!

還有就是,按照大槐樹的高度,他們此時…..應該已經是在地下了。

“強哥,這樹洞裏怕是有貓膩啊,咱們還要不要繼續往下走?”江明小聲問。

黑花強猶豫不決,它不傻,也意識到下面可能會有危險。

這個時候,貍子灰說道:“害怕你們走,我自己去找莎莎。”

聽見“情敵”這麽說,明顯就是給自己上眼藥兒呢,江明冷笑了一下,沒理他,繼續往下鑽。

不知道走了多久,樹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而且,似乎已經不再是樹洞了,周遭全是礫石碎塊,俨然進入了一個地下山洞中。

山洞的角度也從垂直慢慢過渡成了坡兒狀,坡度越來越緩,直接成了30多度的角兒,水流聲依舊,像是一個勁兒勾引着這群貓繼續往前走。

莎莎的氣味還是時有時無的能聞見,但是再沒發現脫落的白毛了,貍子灰斷定!莎莎一定就是在前方!

除了它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外,其他的貓都很懵逼,要說…這帝都城裏,到處都是人類改造過的痕跡,繁華的街道下,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山洞呢?

對于野貓來說,下水道,供暖坑道,是它們躲避嚴寒唯一的據點,帝都的冬天,最低零下20多度,要沒這些所在,這群貓冬天都要活活的被凍死,所以…它們對人類地下改造的情況再了解不過了,不可能有這種“原生态”的山洞。

有些貓感到害怕,而江明的心卻很平靜,他不是第一次進這種離奇的地方了,“昨天”還在小主墳給別人送了一次葬,世界上的事兒就是這樣,有些是不可知的,真正的玄機,只有天知道!

大概走了有兩三公裏,山洞終于到了頭兒,可以看見遠處黑乎乎的天,還有烏蒙蒙的山,江明呆立在了原地,腦子迷茫成了一團霧。

眼前所見…和他在尤教授家裏睡的第一晚,那夢中的情形何其相像啊!山間到處都是黑乎乎的焦狀物,說不出來是什麽穢物,麗麗拉着江明的手,叮囑道:“下輩子,你可別把我丢了。”

“老弟!老弟!你咋了?”黑花強拍了一下江明的肩膀,他猛的醒過神。

“沒…沒什麽,”江明支吾道。

“這是哪裏呀?我們到哪兒了?”一只年輕的貓驚恐道。

另一只貓說:“這裏不像是帝都,帝都沒有這種地方!”

如果說…江明有點兒懷疑自己現在是處于夢境的話,那強哥的拍肩,還有兄弟們的質疑,讓他清晰的意識到…這不是做夢,是現實,他們來到了一個詭異隐藏的世界。

“你們快看!那是莎莎!”一只貓驚叫道,所有的貓都順着它擡爪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一只雪白的小貓站在山坡上,正百無聊賴的像是在等着什麽。

“莎莎!”貍子灰渾身一激,嗖的一下就要朝莎莎的方向奔去。

“等等!”江明大叫一聲,吓的它渾身一哆嗦。

“你別着急過去,這…可能是個陷阱!”江明警惕道。

“陷阱?”黑花強驚愕的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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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尋找莎莎

難道…是尤教授搗的鬼?自己在他家睡覺,一覺相當于5-6天?這怎麽可能?

“大哥,你別着急,我有辦法,能把莎莎找回來,”江明說。

“你有辦法?”黑花強眼中射出了驚異的光。

“恩!我想…應該是可以的,”江明應道。

其實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所希望的…是尤教授為他答疑解惑,雖然老頭子性格有些古怪,但只要肯磨,還是能透露一點的,那家夥跟神一樣,世界上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最令江明擔心的,是怕莎莎和黑花強想的一樣,去那個別墅找自己了,如果…被小魏抓住,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甚至恐懼的想象着……要麽莎莎被踢飛,死在當場,要麽…跟自己一樣,成了肥老鼠的奴隸,那屋子裏……肯定不止三只肥老鼠!當初強哥它們搜查的時間有限,那顆能變成“水晶球”的卷發老鼠頭也不知道藏在了哪兒?

“老弟!具體該怎麽做?”黑花強着急的問。

江明沉吟着做了個深呼吸,一次次的磨砺後,他變得成熟多了,不再像以前那麽沖動,做任何事都要先思後行。

“這樣,大哥,眼下有個當緊的事兒,把那個死女人的腳丫子放到坑道口的水泥板子上,一會兒有人過來取,然後….你給我一晚上的時間,讓我好好的思考思考,布局謀略,”江明答道。

“好!”黑花強臉上滿是激動,說道:“老弟,你就是咱們的智囊,運籌帷幄,決勝千裏,這隊伍要是沒了你,啥球也幹不成!”

說罷,黑花強就安排手下叼出了那女人的骸骨,放在了坑道口水泥板子上,而江明,則是回到了自己的“寝宮”,一步步的踱着貓步開始琢磨。

他把剩餘的十七個妻妾都趕了出去,此時的他,只想靜一靜。

“教授,教授,你在不在?”江明對着鈴铛瞄叫,而鈴铛裏沒有任何回應。

情況果真像江明擔心的那樣,他咽了口吐沫繼續呼喚:“教授,出大事兒了,你要幫幫我。”

鈴铛還是不回話,江明知道,老頭子最喜歡的就是裝逼,賣關子,想讓他開口,要有足夠的耐心。

江明一個勁兒的呼喚着尤教授,貓語人語都用了,死老頭還是不吭聲,甚至他都說……你要是再不吭聲,就讓群貓去點你家的房子,燒光你家!即使這樣,鈴铛裏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他有些犯難了,這可咋辦?尤教授不指點,他啥也不知道呀,正在這個時候,那種慣性的暈眩感又來了,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詭異的畫面:安胖子木讷的朝地下供暖坑道口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擦着眼淚。

這畫面…并非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在看,而是…..好似江明成了安胖子,以他的視角在觀察一切,兩人共用一個神識,安胖子腦子裏在想啥?江明一清二楚。

他在內疚,後悔,良心一次次的受着譴責,他在想…或許,當初要是跟小晶好好的說,真的沒必要把她害死,要說自己對小晶沒一點感情,那絕對是假的。

小晶當時在氣頭上,說要把他告上法庭,告他個重婚罪,關他個七年八年,然後卷鋪蓋從這個家滾蛋!安胖子後來想想,其實不會,畢竟這三年中,兩人感情如膠似漆,就算看在女兒的面兒上也不會如此絕情,小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們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家,都怪自己當初太沖動了……

要說,安胖子苦心經營,一開始想利用小晶獲得帝都戶口的身份,這個需要結婚十年才能達到,達到後,再跟小晶離婚,然後再把老家的婆娘迎娶到帝都,這個盤子布的局可不小,可人心都是肉長的,他跟小晶有了感情後,一直也處于搖擺的狀态中。

小晶的突然發難,讓他情急失措,一下子幹了傻事……

盡管江明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安胖子,但這并不是同情他的理由,安胖子沉浸在自己無奈的悲情中,卻完全沒意識到自身有多麽的殘忍和自私!江明永遠無法忘記…他是怎麽畜生的把小晶的殘害的。

狡猾的安胖子,為了不流一滴血,什麽損招兒都能想的出來……

江明幹擾着安胖子的神識,讓他去自首,讓死去的小晶能夠得到安息,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的理解了尤教授的用意和套路。

可是…自己這事兒咋辦呀?尤教授不說話,真要把江明給急死了!

“教授,你要再不說話,我就把你跟那個女患者小黑屋裏的事兒告訴紅紅!”江明對着鈴铛再一次嘗試,鈴铛裏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他沮喪極了,思來想去,覺得尤教授就是在裝逼呢,自己現在回去,禍害他的家,看他還兜着不?把那些萬艾可都撕開,統統撒在教授的床上!再去小黑屋裏,搜尋他的罪證給紅紅。

想到這兒,江明走出了“寝宮”,找到強哥,說自己要出去一下,天亮就回來。

這一次,黑花強可沒那麽容易放他走了,他抱住江明說:“兄弟,你不能再抛下我們,你去哪裏,我們去哪裏!”

“大哥,我就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來,”江明無奈道。

“不行!要走,我們一起走!”黑花強說。

接着,他傳令,讓所有的貓咪組成大隊,準備跟着二當家一起“舉國搬遷”!

擦!這架勢真把江明吓壞了,他長嘆一口氣:“好吧,大哥,你帶上幾個得力的手下跟着我,總行了吧,不用全體出動,父老鄉親們還要很多受着傷呢,萬一暴露了我們的巢穴,讓人類剿滅怎麽辦?”

黑花強一琢磨:“也行,那我叫上新的四梁八柱,咱們一起走!”

很快,新的四梁八柱聚集齊了,原本的十六大金剛,除了南苑大王,貍子灰外,基本上都換了一遍,可見二次戰役有多麽慘烈!

“大哥,你還沒告訴我,究竟兄弟們是怎麽受的傷,還是那個魔鬼男打的嗎?”江明疑惑的問。

黑花強嘬着牙花子:“怎麽可能在一個坑裏連摔兩個跟頭?我們打仗是吸取教訓,總結經驗的,等那個男的走了以後才進去的,可是…進去後……”

黑花強說道這兒,臉都白了!

“進去後咋了?”江明緊張的問。

“進去後……”黑化強咽了口吐沫說:“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擺着一個大水晶球,能放電,一被打住就骨斷筋折,好多兄弟活活被打死在了裏面!”

江明腦子嗡一家夥,“卷發老鼠頭”!他已經腦補出了那噩夢般的場面。強哥它們依舊沒有看清髒東西的能力,所見者…還是一顆水晶球。

那“水晶球”散發的耀眼光閃,本質就是奪命的頭發絲!

“大哥!你們太沖動了!那是片邪地,不敢貿然去的,”江明傷感道。

黑花強說:“我們不能沒有你,你走了,我們又要過苦日子了,還有…莎莎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我一定要找到她。”

“好吧,大哥,我發誓,以後再不離開你們了,只是…現在我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你們悄悄的跟着我,不要暴露自己,辦完事咱們一起回來,”江明說。

“你放心,我們絕不給你添亂子,這幾個小子都是聽話的晚輩,不會惹麻煩的,”黑花強保證道。

說罷,十幾只貓嗖嗖的竄出了坑道,一路向北三環尤教授的診所跑去。

要說…自從變成了閻王火後,江明發現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提升了一大截兒,他再也不是之前那只孱弱的橘貓了,即使沒有強魄之術的加持,依然完爆所有的貓咪,特別是自己三條蓬松的紅尾巴,跑起來特別的帥!簡直就是貓皇在天!

一個多小時後,群貓來到了北三環,當江明跑到尤教授的家門口時,徹底傻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面前所見,哪裏還有什麽紅紅保健店?分明…就是一顆巨大的槐樹!從開裂斑駁的樹皮,到扭曲蜿蜒的樹幹和分叉來看,至少也有上百年了,周遭還有專門保護它的鐵栅欄,左右兩旁各是一家房地産公司的銷售部和一家瑜伽館。

江明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場景,天吶!難道這尤教授,他…他不是人!

被植入了三條老鼠尾巴後,江明可以看到一些隐秘的東西,可是…這進進出出好幾次了,怎麽就沒發現所謂的保健店竟然是顆槐樹呢?這不對呀……如果是槐樹的話,那進出的客人又是怎麽回事?

他清晰的記得,第一天來的時候,一名大貨車司機還找尤教授,說自己得了HSV2型,讓老爺子給治呢!整個治療的過程,江明都在呀!還有自己吃的炒餅絲,進店來買東西的客人,這…..這沒道理呀!

第 27 章 飛來橫禍

“我的天!我的天!”江明連連唏噓後才醒過神兒,雖然有些信息是自己好奇的,但這些陳糠爛谷子的事兒為啥一個勁兒往自己腦子裏鑽呢?

要說他真佩服安老板的手段和套路,竟能把現場收拾的絲毫不留痕跡。

但凡官家能想到的,他全都考慮到了,加上逼嘴能忽悠,平時表現的也極佳,兩口子從來沒吵過架拌過嘴,恩愛的恨不得成了一個人,女方父母根本不相信他有殺妻的可能……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這個世界上,現實往往比影視演繹的更加令人費解!這個案子成了懸案,女方失蹤,一直沒下落,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年。現在他們的閨女都10歲了。

“咳咳,我說的沒錯吧,到時候你就明白了,”鈴铛裏傳來了尤教授的聲音。

江明使勁搖着頭,鈴铛一個勁兒的響,說:“我不明白,為啥那人的爛事一個勁兒往我腦子裏鑽。”

“呵呵,因為你讀了他的魄呀,”尤教授笑道。

“讀了他的魄?”江明很懵逼。

“對呀,你是三尾閻王火,能吐人言,但凡跟你搭過話的人,都可以讀他的魄,從而獲得記憶,”尤教授解釋道。

“我擦?”江明渾身的毛一激靈,讀魄?還有這種說法?那豈不是…比肥老鼠的招式還恐怖?

“教授,你跟我說話了,你的秘密我咋一個都不知道呢?”江明不解的問。

“你說的都是屁話!我是誰?能跟一般人比嗎?你趕緊回窩,把那個死女人骸骨給取出來,”尤教授沒好氣的說道。

江明很緊張…搭個話就能讀人家的魄,這太恐怖了……

“教授,除了知道記憶外,讀了別人的魄還有啥說法沒?”江明好奇的問。

尤教授說:“除了讀取記憶,再就是影響情緒了,情緒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其中的道道兒,你慢慢就體會到了,行了,不跟你廢話了,我要趕緊走了。”

說罷,鈴铛裏傳來了關鐵門的聲音,擦!這家夥…帶着胖老婆真出門兒了。

江明來到了強哥地下王國的入口處,剛要進去,嗖嗖嗖的鑽出了三只健碩的貓,惡狠狠的盯着他,發出了恐吓的警告聲!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模樣已經變了,這群“保安”認不出來了。

“我是阿明啊,”江明叫道。

“阿明?”

“對呀!你們的二當家,黑花強的兄弟!”江明解釋道。

“不對呀!明哥是橘黃貓,你…簡直就是個怪物!”一只花貓驚愕道。

另一個灰貓也說:“對呀!你們快看,它有三只尾巴!”

“天吶!妖怪!妖怪!”

仨貓吓壞了,簇擁成一團慢慢的往後退,但還是守護着坑口兒,不讓江明進去。

江明郁悶的直嘬牙花子:“你們把強哥叫出來,我跟他說!”

“強哥不在家!”一只黃貓說道。

“咳!”江明無奈的嘆了口氣:“那你把莎莎叫出來,我老婆,莎莎!”

“莎莎也不在。”

“啥?莎莎也不在?她去哪兒了?”江明吃驚的瞪大眼。

“在沒确定你身份之前,我們沒必要跟你講太多!”領頭的灰貓警惕道。

它話音剛落,江明突然感覺身後惡風不善,猛的一躲,一只鋒利的黑爪撓了下來,正中他的肩膀,疼的他嗷一聲慘叫,膀子上立刻被劃出一道5-6公分長的大口子,鮮血迸濺!

“喵!”江明激了,猛的轉身,卻見黑花強像餓虎撲食一樣的壓住了自己,電光火石間一口咬中了他的脖子。

因為他脖子上有三顆鈴铛,正好嵌住了黑花強的一顆貓牙,鋒利的牙齒沒有咬斷喉管兒。

“大哥!是我,阿明!”江明驚魂喪魄的大叫。

黑花強一愣,憤怒的眼珠子略過一絲疑惑的光,但依舊沒有松口,眸子微微的轉着,像是在審視和狐疑。

“大哥,是你把我從別墅裏救出來的,你忘了嗎?我現在模樣變了,但脖子上的鈴铛還是以前的呀,你記不記得,你還盯着我盤子裏的雞腿兒流口水呢……”江明緊張的解釋着。

黑花強驚愕的松開了口,一臉震驚的看着江明,顫聲問:“兄弟,真的是你?”

“是我!大哥,我的模樣變了,但真的還是我,你還把十八個女兒都嫁給我了,你忘了?”江明再一次解釋道。

見黑花強還些不敢相信,江明繼續說:“咱們偷京客隆的時候,我還專門兒找你愛吃的藤椒雞翅膀,一口氣叼回了三袋兒,還在坑道裏發現了死女人的腳丫子……”

“老弟!”

聽着江明一個勁兒的說,黑花強抖顫起來,竟然一下子撲抱住了江明,聲音中滿是哭腔。

“這幾天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黑花強哭的像個孩子,這跟它之前的氣質嚴重偏離,江明意識到,這些天,“家”裏一定出了大事兒。

“強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江明緊張的問。

黑花強哽咽着,半天說不出話來,揪心的瞅着江明的傷口一個勁兒的舔,然而令他倆都吃驚的是,剛才被撓的很深很深的口子,此時竟然已經不流血了,而且…還呈現出了愈合的跡象,劃開的肉長在了一起,速度驚人!

“老弟,你咋…變成了這樣?”黑花強吃驚問。

“強哥,先別說這些,告訴我,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江明着急的追問。

黑花強惆悵着,示意江明先回“家”,到家裏再說。

江明跟着它下了坑道,發現…..坑道中好多受傷的貓,一個個難受吭哧着,有些甚至缺胳膊短腿,傷口都化膿了,情形慘不忍睹。

非但如此,“家”裏也清冷了許多,似乎一下子少了很多的貓,以前拖家帶口紅紅火火的場景再也不見了,留下的只是滿目的瘡痍和凄涼。

“大哥,你…跟別的門派打仗了?”江明驚駭的問。

黑花強搖搖頭:“沒有,我們各有各的地盤,幹嘛要打仗?”

“那是…人類來過了?”江明緊張道。

“也沒有,”黑花強輕咳了一下,說:“那天早晨,你突然失蹤了,到了晚上也沒回來,整個門派都亂套了,大家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兒,一個個着急上火,最上火的是莎莎,她哭的死去活來,要去找你,被我們攔住了,我心想着,你肯定有自己的事兒,辦完後就會回來的。”

“可是…又等了一天,你還是沒回來,莎莎抗不住了,偷偷溜出去找你,結果…她也失蹤了,”強哥說道。

“啥?莎莎也失蹤了!”江明眼珠子一下子瞪圓了。

“是啊,”黑花強哀傷道:“莎莎是我最疼愛的女兒,這我們才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大家開始散網尋找你們,然而整個帝都都找遍了,依舊沒能發現你們的下落,可不止咱們天通苑的貓找呀,和咱們結盟的十三大門派全都出動了,依舊沒能找到你們。”

“可…弟兄們,怎麽都受了這麽重的傷?而且,好多人還不見了?”江明驚懼的問。

黑花強說:“這不?半個多月都過去了,我們最終懷疑,你可能是被那個別墅的主人又給抓回去了,而莎莎也可能落在了那夥人的手裏,所以,我們對那個別墅又采取了二次戰役。”

“這一回…我們損失慘重啊,我這麽多年積攢下的老班底,幾乎都死光了,”說到這兒,黑花強捂住臉傷心的大哭了起來。

江明腦子嗡嗡的……半個月過去了,這不是胡扯嗎?自己從離家出走到認識了尤教授,然後執行了三次任務,滿打滿算才四天啊,怎麽強哥說……自己已經失蹤了半個多月了?

第 26 章 溫暖陷阱

“教授,我還有個問題!”

“啥呀?”尤教授發愁的看着他。

“呃呃呃,你跟那個得了髒病的女的……那個了,不怕自己染病嗎?”江明疑惑的問。

“去你大爺的!熊孩子你懂個茄子!”尤教授一腳把江明踢翻了個跟頭。

……

時間過的很快,小劉在縣裏的電腦銷售公司已經開始裝修了,正在如火如荼的招聘中,小麗以前就是幹人力行政的,對這些輕車熟路,兩口子忙裏忙外,羨煞旁人。

而當地官家則是愁的腦袋瓜子快爆了,一連失蹤了十幾個孩子,小到剛出生,大到3-4歲,莫名其妙的消失,縣城的各個出口兒,村鎮街道,重重監控,道道設防,依舊沒能發現人販子的蹤跡。

倒是……官家和百姓們都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就是當地的村道田陌間,出現了許多死老鼠,一個個都脫水成了幹兒狀,像是暴死後烤幹的一樣。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老鼠…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檢測後也沒毒物成分,完全就是自然衰老而死的……

上級的命令一級壓一級,限期本月內破案,每個孩子都要找回來,将人販子繩之于法,可是….這都一個星期過去了,一丁點兒線索也沒有。

同樣的事兒也發生在了小麗的老家,一個醫院內,一夜間丢了七個嬰兒,當地官家都炸鍋了,搞得人心惶惶,大人們白天黑夜片刻不敢離開孩子半步,連上班都帶着……

這一波兒人販子作案氣焰極為嚣張,而且反刑偵能力極強,南北官家從來沒遇見過如此狡猾的對手!

……

江明嘴欠,被尤教授踢了一腳,吭哧癟肚的不敢再多問,老頭沒好氣的給他弄來了貓食兒,飽餐後下午四點就讓他滾蛋了。

在返回天通苑的路上,江明心裏犯着嘀咕,心裏還有很多困惑弄不明白,這尤教授自己本身就是個迷,而且嘴巴特別緊,一問到關鍵的地方人家就不說了。

要說…一點也不給江明解惑,那倒也不是,至少執行了兩次任務,事情本身的因果還是告訴了他,江明也了解了個大概。什麽叫流年?什麽叫肉棺椁?還有…什麽是黑太歲。

但想讓老爺子暢所欲言…..這難度太大,點綴的講解更是撓的人心縫兒癢癢,就連那個小黑屋裏究竟有啥?什麽樣子的?江明還是很好奇,但尤教授就是不讓他進去。

隐隐的…江明總感覺,昨天晚上被救回來,這個過程不一般,自己變成一條魚了,不停的在黑水河裏游。而第一次執行任務回來後的深夜,睡夢中,他明明聽見……小屋子裏傳來了流水聲,難道,那黑水河,直通教授的治療室?

他越想越亂,感覺腦袋好大,這尤教授真是個怪人,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有令人恐懼的未蔔先知的能力,不僅僅是未蔔先知,甚至于…每個人曾經幹過什麽?在他那裏都有一筆賬,簡直就是舉頭三尺的神明。

曾經肥老鼠警告過江明,不要動一點歪心思,如果讓它發現江明“心存不軌”,一定會讓他痛苦到後悔從娘胎裏生下來。但盡管如此,肥老鼠依舊無法100%掌控的江明,不然就不會有強哥救婿這一說。

但是…在尤教授面前,江明感覺自己被100%的掌控了,那老爺子什麽也知道!是的…什麽也知道!過去的,未來的,甚至每時每刻的心思,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回到了天通苑,江明沒有馬上去貓巢,而是叼着衛生紙,站在幸福飯店旁的公廁頂子上發呆,這個畫面有些滑稽,沒人會注意到一只貓提前幾個小時在這裏等着有緣人來拉屎。

這個幸福飯店江明再熟悉不過了,那天晚上,他就是在這裏喝的伶仃大醉,哭的像個孩子,沒想到再次回來,已是物是人非……

為了了解時間,江明在房頂上趴着偷瞄飯店牆上的鐘表,一直等到了十點半,一個大胖子腆着肚子醉醺醺的朝廁所的方向走來。

這個人江明認識,一見是他,心猛的一突突,心說…難道他就是殺人兇手?

上廁所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幸福飯店的老板,人特別好,平時吃飯總愛給客人打折,招呼下次過來哦,踏實誠懇,手藝還特別的棒!來這兒吃飯的人絡繹不絕。

真的是他殺的老婆?江明有點兒不敢相信,失業的那天晚上,他還陪着江明一直喝到了深夜,酒水免單不說,還一個勁兒的開導江明,說……人生三起三落,莫要以一時的成敗論英雄。

江明使勁咽了口吐沫,死死的盯着那家夥,心講話,時間上是沒錯,只是不知道他帶紙了沒?如果沒帶……那就實錘無疑了!

他跳下房頂,站在廁所門前偷瞄,但見胖老板蹲着坑,哼着小曲兒抽着煙,看不出來有沒有帶紙,只是這廁所裏的味兒可真夠受的,江明屏住呼吸眯眼盯着等。

十分鐘過後,胖老板拉完了,一翻兜兒,露出了郁悶窘迫的神色,江明心猛的一沉,天吶!真的是他。

胖子拿起手機撥號兒,電話通了,但聽他叫道:“三兒啊,給送點紙來,我特麽忘帶了。”說罷挂了手機,繼續抽煙。

江明一瞅這情形,自己要趕緊行動了,不然一會兒有人送紙了,那就白忙乎了,任務也宣告失敗!

于是他叼着衛生紙,一步步的靠近胖老板。

“我去!牛擦!這年月兒…貓都會送紙了,”胖老板笑着,順手從江明嘴裏抽走了衛生紙。

看得出,他醉了,換做清醒的正常人,又不認識眼前的貓,嘴裏叼着衛生紙給自己送來,肯定要驚詫狐疑,可這胖子,只是覺得搞笑而已。

胖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揩着腚,江明清晰的看見,那雪白的衛生紙上,沾的根本不是糞便,而是一灘又一灘的血,觸目驚心,污血的中央,還有黑色的粘稠物。

然而胖子卻似乎看不見這些,還是一個勁兒的揩,他越揩血越多,自己也納悶兒,怎麽擦屁股擦不幹淨呢?

“大哥,我走了。”

“诶,”胖子本能的應了一聲兒,但馬上就覺得不對勁兒,眼珠子瞪圓……直勾勾的盯着江明,沒等他進一步反應,江明已經“嗖”的竄出了廁所。

任務總算是完成了,尤教授說…不管說什麽,只要那人搭理你了,你就可以走了,感覺有些無厘頭……甚至莫名其妙,但确實是嚴格按照教授吩咐的執行的。

江明躲在廁所後的草叢裏,聽見了腳步聲,想來應該是那個叫“三兒”的夥計給老板送紙來了。

“三兒,剛才…剛才有只貓給我送紙來了,是你養的?”

“诶呦,老板,你開什麽玩笑,咱是開飯店的,還敢養貓?那不是沒事找事兒嗎?”

“可是…真的有只貓給我送紙來了呀,你看,這沒用完的還在這兒呢。”

“诶呦,哥诶,您是喝醉了,自己帶着衛生紙呢……還專門讓我跑一趟。”

“不是不是。”

“唉…..您喝多了。”

……

兩人的交談江明聽的一清二楚,心裏暗自好笑,跳上了牆,快速的朝強哥的地下王國跑去。

然而剛跑到一半兒,腦子突然嗡一家夥,像是被毫無緩沖的慣性強閃了一下,差點兒從牆頭上栽下來,無數離奇詭異的畫面呈現在了自己的腦海裏。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看電影的,胖老板這輩子經歷的所有事,像是傾倒一樣湧入了大腦,強烈的頭暈目眩,幾乎快要裝不下了……

胖老板姓安,原本是在帝都打工的一個廚子,手藝不錯,在一家酒店供職,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受害人小晶。

小晶天生左腿有些殘疾,但走路還是可以的,生活也能自理,因為這個腿的問題……她33歲了一直沒對象。

了解了小晶的情況後,安胖子對小晶采取了猛烈的愛情攻勢,将近一年的軟磨硬泡下終于打動了姑娘的芳心,同意和他交往,最終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這安胖子可不是一般人,情商極高,他所謂的軟磨硬泡并非像現在膚淺的年輕人一樣,約個吃飯啊,看看電影啥的,他是真正用心去打動人家。

小晶在一家中學當後勤,安胖子可以每天打車十幾裏路,不為別的,就為了讓小晶吃上一口自己精心準備的熱乎飯。

那時候他也不胖,人樣子比較精神,每次來小晶的單位都穿的體體面面的,特別注意細節。往常小晶腿腳不好,去餐廳打飯的時候一瘸一拐,給她造成很自卑的心理陰影。

但現在不同了,一個成熟穩重的帥哥,每天會給自己做日式料理,法式西餐,天天花樣兒都不一樣,而且像兵哥哥一樣的守護着自己,下班了,可以背着她一走就是十幾裏路。

小晶問他,幹嘛這麽累?為啥不坐公交車?安胖子說…能夠背着她,比坐頭等艙還開心,真希望這條路,可以永遠沒有盡頭,永遠背着她走下去……

試問?在這種情感攻勢下,一個被自卑折磨了30多年的女人,哪裏能禁受的了?很快心裏就默認他為自己一直在找的那個“老實人”。

然而,令小晶沒想到的是,安胖子在自己老家還有一個老婆,兒子都七歲了。他每個月都會往家裏寄錢,一個男人占着兩頭兒,在農村,有很多男女連結婚證都不領,辦了喜事就算是結婚了,孩子都七歲了,自家的婆娘也沒多想,只當是自己男人在外面闖蕩,吃苦給家裏賺錢呢。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在小晶和他的女兒都已經三歲了的時候,終于還是被她發現了安胖子的秘密,夫妻倆大吵一架,小晶要離婚,安胖子情急之下,失手掐死了小晶。

一開始他也很慌,但高情商讓他很快鎮定了下來,他将小晶的屍體處理了…然後揚撒,将不同的殘骸,分批次的丢到了不同的區域,最遠的…甚至專門扔到了幾百公裏以外……

第 25 章 閻王火

江明隔着繃帶撓,卻奇癢不斷,更可怕的是……這股子癢從頭頂蔓延到了全身,繃帶裏仿佛裹滿了虱子,不停的在咬包。

“教授,怎麽回事?”江明痛苦的大叫。

尤教授呵呵笑道:“癢是吧,癢就是快好了,神經末梢在生長,這太歲水…說起來也是神藥,不管受了多重的傷,喝了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修複肌體。”

說着,他竟然伸過手來解江明的繃帶,江明難受的直吭哧,剛才他還以為,是這診所的繃帶髒,上面有髒病感染呢,要是長了一身的尖銳濕疣…那可就坑爹了!

繃帶一層層的解開,令江明吃驚的是,他渾身上下…竟然長滿了鮮紅的…..毛!像是一團火!

貓的毛色有千千種,何曾見過紅毛的貓?這毛不但鮮紅,而且很長,江明一下子從短毛橘,變成了赤火咪!

“天吶!”他吓的一哆嗦,新生出來的皮毛竟然是這般顏色。

尤教授呵呵笑着問:“怎麽,不喜歡你這身兒新衣服?”

“不是不喜歡,而是……教授,世上哪有紅毛的貓,這…純粹是怪物!”江明驚恐道。

“哈哈!少見多怪,紅毛貓在外國就有,屬于世界上最名貴的貓種,比波斯貓要名貴多了,”尤教授笑着,又點起了一根煙。

江明皺眉道:“我的意思是…現在這幅怪模樣,以後出去肯定會引人注意,倒不如之前相貌平平,行走反而方便。”

“呵呵,”尤教授笑道:“不妨事,你執行任務消滅的都是髒東西,又不管人事,邪祟看見你這一身紅毛,銳氣都會減三分,其實…紅毛貓古代在咱們這兒也有,還有個霸氣的名字,叫閻王火。”

“閻王火?”江明心一顫。

“是啊,”尤教授解釋說:“貓,本就是靈性極高的生物,無論東西方文化都視其為暢游陰陽兩界的使者,所謂閻王火,指的是司命大神的寵物,你說尊貴不尊貴?”

江明腦子嗡嗡作響,聽不懂尤教授在講什麽,再尊貴的貓也只是一只貓,就像地位再高的乞丐還是乞丐一樣!他只想做一個普通的人。

“去照照鏡子吧,看看有啥變化?”尤教授說道。

江明跳下床,雖然渾身還是奇癢難忍,但的确不疼了,似乎癢…..可以麻痹痛覺神經。

他緊張的一步步朝照骨鏡走去,但見鏡子裏,已經不再是一團扭曲的爛肉,一只可愛的,鼻子上有一塊黑斑的醜親小貓出現在了眼前。

江明吃驚的瞪大眼,雖然看不出有過渡到人的跡象,但最起碼…變成一只貓了,不再是之前那可怖的嘴臉。

鏡中展示的,是他以前的貓樣,和現在的“閻王火”又完全不同。

“小子,如果想恢複成人,你還要繼續努力,功德…是一點一點積攢的,”尤教授鼓勵道。

盯着那照骨鏡,江明仿佛看到了希望,這才執行了兩次任務,自己就已經恢複成純潔的小可愛了,如果再接幾次大活兒的話,那豈不……?

等等,盯着鏡子的江明,突然看見了令他懷疑人生的東西!他瞅見自己屁股後面,竟然…長出了三條毛茸茸的尾巴!

猛回頭查看,果真沒錯!三條尾巴,只不過現實中的毛更長,顏色變成了血紅而已。

“教授,這怎麽回事?我怎麽有三條尾巴?”江明驚愕道。

尤教授說:“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喝了太歲水,那三根老鼠尾巴已經和你融為一體,變成了三條貓尾。”

“啊?”一聽這話,江明眼珠子快擠出來,那臭老鼠的尾巴…竟然和自己融為一體了?

“意思是…想摘也摘不掉了嗎?”他驚恐的問。

尤教授點點頭:“是這樣的,但幹嘛要摘啊,老鼠缺德,尾巴又沒錯,三尾閻王火,你算是脫胎換骨了。”

他說着,江明卻無盡的後怕,感覺……這似乎是一條不歸路,自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行了行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夜裏還要執行任務呢,”尤教授說。

“還要執行任務?”江明驚愕的看着他,心說這老頭兒真是畜生啊,受了這麽重的傷,不說讓休息幾天,醒了後直接繼續執行任務…連軸轉!

“對呀!喝了黑太歲泡過的藥水,你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難道…不想給那坑道裏的小姐姐沉冤昭雪了嗎?”尤教授露出了一絲狡黠詭異的笑。

“小姐姐…沉冤昭雪……”江明的心猛一突突,那惡心恐怖的骸骨爛皮鞋登時浮現在腦海。

“我們是要去抓兇手嗎?”江明激動的問。

尤教授笑道:“不是我,是你!你去抓。”

“哦,”江明眨眼點點頭,又不解的問:“教授,你不是說,我們不管人事,只除髒東西嗎?”

尤教授一嘬牙花子:“你真是只笨貓,我說的不管,是指不親自除掉兇手,又沒說不把他送到官家。”

“把他送到官家……”江明琢磨着,自己可以催眠,只要告訴了那個人是誰,他開鎖入室,一番咒語下,對方就會像傀儡一樣開始夢游,然後操控着,把他送到官家,難度一點也不大。

“對呀,人間自有善惡公義,我們沒有奪走別人生命的權力,只能讓官家出面解決,”尤教授說。

“教授,你把兇手是誰告我,這活兒對我來說不難,”江明請纓道。

“啧啧啧,你別心急,這裏有些套路和玄機,”尤教授磕了磕煙,說:“你發現沒,你現在跟我說話,已經不是貓叫了。”

“啊!”江明腦子如電流劃過,猛的醒過了神,确實是,自己現在和尤教授說話,完全是正常的人語了。

“喵……”他又學了聲貓叫,“啪”尤教授打了一下他腦袋:“你少給我裝蒜!”

江明腦子嗡嗡作響,和死老頭子交流慣了,竟沒察覺自己已經說開人話了!仿佛一夜間,他真的脫胎換骨了!

很困惑也很迷茫,似乎昨夜經歷的一切,恍惚間已經隔了好幾世……

“教授,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江明正常說話問。

尤教授滿意的搓着山羊胡,說:“你在一點點向人過渡啊,昨晚積了大德,首先聲音恢複成了人,但…這不影響你繼續使用貓語。”

“哦……”江明吧嗒吧嗒嘴,繼續問:“教授,那……等我徹底恢複成了人,還能聽得懂貓語嗎?”

“你這孩子…..先變回人再說吧!哪兒那麽多廢話!”尤教授說着,将一卷衛生紙扔給了他,指令道:“今天晚上十點半,那個兇手會在小區外幸福飯店旁的一間公廁裏拉屎,沒帶紙,你去把這卷衛生紙給他送過去。”

“啥…給他送衛生紙?”江明一臉懵逼。

“期間啊,你要跟他說話,說人話!說啥也行,只要他應了你的聲兒,扭頭就走,然後回你的貓巢,把那截兒死女人骸骨拿出來,放在坑道口水泥板子上,再然後,你就在貓巢歇幾天,等我的傳喚,暫時不用回來了,”尤教授補充道。

“啥…不用回來了?”江明吃驚的看着他。

尤教授點點頭:“不錯!再有任務我會通知你,我要和老婆出趟遠門兒,回來後你再來。”

“哦……”江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教授,我不明白,為啥非要跟他說話呢,一說話,那人豈不是吓一跳?還會再用我的紙嗎?”他疑惑的問。

尤教授嘬着牙花子:“咳,你咋那麽笨呢!你不會等他拉完了再說?至于為什麽要跟他說話,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江明悻悻的眨着眼,又問:“教授,那兇手…為啥要殺那個女的呀,兩人之間有啥恩怨啊?”

尤教授被他問的挺無奈,長嘆一口氣:“那女的是個帝都姑娘,腿有些殘疾,一直沒對象,後來被一個外鄉的追求,倆人結婚,其實…那男的只是想借着她搞個戶口而已,然後…你明白了吧。”

擦!江明的心猛一突突,聽說過很多人想嫁給或者娶帝都人,然後解決戶口問題,可是…你沒必要把人家弄死呀,這男人的心,是要有多狠!

PS:閻王火終于出場了,求個推薦和投資,現在玄幻新書80多名,不知道能不能争一争!

第 24 章 流年兇神

尤教授拉着紅衣女子進了小黑屋,又是一陣嘀嘀咕咕,江明聽不清,也不想管。記憶中……自己是掉進黑水河裏了,醒來卻已經躺在了教授的床上,看來…是他救的自己。

五分鐘後,門被推開,紅衣女子一臉潮紅的從小黑屋裏走了出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顯得有些尴尬羞澀,尤教授叼着煙,笑嘻嘻的尾随其後,反手把門給帶上了。

鬼知道他們在裏面鼓秋了什麽,但見這女子出來後,看尤教授的眼神兒都不對了,扭捏造作,身子…..還不由自主的老往教授身上貼,仿佛關系親密了好多。

“大夫,那我先走了,”女子羞澀道。

“恩,明天還是這個時候兒,咳咳,”老爺子狠抽一口煙,咳嗽道。

“嗯……”女人矯揉的恩了一聲,扭着屁股走出了房門,江明倒抽一口涼氣,這女的有髒病啊,老尤跟她真的…那個啦?不怕被傳染?

尤教授“油光”滿面的坐在江明身旁,一臉意味深長的看着他:“醒了?”

江明想說話,但臉一動,扯着整個脖子都疼,他被剝了皮,現在純粹就是肌肉貼着繃帶。

尤教授磕着煙灰道:“小子,不錯,完成了這個任務,你積了大德,已經今非昔比了。”

說罷,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兒來,擰開後對着江明的嘴,一點一點的往裏灌。

冰涼的藥水進入口腔,濃烈的藥腥味直沖腦髓,江明知道這是在治療,屏住鼻息,大口大口的往下咽,然而…片刻後他猛然醒過神,這味兒……怎麽跟昨晚那塊黑肉的藥味很像?

夢境中恐怖的畫面猶在識海,他驚恐的擡起頭,不敢再喝瓷瓶裏的藥。

“教授,你給我喝的是什麽?”江明驚顫的問,說話間,他突然發現,肢體仿佛麻痹了一般,不再像剛才那麽疼了。

“呵呵,”尤教授笑道:“用你昨晚拿回來的那塊兒黑肉泡的藥,可有去腐生肌,固魄養氣之效。”

“啊!”江明吓的猛一哆嗦,果真沒猜錯……是那玩意兒!那恐怖惡心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腦海!他身子抽搐着,劇烈的嘔吐,想把藥水吐出來,但不管怎麽努力…藥水已經被吸收了。

“教授…你要殺了我?”江明恐懼的問。

“你這熊孩子,滿嘴胡說八道,我要殺你,何必再救你!”尤教授臉一拉,有些生氣的樣子。

他頓了頓繼續說:“世間萬物,都有個量的說法,那黑肉太歲雖然至邪無比,但用來泡水,卻可以救人,昨天…要不是你口含黑太歲,早就疼死了,還跑,跑你妹啊!”

江明腦子嗡嗡的…..搞不清這裏的玄機,哆嗦着問:“教授,那黑肉太歲,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尤教授又點起一根煙,抽了口說道:“昨天晚上你去的那個墳啊,埋的不是什麽公主,而是一位将軍。”

教授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談起了昨晚那個恐怖的大墳,這…也是江明急切想知道的。

“一個将軍的墳?”

“不錯!因為并非黃金家族嫡系,不用送回草原起攆谷,直接埋在了聖都城外,寓意永遠守護着京師,”尤教授解釋說。

江明的心咚咚狂跳,鬧半天,那個烏黑滾木裏裹着的…竟然是個男的,還埋在了小主墳,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風水之術,江明并不懂,但也聽說,适合埋男人的地方,并不适合葬女人,後來的皇帝把閨女埋在了小主墳,不可能不懂風水呀…….

這裏有啥貓膩呢?畢竟地理位置是固定的,适合葬哪種性別也是定死的,它可不管你以前埋的誰?

“教授,從來沒聽說過,小主墳那一片兒,還有個隔了兩個朝代的将軍墳?”江明疑惑的問。

尤教授笑道:“對呀,你昨晚不是也看見了嗎?那是個活墳,自己可以動,早就鑽到地底下去了,後來過了好幾百年,再葬兩個公主,不過是把墳修到了人家的上面。”

“修到了上面?”江明身子猛一哆嗦。

“咳!太歲頭上動土,不吉利啊,從而自那時候起,王朝的氣脈就衰微了,後來的歷史…..你也是知道的,”尤教授嘆息道。

“可…當初選墳的時候,就沒人提醒嗎?”江明不解的問。

“提醒?”尤教授呵呵:“那個将軍是草原的将軍!草原民族的喪葬習俗最為隐晦,連個碑和墳包也沒有,上面還要種上花草植被,世人根本無法得知埋骨之地,另外,游牧文化和農耕文化是斷層的,後來官家修史,很多文獻資料遺失謬改,更沒有人知道這個将軍墳是咋回事兒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并且……正因為它是活墳,最近蠢蠢欲動,有要鑽出來的趨勢,所以我讓你奪走黑太歲,阻止這場災難。”

“黑太歲到底是什麽?”江明緊張的眨着眼。

尤教授說:“所謂黑太歲,是一種屍椁,古人講究有棺有椁,你看見的那根兒圓木,不過是棺材而已,而那個吃黑肉的女人,正是椁。”

“啥?她是椁?”江明驚的瞪大眼,那…那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竟然是椁?

椁這個東西江明不是不知道,主要起到防腐作用,其實就是一個大木頭箱子,裏面裝上石灰,黑木炭,然後再把棺材埋進去,封死,相當于多了一層防護隔絕層,但…拿女人做椁,這他媽的也太邪門了吧。

尤教授點點頭:“不錯呀,女子吃了黑太歲,黑太歲就會在體內生長,整個人成了菌體,她利用殘留的意識包裹住那個棺材,繼而吸收其他殉葬女子的肉身,形成了一個無比可怕的屍椁,這種椁,本質就是一大塊兒黑太歲,任何敢靠近的人,都會別吸納進去。”

怕我不理解,尤教授又補充道:“你上過大學,是個有文化的人,聽說過黑洞吧,跟那個有點類似。”

“我的天!”江明驚得吐出了舌頭,黑洞…吞噬一切的黑洞,難怪昨天夢境中,那些醜惡的喇嘛也驚恐的連連往後退呢,他們也畏懼這屍椁!

一時間,他腦子很混沌,昨天發生的一切,現實與夢境交織,實在無法用理智理出脈絡來,夢境中展現的一切,似乎也是過去真實的寫照。

“教授,這東西太可怕了,吞噬一切生命,他們這麽搞,豈不是玩火***?”江明顫問。

尤教授說:“所以啊,在肉椁成型後,喇嘛大法師還要加持法咒,将它封印在一定的範圍內,正常情況下它是不會出來的,但保不齊遇見了流年,太歲就會慢慢上湧,以前沒有地鐵的時候,即使往上鑽也不怕,現在地鐵修到了地下,大量的人流在地下竄行,那些太歲的末梢神經感知到了人氣,可能就會從磚牆縫兒裏鑽出來害人”

一聽這話,江明真的害怕了,如果那樣的話,一車廂的人,豈不都……?

“教授,啥是流年啊?”江明問。

尤教授說:“這個流年啊,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事物命理的一個周期,可說人,可說事,亦可說國脈,草原王朝亡了七百多年了,當初算的國脈,每隔兩個甲子會遇一次流年,太歲上湧,然而實際上呢?它連一個流年都沒熬過,時光荏苒,到了明年3月,又将是一次太歲流年。”

江明聽的唏噓不已,不解的問:“可…教授,我不理解,要說這黑肉,幾百年前就已經被那女人給吞了,為啥我又能奪過來呢?”

尤教授笑着解釋道:“流年浮煞,虛實不穩,那肉菌在快到流年的時候,會蠢蠢欲動,重現當日的場景…….事物都有兩面性的,一弊必有一利,流年雖是太歲作祟之日,卻也是兇神暴露命門之時!每當這個時候……若有大能力者奪其元神,相當于取了它的肉丹,精滅而形毀,黑太歲就會慢慢休眠,永遠處于龜縮的狀态中。”

“大能力者?”江明聽的心驚肉跳。還什麽虛實不穩……老爺子講的這些太過玄妙深奧,不是他這麽一個後生就能理解的。

“教授,我不是什麽大能力者,你昨晚讓我去……跟送死也沒啥區別,”江明悻悻的後怕道。

尤教授吐着煙圈微笑:“英雄不問出處,流氓不看歲數,只要完成了任務,你就是大能力者,少年,我很看好你哦……”

說話間,江明突然感覺…..老爺子之前撓摸過的地方,繃帶下面一陣奇癢,簡直難以忍受!

第 23 章 勇敢的心

一番雨點般的“狂毆”後,江明成了血葫蘆,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兒好地方了,但他依舊沒有放棄,繼續含肉往前沖!

人在極端的情況下,腎上腺素可以一定程度上的屏蔽疼痛,江明已經瘋了……不問為什麽?不問結果如何?只是繼續向前,向前,哪怕一小步,也要向前!

然而…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你感動天感動地,感動不了對手要幹掉你,那一坨坨高腐的肉塊似乎看透了江明。徹底包圍了他,群起而砸之,像是包餃子一樣的将其裹在了肉團中!

奔跑的慣性讓“包裹的肉團”滾出了老遠,江明像是琥珀裏的蒼蠅被封住了,再也動彈不得!

鈴铛也“凝結”,被封在了肉中,尤教授的提醒傳不進來了,江明感覺自己深陷沼澤的最深處,化作石油成了唯一的結局!

他想放棄了,逃下去根本沒意義,尤教授并沒告訴他究竟要跑到哪兒才算是脫離危險,然而,就在他準備放棄的一剎那,麗麗的笑臉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記得以前同事們聚餐開玩笑,江明問麗麗,喜歡什麽樣的男人?麗麗說,她喜歡項羽那樣的,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她心中的愛人,一定是個大英雄!

好一個江明!撕扯着,硬是從腐肉堆裏撓扯了出來,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一塊皮了,鮮紅的肌肉,慘白流膿的筋膜,森然突兀的眼球,簡直就是一個活體貓标本!

男人有時候,并不需要一個真正的愛人來為自己打氣,他只要明白,自己要活成什麽樣子就足夠了!

“壯哉!老弟!加油!快到了!”鈴铛裏,尤教授的聲音有些哽咽了,他估計也沒想到,江明的意志力竟會這麽強,舍得一身剮也要沖出絕境!

江明感覺身子越來越輕,大量的失血讓他神經遲鈍,貓爪猶如踩在棉花上,身後的肉塊還在繼續彈追,這一次,它們不會再讓江明逃走了。

然而這個時候,重重迷霧中,前方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黑河,河水如同墨汁一般污濁!

“跳下去!”尤教授大叫。

江明義無反顧的跳進了深淵般的河水中,其實…他心中也有遲疑驚頓,但一切都無所謂了,寧願自己沉屍河底,也絕不死在那些惡心的肉塊裏!

正在他徹底放下一切時,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他感覺…自己的肢體在發生變化,兩條被剝了皮的腿漸漸的融合了在一起,胳膊在慢慢的消失,似乎在潰爛融化……

難道…是剛才,高腐肉塊感染了自己嗎?縱然脫了皮鑽出來,也要步它們的後塵?江明腦子閃過一絲疑惑,就徹底喪失意識了。

冥冥的混沌中,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條魚,在濃黑的河裏游,這河水,雖然看起來烏黑無比,卻極為幹淨,他大口大口的喝着,已經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和不安。

擡頭仰望,岸堤上…那群追殺他的肉塊兒淩亂發瘋的跳,還一縮一鼓的,像是氣惱至極,卻又不敢下水來捉江明。

江明順着黑水河游啊游,再也不用擔心會被腐肉“吃掉”了……

夢境中的場景一切換,他仿佛又回到了剛才的喇嘛陣的外圍,盯着那名女子……手捏着肉塊兒往嘴裏送,他想阻攔,自己卻只是一縷青煙,連貓都不是了。

女人把肉塊含進了嘴裏,使勁的咽,囫囵吞下,接着,身子像是觸電一樣發狂的抖,令人吃驚的是,周遭送葬的人群像是看到了什麽十分恐怖的東西,紛紛往後退,就連那肥喇嘛也在衆僧的攙扶下緊急撤離了5-6米。

但見那女子,原本姣好的面容開始像得了麻風病一樣潰爛,鼓起了一個又一個核桃般大的膿包,密集簇擁,整個身子也鼓脹了起來,很快圓成了一個球,咔咔咔骨頭斷裂的聲音不斷傳來,她稀軟的癱在了地上,像一坨瀝青…一點點的往深坑邊緣滾,然後掉了下去。

深坑中,圓木棺材上附着了一大灘粘稠的人形穢物,正是剛才跌落的女子,她像是培養基裏接種的黴菌一樣,爛肉上迅速伸展出無數雪白的菌絲,蓬松蔓延,很快占據了整個坑底!

江明此時明白了,這墓坑為啥修成這個樣子,這…根本就不是墓坑,而是培養怪物的溫床!

這個時候,那剩餘的上百名黑衣女子,在騎兵的驅趕下……被一點點的往深坑裏趕,她們早就被剛才恐怖的一幕吓散了魂兒,一個個絕望哭喊,有些甚至當場就吓暈了過去!

騎兵們見她們逡巡不動,直接揮刀猛劈,登時鮮血迸濺了一地……而後擡起屍骸,直接往坑裏扔。

活人和死屍一起被“扔”進了蓬松的黴菌坑,那些菌絲,像是有生命一樣迅速包裹住了“獵物”,拽扯到圓木的核心處,和之前已經爛成一灘的菌落核心融為了一體。

此情此景,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對恐怖極限的想象,一個個年輕的生命被吞噬,被融合,變成了一灘巨大的,粘稠的腐殖質肉泥…..流淌包裹住了整根兒圓木。

當江明看清那一縷縷菌絲是如何鑽進獵物的五官七竅,然後融化模糊肉身的過程時,一下子聯系起了在南山別墅裏見到的那個褐發老鼠頭,不知道二者之間有什麽聯系沒有?

當所有黑衣人都被推進了殉葬菌坑,這群喇嘛又簇擁着那個肥頭大耳的家夥,祭起了法壇,禪坐布好陣,念念有詞,搖號輪兒轉的更加飛快,仿佛他們也很緊張,害怕!

菌絲繼續生長蓬松,已然溢滿了整個殉葬坑,它們的愈發密集擁簇,從半透明的狀積聚成了隆起的雪白,仿佛蠶繭一般!

這個時候,江明驚懼的看見,那繭體從蓬松簇擁“壓縮”到致密,俨然呈現出了一張女人臉的輪廓!模樣依稀……他認出來了,正是剛才那個吞肉的黑衣女人!

“女子”的表情複雜詭異,不停變化着,癡傻中透着猙獰,神情也漸漸的穩定,輪廓從依稀過渡到真切,菌絲的顏色也慢慢的深了起來,更加逼真的“素描”出了一張女人臉……

夢境是混亂沒有邏輯的,江明在無盡的沉淪中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當他睜開眼時,明媚的眼光刺的他腦仁疼,破窗,花盆,爛桌子,還有一股股嗆人的煙味兒,尤教授穿着白大褂兒正在給一名女患者看病,而江明自己,則是躺在了教授的床上。

他一動不能動,渾身上下被綁着繃帶,跟木乃伊一樣,陣陣火燒火燎的劇痛也随之“蘇醒”,疼的他直吭哧。

患者是一名濃妝豔抹的女子,不到三十歲,風塵氣十足,絲襪小高鞋兒,緊身紅皮衣,格外的妖媚,但蒼白的臉上依舊掩蓋不住長期睡眠不足造成的頹廢,已然有了細微的皺紋。

尤教授把着人家的脈,一臉的裝模作樣,遲遲不肯松手。

“大夫,我這……”

“不妨事不妨事,咳….這內火肝燥,陰脈紊亂,長幾個小疙瘩是正常的,”他一改之前的生硬幹脆,對這個女子的态度格外的好。

“呦,瞧您說的,可不止幾個小疙瘩,成片成簇,火燒火燎的疼,都快難受死我了,”女子也看出這老爺子不正經,投其所好,故作皺眉嬌嗔狀。

“呃呃呃…尤門醫術博大精深,休要聽醫院那一套,西醫那些都是吓唬人的,老夫給你打上幾針,一個療程下來,病根就除了,”尤教授嘿嘿的笑道。

“不是說一針見效嗎?”女子不解的眨眼問。

“呵呵,”尤教授嘬着牙花子,笑道:“一針哪夠啊,你這都三期了,需要連打一星期,每天一針,我呀,剛才已經給你算75折了。”

“哦,這樣啊,”女子将信将疑的挽了下耳後的發梢。

她有些擔心的繼續問:“大夫,你這藥,從哪兒來的,真的管用嗎?”

“管用!管用!裏面有成千上萬個有效因子呢,屬于高純濃縮藥,”說罷,尤教授就拉着女子的手,要往小黑屋裏進。

江明看到這兒,那叫個無語啊,這老爺子口中的打針……怎麽聽起來那麽別扭呢,還上成千上萬個有效因子,擦!真TM能白乎,怪不得紅紅那麽狠的揍他呢,确實賤!

第 22 章 奪肉

江明窩成一團,躲到了方石後面,枯草被霧水打濕後散發着黴腥的氣息,空氣陰冷透骨,他哆嗦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牌樓的前方。

漸漸的,吹打聲近了,濃霧中凸現出一個個黑影兒,愈發的清晰…江明甚至可以看清他們的容貌衣着。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送葬的這些“人”,并非是那種“大辮子”,一個個戴着牛角氈帽兒,皮襖皮靴的,倒是點兒…..游牧民族的意思。

戴着雞冠帽的喇嘛們拱衛兩側,露着大肩膀頭子,搖晃着轉經輪兒,嘴裏念念有詞,送葬的隊伍神情呆滞,壓抑沉重,一截兒粗大的烏黑滾木被十幾個壯漢擡着緩緩向前。

當看見這截兒黑木的時候,江明懵逼了!這…就是所謂的棺材嗎?

黑木不到兩米,鍋口粗細,卻被十數根粗粗的金條纏死,說不出的怪異。

送葬的隊伍很長,後面還有上百名手持彎刀的騎兵,“護送”着一群低頭垂發的黑衣女子,恭順卑微的跟在後面不知道幹啥的?江明不知道自己是該跟着棺材呢?還是尾随這群黑衣女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人的面孔…….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慘白瘆人,完全是正常人的模樣,還白裏透紅的。

從化肥口袋般的毛襟寬袍,還有野性粗犷的穿戴服飾,江明可以100%的判斷,這群人跟100年前的朝代沒一毛錢關系,要說…再往前的皇朝也是在這地方建都,難道…這是一位更古遠的小主?擦!這小主墳真是一片邪地。

待到末尾的黑衣女子走過牌樓時,鈴铛裏傳來了尤教授的噓聲:“小子,跟上。”

江明身子一激靈,嗖的“竄”了出來,膽怯的跟在了隊伍的後面。

“教授,這死的是哪位小主?”江明小聲問。

“別那麽多廢話,你跟上就對了,”尤教授說。

江明一步步跟着送葬大隊,心裏卻十分的堵,因為在他老家,跟着別人送葬是件極不吉利的事兒。

如果說,早晨一出門,看見迎面而來一群送葬的隊伍,你和他們擦身而過,可以帶走身上的晦氣,是個吉利的好事。但如果你跟着送葬大隊,那相當于…..你本身就是晦氣,可以說不吉利到了極點。

故而,在江明的老家,即使出殡,為了不招人讨厭,都是走一些偏僻的小路,省得惹來麻煩挨揍。

此時此刻,他跟着這群家夥送葬,真是賊敗透了!但沒辦法,為了完成任務,為了贖罪,他只能豁出去了!

隊伍持續移動着,江明邁着貓步緊跟其後,霧太濃,這要是跟丢了可沒地兒找去,可是…..就這麽不緊不慢的走着,周圍的場景也不變化,以至于江明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他腦子很亂,這算是下地鐵了嗎?也沒個坡兒啥的,宛如到了另一個世界,其實…江明一直認為眼前就是鬼打牆,障眼法,什麽牌樓,方石啥的都是假的,可…..照這麽走,早就該撞牆了呀。

既來之則安之,江明橫下心,自己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麽可顧忌的?他繼續跟着!終于,這群送葬的隊伍來到一個巨大的土坑前,圍繞着站了一圈兒。

眼前的土坑很大很深,面積足有半個籃球場大小,但修的…..似乎糙了點兒,一點也不像王孫貴胄該有的墓葬規格,倒仿佛施工現場挖出來的廢坑。

以前江明經常喜歡看考古類的科教節目,古代的墓穴,最起碼方方整整,層次分明,根據墓主人的身份來定制規格,天子,諸侯王,還有将相之類那都是很有講究的,即使挖個坑,也是橫豎分明,是以為地宮,這個墓葬坑……怎麽這麽粗犷呢?難道是草原民族的特色?

或者是半成品…….活兒還沒幹完?可棺材都運來了呀!

十幾個壯漢,小心翼翼的把棺材運到坑底,然後爬了出來,喇嘛們圍坑繞了一圈兒,開始煞有介事的“搖號”念經。一位體胖身沉的肥喇嘛如衆星拱月般的禪坐在一座轎臺上,一驚一乍的叫喚着,跟跳大神有些類似,江明也聽不懂,只是覺得新鮮,這法事…跟中土的很是不同。

少時,但見黑衣人中,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款步向前,恭順的跪在肥喇嘛座下,神态極為虔誠,肥喇嘛叫喚的更厲害了,不停的舞動着手裏的“法器”。

看得出,這女子和其他的黑衣女子有些不同,手上,脖子上,還有頭發上都有珠玉配飾,仿佛地位最高……然而,江明能隐隐的感覺到,這些人,其實都是殉葬的奴隸。

肥喇嘛抽完瘋,神情冷傲的從衣襟內掏出了一個小桃木盒,打開後,有一塊黑乎乎的小東西呈現在淡黃色的絲綢內襯上,江明的心猛一抽!那是什麽?會不會就是教授說的肉!

“小子,真章兒出來了,準備!”鈴铛裏尤教授提醒道。

江明的心咚咚狂跳,他太緊張了,自己現在身處騎兵的外圍,因為那些“人”騎在馬上,不會留意馬蹄下還有一只賊貓。但…..想要沖過去,把肉塊兒奪過來,再全身以退,真的勢比登天,猶如在千軍萬馬中奪上将首級一般。

要是洗臉強魄之法今天沒用就好了,那樣的話,勝算會大很多,江明暗暗懊惱…..畢竟他只是只貓,不是鳥啊!

肥喇嘛把桃木盒遞給了女子,女子像是接聖旨一樣……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木盒,然後伸手取出了裏面那塊黑乎乎的東西……

此時的江明,全身肌肉繃緊,猶如一根兒超負荷的發條,在女人朱唇輕啓,就要把那塊兒黑肉送進嘴裏時,他“嗖”的一下沖了上去!

江明什麽也不顧了,負罪感給了他最大的勇氣,自己早就是一個該死之人了,哪怕死在贖罪的路上,也死的其所,絲毫不帶可惜了的。

絕命偷襲間…..衆人馬上發現了他!一下子騷亂了起來,貓這種生物,在葬禮上是最忌諱的!人們紛紛朝江明撲來,想要把他抓住或砍死!

但世界上的事兒,就怕個出其不意!就像關羽斬顏良一樣,顏良真的就那麽不堪一擊?其實不然,主要是關二爺馬快,逼格高,架勢猛,顏哥還沒反應過來呢……腦袋就搬家了。

江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沖上去的,竄挪間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一個飛身起躍猛撓女人的手,登時血花四濺,肉塊脫落,他一口把黑肉含進了嘴裏。

一股濃烈的黴腥藥味兒直沖腔鼻,這TMD哪裏是肉,分明就是一大塊黃蓮!江明的動作極帥極猛,一個360度翻滾落在了地上!

“快逃!”尤教授幾乎是吼了出來!

江明身子猛一激,再次彈跳飛起,落在了肥喇嘛的腦袋上,一個助力猛摳後,二次再起跳騰空!

然而他驚愕的發現,那肥喇嘛的腦袋,竟然像是擺在脖子上的皮球一樣,直接滾落掉地,周遭所有“人”的面孔全都變了!成了一個個融化的蠟人,五官和血肉扭曲在了一起,宛如一開始照骨鏡中的自己!

人們的臉都爛成了流體狀,骸骨突兀的像是脫衣服一樣從爛肉裏鑽了出來,江明無暇去觀賞惡心的風景,跟瘋子一樣直直的朝左邊狂奔而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群“爛肉人”并沒有攔截或者抓捕,反而相互碰觸着,宛如伸展的神經或者黴菌一般彼此偶聯,連成了一大片,成了一大坨壯觀的“肉屎”!似乎它們忘記了江明,只是拼命的融合着!

江明癫狂爆發下輕松的逃出了“包圍圈”,有驚無險,他的心依舊狂跳不止,尤教授的話依舊銘記在心,不要回頭,一直跑!千萬不敢回頭看!

濃霧依舊,江明根本分不清方向,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前沖,前無敵軍,後無追兵,他仿佛徹底迷失在了雲霧中!

只有貓爪碰觸地面的摩擦是真切清晰的,因為跑的過猛,爪子上都磨出了血!

“教授!什麽時候能從濃霧中出去!”江明嘶聲力竭的大喊。

“繼續跑!快!”鈴铛裏尤教授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更加重了江明的緊張。

“嗖”,不知道什麽東西一下子糊在了他的背上,像是一塊粘糕,接着…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他後背上煙盒那麽大的一塊皮,硬生生的被扯下來了!

撕皮之痛無法用語言形容,江明凄慘的“喵”一聲!眼珠子都要迸出血!

“快!它們追上了!”尤教授大喊,江明咬緊牙關,劇痛觸發了他底線的潛能,狂吼着繼續往前沖!

“嗖嗖嗖!”一下下急速劃過的風聲,宛如箭矢般從他身邊擦過。江明不傻,他沒有繼續直線往前跑,而是繞着S形躲避這可怕的撕皮粘物!眼角餘光瞥見,那砸來的竟然是一塊塊高腐爛肉!

這些肉,像是有生命的彈力球一樣,一跳一跳,宛如流星錘般的朝江明砸來,饒是他身法矯健,躲閃騰挪,但身體還是不停的被砸中,一塊塊帶血的貓皮被硬生生的撕了下來!

第 21 章 詭異的小主墳

危險越大,收獲越大……江明不懂這又擡棺材又吃肉的到底是咋回事?但一下子就能抵消一半的罪孽,這……确實太誘人了!要知道……這才是第二個任務啊!

“教授,把那肉拿回來,真的能抵消一半的罪孽嗎?”江明顫抖的問。

尤教授認真的回答:“可以的,這次行動,可以在三年後救一車乘客的命!你說功德大不大?所以…..要珍惜好這次機會!”

江明倒抽一口涼氣!一車乘客的命!天吶……自己害的人,可沒有一車那麽多。

不過想來,害人與救人,本身功罪比就不是一比一的,你不能說害了一個人,再救一個人就沒罪了!贖罪的路漫漫……這能一下子抵一半的罪,已經是極其豐厚的獎賞了!

“來,這兒有條紅燒鯉魚,吃了吧,幫你恢複體力,今兒你也累壞了,”尤教授說着,打開了一個鐵飯盒,但見米飯上擺着一條澆滿醬汁的肥魚。

陣陣的魚香沁的江明腮幫子直麻,這魚太香了!以前做人的時候,沒覺得魚肉有多誘人,今兒這一聞,靈魂都要蒸發!

“有點兒涼了,你将就着吃吧,”尤教授笑眯眯的看着江明。

“教授!你老婆……不是要餓你三天嗎?你哪兒來的吃的?”江明咽了口吐沫,不解的看着尤教授。

“哈哈!”尤教授笑道:“女人嘛,就是那麽一說,你還真當回事兒啊,其實她可疼我呢,快吃吧。”

“可是…我吃了,你吃啥?”江明饞的咬了下嘴唇,不好意思的問。

“我吃過了,你別管我,養好身體才能更好的執行任務,”尤教授慈愛的撓了撓江明後背上的毛。

他再也扛不住了,一番饕鬄狂造,本身一天沒吃飯,肚子裏那點兒炒餅絲早就消化完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飯盒被掃的幹幹淨淨,還連打了兩個飽嗝。要說…這舌頭上的倒刺還真挺好用,一刮,魚肉就掉了,變成貓了以後,他還是第一次吃魚。

然而,吃完後……江明吧嗒吧嗒嘴,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似乎自己吃的魚肉,和之前吃過的不太一樣。

魚肉細膩,即使成塊兒也是松散的,但今天這魚,怎麽嚼起來跟豬肉的質地有點兒像呢?

因為心裏有陰影,江明的神經再次高度緊張,猛擡頭問尤教授:“教授,你給我吃的是啥魚?這肉怎麽感覺不對!不像是魚肉!”

尤教授無奈的苦笑:“你呀,別老神經兮兮的,就是外賣的魚,能有啥不對的,可能人家飯店炖的老了點兒,一天疑神疑鬼。”

“可是……”

“別可是了,你現在是貓,對肉質地的感覺和人類不一樣,不要老拿以前的标準審視現在,”尤教授笑道。

江明倒抽一口涼氣,皺眉細想,或許…教授說的也有道理,雖然“肉質”變了,但滿口都是魚香,應該沒啥問題,自己變成貓了以後去超市洗劫,吃東西确實和以前感覺不同。

他還在發呆琢磨,尤教授不理他了,起身進了那個小黑屋治療室,裏面傳來了洗漱的聲音,江明覺得納悶兒,第一次見教授進那個房間時挺緊張的,怎麽現在進去大大方方的,裏面當真是個多功能的洗漱間兼工作室嗎?

更令他不可思議的是,教授進去洗漱,竟然不開燈,門還關上,江明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一想到那些脖子繞紅線的超級大馬蜂,他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疹子。

尤教授進去洗漱了很長時間也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在拉屎,吃飽喝足後的江明有些困,打了會兒盹後,竟然就在桌子下面睡着了。

這一覺,他睡的很不安穩,完全比不上昨天在暖氣隔間兒上,時睡時醒,記得最後是燈關了,尤教授躺回了床上,再往後就是混沌的記憶,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似乎,聽見了有水流的聲音,像是在大河畔一樣,嘩嘩的,又好像自己就站在河邊,看着河水裏的魚。

那些魚一個個都是黑鯉魚,個頭不大,但生猛活潑,在幽黑如墨般的河水裏翻騰,似乎想把江明拽下去……

第二天,因為任務是子夜時分執行,江明也不着急出去,就在樓上樓下晃蕩,他發現,這個叫紅紅的女人有些怪,樣子兇悍不說,一坐就是一天,廁所也不上,客人來了也愛答不理的,像是誰欠她多少錢似的。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這教授夫人身上總有股怪味兒,就是褲衩好長時間沒洗的那種腥臊,一開始找到店門的時候,江明就被這股子臭味兒熏的不敢進來,她好像是有婦科病。

可…她老公就是專門兒治療“疑難雜症”的,為啥不給老婆看看呢?瞅她的皮膚和衣服,也不像是那種不講衛生的女人呀?

江明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才出門,他試了試尤教授教的方法,認真的洗了洗臉,一開始感覺沒有啥變化,然而跑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輕如燕,簡直像是換了個身體,渾身肌肉暴漲,有使不完的勁兒。

“你這敗家孩子,昨天晚上少提醒了你一句,這種法術一天只能用一次,你現在用了,晚上咋辦?”鈴铛裏尤教授抱怨道。

擦!江明的心猛一突突,差點兒沒從房頂上栽下來,一天用一次,一次一個時辰,坑爹啊!他為啥不早說,今晚的任務難度更大了!

“教授,那咋辦呀?”

“咋辦?繼續辦呀,你總不至于慫逼再回來吧!”尤教授顯得很生氣,直接爆了粗口。

江明心裏窩了股火,雖然繼續往前跑,但越跑越鬧心了。

“咳!你也別壓力大,就先這樣吧,之前讓你執行任務的時候,沒指望你能靠那強魄的法術,只要你聽我的話,應該也可以完成的……”尤教授說。

江明窩心的沒吭聲,氣的眼淚快出來了,已然郁悶到了極點,說來這所謂的強魄之術也真是猛,原本到小主墳3個小時的路,江明不到半個小時就飛檐走壁的到了。

可是來這麽早有啥用?正好趕上下班高峰期,一群群的人往地鐵裏擠,他躲在鐵欄杆上,有幾個手欠的女孩兒還想抓他。

好不容易挨到了十一點,街道上的人少了些,但作為帝都這種國際化的大城市,即使深夜也是不夜城,男男女女有說有笑,馬路上車水馬龍。

小主墳地鐵站是一號錢,帝都的核心CBD,這裏人氣最足了!十一點半才停運,進進出出的人依舊很多。這種情況下……會有“靈體”擡着棺材進來?似乎不太可能吧。

在帝都待了這麽多年,小主墳是個啥地方?江明多少也是了解的,100年前有個皇帝,他的倆閨女埋在了這兒,後來被清理挖走了,所以叫小主墳……

想來一會兒能看見一群“大辮子”,穿着過去的官服,一個個跟那啥似的,一想到這兒,江明不由身子打了個寒蟬。

就在地鐵馬上要停運,準備關門清理內務時,夜空突然劃過一道厲閃,接着就是沉悶的雷聲,豆子大的雨點說下就下,從零星到瓢潑不到十秒鐘的時間!

江明被淋成了落湯雞,鑽到地鐵大門檐子下避雨,“嘩嘩”的雨水迸濺起能有十幾公分高!

他的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似乎有點兒邪門了,深秋時節,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雨?這種雨七八月份的時候有才對!

街上的行人紛紛逃竄,人行道一下子就空了,只有嘩嘩濺水的車輛來回通過。江明一個人蹲在地鐵口,緊張的四處張望。

雨水和霧幾乎同時而起,很快可見度就變得極低,周遭一兩米都看不清了,他宛如置身于一片濃煙中。

江明本能的身子往後靠,卻突然感覺…屁股碰觸的地鐵口牆壁,有些不對勁兒,微微的轉過頭來,登時吓的四腿發軟差點沒趴下……

但見身後倚靠的哪裏還是什麽現代化的藍漆水泥牆,分明就是一塊巨大斑駁的方石!方石內嵌一根粗壯的柱子,直直的插入濃霧中,陰暗凝滞的霧氣裏,似乎有一排巨大烏黑的東西懸在了頭頂!

雖然看不清,江明卻一下子全明白了,這…這根本不是什麽地鐵入口,分明就是陵寝的牌樓!之前去十三陵游玩,他見過類似的白石牌樓,那白石上還模糊的刻着各種詭異邪性的紋路!

一切宛如夢幻,他劇烈的顫抖着,恐懼到了極點,原本有些的感冒的鼻子,現在也徹底透氣兒了。尤教授說的沒錯,這次任務…真的太恐怖了!

可見度依舊極低,燈光璀璨的CBD變成了荒郊野外的殘陵,隐約還可以看見石人石馬,仿佛穿越了一般。

這個時候,那如濃煙般混沌的霧氣裏,傳來了吹出打打的唢吶聲,江明緊張的貓爪摳地,他意識到…送葬的隊伍來了。

“躲石頭後面去,別讓他們看見你,等大部隊過了你再跟上,”鈴铛裏傳來了尤教授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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