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9 章 銅龍、銅虎
方雲搖了搖頭：“世堃，你想得太簡單了。虞臣是龍虎宗的長老，而我是朝廷的大将軍。兩者水火不容。只憑了我聚寶閣，拍賣一件六千萬朱雀丹的寶物。他就要把我這位朝廷大将軍，請到龍虎山上去，而且好茶好水招待，你不覺得這樣很冒失嗎？”
孫世堃也不蠢，聞言立即若有所思：
“表哥，你的意思是，龍虎宗內其實早有這種想法？”
“不錯！”
方雲望着孫世堃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睿智的光芒：“我故意在聚寶閣內留下線索，讓他們有跡可尋。而他一知道我是四方侯之子，立即就令弟子投下請柬。從這一點，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龍虎宗內，那些真正的掌權人物，一直都有滲透進朝廷裏的想法。而我，只不過是适逢其會罷了。”
“那他們……真的是在做戲？”
孫世堃怔怔道，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這個結果：“可是，那畢竟是一個地變級巅峰的強者啊！”
“你想錯了。龍虎宗那個大長老開始派劉簡雍出場的時候，根本沒想讓他死，只是想讓他來試探試探我。當然，龍虎宗讓他來挑釁我，還有一個用意。就是必要的時候，舍棄我！”
“你的意思是，他們想讓宗內出現兩種聲音，他們即想借用四方侯府的力量，但同時又不想完全倒向四方侯府。而在某些特殊的時候，大長老和你之間的矛盾，就能成為他們抽身而退的借口？”
孫世堃心中一動，說道。
方雲眼中掠過一絲訝異：“不錯。他們确實有這個打算。即想借用我們方家的力量，又不想出全力。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所以，劉簡雍必須得死！”
一語畢，方雲提醒道：
“世堃，我們方家已經陷入一個旋渦泥沼，很難抽身出來。你們現在不在這個圈內，我和母親也不希望你們卷進來。這次帶你來龍虎山，就是讓你長長見識，了解宗派界的勾心鬥角。你記住，很多事情根本不像我們表面上看的那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争鬥。朝廷是這樣，宗派也是一樣。”
說罷，方雲站起身來：
“走吧，我們那位大瀛洲的川口洋介先生，終于現身了。”
“等等。”
孫世堃聽方雲這般說，再想想龍虎山上的經歷，只覺得頭疼無比，腦子裏一團漿糊。猛然看到方雲起身遠去，立即抛下腦中的想法，飛身而起，向東趕去。
……
龍虎宮內。
十二雲紋蟠龍柱貫通大殿，殿柱之間，煙霧袅袅，一陣龍涎香的味道，在宮殿內氤氲不散。
“弟子虞臣見過掌教。”
虞臣面朝神翕，跪伏一塊蒲團上。在他的身邊，是龍虎宗大長老。兩人并排跪立，和和氣氣，絲毫不像傷了和氣的樣子。
龍虎宮的神翕前，供奉的卻是一龍一虎，兩座長不過一丈的小型銅塑。這一龍一虎，互相對望，張牙舞爪，做出撲殺之勢，神态極為猙獰！
聽到虞臣的聲音，左側的銅龍眼珠轉動了一下，然後舒展了一下身體，發出一陣威嚴而洪亮的聲音：“都見過了？”
“見過了。”
虞臣和大長老同時應道。
“嗯。感覺如何？”
銅龍說着，頭顱望向了右側蒲團上的大長老。
“掌教，方雲此子外粗內細。看似沖動、張狂，實則內心精明。不好控制。”
大長老恭聲道，他的聲音極為平和，并沒有像在龍虎坪上，表現的那麽憤怒。他低垂着頭，神态恭恭敬敬。
“虞臣，你呢？”
就在此時，一個陰柔的女子聲音，從另一側的“白虎”口中發出。這只白虎散渾散發着一股陰柔厚實的氣息，活動了一下四肢，然後爬過神盒，身子往前傾出，專注地盯着虞臣。
方外的宗派，一個門派只有一個掌教。卻很少有人知道，龍虎宗的掌教，其實是兩位，一男一女，互為道侶。
“回左掌教，弟子也以為，此子心機缜密，非是易與之輩。我們今日，通過劉簡雍試探他的舉動，恐怕已經被他瞧破了。”
“哼！心機缜密又如何？外粗內細又如何？小小一個王侯之子，終究是天下這局棋盤上的棋子，跳不出這個天地。”
白虎的聲音冷若冰霜，它的眼神高高在上，流露出一股掌生控制，玩弄蒼生的味道。
“此子既然已經瞧破了我們的心思，倒不用急于和他接觸。先緩一緩吧，等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插上一手，将方家牢牢的攥緊在手上。”
左側的真龍露出思索的神色，開口道。
“是，掌教！”
虞臣和大長老同聲道。
“嗯，繼續監視那個小侯爺。另外，你們派人去一趟上京城，和其他的王侯子弟接觸一下。我們龍虎宗，絕不能将宗派命運，孤注一擲壓在一個人身上。方家如果不好拉攏，就去拉攏他們的敵人。鎮國侯不是和方家不和嗎？嘗試去接觸一下。”
“是。”
兩人聲道。
“嗯，你們出去吧。”
一龍一虎點點頭，退回神龛後，身軀一僵，又化為雕塑，一動不動。
大長老和虞臣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恭恭敬敬的退出了龍虎宮。
……
龍虎山東面三百裏外，一道人影行色匆匆，在樹梢上，彈跳飛躍，他每一個彈跳，都是數百丈之遠。
突然之間，這道人影似乎感覺到什麽，猛然停了下來，随後雙手結印拍擊，嘴中發出古怪的音節，然後“啪”的一聲，炸成一團青煙，這些青煙分成數股，散入到附近五棵蒼柏樹身之內，消失不見。
風聲一蕩，另外兩道人影出現在了這片樹林上空。
“奇怪，剛剛還看到了他的運氣精芒，怎麽突然之間就不見了。”
孫世堃站在虛空中，掃了一眼四周，露出迷惑的神色。就算是實力比他再高幾倍的武者，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從他的感知內消失。
“他跑不遠，用你的搜羅天地大法，搜一下，就知道了。”
方雲道。
“嗯。”孫世堃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方雲也睜開了額頭正中的天龍眼，一片片的密林掃過去，規則的世界立即出現在方雲眼中。
“嗯？”
片刻之後，方雲和孫世堃幾乎是同時注意到了下方的一顆大樹。這棵大樹，樹皮斑駁，看起來好像非常正常。但方雲和孫世堃在這顆數人合抱的大樹上，看到了一個扭曲的。極淡極淡的人影。
這道人影，薄的像一層紙，而且只有三尺左右，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人。反倒像樹葉投下的陰影。
“表哥，我發現他了。”
“我也發現他了。”
兩個人同時注視着川口洋介藏身的大樹。
“好詭異的功法，他居然把自己的精氣，和這顆大樹融為一體。如果不是他的實力不夠，不足以将陰影完全化去，恐怕連我都發現不了。”
孫世堃對方雲說道。這個瀛人聽不懂中土話，孫世堃倒也不怕他知道。
“遠古時代，八荒合一。但到上古時代，就全部分出去。我們中土歷經宗派和王朝之戰，許多道統都失傳了。而大瀛洲卻沒有受到戰火波及。我猜測，這個大瀛洲上，有可能藏有上古，甚至遠古的秘密。”
方雲目露思索道。
“應該不會吧，大瀛洲遠離中土，野蠻未化，連我老爹，都不遠意航海去那些地方。這種化外之地，怎麽可能藏有遠古的秘密。”
孫世堃道。
“我只是猜測，上古大帝湯，将大量上古炎魔鎮壓在那裏。這個地方，必然有些奇異之處，才值得大帝湯重視。”
川口洋介此時的狀态非常古怪。他此時沒有了心髒，沒有了血肉，也沒有了呼吸，整個身軀和大樹融為一體，但卻并沒有死。眼前的兩個人，實力非常強大，他根本不敢動彈。
但不知什麽時候，兩個人都将目光投往了，他寄身的古木，然後一動不動。川口洋介對于身上的秘術，非常自信。他相信，這兩個中土人的目光，只是看着其他東西，而不是自己。但饒是如此，他心中依然産生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而且這種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這個瀛人也算心志堅定了，被我們注視這麽久，居然還以為自己沒有被發現。”
方雲望着川口洋介藏身的地方，哂然一笑，然後大袖鼓動，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從袖底伸出，一掌抓了過去。
“嘩！”
一股強大的吸力發出，周圍的大樹，立即發出咔嚓的聲音，就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得拔地而起。
“嗤！”
川口洋介再蠢，此時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身軀一晃，從樹身上分離出來。一道狹長的刀光，從虛空中斬出，切向方雲的脖子。方雲搖了搖頭，五指一抓，這名瀛人立即被精魄大手印，攝入黃金畫卷中。
一竄竄屬于這個瀛人的記憶，湧入方雲的腦海，片刻之後，方雲睜開眼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怪不得我們找不到他。他居然還沒有死心。群峰争鬥結束之後，他還跑過去龍虎坪，想要沖入龍虎宮。不過被丹鼎長老，送出了龍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