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5 章 棒打‘鴛鴦’

錦安候笑呵呵的望着自家女兒,心裏面卻是咬牙切的想着,不知道趙靖西聽見了這話要有多開心!

但此時,他不必理會這些,只要自家女兒開心就好!

父女倆的談話并沒有維持多長時間,錦安候既然已經明白了古月華的意思。便也沒有再追問下去,畢竟女兒家的面皮薄。他略坐了一坐,便下了樓來。

趙靖西已經喝光了整整一壺的酒,但他臉上不見絲毫醉态,只是那雙眼睛亮的驚人,在看見錦安候下得樓來時,他站起身來彎腰向他見禮,動作娴熟無比:“岳父!”

“現在喊這話還為時尚早,等半年以後,你搞定了太後再說。”錦安候并不買他面子,冷哼一聲便在一旁坐了下來,卻是問道:“對于華兒胳膊上的傷,你可有什麽法子沒有?”

“王爺不是帶了徐太醫一塊兒前來的麽?讓他幫忙給華兒看看啊?”趙靖西語氣涼涼道。上序貞血。

錦安候瞪他一眼道:“徐太醫要是能治好的話。我還來問你做什麽?你當我很想問你麽?”

“岳父不必生氣。”趙靖西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我已經派人抓緊時間在找治療華兒雙臂的靈藥了,相信不出三日便會有結果。目前華兒的胳膊上也是上了藥的,雖然效果不是最好,但也至少不會讓傷口惡化下去,想必徐太醫已經将此事禀告過王爺了吧?”

“真的?”錦安候聽了這話,再看看趙靖西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自己也微微的放下了心來,不過卻又皺眉道:“這裏不是久留之地,還是盡早回京去的好。”

“這是自然。”趙靖西微微一笑,道:“我已經命下人準備東西回京,考慮到華兒需要休息,岳父昨日才經歷一番舟車勞頓,歸城之期就定在兩日後,岳父看如何?”

錦安候聽他一口一個岳父。心中實在是別扭的緊,但也有一絲絲的開心,他點點頭道:“如此也好。”說着,瞧了趙靖西一眼,皺眉道:“私底下你這樣喊我也就罷了,等回京之後,你一個字都不許再提,除非你能提前搞定太後!你明白麽?”

“知道了!岳父!”趙靖西立刻解釋道。

錦安候看他答的這麽痛快,唇畔卻是往上勾,露出一個淺笑來。

他的另一個女婿可是當朝的太子殿下,可是回門那一日,太子全程都拉長着一張臉,別說沒喊過他一句岳父。就連安也不曾請一個!到最後,倒是他這個做岳父的,給太子請安了。

當然了,這是皇室的規矩。錦安候不會不懂,他只是微微有些失望。

現如今,趙靖西雖然還沒有正式與華兒訂婚,但他卻一口一個岳父的提前喊上了,連他的訓斥也不在意,這樣判若雲泥的對比,又怎麽能不讓錦安候心生感慨?要是擱在別人身上,肯定早就已經被錦安候大耳瓜子抽了,但是趙靖西是古月華親口承認過喜歡的人,再加上他這麽多次對他女兒的拼死相救,錦安候嘴上不承認。但是心裏面早就已經對他另眼相看了。

只是他自己也還沒有察覺到而已。

下午時分,小村落裏卻是來了不速之客。

皇帝身邊的高公公,親自率領數十位內侍太監,坐着馬車浩浩蕩蕩的趕到竹樓下,守衛立刻将這個消息傳遞給了錦安候與趙靖西等人。

與之随行的,竟然還有一位皇子。

四皇子趙淳,生母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他生的晚了,當時皇帝已經立了先皇後所生的二皇子趙恬為太子,皇後努力這麽些年,使盡了手段也沒能扭轉乾坤,不過這位二皇子卻被她教養的很好,風度翩翩,學富五車,在皇子裏面,算得上是比較有才名的一個。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今日竟然會随着高公公一起來了這裏,這可真的叫人匪夷所思。

當這個消息傳遞到錦安候耳朵裏之時,他猛的吃了一驚:“皇上派人來慰問也就罷了,怎麽連二皇子也來了呢?”

彼時趙靖西正站在他身邊,聽了這話也是沉思不語。

“罷了罷了!既然來了,那總是要見上一面的,不然說不過去!”錦安候深深的嘆息一口氣,卻是轉身對着趙靖西問道:“你去不去見二皇子與高公公?”

“岳父,您去就可以了,這樣的熱鬧,小婿一向都不愛湊。”說着,他便轉過身去,從後門悄悄的溜走了,堂而皇之的。

錦安候瞧了瞧他這幅模樣,冷笑道:“還有你靖王害怕見的人?得了,我這就去看看,這二位打的什麽主意!”說着,轉身吩咐兩邊侍衛将竹樓上下看守好了,這才出門去迎接趙恕與高公公。

竹樓外十丈遠的地方,二皇子趙淳迎風而立,身姿潇灑如玉,高公公站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随後,便是一起随行而來的太監了,這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站在那裏,吓的附近的老百姓立刻躲的遠遠的,再不敢露面。

錦安候一直行走到二皇子趙淳身前二丈遠的地方站定,這才彎身行禮:“微臣參見二皇子殿下。”

“侯爺快請起!”趙淳立刻上前一步,一把将錦安候從地上拉了起來,笑呵呵的道:“侯爺,本殿下是奉皇上口谕,特地來此前來探視侯爺與二小姐的,您不用如此多禮。”

皇上叫他來的?這在搗什麽鬼?

錦安候心中狐疑,面上卻是滴水不漏:“微臣不敢。”

一旁的高公公笑呵呵的上前道:“侯爺,這可有兩三日的時間不見了,您最近可安好?”

“不太好。”錦安候始終是無法昧着良心說什麽安好,明明他過的一點也不好,小女兒出事,他都急死了!

高公公聽了這話,臉色未變,卻是笑眯眯道:“侯爺請放寬心些,事情咱家都聽說了,這不,皇上聽說二小姐受傷了,立刻吩咐咱家從皇宮裏取來了上好的藥材,想來一定能派上用場!”

“原來如此,那微臣真是多謝皇上!”錦安候正在為古月華胳膊上的傷頭疼,聽了高公公此話他雖然有些疑惑,但卻依舊很開心,只要能救女兒,他什麽都願意做!

“侯爺可別,您還是等回去了親自帶着二小姐進宮去向皇上謝恩吧!”高公公笑呵呵的道,說着,卻是瞧了四周一眼,調侃道:“這大老遠的來,侯爺難道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瞧我,光顧着說話了,忘記這茬了,二皇子,高公公,快請進來吧!這外頭冷!”錦安候歉然道。

“侯爺請。”趙淳微微一笑,與高公公一起,率先朝着竹樓走去。其餘太監,則是在外頭守着了。

很快,三人便在屋內坐定,有侍衛過來上茶,屋中也備上了炭盆,暖烘烘的。

高公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立刻伸手打了個響指,很快,從外頭便進來兩個捧着半尺見寬長條錦盒的侍衛來,按着他的吩咐将東西放在桌子上退下了。

“侯爺請看,這盒子裏裝着的,有治療跌打損傷的,還有治療燒傷燙傷凍傷的,應有盡有!全都是宮裏的好東西!”高公公笑呵呵的道:“聽說您請了徐太醫來為二小姐治傷,倒是可以請他來看看那些藥膏是正對症的。”

趙淳在一旁插嘴道:“這又是何必?方正這兩盒子藥材,都是父皇賞賜給古二小姐的,就都留下吧!”

“這可使不得!”錦安候聽了這話,連連搖頭:“二皇子,你們真是折煞我了!我家華兒只是雙臂擦傷,将養上些時日便好,皇上這又是何必呢?”

“侯爺,真的是這樣麽?”趙淳緩緩開口道:“可是為何錦安候府的人為何已經開始在京城裏大肆尋找極其珍貴的玉髓膏來?這種藥膏世上極其罕見,原本就不多,二小姐要不是受了極嚴重的傷,您又何必去尋找這個呢?”

錦安候沒有想到他竟然連這個也知道,登時吃了一驚。

趙淳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侯爺,父皇命我代替他親自看望二小姐一番,還請侯爺領路。”

“什,什麽?你要親自看她?”錦安候再次吃驚道。

趙淳微微一笑,道:“是的,這是父皇的口谕。”

錦安候聽了這話,一顆心立刻便緊張起來,皇上到底在搞什麽?為什麽要派遣趙淳來此?

而且,他對華兒也表現的實在是太過關愛了吧?難道,他已經知道華兒就是敏淑的孩子?

錦安候又驚又怕,想也不想的便拒絕道:“二皇子,不是我不讓你見華兒,只是她剛剛才吃了藥,正在休息……”

“沒關系,我可以等。”趙淳淡淡道:“反正父皇是打算讓我帶兵護送侯爺您與二小姐一起入京的,時間還多的很,今日不行就明日。”

這話一下子便堵上了錦安候的嘴,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讪讪一笑,道:“原來這樣啊?”

趙淳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對了,侯爺,我靖王叔這兩日也是在這裏的吧?他在哪裏?我要見他!”

“這個……這個啊?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要不你出去到外頭找找看?”錦安候讪讪一笑,道:“二皇子,你急什麽,趕了一天的路,先坐下好好的休息一下吧!見靖王的事情稍後再說。”

“可是父皇命我一到這裏就趕快去見靖王叔,然後讓他回京的!”趙淳一臉莫名其妙道。

錦安候聽了這話,立刻吃了一驚,他還有好些話還沒從趙靖西那裏套問出來,皇上這就要攆他走了?這不是成心麽!

他的心立刻就淤積一股悶氣來。華兒好容易算是看中了趙靖西那臭小子,兩個人趁着養病的這段時間剛好可以培養培養感情,偏偏皇上來這麽一出,攆走趙靖西,送來個二皇子,這不是棒打鴛鴦是什麽?

這也忒不地道了!

第 364 章 我是喜歡他,這沒錯

趙靖西不說話,也不催促,就那麽跟在錦安候的身後,慢慢的朝前走,他不去看那些屍首,但是每一個人的影子都在他腦海裏牢牢的記着。

茅屋裏只有中間留下了可容一人通過的通道。其餘地方都是用來擺放屍首了。錦安候邊走邊看,走的很慢。

趙靖西一邊走,一邊跟他解釋:“這些人的虎口還有腳掌我都派遣侍衛調查過,有深厚的老繭,看樣子全是練家子,人數還這麽多,所帶的兵刃都很鋒利,武器也很統一,所以這絕對不是一起山賊截殺案!因為華兒她們只是一個弱女子,出門在外,身上帶的銀錢必定不多,所以很有可能,這是仇殺。”

“我也這樣認為!”錦安候說着。猛的一下子轉過了頭,沉聲道:“可華兒一個女子,養在深閨從不外出,她絕對不會與人結仇,那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這些人截殺她,是為了報複我!”

“侯爺多慮了,您為人正直,且做事向來都很公允,所以這幕後之人絕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殺華兒的。”趙靖西立刻搖頭道:“您不用自責。”

“我怎麽能不自責?”錦安候苦笑道:“我是一個父親,可卻一點也不稱職!”

“侯爺不必妄自菲薄,您給了華兒很多的愛,她非常喜愛并且依賴您這個父親。”錦安候沒有來的時候,趙靖西吃他的醋,可錦安候來了,他卻又拼命的向他解釋:“您是她心中最大的支柱!”

錦安候聽了這話。定定的看了趙靖西兩眼,眼中卻是泛出一絲欣喜來:“你小子還挺會說話!”說罷,他便轉過身去朝前走去了,繼續低下頭去仔細的去看那些屍首。

趙靖西不自在的摸摸子,錦安候喊他‘小子’,這原本有輕視之意,再說他長這麽大,還從來都沒有人這麽說過他!可是趙靖西心裏面卻連一絲不痛快也沒有,相反的,他還感受到了一絲絲的喜悅。

對于外人,錦安候向來客套,這是拿他當自己人來看待呢!

趙靖西越想越是興奮,原本他以為要說服錦安候同意他娶華兒。這是一個非常艱難險阻的過程,可他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是錦安候反過來朝他逼婚!

再沒有比這更逗的事情了!

可他好喜歡!

趙靖西心裏面的歡樂藏都藏不住,溢滿了眉梢眼角。幸虧錦安候是走在前面的,給個後背沒看到這一切,否則的話,他一定會人忍不住損趙靖西幾句,叫他不要這麽嘚瑟!

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錦安候忽然猛的一下子停了下來!

趙靖西收勢不住,差點撞在他身上,連忙停下,卻在這時,錦安候轉過了頭,臉色鐵青道:“王爺。你确定這些人也是刺殺華兒的那些刺客?”

“沒錯!”趙靖西點點頭,道:“侯爺,當日二小姐從侯府出發的時候,身邊總共帶了多少人,您心中是清楚的,難道不是麽?”上歲腸巴。

“是這樣沒錯!”錦安候聽了這話,深深的皺了一下眉頭道:“可是這些人,也是我們侯府的下人!”

他的臉色難看之極。

趙靖西順着他的視線落在那些屍首上頭,仔細的瞧了一眼,詫異道:“侯爺,您說這些人,也是侯府上的?哦,那估計是我搞錯了,他們應該是保護華兒而戰死的。”說着,他便叫過來墨雲,吩咐他将錦安候所指的那幾具屍體擡到前面去。

自己的人與別家的人,自然是要分開來放的。

就在這時,錦安候卻又喊了一句:“等等!”

墨雲立刻停下了手中動作。

“侯爺,您怎麽了?”趙靖西回過頭來不解道。

錦安候的目光牢牢的盯在那幾句屍體上,好半天都沒有眨一下眼睛,仿佛入定了似的。

趙靖西靜靜的陪在一旁,也不去打攪他。

過了好一陣子錦安候才緩緩開口:“這些人是侯府之人不錯,但卻是世子身邊的人,不是華兒的。”

“是世子身邊的人?”趙靖西吃驚道:“難道,世子也暗中派了人保護華兒麽?這我倒是不清楚了,侯爺見諒。”

“他哪裏是保護華兒!誰知道他在搞什麽陰謀!”錦安候冷冷道,說着,收回目光,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那幾具屍體,也無心再視察下去,催促趙靖西返回。

趙靖西自然應允,這裏遍布屍首,即使是冬天,屍體不宜腐爛,但是這味兒也是夠嗆,他自然不願意在這裏多呆。

進來的時候,走的很慢,但是出去,速度卻是快的離譜。

很快,二人便踏着月色返回到村落裏來。

錦安候硬是讓趙靖西給他找個房間,他進去換身衣裳,洗了手臉才出來在大廳裏頭坐下。

趙靖西比他還要幹淨,就這會兒功夫,他已經沐浴過了。

與古月華那裏不同,這裏整個花廳裏幾乎沒有炭盆,唯有的一個還是見錦安候來此,特地準備的。

“王爺,你這麽窮麽?這麽大的地方才準備一個炭盆,你不冷麽?”錦安候不明所以,當即詫異道。在他的印象當中,這位靖王殿下十分得太後寵愛,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嬌慣如同女兒家,他能受得了如此的寒冷?

但趙靖西坐着紋絲不動,聽了這話,他淡淡道:“侯爺,我們昨夜才在這裏住下,十分倉促,僅有的幾個火盆還是從村子裏面征集來的,全都放在了華兒的房間裏,她需要這個。哦,你身邊的那一個,是我見你來了,特地準備的。原本這裏沒有。”

“哦?竟然是這樣的情況?”錦安候聽了這話,不由的有些吃驚,但眼中卻漸漸的泛上一絲欣喜來。

難怪他剛剛去華兒屋子裏的時候,那屋子十分暖和。

這小子,還會疼人!

“你也不要太苦着自己了。”錦安候不自在的說了一句,之後,他覺得別扭,便連忙岔開話題道:“我不信你什麽都沒查到,別賣關子了,說吧!”

趙靖西聽了這話,擡起頭來定定的看了錦安候兩眼,語氣雖淡,但卻堅定:“侯爺,您不要逼問了,有些事情,即使我說了你也是不會信的,倒不如自己一點一點慢慢的抽絲剝繭,興許能找到真相也說不定,可那時候,說不定你會連你自己也産生懷疑,我又怎麽敢在您面前多說一個字呢?侯爺還不要追問了。”

他是聰明人,所以絕對不會将紫衣所見所聞的那些話向錦安候和盤托出,錦安候會不會相信還很難說,即便到時候他真信了,可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趙靖西,錦安候難道不會覺得這一切都是趙靖西自己設下的全套,故意陷害的古潇安?

趙靖西絕對不會冒這樣的險,他也絕對不會給錦安候這樣想自己的機會。

所以,他帶着他去看那些死去的古潇安的手下,給他提示,但卻絕對不會再多說一個字。

錦安候認識趙靖西這樣久,還從未在他臉上看見過如此鎮定自若的表情,他登時吃了一驚。

久久,屋子裏都沒有人說話。

窗棂上,一輪圓月緩緩的升到夜空當中,将無數的光輝灑向大地,然而北風呼嘯,今夜,又是一個陰冷天氣。

屋子當中一張圓桌,上頭酒菜早已經涼透,牆上的燭臺悄無聲息的閃了一下,卻是将空氣中的氛圍弄的更加緊張了一些。

良久之後,錦安候才沉聲道:“好!我不問了,我會自己慢慢去查!王爺,告辭!”說着,便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轉身大踏步的朝外走去。

“岳父,慢走啊!”趙靖西慢悠悠的在他身後道。

錦安候一個趔趄,差點摔在門檻上!

他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趙靖西一眼,罵了一句臭小子,便轉身離開了。

趙靖西瞧着他的背影,卻是勾起唇畔,慢慢的露出一個笑容來。

屋外,墨雲見錦安候出來,卻是恭敬的走上前去道:“侯爺,我們王爺給您安排好了住所,就在二小姐的竹樓邊上,小的帶您過去。”

錦安候一想,如今都這個時辰了,他的确是不好回去再打攪古月華,趙靖西的安排倒也貼心。

“成!帶我過去!”他涼涼的留下這句話。

“侯爺!這邊請!”墨雲像是在面趙靖西一樣的,十分恭敬且狗腿的在前引路起來。錦安候瞧着他那副巴結讨好的模樣,不由的心裏面十分舒坦。

趙靖西再厲害又能如何?在自己這個準岳父面前,不還是得要伏低做小?

……

第二天一大早,古月華醒過來正由紫衣伺候着洗漱,樓下便響起了錦安候的大嗓門,還有趙靖西的淺笑。

“我爹跟王爺來的這樣早?”古月華很是吃驚。

紫衣正在給她梳妝,聞言抿唇一笑,道:“可不是,看他們倆相處的還挺愉快的,二小姐,我可真為你高興。”

話音剛落,樓下便響起錦安候氣急敗壞的聲音來:“臭小子,誰準許你在這裏喊我岳父的?”

緊跟着,趙靖西的聲音便笑嘻嘻的傳了上來:“侯爺,昨兒個我都喊了半夜了,今日怎麽就不能喊了?再說了,您都同意了不是嗎?”

“誰說我同意的?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同意!”錦安候氣呼呼道。

紫衣與古月華在樓上房間裏聽到這一段對話,都有些驚呆了。

尤其是古月華,她萬萬想不到,這才短短一夜,趙靖西竟然連岳父都喊上了!而且聽他的語氣,還是錦安候已經同意了的!她的臉頰上當即飛起兩朵桃花來,美不勝收。

紫衣瞧見了,當即笑嘻嘻道:“真漂亮,應該讓王爺上來看看才是。”

“別胡說!”古月華連忙瞪了紫衣一眼,示意她閉嘴,然後努力讓自己一顆砰砰亂跳的心停下來。

沒事兒,她不急,事情到底怎樣,她很快就知道了。

片刻之後,紫衣替她梳好頭發,洗漱了之後,便端了早膳上來,此時樓下那争吵的兩個人都已經沒有了聲音,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紫衣笑盈盈道:“二小姐,您快吃吧!今日的早膳有侯爺從侯府裏帶來的上等血燕做的燕窩粥,你快嘗嘗。”

然而古月華聽了這話,卻是想起了任佳穎帶來的那些東西,當即挑眉道:“任小姐送來的那些也不差啊?怎麽不吃那些?把這些給我留一些,剩下的讓人給任小姐送過去。”

“二小姐,這好歹是侯爺的心意。”紫衣笑盈盈道:“您先吃飯,等下我便讓雲朵給任小姐送一些,怎麽樣?”

“這樣也好。”古月華點點頭,便任由紫衣端了飯上來喂她吃,她的雙臂受傷,此時根本就無力擡起,所以只能如此。

而樓下,錦安候聽到古月華一再的提起一位任小姐,當即低聲對坐在自己對面慢條斯理喝粥的趙靖西道:“這位任小姐是誰?”

“是帝師任重遠的孫女。”趙靖西瞧了錦安候一眼,慢慢開口,将當日的情景說了一遍。

“原來當日這位任小姐也險些遭此禍事啊!”錦安候嘆息道:“她能在事後說動青雲庵的主持派人下山找人,無形中震懾住了那些刺客,這姑娘的氣度,一點也不失她祖父的風采啊!”

“是,這是一位好姑娘。”趙靖西淡淡道。

錦安候聽了這話,雙眼立刻就睜圓了,他狠狠的瞪了趙靖西一眼道:“你小子,該不會是也看上了這位任小姐了吧?”

“岳父說哪裏話!”趙靖西正色道:“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她是華兒的朋友,難道你要我貶低她才成?我這樣說,也是看在華兒的面子上!”

“當真?”錦安候懷疑道。

“自然當真!”趙靖西毫不猶豫的答道。

兩個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再加上紫衣一直陪着古月華聊天,倒也沒有被樓上的古月華聽到。

不過紫衣卻是聽見了,她聽趙靖西一口一個岳父,錦安候先是反駁,最後聽之任之,她的臉上便漸漸的浮現出一絲笑容來。

真好!王爺這些年的夙願總算是要達成了!

她快要功成身退了呢!

飯後,紫衣剛将飯菜撤下去,錦安候便上樓來探視了,沒有見到趙靖西,也不知道他是走了還是怎麽的。

“華兒,今日感覺怎麽樣?”錦安候一進來便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古月華笑着瞧他一眼,問道:“爹,你們剛剛在下面聊什麽呢?”

“聊你的婚事。”錦安候也沒打算隐瞞,更何況他今日前來,原本就是為了詢問古月華自己的意思,這個夫婿,總要女兒自己滿意了才成,難道不是麽?

“婚事?”古月華不由一呆,然而想起剛剛趙靖西在樓下喊的那句岳父,她的臉卻是不由的紅了起來。

錦安候看見她這幅模樣,如何還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感嘆道:“你見到許賢的時候,可不會這樣害羞。”

古月華不由一愣。

“罷了,這個靖王,的确是對你很上心,人品也不至于太差。”錦安候瞧着女兒,沉聲問:“爹就是想問你,你可願意嫁給他?如果抛開他救你這麽多次不談,你喜不喜歡他?”

竹樓下面,趙靖西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一個晶瑩剔透的玉杯被他捧在指尖已經良久,可卻遲遲都沒有遞到嘴邊,那手纖潤細致,膚色白過了玉杯。

他也在等古月華的回答。

樓上卧房。

古月華聽了錦安候詢問自己的話,腦海中卻是不期而然的想起了落水那一夜,她在水中浮浮沉沉,然而思緒卻回到了現代,在那裏,她被母親逼婚,然後遇到了許賢。

那麽完美的成婚對象,可她不願意嫁給他!

在那時候,她想起了趙靖西,十分渴望的,期待的想起了他。

自己此生所愛,難道到這個時候,她還不明白麽?

不明白,她也就不是古月華了。

良久之後,她才慢慢的開了口,語氣雖淡,但卻堅定:“爹,沒錯,我是喜歡他。因為這世間,能真心待我之人,除了爹爹以外,只有他了。”

“當真?”錦安候聽了這話,又追問了一遍:“華兒,爹要聽的,是你心裏面的回答,你可是真的喜歡趙靖西這個人?而不是他所做的那些事?男人是容易變心,可他這個人,要改變卻是很難。”

這話,說的相當有水準,簡直快要趕上二十一世紀那些網上真真假假的箴言了,古月華聽了,微微一笑,道:“爹,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很久了,我是喜歡他,這沒錯。”

她是現代人,承認自己的心意沒什麽好害羞的,只是古月華在面對錦安候這個古代的父親的時候,顯的還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錦安候也沒想到女兒會承認此事,他瞧着古月華坦誠的目光,唇畔卻是漸漸的露出一絲笑容來。

好!這樣真好!

他可以想法子讓皇上答應此事了。不管這有多麽的難!

古月華所說的每一個音符都傳入到趙靖西的耳朵裏,他坐在那裏,身形依舊挺拔如松,但唇畔勾起,嘴角已經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那笑容極美,美到這世上的人都沒有見過。

趙靖西也是第一次如此的開心,他的笑容令這屋中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當笑容到達頂點之後,他忽然猛的一揚手,便将琥珀玉杯中的酒液全數都倒進了嘴裏!

第 363 章 不要喊我岳父!

二三百人之多?什麽人與他有仇,竟然下如此之大的血本造下如此殺戮?

“侯爺不必驚慌。”看出了錦安候眼中的驚濤駭浪,趙靖西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覺得我在說謊,具體的情況令千金心中是有數的,本王做不了假。”

錦安候聽了這話。定定的望了趙靖西兩眼,沉聲道:“這麽大的事情,你也沒那個本事造假!可查出來什麽沒有?”

趙靖西聽了這話,聳聳肩膀道:“侯爺,這事兒不應該是你們侯府來查麽?本王沒這個義務救了人,還帶善後啊!”

“誰說你沒有?”錦安候聽了這話,面色一沉,一本正經道:“你幾次三番的相救小女,上一次是落水,這一次還是!這是多大的巧合竟然讓靖王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小女施以援手?你還不承認你居心叵測?那你為何要從景鎮那麽遠的地方巴巴的跑來這裏救人?”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趙靖西被問的一愣一愣的,他瞧着錦安候那張面沉如水的臉。實在想不到他說出這番話來到底是什麽意思,好半天之後,他才聳聳肩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對令千金有不良企圖,我想娶她。”

“我早就看出來你小子居心不良!”錦安候聽罷,猛的一拍大腿,指着趙靖西道:“說吧!現在這事兒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趙靖西一臉的莫名其妙。

錦安候聞言,臉色一沉,瞧着趙靖西冷冷道:“王爺,你覺得,經過這次跳崖落水事件,你覺得我家華兒還能嫁給別人麽?你是救了她不錯,可她的名聲砸你手裏了!她這輩子再不可能嫁給別人了,你就說吧,你打算怎麽辦?”

“侯爺。你,這是打算讓我迎娶令千金?”趙靖西聽了這話,一種狂喜猛的湧上心頭,可又害怕錦安候這是在故意試探,因此,他瞧着錦安候很是小心翼翼的問出了這句話。

“算你小子有良心!”錦安候聽罷,點點頭問道:“太後那裏,你打算怎麽辦?”

他可沒有忘記,太後不願意他家的女兒嫁給趙靖西,要不然,華兒早在當初就已經出嫁了,還用拖延到現在?

這話是代表錦侯同意了?

一股莫大的喜悅湧上心頭來,趙靖西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朝着錦安候便走了過去。

“你小子幹嘛?”錦安候瞧見他這幅模樣,登時驚訝非常。

趙靖西一言不發,直接走到錦安候身邊,猛的單膝跪地。沖着錦安候響亮的喊了一句:“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錦安候此時要是喝茶,肯定會噴個趙靖西滿頭滿臉。

可他沒有,由于嘴巴張的過大,他猛的吸了一口冷氣,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驚天動地。

“岳父!”趙靖西不怕死的又喊了一句,還上前來無比貼心的替錦安候捶着背。

好一會兒之後,錦安候才算是安定了下來。他驚魂未定的瞅了趙靖西兩眼,沉聲道:“我問你話還沒回答呢?太後娘娘根本就不同意你娶我們家的姑娘,這事兒還沒解決好。你憑什麽喊我岳父?我錦安候的女婿不是那麽好當的!”

“這個我一直都知道。”趙靖西嘿嘿一笑,走到錦安候面前站好,神秘道:“侯爺,這事兒您不用擔心,我母後那邊,我自會想法子處理好,只是這還需要一段時間,希望您不要那麽急躁,立刻就去皇上面前提起此事,我自有辦法。”

“你需要時間?多久?”錦安候上下打量趙靖西幾眼,皺眉道:“我告訴你,我壓根你就看不上你做我的女婿,我的華兒那麽優秀,她值得這世間最好的兒郎來配!你麽,矮子裏頭挑将軍,也算不得多好!要不是發生這事兒,老夫也不可能考慮你!”

“是是是!我都知道!”對于錦安候的自賣自誇,趙靖西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應對,沒有多說一個字。

“為什麽不答話?你小子到底要多長時間?可別讓老夫等的花都謝了!”錦安候吹胡子瞪眼道。

趙靖西連忙應承道:“侯爺,半年,我只需要半年的時間,就能讓我母後心甘情願的答應這門婚事,您看可不可以?”

錦安候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趙靖西兩眼,沉聲道:“半年時間也不算太久,到那時候華兒差不多十五歲,正好及笄,可萬一你說的話不算話怎麽辦?”

“侯爺!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趙靖西連連保證道:“倘若我不是真心想要迎娶華兒,我怎麽可能只花半個多時辰就趕到景鎮來救人呢?”

“說的也是!”錦安候點點頭,卻又狐疑到:“你小子不是在跟我耍什麽陰謀吧?萬一半年之後太後還是不肯答應,到時候本王也錯失了向皇上讨要說法的機會,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時候我的華兒要怎麽辦?”

“侯爺放心!我趙靖西說到做到!”趙靖西斬釘截鐵道:“我是不會騙人的!要不然這樣,我先為華兒寫下婚書怎麽樣?倘若半年後我不兌現承諾,王爺就直接拿着婚書去皇上面前告禦狀,如何?”

錦安候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趙靖西兩眼,神色卻是緩和了下來:“不用了,本候打算相信你一次,華兒的名聲雖然是被你所累,但被你救下,也是事實,本候不會冤枉恩人。”

“多謝侯爺對我的信任!”趙靖西喜上眉梢,道。

錦安候瞧見他這幅興奮的模樣,肚裏便不高興,他冷哼一聲道:“行了,現在可以跟本王說說,你都調查到了什麽事情吧?這些個刺客絕對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他們背後肯定有主使!”

“侯爺,小婿建議您,此事您還是自己調查比較好。有些事情,我不适合出面。”出乎意料的是,趙靖西竟然一口便回絕了錦安候的請求。

錦安候聽了這話,面色不由一沉,冷聲道:“靖王,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打算撂手不管?”

“非也非也!”趙靖西搖搖頭,道:“侯爺請跟我來,等見過了那些個昨夜死在青雲山上的刺客,您就會明白過來我為何要這麽說。”

錦安候聽了這話十分疑惑,但趙靖西卻已經站了起來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錦安候無法,只好跟在他身後朝外走去,但趙靖西才走了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怎麽了?”錦安候詫異問。

趙靖西微微一笑,擡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微微一笑,道:“侯爺,您趕了一整天的路,想必此時已經疲憊非常,不如先行歇息,等明日一早,我再帶你去看那些刺客的屍首,如何?”

“都已經走到這裏了,再返回去是不是不好?”錦安候皺眉道:“況且我疲憊是有,但是睡意卻是一點也無,你要是不讓我今晚上就看個踏實的話,我是決計睡不着的!”

趙靖西聽他如此說,便嘆息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麽侯爺,請跟我來吧!”說着,轉身朝前走去。

錦安候連忙跟上,在前頭侍衛的火把照射下,這村莊裏的樣貌全都呈現在錦安候的眼裏,他皺了皺眉,道:“這村子這麽破落,王爺竟然甘願住在這裏,真是令人意外!”

“華兒從山崖上跳下去,我找了她一夜,天亮才在下游十裏的地方找到,那時候她渾身都凍的冰涼,急需溫暖。此地是最近的地方。”趙靖西微微一笑,道:“只要能活命,哪裏還顧得上村子破落不破落?就是此時弄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在這裏,也不如一盆滾燙的熱水來的讓我開心。因為這能溫暖華兒冰冷的身體。”

此時的他,竟已堂而皇之的在錦安候的面前用‘華兒’這樣親昵的稱呼來稱呼古月華。

而錦安候竟然沒有絲毫在意,他聽着趙靖西輕描淡寫的這些話,內心極不平靜,他能感受到趙靖西這些話出自真心,雖然說的平淡,但話裏面隐藏的驚心動魄卻是一絲也沒少。

他能想象的到,當時古月華落水之後,趙靖西是怎樣焦急的在冰冷的河水裏找尋了一夜,內心是如何的煎熬,以及找到人的時候那種喜出望外,要是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他又怎能說出‘此時弄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在這裏,也不如一盆滾燙的熱水來的讓我開心’這樣的話來呢?

這一刻,錦安候總算是能體會到一些趙靖西內心中的感觸了,他也相信,眼前這個孤傲乖張的年輕少年,是真心的喜着他的女兒的。

這世上,內心中藏有喜愛,能交付一顆真心的男子不少,但同時擁有這些,卻還能憑借自己的能力,保護住一個女人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稱之為鳳毛麟角也不為過。上歲以亡。

而趙靖西,就是這樣的人。

何其有幸,他的華兒得到了這樣一個男子的愛。

前一次護國寺落水,可以說錦安候選擇了妥協,他沒有要求趙靖西對他的女兒負責任,但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後,他決定改變做法,哪怕就是拼盡全力,他也要想方設法的保住華兒的幸福!

他一定,會想辦法促成此事!

短短一瞬的時間,錦安候便已經拿定了主意。可這個時候,他卻想起了古月華來。

也不知道,華兒喜不喜歡這個男子?倘若她不喜歡……

那他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錦安候的內心裏又開始重新糾結起來。

因了心裏面這許多紛亂的思緒,使得錦安候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随着趙靖西來到了村落外頭靠近河邊的地方。

那裏,搭着數十座帳篷,每個帳篷前都燃燒着熊熊的篝火,不用問,這就是趙靖西的親衛兵們,主子們能進村打攪鄉民,他們卻是不能,在此搭建帳篷,獵些野味與村民交換糧食,倒也過的有滋有味。

遠處黑夜寂沉,江水濤濤,近處篝火堆堆,人語聲聲,一輪明月當空而照,當趙靖西一行人到達這裏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參見王爺!”下一刻,所有人便迅速在帳篷前的空地上集結成隊,衆位頭領們連忙上前見禮,待擡起頭來,衆人卻看見站在趙靖西身邊的錦安候,連忙又彎腰見禮:“見過侯爺!”

“起來吧!都散了,各自忙各自的,墨雲留下。”趙靖西緩緩而道。

“是!王爺!”衆人應道。

趙靖西卻是轉過身來,對着錦安候道:“侯爺,請跟我來吧!”然後示意墨雲在前領路。

錦安候點點頭,跟了上去,他自然知道,趙靖西帶他來這裏,不是為了看這些士兵的。

三人又往下游行走數丈,便看見一個用枯草臨時搭建的茅草屋,占地面積很大,茅屋四周都有士兵看守,這裏的空氣比之剛剛不知道要冷多少。

“如今天冷,倒也不用擔心這些屍體無法保存。”茅屋門前守衛的親兵想要見禮,卻被趙靖西給擡手制止了,他回過身來瞧了錦安候一眼,淡淡道:“或者侯爺日後可以想法子将這些屍首擡回去,仔細的研究研究,興許能找出到底是何人要置華兒與死地。”

“你難道沒有調查過麽?”錦安候聽了這話,反問了一句。

趙靖西點點頭,道:“調查啊?敢傷害華兒的人,我趙靖西此生絕不會放過!”說着,他頓了頓道:“可是我調查出的結果是我的,不是侯爺您的,您需要自己調查。至于替不替華兒報仇,那是您自己的事情,我只管我自己的。”

“哦?這是為何?”錦安候聽了這話,立刻擡眸瞧了趙靖西一眼,疑惑道:“你查跟我查,這其中有什麽區別麽?”

“當然有!”趙靖西淡淡道:“在侯爺所調查的結果當中,我需要避嫌。”

避嫌二字一出,錦安候的目光登時一閃。

他定定的看了趙靖西兩眼,終究不再發問了,點點頭朝茅屋走去:“不是要看那些屍首麽?走吧?”

這一次,換他主動了。

趙靖西露一笑,轉身也跟了上去。

墨雲連忙舉着火把跟上,越過兩人先行進入,當他當茅屋四周設置的火把全數點亮之後,茅屋裏亮如白晝,裏面的情景一下子便映入趙靖西與錦安候的眼裏。

只見一排排無數的屍體在屋子裏極有秩序的排列着,密密麻麻,竟一下子望不到邊緣,從外面看錦安候就知道這草屋不小,可是此時見了,他依舊吃了一驚。

這屋比他預想的還要大!裏面的屍首也比想象中的多。

趙靖西沒有去看錦安候吃驚不已的臉,而是一邊往裏走,一邊淡淡道:“侯爺,那日山林裏所有清理出來的屍首都在這裏了,或許還有遺漏的,但我的人沒有找到,這裏面,大多數都是被殺死的刺客,但也有我手下英勇抗敵,最後慘死之人,對了,侯爺您派去保護華兒的那八個侍衛的屍首,也在這裏。”趙靖西伸手指着左邊與別的屍首區分開的幾句一一說到。

錦安候的目光随着他一一在那些屍首上掠過,他看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期間也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女子,那是一直從小服侍華兒的幾個丫頭!死狀都很凄慘。

最後,他看見了他派去保護華兒的那八個侍衛,全都是一刀斃命,傷口或在脖子上,或在肚子裏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震驚與不可置信的表情,有好多個人至死,眼睛都是瞪圓的。

他們是不相信竟然會有人半道上突然襲擊,還是看到了兇手是認識的人,所以才太過震驚?

錦安候看到這些屍首,腳下虛浮,竟然踉跄着後退了好幾步!

“侯爺小心!”趙靖西上前,一把扶住錦安候,低低安慰道。

“我沒事。”錦安候搖搖頭,掙開趙靖西的攙扶,自己站好,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苦笑來。

依稀記得,彤兒回門那一日,華兒來向他告辭,要去青雲庵裏看一看環境好不好,不要委屈了她的母親。他感念她的孝心與善良,也煩悶太子無休無止的糾纏,因此便同意了,派遣了八個侍衛來保護他的掌上明珠。

也依稀記得,那一日裏,華兒笑着向他抱怨道:“爹,你這擔心的是不是有點多了?只是去青雲庵而已,也不是太遠,我身邊有這麽多人相陪,父親不用安排人手來送我。”

那一日,茫茫冬日裏,竟然有晴好的陽光,照着古月華那張笑的燦爛的容顏,十分令人難忘。他終究沒有同意,仍舊派遣了八個侍衛随行保護她。

早知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就應該多派遣一些人手來保護華兒!

不!他應該不讓她來!

才短短的一瞬間而已,錦安候的心便止不住的疼痛起來。

“侯爺,這邊還有那麽多的刺客,我們過去大概看一眼,說不定還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什麽的。”句在這時,趙靖西的一句話立刻打斷了錦安候的思路,讓他從過去的回想中蘇醒過來。

錦安候隐藏了情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他并不想在趙靖西的面前表現出悲痛與懊悔,只得強打起精神來,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眼光一一掠過那些屍首。

那些人的死狀雖然也慘,但他心中卻半點同情也無,反而恨不得再捅他們幾刀子!就是這些人,差點害死了他的女兒!

第 362 章 侯爺來到

錦安候是踩着一地的冷霜與月色急匆匆的趕到小竹樓的。

帶來的人全都停在樓下,只有錦安候自己上了竹樓。

靴子踩在樓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時,古月華在床上伸長了脖子,她想早一些見到錦安候,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可她又有一些害怕,盡管這件事情不是她的錯。她怕等錦安候弄清楚那是古潇安搗的鬼之時,會偏袒兒子而不了了之,這世界男人還是更看重兒子的。

古月華雖然相信錦安候愛她,可她卻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能不能比得過古潇安。

畢竟一個将來要嫁到別人家,另一個卻會繼承侯府的一切,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她的心漸漸的開始有一絲緊張。

趙靖西早在錦安候進院子的前一刻,便躲出去了。這是應古月華自己的要求,趙靖西沒有拒絕。

但是此時此刻,古月華孤零零的呆在房間裏,身邊只有雲朵的時候,她的心再一次的緊張起來。

樓下的人慢慢走了上來,終于。腳步聲到達房間門口。

然後下一刻,門外的人沒有遲疑的便推開了房門。

“華兒!”熟悉的聲音響起,那一道包含了深情與激動的呼喚瞬間便打消了古月華心中所有的疑慮,她扭過頭來,看見錦安候大踏步的從門口走了進來,他長袍墨衣,衣袖飄揚帶進來一股陰冷的風,可是那個人臉上的關切卻足以溫暖所有寒冰,古月華當即咧開嘴露出一個笑容來:“爹,你來了?”

“是!我來了!我來接華兒回家!”錦安候來到床邊,瞧着古月華略顯蒼白的臉色,他的臉上全是懊悔:“爹不知道你出一趟門竟然會遇上這樣的事情,要是早知道,爹就不會讓你來!都怪我!”

古月華勉強笑笑,道:“爹,這事兒與您沒關系。您不用自責。”

“我怎麽能不自責呢?我差一點就失去了我最喜愛的女兒!”錦安候說着,眼眶都些濕潤,五尺高的壯漢悲傷起來,卻是根本就控制不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忍者心酸打量古月華一番,關切問道:“華兒,你的傷在哪裏?嚴不嚴重?爹帶了最好的太醫來!”

古月華聞言,卻是将胳膊往裏縮了縮,強笑道:“爹,我只是落水着了涼而已,吃些藥就好了,您不用擔心。”

“又胡說了!靖王傳給我的消息。明明說你受了重傷的!”錦安候并不相信她的話,他瞧了瞧古月華瑟縮的胳膊,當即問道:“把袖子挽起,讓爹瞧瞧。”

古月華瞧他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無奈之下只好慢慢将胳膊上的袖子挽起。

登時,那雙被冷水浸泡了一夜,早已經紅腫快要糜爛了的胳膊便暴露在了錦安候的面前。

“這……怎麽會傷的如此嚴重?”錦安候看着這雙胳膊,震驚的都語無倫次了。

但其實,他見到的畫面已經好很多了,趙靖西已經親自動手将傷口清理過一遍,還上了些藥草。

“爹,這其實,是舊傷。”古月華慢慢的将衣裳袖子放下來,道:“當日在護國寺裏,我下水去救姐姐的時候。這胳膊就已經傷着了,不過後來治好了,這一年都沒有事情,我能彈琴,還能看書,也能寫字……”

“你放心,爹一定會想法子治好你的胳膊!”錦安候聽着古月華故作輕松的語調,自己卻是悲痛莫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眼眶裏卻有淚水緩緩的淌了下來:“華兒,靖王殿下在哪裏?我要見他!”

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吃了一驚,不由問道:“爹,你,你為何要見他?”

“是他又救了你一回,這一次,爹總要好好的去謝謝他。”錦安候沒有察覺到古月華語氣裏隐藏的那一絲緊張,自顧自道:“另外,無緣無故不會有人專門在青雲山裏設埋伏來對付你,這其中一定有原因,爹要去問問他,看查到什麽沒有!”

“爹,倘若查到了什麽,你會不會……”古月華試探着問:“女兒是說,反正我現在也沒死,好好的,這件事情,能不能就此打住?”

“這是什麽話?”錦安候聽了這話,眉頭立刻緊緊的皺了起來:“難道你受的這些罪,都白受了麽?爹絕不會放過幕後之人的!敢動我的女兒,我會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古月華聽了這話,心裏面很是安慰,但她不知道,當錦安候知道這事兒是古潇安親自做的以後,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所以,她只是勸道:“爹,女兒累了,您不要為了女兒再造殺戮,好不好?”

錦安候瞧着她清澈的眼眸,心裏面的自責卻是更加的深,他道了聲好,坐在床邊繼續安慰古月華幾句,哄着她睡了,這才慢慢的走出房間,然後下了樓。

在古月華面前的時候,錦安候是一個慈祥的父親,但一出了房間,他周身的氣場立刻就變了,他又是那個手握生殺大權,在戰場上拼死殺敵數十年的一品軍侯,眼中泛着冷幽的光,周身散發着凜冽的氣勢,在樓下大廳裏,他沉聲對着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道:“叫你們王爺出來見我!”

“回侯爺,我們王爺早料到您會見他,所以早就已經備了好酒好菜,等着侯爺您了,請跟小的來。”墨雲從門口走進來,朗聲應道。

錦安候仔細的瞧了他兩眼,沉聲道:“當真?”

“自然當真!”墨雲毫不猶豫道。上歲聖亡。

“好!”錦安候說着,擡腳大踏步的走出了院子,衣袖卷起陣陣寒風。

“侯爺,這邊請。”墨雲連忙跟上去,在前引起路來。

繞過古月華所住的那間閣樓,往村子裏前行一一百米,便另有一座院子,古樸簡單,幹淨秀氣,整體感覺與竹樓不相上下,此時院中透出暖暖的燈光來,有陣陣的香氣傳了出來。錦安候仔細的聞了聞,立刻贊道:“好酒!”

“就知道侯爺您識貨!”墨雲一拍大腿,笑嘻嘻道:“裏面請!”

錦安候瞧了瞧他這幅小二嘴臉,卻是冷哼一聲,道:“你們王爺呢?難道不出來親自迎接本候?”

墨雲聽了這話,嘴角直抽抽,錦安候再流弊,再厲害,那也只是一個臣子而已!可他們王爺乃是皇室衆人!這老頭竟然要他們王爺親自出來迎接,這譜擺的可真夠是大的!

他正想解釋幾句,就在這時,只聽院子裏吱呀一聲門響,有一個人大踏步從裏面走了出來,神采飛揚道:“侯爺,別來無恙乎!”

“參見王爺!”墨雲立刻跪下給趙靖西請安。

錦安候則是仍然直直的站在那裏,見到趙靖西,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見過靖王殿下。”便再無任何表示了。

墨雲在一旁瞧着他這幅托大的模樣,很是汗顏,除了皇上意外,這京城裏敢這麽對他們王爺的,恐怕沒有幾個人了!

唉,誰讓人家生了個好閨女呢?這可是未來老丈人!錦安候此時不托大,那還要什麽時候托大?

不過這樣看來,他們王爺與古二小姐的婚事總算是有了點眉目了……

想着,墨雲的心便激動起來,那樣子就好似趙靖西明日就要成親了似的。

然而,趙靖西見了錦安候這幅欠揍的模樣,臉上卻是一派和睦如春風般的笑容:“侯爺千辛萬苦才趕來此地,還是快進來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錦安候撩起眼皮子來看了趙靖西兩眼,背着雙手大踏步的走進了院子。

趙靖西連忙跟上。

墨雲無法,只好跟了上去,忙前忙後的斟茶,倒酒,菜是已經上好的,倒也不用麻煩。

很快,這一王爺一軍侯,便破天荒的首次在一同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侯爺,請。”趙靖西親自替錦安候斟了一杯酒,笑眯眯的遞了過去。

錦安候卻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道:“王爺,這可不敢當。”

趙靖西不以為意,伸手将酒杯放在錦安候面前的桌子上,淡淡道:“我猜侯爺來見我,是想問,我為什麽會剛好出現在青雲山然後救了您的女兒是吧?您是懷疑,這是我設下的苦肉計?目的就是為了博得令千金的好感?”

“老夫從未如此想過。”錦安候搖頭道:“靖王爺,你雖然行事怪異,性格乖張,但卻也不是那種陰險毒辣之人,本候信得過你的為人!”說着,頓了頓道:“況且,三日前你奉旨去景鎮辦差,這事兒老夫也是知曉的,所以此事絕不是你所為!本候只是很好奇,你是怎麽從那邊趕過來的?誰給你的信息?是華兒?”

趙靖西聽了這些話,微微一笑,勾起唇畔道:“多謝侯爺信任,的确是令千金命人傳遞了消息給我,所以我才趕去的。”

“哦?她是怎麽傳遞消息給你的?”錦安候挑眉問。

趙靖西懶洋洋的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多麽高明的事兒,只是我曾經在碰見令千金的時候,送給過她一些煙花爆竹罷了。昨夜那些煙花在青雲山上點燃了,所以我就知道她出了事。”

“原來是這樣。”錦安候喃喃道。

“侯爺不想看看那些個被殺死的刺客麽?足足有二三百人之多,我想,侯爺您會感興趣的。”趙靖西微微一笑,道。

錦安候臉色立刻一變!

第 361 章 趙大王爺的喂豬行為

“是!屬下一定完成任務!”墨雲應了一聲,當即退下。

趙靖西這才将目光轉向了紫衣。

不等他發問,紫衣便立刻答道:“我覺得讓雲朵去協助墨雲比較好,她畢竟經常呆在侯府,誰是古潇安的人,想必她是有可能見過的。由她去辨認,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說的也是!”趙靖西立刻拍了一下手掌,卻是答道:“可是你想過沒有,等錦候來了,我要怎麽跟他解釋,我連他府裏世子手下的随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紫衣登時答不上話來。

趙靖西嘆息一口氣,道:“這件事情你先不用管,目前當務之急,是要趕快找到救命良藥來,華兒身上的傷,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可是王爺,之前咱們費勁千辛萬苦才的來的玉髓膏,已經用完了。那要怎麽辦才好?”紫衣聽了這話,登時哀愁起來。

趙靖西深深皺着眉頭,道:“那就再找!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

“屬下這就送消息回京,讓人立刻去尋找這種藥膏,王爺不用擔心。”紫衣連忙道。

趙靖西點點頭,道:“行,那你快去吧!送完了消息,就去廚房準備晚膳。”

紫衣聽了這話,不由的為自己鞠一把同情淚,她明明就是暗衛首領,是堪當大任的人,沒想到此時卻在這裏專門服侍起人來了!傳出去不還得要讓她那些部下都笑死?

可趙靖西的話,她卻不得不遵從。

“你将雲朵叫上來,她适合在屋子裏陪伴華兒,而且是時候,讓她正大光明的呆在華兒身邊了。”就在這時。趙靖西又開了口,他瞧了紫衣一眼,道:“你最近不是培養了幾個新人麽?我記得都是女子,将她們調上來接替梅香等人。”

“知道了王爺!”紫衣應道,心裏面卻是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

得,她這陣子又白忙活一場了。

不過,只要趙靖西不将她也打包送去伺候古月華,這一切,又都算得了什麽呢?

紫衣苦中作樂的想。

交代完了一切,趙靖西又回到房間裏去看了古月華一眼,見她睡的正香,自己便在床邊上坐了下來。心裏面一直都在想着一個問題:此事到底要不要告訴皇上?

還有,他要如何向皇上解釋。他原本是在景鎮辦差的,結果卻又跑到青雲山來救人了?他是怎麽得到的消息?

當初救人的時候,他不顧一切,但是現在。人已經救出來了,這些問題卻不得不去思考。

但趙靖西一直想到傍晚,也沒曾想明白。

最後,他決定豁出去了,反正先到的人肯定是錦安候,自己費了這麽大力氣才救了他的女兒,就跟他說自己看上古月華了,看他怎麽着!

但他沒有想到,先到場的人,不是錦安候,也不是皇上。而是任佳穎。

當侍衛将這個消息禀報給趙靖西的時候。他十分的意外:“什麽?任小姐來看望華兒?她不是在青雲庵麽?怎麽能找到這裏來?”

“回王爺,是雲朵帶她回來的。”雲朵站出來道:“今日屬下去白雲庵借燕窩的時候,她便詢問二小姐的消息,說要來看望,屬下看她情真意切,便帶着她來了。”

趙靖西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冰冷:“你難道不知道你們家主子此時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休息麽?你還帶人來探望她,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打攪到她?”

“屬下知罪!‘雲朵立刻垂下了頭,卻是低低道:“任小姐也是知道二小姐正在休息的,所以才選在了這個時辰來,對了,王爺您要是将她打發走的話,恐怕小姐知道了會不開心的。”

“這我自然知道!”趙靖西有些惱怒,他還真的想讓這任小姐打道回府!不過還真的如同雲朵所說,古月華知道了會不高興。

雲朵撩起眼皮子來望了他一眼,迅速垂頭道:“還有,王爺您要是責罰屬下的話,二小姐她一樣會不高興的!”

趙靖西:“……”

該死的!合着他是誰也不能責罰的了?

“行了行了!你去将她帶進來吧!我回避一下。”趙靖西說着,立刻轉身往後頭走去,他準備與那對老夫妻去廚房裏擠一擠。這種地方,他也是沒處去了。

“是!王爺!”雲朵忍者笑,應了一聲便轉身去外頭将任佳穎主仆接了進來。

“任小姐,您先等一下,我上去看看我家小姐她醒過來了沒有。”雲朵說着,便轉身上樓去了。

任佳穎禮貌的點點頭,道了聲好。

她身邊的丫鬟将手中拎着的一個大包袱往桌上一放,喘息道:“小姐!這古小姐是救了咱的命,可您也用不着将咱們這次帶上山來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都拿來吧?咱們用什麽?”

“噓——”任佳穎聽了這話,立刻給自己身邊的婢女打眼色,壓低聲音呵斥道:“月香,你懂什麽?這些東西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如何能夠比得上性命重要?她可是救了我們一命!這份恩情是無論多少東西都償還不了的,你不要再多說了,我心甘情願。”

月香聽了這話,低低的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二樓卧室裏,古月華睡了大半日,的确已經醒了過來,雲朵敲門進去之時,看到的便是她精神奕奕躺在床上的模樣。

“小姐!你醒啦?”雲朵驚喜道。

古月華清醒之後還是第一次看到雲朵,見她安然無恙的模樣,她立刻松了一口氣道:“還好,你沒事,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

盡管趙靖西等人都說雲朵無事,可還是親眼見到人,最讓人安心。

“小姐,任小姐想來看望您,奴婢将她從青雲庵裏帶過來了,您要不要見見她?”雲朵笑嘻嘻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面上立刻出現一絲欣喜來:“真的?那還不快請她進來?”

“是!小姐,奴婢這就下去接她!”雲朵笑嘻嘻的說着,轉身便下去了。

古月華坐在床上,不由的便欣喜起來。

不一會兒,樓梯上便響起一陣腳步聲,緊跟着,房間門被人從外頭推開,古月華忙轉過頭來,果然便看見任佳穎帶着丫鬟款款從外頭走了進來,她便掙紮着要坐起身來。

“古小姐,您還是躺着罷!”任佳穎見狀,連忙走過來阻止古月華動作:“雲朵跟我說,你病了的,快不要亂動了。”她有一把軟軟糯糯的嗓子,說話帶着吳侬軟語般的江南之氣,聽着十分舒服。

“月香,你快去将房門關好,別讓冷風吹了進來。”任佳穎轉過了頭,對着自己身邊的丫鬟吩咐道。

“是,小姐。”月香聽了這話,卻是連忙走過去關門。

古月華見她身邊的丫鬟不是那一日的玉湘,覺得有些疑惑,不過她很好的将之隐藏了起來,只是笑着道:“任小姐,看到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那也是托二小姐的福。”任佳穎在床邊椅子上坐下來,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古月華,充滿感激道:“要不是你派了雲朵幫忙,恐怕我們的馬車,真的會從山崖下掉下去。”

“千萬不能這麽說!”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便搖了搖頭:“那日上山,我原本帶的人就比你多,看到你的馬受驚,我又豈能置之不理?只是後來竟然會出現那麽多的人,讓人始料不及而已。”

任佳穎聰明的沒有詢問那日怎麽會有那麽多人在山林過道上埋伏,她只是順着古月華的話感慨道:“是啊!那夜我回到庵裏,卻知你生死未蔔,一直擔着一顆心,直到此刻,見到你活着,我才總算是放了心。”

“我福大命也大!”古月華自嘲一笑,道。

任佳穎聽了這話,也是微微一笑,卻是鄭重其事道:“不錯!古二小姐正是福大命大之人,所以才能逢兇化吉!”說着,卻又感慨萬千道:“那日我們倆在城門口馬車相撞,後來又一同結伴上山,這可真是緣分!”

話說到這裏,二人一同回想起那日在城門口的一幕,卻是不約而同都笑了起來。

紫衣在一旁,看着古月華笑的開心的模樣,心中總算是默默的松了一口氣。

可是下一刻,古月華便想起當日城門口相遇之時,她的身邊有錦瑟,還有茗香,大家都笑的那麽開心,誰知才過了一夜而已,這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任佳穎觀察到她的悵然若失,當即勸道:“古小姐,我也不說什麽請節哀的話了,但真的請你不要那麽傷心,你過的不好,你身邊的人也會跟着傷心,不論是逝者,還是幸存者,大家都希望看到你開開心心的,難道不是麽?”上諷扔扛。

“我知道。”古月華勉強一笑,道。對于錦瑟與茗香的死,她是真的無法做到不傷心,但是她會盡力克制這種悲傷的情緒。

任佳穎轉過頭來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柔聲道:“我給你帶了一些換洗的衣裳,你放心,都是新做了我沒穿過的,咱倆身高體型都差不多,你穿着也合适,就先将就一下吧!另外還有一些吃的東西,還請你不要嫌棄……”

随着她的話,一旁的月香便将剛剛的那個包袱在桌子上打開了,露出了裏面的衣裳,還有燕窩,人參等物。竟然還有一些高糕點。

“我怎麽會嫌棄?”古月華瞧着那包袱裏的東西,卻是有些愕然:“如此貴重,我卻是不敢收啊!”

的确,那包袱裏的樁樁件件都是上等貨色,任家在京城裏也是大戶,任佳穎作為嫡出小姐,自然拿出手的東西不會差。

“任小姐,這就見外了不是?”任佳穎輕輕一笑,道:“不過是我平常所用,說不定還比不上侯府的好,只要二小姐不嫌棄,我就阿彌陀佛了。”

這最後一句話,她說的調皮無比。

古月華聽了這話便想笑,不過她忍住了,點點頭道:“我怎麽會嫌棄呢?錦上添花的人多,但雪中送炭的人少,我帶來的東西,八成已經落在山道上了,此時想用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倒是要多謝任小姐了。”

“又客氣了不是?”任佳穎笑笑,再次轉頭瞧了瞧天色,卻是站起身來道:“得,天色不早了,我這就先回去了,明兒再看你,好不好?”

古月華順着她的視線也看了一眼外頭,果然看到天色已經暗沉下來,想到任佳穎還要返回到青雲庵裏,這一路并不好走,她便連忙道:“那你快些!我叫雲朵送你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些!你要是累,就過幾日再來,我這邊也沒什麽事情的,再說回到了京城裏,咱們還是可以再見的,不是麽?”

“當然!”任佳穎笑笑,這才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古月華連忙吩咐雲朵出去相送。

很快的,三人便到了樓下,雲朵親自挑起簾子,送任佳穎主仆出了屋子,點着燈籠送她回青雲庵。

她們這邊一走,那邊趙靖西便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徑自上了二樓。

“呦!給你送來這麽多東西?”趙靖西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衣裳與補品,贊道:“這個任小姐的确是值得深交,她為了你,幾乎将自己上山來帶的東西都帶過來了。對了,有一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了,你爹已經知道你遇襲的事情了,正抓緊時間往這邊趕,估計快到了,他肯定會給你帶來不少東西,這些東西,你恐怕用不上。”

“那你怎麽不早說!早說我就不留下了!”古月華聽到趙靖西說任佳穎幾乎将自己帶上山來的東西全都給自己送了過來,不由的十分懊悔自責,她剛剛應該不收的。

趙靖西看穿了她的心思,卻是道:“你要是不收,那她心裏面豈不是要傷心?要我說,這些東西你不妨收下,等錦候到了,你多選些侯府的東西給她送去,不就完了?”

“也只好如此了。”古月華嘆道。

趙靖西在床邊椅子上坐下,兩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古月華,道:“你餓不餓?我叫她們送飯上來?”

古月華道:“有點。”

說着,她卻又嘆息起來:“任小姐來的太晚了,我要不是擔心她回去的路上遇到事情,就留她跟我一起吃飯了。青雲庵的夥食想來不會怎樣好。”

趙靖西聽了這話,白了她一眼道:“這你就誤會她了,她是怕耽擱你休息,所以特地的選在這個時候來。”

“原來如此。”古月華點點頭,道。

趙靖西瞧了她一眼,卻是轉身走到門邊,沖着樓下打了一個響指。

不一會兒,樓梯上便響起腳步聲來,很快,紫衣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了過來:“王爺,開門吧!”

趙靖西連忙走過去,打開房門将紫衣捧上來的托盤用一只手接過去,另一只手毫不客氣的再次将房門關上,連句謝謝也不曾說,便端着飯菜來到了床邊。

古月華瞧着他這幅剝削人的模樣,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然後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矮幾上。

一個老鴨炖冬筍,一個火腿丸子湯,還有一道豆腐炖魚,一道紅燒排骨,小小農家竟然能布置出這樣的菜色來,真的很讓人意外。

趙靖西看到了古月華眼中的驚訝,當下解釋道:“老鴨是老婆婆家養的,魚是侍衛們從河裏逮的,排骨是村頭屠戶那裏買的,都是紫衣親手所做,她在你的熏陶下,如今手藝漸長,你快嘗嘗吧!”

“琉璃醒過來沒有?她的晚飯送過去了沒?”古月華開口問道。

“吃你的吧!她醒過來了,紫衣在照顧她。”趙靖西淡淡道:“別擔心別人了,琉璃身上的傷可沒你的重,她喝了姜湯,紫衣又抓了些治傷寒的藥給她喝,想來明日就能下地了,倒是你,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全恢複。”說着,深深的嘆息一口氣。

古月華看見他擔憂的模樣,心中便覺得一陣溫暖,這種有人關心,有人疼愛的感覺真的很好。她不想讓悲傷繼續左右,便開口道:“好了,快吃飯吧!我餓了。”

這話,很有些撒嬌的味道。

趙靖西還從未見過古月華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這個模樣,聞言樂不可支,忙喜滋滋的為她布菜:“好,我這就喂你。”

一頓飯才吃了一半,外頭便傳來一陣騷動。

趙靖西放下勺子,轉頭問了一句:“什麽情況?”

樓梯上立刻有人回答道:“回王爺話,好像是錦安候快到了。”

“我爹?”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喜上眉梢。

趙靖西瞧了一眼,吃醋道:“你見了我都沒這麽興奮。”

古月華狠狠的翻一個白眼,道:“那是我爹!能一樣麽?”

怎麽不一樣?他不也從小就喜歡他麽?這麽多年從來也沒有忘記過!

趙靖西很想說自己對古月華的愛并不比錦安候少,但對方很快便要到了,等下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便沒有多言,只是冷哼一聲。

古月華聽見了這聲冷哼,回過頭來看了趙靖西一眼,道:“你要不要下去迎接一下我爹?”

最主要的是,讓父親大人看到她們兩個就這樣共處一室,這成何體統?

“可你飯還沒吃好呢!”趙靖西當即道。

“你快去吧!我讓雲朵進來喂我。”古月華想也不想到,但其實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什麽胃口吃飯了。

第 360 章 扯平

趙靖西不敢直視她的眼眸,好一會兒才道:“茗香,她從懸崖上掉下去的時候,是頭先着地的,水中有碎石……”

“她,她死了?”古月華顫抖着聲音問。

趙恕立刻點點頭。安慰道:“茗香在天有靈,知道你還活着,那她一定會欣慰的,你快不要傷心了,你現在的身子,還很虛弱……”

趙靖西的話才說了一半,便看見古月華無聲的低啜起來,明明沒有一絲聲音發出喉嚨,可是這種無聲的悲痛比嚎啕大哭還要令人心碎。他連伸出手來,将古月華牢牢的抱進懷裏,低低安慰道:“你不要傷心!還有我在你身邊!”

他的聲音太過有力量,懷抱也很溫暖,古月華呆在這樣溫暖的地方。心底的悲痛總算是少了一些。

然後,她擡起頭來問道:“茗香的屍體停在哪裏?我要去看看!”

“不行!”趙靖西斷然拒絕:“你現在身子還很弱,根本就經不得風!”

聽了這話,古月華眼中立刻露出一絲失望來,看的趙靖西簡直想立刻就答應她的要求,省的她再這樣悲了,可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能答應她!

“你瞧瞧你的胳膊!還有小腿!那上面都是傷,現在的你,根本就一步都走不了!你現在必須得要接受治療,否則的話,是會落下殘疾的!”

古月華聽了這話,低頭瞧了瞧自己的雙臂,她知道趙靖西說的不是假話,因為自己的身子骨自她自己清楚,聞言當即苦笑道:“我知道。可是,她們是為我而死,我卻連她們的屍體都不去看一眼的話,那還像話麽?”

“不是不讓你看,是等你身體好一些了再去看。”趙靖西無奈道:“茗香與錦瑟的屍首也不可能現在就下葬,你急什麽?”

“那麽王爺是想讓她們停留多久才入土為安?”古月華立刻反問。

屋子裏暖融融的,她靠着趙靖西坐在軟軟的床上,身子也一點一點的被溫暖起來,感覺到理智與力氣又漸漸的回到了身體裏來。

趙靖西瞧了她一眼,溫聲道:“七天之後再說吧!到那個時候你的身體也會好一些的。”

“我怎麽能如此自私?”古月華皺眉道:“茗香她們為了我而死,我卻因為自己身體不好,硬生生的将她們下葬的時間往後拖延,萬一影響了她們以後的運勢可怎麽辦?我不能這麽自私!”

趙靖西聽了這樣的理由很是無語。可是現在面對的人是古月華,她是一個身上有傷,才從鬼門關裏闖回來的人,他怎麽能忍心責備她?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道:“那,你說怎麽辦?”

“我今日就要見到她們!”古月華毫不猶豫道。

還是這麽倔強!

趙靖西深深的嘆息一口氣,他實在是拿古月華沒有法子,當下只好道:“那也不用急在這一時,親兵們正在村外搭帳篷,錦瑟與茗香她們就停放在那裏,此時靈堂還沒有布置好,你先休息。”

古月華聽了這話,定定的瞧着趙靖西。

“不要這麽看我。”趙靖西深深的嘆息一口氣,道:“但凡有可能,我都不會阻止你去看望她們。只是你看看你的手臂,如此嚴重的傷,不知道玉髓膏還能不能治得好,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你出去的。”

“那,琉璃呢?她在哪裏養傷?”古月華終究還是退了一步,眼前的男人,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她好,她又怎麽忍心看着他這般為難呢?

趙靖西聽了這話,面上登時出現一絲欣喜來,他忙道:“我這就叫人将琉璃也送到這邊來,跟你一起養傷!”說着,便小心翼翼的放開古月華,站起身來。

“別,倘若她已經安置好了,那就算了。”古月華連連搖頭:“她肯定也受了傷,挪來挪去的,對身體不好。我只要知道她還是活着的,就心滿意足了。”

趙靖西聽了這話正要回答,外頭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誰?”趙靖西問了一句。

“是我。”紫衣在門口答道:“王爺,琉璃姑娘已經擡上了樓,安置在隔壁房間裏了,屬下過來跟您與古小姐說一聲。”

“怎麽不安排在我這裏呢?”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皺眉道。上諷團扛。

趙靖西擡眸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紫衣既然這麽安排了,她自然就有她的道理。”

開什麽玩笑,那丫頭要是進了這間房子裏養傷,那他還要怎麽與古月華卿卿我我,互訴衷腸?多一個人多不好意思!

還是紫衣懂他的心思!

古月華瞧了趙靖西一眼,将他眼中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沒好氣道:“這兩個房間相隔不遠,你還不快帶我過去瞧瞧她?”

“別急,你喝了這姜湯,吃了飯再去。”趙靖西搖頭道:“不然,等下你們抱頭痛哭,哪裏還能吃的下飯?”

古月華聽了這話,狠狠的瞪了趙靖西兩眼,卻是沒吭聲。

沒吭聲就代表着同意了,趙靖西連忙端着屋子裏的姜湯出去,交給紫衣去廚房再熱一遍,囑咐道:“你去廚房裏看看有什麽吃的,弄一些上來。”

“王爺,這個不用您來操心,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紫衣站在樓梯上微微一笑,道:“我這就下去端飯去。”

“別,還是先弄姜湯吧!等姜湯喝了,估計她就吃不了多少東西了,你端一碗燕窩粥上來就行。”趙靖西皺眉道。

紫衣立刻看外星人似的看了趙靖西一眼道:“王爺,你當這裏是你的靖王府麽?要什麽有什麽?拜托!這裏是小村莊!能有得大米粥喝就不錯了!你還想要燕窩粥,這不是異想天開麽?”

“那咱們的人出來,就沒有帶這些麽?”趙靖西皺眉道。

紫衣聽了這話,不由的更加無語:“王爺,您哪次出門讓我們準備這些東西了?搞清楚,您是一個大老爺們,不是千金小姐!所有人都是男的,我準備這些個做什麽?”

趙靖西被問的垭口無語,卻是狠狠的瞪了紫衣一眼,她這話也說的他太沒面子了!當下,他冷冷吩咐道:“本王不管,反正晚飯時候我要見到燕窩粥,你看着辦吧!”說着,毫不留情的将房間們給關上了。

紫衣在門口悻悻的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麽,便轉身下樓去了。

趙靖西面色如常的回到床邊坐下,伸手拿起火夾将炭盆裏的碳翻了翻,添了些碳進去。

古月華面色古怪的瞧了他一眼,低低問道:“這荒山野嶺的,你這不是要逼死紫衣麽?”

“她有手段的,你不用擔心。”趙靖西淡淡道:“之前我好容易才将你從水裏面找回來,她就不知道從哪裏給你找來了換洗的衣裳,你穿着還挺合身的。想必這燕窩,對于她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聽她這麽一說,古月華這才低頭去看,果然看見自己身上穿着一身從來也不曾見過的衣裳,做工精良,刺繡逼真,這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能穿的起的衣裳。她當即詫異問道:“那她這衣裳是從哪裏找來的?”

“我也不知道。”趙靖西很是光棍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這衣裳的料子與做工不凡!紫衣絕不是從這附近農家借來的,你好好想想!”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些印象。”趙靖西不知道想起什麽來,眼睛立刻一亮,道:“之前你不是派遣雲朵去救了任重遠那老東西的孫女麽?這位任小姐回到青雲庵以後,立刻就說動了青雲庵的主持派遣全庵堂裏的人都下山來找你,這是紫衣告訴我的,以你身上的衣裳料子來看,這衣裳八成,是紫衣從這位任小姐那裏借來的。”

“任小姐的衣裳?”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吃了一驚,她仔細想了想,便連連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之前的确是派了雲朵去救這位任小姐,她是受了我的牽連。沒想到,紫衣竟然從她那裏借了衣裳給我穿,這可真是造化弄人。”語氣裏頗為感慨萬千。

但趙靖西聽了這話,卻是狠狠的瞪了古月華兩眼道:“倘若你當初要是沒有派遣雲朵去救別人,說不定你根本就不會被逼跳崖,此時此刻,你身上也不會有這麽多傷!”

“我知道!”古月華嘆息一口氣道:“可我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因為我而喪命,雲朵如果不去救她,她就會死,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自責一輩子,現在我雖然滿身是傷,可我心裏面是坦然的。”

說着,她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裳料子,語氣愉快道:“再說了,我畢竟沒有救錯人不是麽?這位任小姐得救後不是躲在一旁看熱鬧,卻是費盡心思的說動庵裏的人下山找人,她需要多麽大的勇氣啊!這也說明了,她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這個人,我結交定了!”

“好!随你!”趙靖西其實對于任佳穎其實也沒多大意見,最開始的時候,他聽見說古月華竟然派遣雲朵去救這個無辜受牽連的女孩子,他是很憤怒的,因為這樣一來,古月華得救的機會就會少很多很多!可是最後,這個任小姐得救之後,卻也想盡法子來救古月華,青雲庵裏的靜若畢竟是提供了有用的消息,要是沒有那條羊腸小道,恐怕他們繞着遠路下來,早就耽擱了救人的時間。

而古月華,沒有淹死說不定也就凍死在了那裏。

從這一點上來看,這位任小姐也算是救了古月華一次,兩個人,扯平了。

“咦,雲朵呢?”古月華這時候忽然問道:“從我醒來後,就只聽到紫衣來來回回的走動,我卻沒見過雲朵,她在哪裏?”

趙靖西看了她一眼,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雲朵很是自責,她在外頭安置茗香與錦瑟的屍首,不敢進來見你。”

“這事兒怎麽能怪她呢?你叫她進來見我!”古月華立刻道。

趙靖西臉上登時出現一絲幽怨來:“難道有我陪着你還不夠麽?”

古月華聽了這肉麻麻,酸溜溜的話,登時無語的很,狠狠瞪趙靖西一眼道:“快去啊!我現在迫切的想看到我身邊的那些個丫鬟們!”

趙靖西無法,只得站起身來去外頭叫人,頃刻之間端着一碗姜湯又返回來道:“雲朵不在。”

“那她去哪兒了?”古月華立刻問。

趙靖西将姜湯舀了一勺子遞到古月華嘴邊,這才道:“紫衣剛剛派她去青雲庵裏問任小姐要燕窩去了。”

“嗤!”的一聲,古月華剛喝進去的姜湯便噴了出來,噴了趙靖西一頭一臉。

“你們還真理直氣壯啊!”古月華不無感慨道。

趙靖西拿出帕子來将自己頭臉都擦拭幹淨了,這才轉頭看向古月華:“又不是白要她的,等回去以後,我讓人給她任家送上幾十斤幾百斤的,也不算啥。”

“是!你靖王殿下財大氣粗!”古月華無不嘲諷道:“我相信,幾百斤的燕窩,你是能弄到,可你就這麽大張旗的送到任家去,你不怕別人誤會麽?萬一你再壞了任小姐的名聲可怎麽辦?”

“我當然不會自己去送!”趙靖西重新端起姜湯喂古月華喝了一口,這才道:“皇兄有意讓任小姐做廉親王趙恕的繼王妃,我會命人将東西送到他那裏。”

“廉親王?”古月華一聽這話,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這個人跟我大哥大姐勾結在一起,不是什麽好東西!任小姐那麽好的一個人,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趙靖西此時已經知道這次要至古月華于死地的人便是趙恕與古潇安,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将這件事情揭秘出來,那樣古月華會接受不了這個打擊!這對她的身體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因此,他只是淡淡一笑,道:“皇上也只是剛有這個想法而已,此事根本就八字還沒一撇,你不用太過擔心了。”

“真希望廉親王那家夥離任小姐遠遠的!”古月華深深嘆息一口氣,道:“一個二手男人,別再糟蹋姑娘了!”

“二手男人?”趙靖西聽了這話,立時便想笑:“什麽是二手男人?”

“就是已經成過親的男人。”古月華冷哼一聲道:“這個趙恕,陰測測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面相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靖西萬沒想到古月華會這樣評價趙恕,皇家之人,哪裏還講究什麽二婚不二婚的!世人都以能嫁入皇家為榮,即使是繼妃,那也是旁人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多少人豔羨還來不及,恐怕也只有古月華會覺得這不是一門好親事了。

“你不要多說話了,喝了姜湯就趕快睡一覺。”趙靖西再一次舀了一勺姜湯遞到古月華嘴邊。

古月華點點頭,張嘴咽下了姜湯。

半個時辰之後,她便沉沉睡去。

趙靖西替她掖了掖被角,便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來到樓下。

樓下大廳裏站着墨雲,紫衣,雲朵等人,而這屋子的主人老婆婆兩口子,卻是躲去後面廚房裏去了,那裏地方不算小,也溫暖。

由于火盆都放在了樓上病號房裏,因此這樓下冷請情的。不過趙靖西等人都不會太在意就是了。趙靖西一站定,便對着墨雲問道:“你今日可曾派人去山林裏探查過?”

“回王爺!昨夜大部分的人都下水找人,今日不少人凍病的。”墨雲沉聲答道:“我讓他們都下去休息了,京城裏昨夜接到密信的部下連夜趕來,天明時分到達,我已經吩咐了他們去樹林裏探查。”

趙靖西聽了這話,眼睛立刻就是一亮:“可探查到什麽沒有?”

墨雲搖搖頭,道:“什麽都沒有!那些死去的蒙面人身上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他們是哪一方,哪一派,目前已經清理出來的屍首有三百多具,我方戰死之人有三四十人,大多數,都是二小姐身邊的人,侯府的八個侍衛全都死了,連同車夫在內,您安排在小姐身邊的暗衛,除了雲朵之外,其餘全都戰死了。”

趙靖西聽了這話,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極具諷刺的笑容來:“趙恕果然是聰明!他既然敢動手,那就絕對不會留下什麽把柄來,光憑紫衣那一番話,并不能定他的罪。”

“王爺說的是!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現在還不能将他繩之于法!”墨雲恨恨道。

“無妨,他既然敢對華兒動手,那我絕對不會放過他!”趙靖西一字一句道:“這筆賬,以後我會慢慢一點一點跟他算清楚!”說着,他轉頭看了墨雲一眼,囑咐道:“不過,趙恕是聰明,但還有一個人卻未必跟他一樣,你們去樹林裏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到那些人與錦安候府的世子有所牽連,找到證據立刻回我!”

“是!王爺!”墨雲應了一聲,轉身便要退下,可他走了一步,卻又想起一事來,忙轉過身來道:“對了,王爺,好像錦安候也知道了自己女兒遇刺的消息,他已經帶着人快馬加鞭的往這邊趕了。”

“錦安候?”趙靖西聽了這話,立刻冷哼一聲道:“他這速度已經很慢了!”

墨雲低着頭不說話。

“不用管他!他愛來不來。”趙靖西勾了勾嘴角,笑道:“不過,你可要抓緊時間了,最好在錦安候趕來之前,就找到證據來!”

第 359 章 蘇醒

趙靖西對此自然并無異議,他點點頭,依依不舍的将古月華放在屋中的床榻上,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紫衣上前将房門關好了,便開始為古月華更衣。

屋外,趙靖西指揮者侍衛在樓下生爐子。只是這畢竟是農家,沒有那麽多炭盆,唯一有的兩個也全都都拿了出來,裝上燒紅的碳便送上了樓。

趙靖西在門口等了片刻,才敲了敲房門,道:“換好了沒有?我将炭盆送進去?”

下一刻,紫衣便将房門開了一條縫,她伸出手來将兩個炭盆都接過去,這才對着趙靖西道:“炭盆來的正好,這屋子裏冷冷的,王爺再等等吧!還沒換好呢!”說着,她便毫不留情的将房門關好了。

趙靖西站在門外靜靜的站了片刻,無奈便下樓來了。

一樓堂屋裏空蕩蕩的。桌子上放着個茶壺,倒着幾杯茶,布置十分簡潔明了,空氣裏散發着淡淡的藥箱,老頭與老太太都去廚房裏忙活去了,門口幾個侍衛靜靜的守在那裏,趙靖西看了一眼,便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忙活了這一天一宿,他的心一直到此時此刻才算是安靜了下來。

從昨日接到古月華遇到危險的消息,到之後的連夜趕路,厮殺,追蹤,尋找,他的心一直都是高高的懸挂着的,他不知道倘若古月華要是真的出了意外的話,他要怎麽辦。他拒絕去想這個問題!

在他的世界裏,必須要有古月華的存在!

還好,她終究還是沒有離他而去。

趙靖西安心了,一瞬間他便覺得困的要死。

人一旦放松,支撐着的那口氣一散,便立刻就感覺到了疲累,趙靖西又不是神,他怎麽可能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還能精神抖擻呢?

所以,他倒下了。

守在外頭的幾個侍衛猛然間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登時吓了一大跳,忙迅速轉身,結果,就看見自家想來英明神武的王爺。軟軟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王爺!”幾個人同搶進屋子裏來,七手八腳的将趙靖西從地上攙扶了起來,但大家瞧着他昏迷不醒的模樣。卻是立刻就亂了方寸:“王爺昏倒了,這可怎麽辦?”

“吱呀!”一聲,二樓的卧室大門打開,紫衣迅速從樓上飄了下來。

衆侍衛們立刻給她讓開道路來。

紫衣大步走來,伸出手來在趙靖西的子底下一探,下一刻便收回了手,道:“王爺沒事,他只是太過勞累,所以昏倒了,只要好好休息便是。”

“原來是這樣。”侍衛們立刻就松了一口氣,趙靖西要是出了事情。太後又豈會饒了他們幾個?

紫衣皺眉道:“好了,你們幾個現在,趕快将王爺也擡上來吧!他身上的衣裳還是濕透的,再不換下來,他就是鐵打的身子也非得要生病不可!”

“好!”侍衛們應了一聲,立刻七手八腳的将趙靖西擡起來往樓上走去。不知道為何,昏迷過去的趙靖西非常沉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衣裳濕水的緣故,将幾個侍衛累的夠嗆,他們拼盡全力,才勉強将趙靖西擡到了樓上隔壁的房間。

這老婆婆家裏總共就兩間卧室,此時算是全被他們給占了。上投記巴。

“王爺可真沉!”侍衛們氣喘籲籲道:“咱們好幾個人都差點擡不動他,真是奇了怪了!”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紫衣走上來道:“你們昨夜一夜未睡,且水米不沾,早就連平日十分之一的力氣都沒有,而王爺身上的衣裳濕透了,體重反而增加了,你們自然擡不動!”

“原來是這樣!”幾個侍衛都不好意思,轉身便想退下。

就在此時,紫衣忽然喊了一聲:“等一下!”

幾個人立刻站住。

“你們幾個先別下去,進去幫王爺更衣吧!”紫衣說着,便拿出一套趙靖西的衣裳來。

侍衛們立刻疑惑:“紫衣姑娘,你是服侍王爺的,難道不應該是你幫他更衣麽?”

“廢話啊!他是名花有主的人!”紫衣冷冷的在衆人臉上瞪了幾眼,将衣裳往侍衛們手上一扔,人便轉身進隔壁去了:“我還要照顧古家二小姐呢!”話音剛落,房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

衆侍衛們面面相觑,半響,衆人摸摸腦袋,留下兩人去樓下看守着,其餘人便拿着衣裳進去替昏迷不醒的趙靖西更衣。

都是男人,哪裏做過伺候人的活兒?只是換掉一身衣裳而已,三四個大男人硬是用了半個時辰才弄好,完了一個個累的都快要癱倒了。

紫衣将他們都趕了下去,這才轉身去了趙靖西的房間裏看了一眼,見他睡的很香,便沒有打攪,重新會到古月華的房間裏守着。

可她才剛坐好,樓梯上便傳來了腳步聲。

“誰?”紫衣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然後大步來到門口。

只見上來的,是那位老婆婆,手上端着個托盤,上面放着滿滿兩大碗的熱湯,泛着濃濃的藥香。

“姑娘,你們的人不是落水了麽?我就熬了兩大碗的姜湯,裏面還放了些暖身的藥材,你端進去給那位姑娘與公子喝吧!”老婆婆的聲音很是慈祥。

現在她們最需要的就是這個了,紫衣也不矯情,聞言立刻點點頭道:“多謝婆婆了!”說着,便伸手将托盤接了過去。

老婆婆也沒有要窺探樓上消息的意思,紫衣将姜湯接了,她便轉身退下,卻是又道:“剛剛那位姑娘,我看她那模樣,似乎落水的時間很久了,光喝這個是不行的,你要用熱水替她搓洗身子,這樣才不會留下後遺症來!”

“多謝婆婆,等下喂了姜湯,我就給她搓洗身子。”紫衣連忙道。

老婆婆這才轉過身去退下了。

紫衣端着托盤先是進了古月華的房間,放下一大碗之後,她又去了趙靖西的房間,将剩下的一碗也放下了,又喊了兩個侍衛幫忙:“我只有一個人,不可能同時伺候兩個,你們進去照看王爺!”

兩個侍衛聽了這話,登時泛起愁來:“紫衣姑娘,能伺候王爺是屬下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只是,我們笨手笨腳的,萬一弄的不好可怎麽辦?”

紫衣聽了這話,眉頭一皺,正想罵人之時,她身後的房間裏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看方向,正是趙靖西的房間。

“王爺醒了!”紫衣喜出望外,也不跟幾個侍衛閑話了,轉身便奔進了屋去。

趙靖西已經從床上翻身坐起,正要穿鞋下地。

“王爺!您都累的昏倒了,還是躺着休息休息吧!等下要是古二小姐看到你這樣勞累自己,肯定會心疼的!”紫衣連忙勸道。

趙靖西擡眸瞧了她一眼,搖搖頭道:“不,不陪着她我根本就睡不踏實!你不要再勸了。”說着,他已經從床上站起了身,就要出門的瞬間,趙靖西卻瞧見了桌上那碗姜湯,他立刻問道:“華兒那裏送了沒有?”

“王爺,您這碗就是從她那邊端過來的,那邊自然還有!”紫衣連忙解釋道。

趙靖西頭也不回的轉身朝外走去:“那麻煩你,再将它端回去。”

紫衣瞧着趙靖西的背影,真的很想來一句:你大爺的!

不過她念在趙靖西累的昏倒過的份上,這話終于還是沒有出口。

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想起趙靖西的吩咐來,立刻端着那碗姜湯去了隔壁房間。

趙靖西已經在床前坐了下來,正拉着床上之人的一只手低頭不知道在做什麽,肩膀一抽一抽的。因為只給個後背,紫衣什麽也看不到,但看不到她也能猜測的到趙靖西此刻在做些什麽。

他想必,已經是發現古二小姐胳膊上的那些傷了吧?這比上一次的還要嚴重!

紫衣臉上露出一絲哀傷來,輕輕咳嗽一聲,道:“姜湯我放這裏了,你等下伺候古二小姐喝完以後,記得喝。”說着,便轉過身出門去了,還細心的将房間門關好了。

而此時,趙靖西握着古月華的手,瞧着床上之人那雙慢慢睜開的雙眸,卻是激動的差點掉下淚來:“華兒!你終于醒過來了!”

“王,王爺,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是在做夢麽?我怎麽會看到你?”古月華呆呆的望着趙靖西的臉,想要伸手去觸碰,可她實在是太虛弱了,手臂才擡起,便軟軟的垂了下來。

因為疼痛,她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聲。

這一聲立刻就刺痛了趙靖西的心,他握着她的手猛的用力,在她耳邊發誓一般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這世間最好的藥,醫治好你胳膊上的傷!”

“好。”古月華勾起唇畔,淺淺露出一個笑容來,可是轉眼之間,她的臉上就刻滿了焦急的神色:“琉璃,茗香……她們在哪裏?怎麽不來見我?”

趙靖西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僵,茗香已經香消玉殒,琉璃尚不知下落,這樣揪心的結果,他要怎麽告訴古月華?

“還在尋找,你放心,她們一定不會有事的!”趙靖西無法,只得違心的說着安慰之語。

“你騙我!她們一定出事了對不對?”古月華盯着趙靖西的眼睛喃喃道,她是何等聰明的人,又怎麽會看不出趙靖西是在安慰她?

天啊!她身邊剩下的最後兩個貼心的人,也要沒了麽?

古月華的心一瞬間便痛不可抑起來。

趙靖西正要出言安慰,就在這時,樓下卻有人急匆匆的走進來禀報道:“快!快告訴王爺!琉璃姑娘找到了!人還活着!”

聲音很大,即使竹樓上的房間門是緊緊關閉着的,卻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這,這是真的?”古月華聽了這話,面上立刻出現欣喜來。

“自然是真的!”趙靖西聽了這消息,也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勸道:“好了,你現在總算是不會懷疑我說的話了吧?”

“那茗香呢?她是跟我一起跳下去的。“古月華忽然擡眸問。

第 358 章 失而複得

這是哪兒?黑乎乎的,冷飕飕的,廣闊無垠,無邊無際,天哪!她這是下了陰曹地獄了嗎?

古月華覺得渾身寒冷的要命,她伸手環抱在胸前。這次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濕淋淋的,就連披風也已經不見了。

腳邊有河水一拍一拍的打着她的腳尖,發出了嘩嘩的聲音來,古月華慢慢的轉過頭來,這才發現自己是坐在一挑寬大無比的大河邊上,身邊是湍急的河水,身下,是濕漉漉的淺灘,四周,是灰蒙蒙的夜色,而東方,已經慢慢的亮出了魚肚白。

這是哪兒?為什麽她覺得到處都很陌生?

心裏面,唯有母親拎着飯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最為清楚。

古月華慢慢的從地上站起身來。這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的兩條腿冷的要命,也疼的要命,她幾乎立刻想坐回去,但卻還是忍住了。

不!她必須要找一個避風的地方,将身上的衣裳都弄幹了,不然,繼續坐在這裏,她就只有等死了!

但在這之前,她必須要先弄清楚,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古月華深深的皺着眉頭,她想了好一會兒,腦海中才漸漸的理清了思路。

她記得,她是因為今日不想看見回門的那兩個人,所以才懇求了錦安候讓她上青雲庵來轉一轉,名義上說是為錦安候夫人考察地點。也能糊弄住出宮的那兩個人,這是最好的借口。

可是沒想到,在上山的路途中,她們遭遇了埋伏……

逃!一路的潛逃!

最後,被逼無奈,她拉着琉璃與茗香,三個人從斷崖上跳了下去!

然後,她就出現在這裏了,命大福大的沒有摔死,也沒有淹死!

可是,關于那一場夢境,古月華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那真實的,就好似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古月華立刻就糊塗了。在她昏迷之時,那個夢境,是她穿越之前發生的事情麽?可是也不對,她在那個夢境裏清楚的記得着趙靖西的名字。她也記得,自己說過喜歡他。

這絕對,不是穿越前的事情。

古月華想的頭都要炸了!

她搖搖頭,拒絕自己再去想下去,而是站起身來準備找個避風之所,雙腿沉重的像是灌滿了鉛,就連雙臂,也是隐隐的傳來一陣痛感。

古月華心中立刻湧上不好的預感來,她慢慢撸起左手的衣袖,果然看到,之前被玉髓膏所治好的傷又複發了。

一整條胳膊。都是紅彤彤的,一碰皮膚就破,痛若焦灼。

另一條胳膊也是一樣。

古月華登時苦笑起來,直到看到眼前這些傷,她這才相信,剛剛的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個夢境而已!

也或者,她是因為太想念從前的家人了,所以才會做那個夢境?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她怎麽會在夢境裏想起趙靖西來?

古月華登時失笑。

對了,她們是三個人一起掉下來的,那麽琉璃呢?茗香呢?古月華轉過了頭去,瘋狂的開始在河岸堤上尋找了起來。

即使雙腿猶如灌滿了鉛,沉重的擡都擡不起來,她也依舊毫不遲疑的挪動着雙腿,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這是身體透支到極致的表現。

古月華她們先是在樹林裏奔走了幾個時辰,緊跟着又落下懸崖,被水沖了大半夜,沒有得到過一絲休息,沒有吃過一口溫暖的食物,好容易才擱淺在這裏,本身就已經累到不行了,如何還能有功夫去尋別人?

最最重要的是,這是茫茫冬夜,寒冷刺骨。一般人在野外呆半天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她們?

更何況,古月華自己還滿身是傷。

在堅持行走了十幾步之後,古月華終于支撐不住猛的摔倒在地!因為倦急,她終于還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在她身邊一丈遠的地方,潮水慢慢的退了下去。

……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

水中奮力的尋找了一夜,趙靖西的體力已經透支,心中也已經累極,可他依舊猶如上了發條的鐘表一樣,努力的一步步行走,絕不肯停下來。上投引劃。

一夜的功夫,親兵們從斷崖開始,一寸一寸的往下游尋找,到天亮時分,已經尋找了整整十裏的路程。

可是古月華與琉璃依舊蹤影皆無,目前為止,她們也就只找尋到了茗香的屍體。

有的人,心中已經漸漸的開始打退堂了,因為大家都覺得,經過了這麽寒冷刺骨的一夜,那兩個弱女子,九成九是活不了了。

但趙靖西絕不放棄,他心中一直堅定的認為,古月華還活着!她肯定是在某一個地方受苦,正等待着他的救贖,他怎麽能停下來呢?

天亮之後,趙靖西吩咐一半的人停下來休息吃幹糧補充能量,另一部分人跟着他下水繼續找人。

“王爺!您休息一下吧!”墨雲焦急道:“昨夜您趕了十公裏的路程,還經歷過了那麽一場厮殺,整整一夜未眠!再這樣下去,你會累垮的!”

趙靖西充耳不聞,他只是伸手一把拽過一個親衛身上綁着的水袋,擰開塞子仰頭咕咚咕咚猛慣十幾口,将水袋仍還給親兵,便大踏步的朝着下游游去!

墨雲無法,只好點人手快速的跟了上去。王爺都已經這樣了,他們怎麽能不跟在他身邊保護他?

當然,他也絕不會放棄尋找古家二小姐也就是了,那是他未來的女主子呢!還沒等到跟王爺成親,怎麽能死呢?

即使是尋找了一夜,衆人依舊精神氣兒十足,由于天亮了,不用點火把來照明,衆人尋找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半個時辰之後。

搜尋的隊伍又往前行走了不少。

忽然之間,行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親兵指着不遠處的淺灘猛的尖叫起來:“在這裏!找到了!找到了!”

在他身後十丈遠的趙靖西聞言,立刻精神一振,他幾乎是飛身奔過來的,一眼便看到沙灘上躺了一個女子,看那身形樣貌,确定是古月華無疑!

“華兒!”他毫不猶豫的便奔了過去!

其餘侍衛想跟,卻被墨雲全都給攔了下來,他還給最先發現的那個親兵使了眼色,讓他也退了下來。

衆人退後三丈遠,全都扭開了頭。

趙靖西蹲下身來,慢慢将背朝上躺在那裏的少女翻過身來,拂開濕漉漉搭在臉頰上的頭發與泥土,他的眼睛裏陡然放出極大的光亮來!

是華兒沒錯!

是他的華兒!失而複得的喜悅讓趙靖西猛的一下子伸手,将古月華緊緊的攬入了自己的懷裏!眼中激動的落下淚來。

太好了!

墨雲等在遠處看到趙靖西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激動的流下眼淚來,都十分的震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再說眼前的人可是靖王殿下!

他嚣張可以,跋扈可以,甚至所有人都見過他臉上肆意張揚的笑容,可這世間并沒有人看見過他流淚。

沒想到,今日他們竟然看見了這一幕!

墨雲回過頭來,看見所有親兵都是一副見鬼了的模樣,他輕咳一聲,狠狠的瞪了所有人一眼,冷冷道:“誰要是敢将王爺哭泣的事情說出去,殺無赦!”

“知道了,墨參将!”衆人心中一驚,都立刻低下頭去。

墨雲不自在道:“我這樣說,也是為你們好,王爺頂頂不喜歡別人在他背後議論他,要是被他發現了,那就是一個死!”

衆人連連稱是。

趙靖西并沒有發現這一幕,他只是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當中不可自拔,他緊緊的抱着懷中的女子,不停的呼喚着她的名字,試圖将她喚醒,可惜,古月華無動于衷。

趙靖西這才發現自己驚喜過了頭,還沒看看懷中人兒到底是不是還活着!

這一震驚之下,他才發覺,懷中女子的身體很是冰涼。

趙靖西的瞳孔猛的一縮,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探到了古月華的鼻子下。

有微弱的呼吸。

還活着!

趙靖西重新将懷中女子抱緊了,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她,眼淚不停的落下來,這一起一落的差距太大,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

好久之後,他才猛的轉過身來,對着墨雲大聲喊道:“去!快将本王的披風拿來!”

墨雲早料到他會如此吩咐,早就捧着披風在一旁等着了,聽聞此言,立刻狗腿子似的捧着衣裳便送了過來。

古月華身上的衣裳都濕透了,但趙靖西已經将她全都攬進了自己懷裏,旁人根本就什麽都看不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趙靖西自己渾身也是濕漉漉的,他下水找人找了一夜,能不濕麽?

“王爺!給!”墨雲笑嘻嘻的将毛巾遞給了趙靖西,看着他将古月華全身上下裹的嚴嚴實實,笑着問道:“王爺,二小姐現在已經找到了,咱們是不是應該打道回府?”

“不用!”趙靖西頭也不擡的道:“繼續尋找。”

“啊?”墨雲登時吃驚了,二小姐不是已經找到了麽?

趙靖西淡淡道:“雲朵說了,應該還有一個丫頭随着華兒跌落下來,目前生死未蔔,你們一定要盡力尋找!”說着,他深深的嘆息一口氣,道:“務必要找到活着的人,不然的話,經過此事,她身邊得用的親信全都被一網打盡,她不定還得要傷心成個什麽樣子?”

說着,他便抱着古月華轉身,大踏步的朝着下游走去。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村落,看樣子,他是準備先帶着人去那邊休養。

“是!王爺!”墨雲瞧着他離開的背影,立刻吩咐幾個侍衛跟上去,然後認命的帶着人繼續的往下游找去。

“對了,通知紫衣下來,王爺一個男子,肯定不好伺候古二小姐,讓她來幫忙!”墨雲立刻對着身邊的侍衛吩咐道。

昨夜,紫衣并未下來斷崖,她負責在山林裏搜羅落網之魚,順便也清理一下己方戰死之人,昨夜也是一夜未眠。

“墨參将,王爺與古家小姐都那般親密了,還用得着讓別人伺候麽?”侍衛堆裏有人擠眉弄眼道。

墨雲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他走過去,對着那調侃的侍衛照臉就是幾個巴掌,噼裏啪啦的巴掌聲幾乎震驚住了每一個人。

“你們給我記者!不該說的話決不能亂說!”墨雲冷冷道:“雖然古家二小姐遲早是咱們的王妃,可是在她還沒與王爺成親!你們都注意點!管住自己的嘴巴!倘若我再聽到有任何一個人議論,立刻就地斬殺!”

“是!墨參将!”衆人聽了這番警告,都是又驚又怕,再也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什麽議論聲了。尤其是被打的那一個侍衛,早已經吓的慘無人色了。

墨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念在你昨夜也是辛苦之極的找人份上,今日之時就算了!”

“謝墨參将!”那人如聞大赦,忙不疊點頭道:“屬下再也不敢議論一個字了!”

“我還沒說完呢!”墨雲瞪他一眼道:“此事要是被王爺知曉,你小子恐怕此時早就已經腦袋搬家了,我雖然饒了你,但是死罪難免,活罪難逃!回去領二十軍棍!”

“是!墨參将!”那侍衛聽說還要打軍棍,表情立刻變的苦哈哈的。

“是脫了褲子打!”墨雲再一次的補充道。

“啊?別介啊!”聽了這話,那侍衛的一張臉簡直皺做一團。

旁邊其餘侍衛全都哈哈大笑起來,至此,再無人敢議論一個字。

這邊的動靜趙靖西絲毫也不理會,他懷抱着古月華,一路帶着她出了河灘,往村莊走去。

由于他的樣貌太過顯眼,再加上身後還跟了好幾個背着大刀的侍衛,個個孔武有力,因此一進村莊,便吓的村民們個個閉門不出,以為來了強盜。

這讓趙靖西十分納悶,他只是想要借一間房屋,讓古月華将身上那身濕漉漉的衣裳換下來,然後再喝一碗熱騰騰的濃湯而已,并不想做什麽,怎麽這些人就避之唯恐不及?

他站在村莊裏發愣的當口,身後猛的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來:“王爺!”

趙靖西立刻轉過了頭,驚訝道:“紫衣,怎麽是你?”

原來,紫衣得到墨雲捎來的信息,立刻便帶着所有準備好的東西下了斷崖,得知趙靖西往這邊來了,她便連忙跟了上來。

聽了趙靖西的問話,紫衣輕輕一笑,道:“王爺,請随我來。”

說着,她便抱着那堆東西,越過趙靖西往前走去。

趙靖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跟了上去,他的手中,始終都穩穩的抱着古月華。

紫衣帶着趙靖西一路走走停停,直到路過一處幽靜的竹樓面前之時,才停了下來。然後,她就上前敲門。

竹籬笆所做的院門一下子便從裏面打開了,有一陣清幽的藥香傳了出來。随後,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婆婆,面容很是慈祥。

不過在看到跟在紫衣身後的趙靖西等人之時,她的眼中登時露出了一絲驚訝來。

紫衣連忙開口道:“婆婆,我們有人落入了前面的河裏,現在人已經救了上來,急需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不知道婆婆能否行個方便?”說着,拿出一塊銀子來,足有十兩之多。

老婆婆沒見過這麽多的銀子,吓的立刻搖頭:“借住可以!銀子就罷了!誰還能沒有個三災六難?只是,你們到底是些什麽人?”

“婆婆放心,我們絕不是什麽壞人。”紫衣将銀子塞到老婆婆手裏,笑眯眯道:“我們換了衣裳喝些熱湯就走,絕不會在此耽擱,還請婆婆行個方便。”

老婆婆接到銀子,觸電般的想要縮回手,可她沒有紫衣動作快,想要縮手之時,銀子已經穩穩的落在自己手裏了,她見紫衣已經收回手去,無奈将銀子收下,嘆息道:“那好吧,你們跟我進來!”說着,率先走了進去。

紫衣抱着衣裳随後跟了進去。

趙靖西無法,只得抱着古月華跟上,但他相信,紫衣既然選擇了這裏,那麽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院子裏果然有一小塊藥田,此時雖然是隆冬時節,數九寒天,但是這藥田卻被鋤頭鋤的很是松軟,想來再不過不久,等到春暖花開,這裏就會遍地蔥綠。

藥香,是從屋子裏傳出來的。

紫衣看到這一幕,目光頓時閃了一閃。

她不過是聞到這裏有藥香才選了這裏,可沒想到,這老婦人竟然還真的懂醫術,那就再好不過的了。

趙靖西看到這一幕,心中想的也跟紫衣差不多,這裏既然有藥草,那就再好不過的了,華兒在水中泡了那樣久,身子肯定是傷着了,必須要好好用藥調理一番才行!

一時之間,衆人便都進了屋。

老婦人卻對着趙靖西道:“這位官爺,您上來吧!這竹樓上清淨,打掃的很是幹淨,我們老兩口也很少上來,你們就在這裏暫且歇息,如何?”

趙靖西聽了,立刻抱着古月華上了二樓,親自到卧房裏轉了一圈,見到處都很幹淨,擺設也很雅致,他當即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那就好!我老婆子這就去燒熱水去,幾位請便。“說着,她便急匆匆的退下了。

趙靖西所帶的幾個侍衛,則是在院子裏守着。

趙靖西這才抱着古月華進了卧房。

紫衣跟着走進來,笑着對趙靖西道:“好了,王爺,你把她交給我吧!對了,你下去叫她們多準備幾個火盆,這裏冷,別凍着了古家小姐。”

第 357 章 我愛的人,是趙靖西

“省省吧!你攀咬我是沒用的。”趙恕淡淡道:“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趕緊的收手,再将你屁股擦幹淨了,要是你父親或者是皇上審問,你就咬死了跟你沒關系,興許可以躲過一劫。”

說罷。他再不看古潇安一眼,轉過身去大踏步的離開了。

夜色裏,那些随從像是流水一般的跟在趙恕身後湧向城門口,連絲毫的停頓也沒有,便全數進了城。

緊跟着,吱呀一聲巨響,城門便再一次牢牢的關上了。

古潇安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複雜的望着趙恕離開,這一次,他沒有沖上去質問。

良久之後,站在他身邊的侍衛忍不住問低低道:“世子,咱們進城去麽?天都快要亮了。”

“亮了?”古潇安喃喃的重複了一句侍衛的話,擡頭望了一眼天空。果然東邊已經隐隐約約的露出了一些魚肚白,天很快就要亮了。

“是啊!世子。”侍衛答道。

古潇安聞言,轉頭向着城門的方向望了一眼,苦笑道:“你以為,我們還能回的去麽?”

侍衛臉上一驚。

然而古潇安卻不理會他了,大踏步的朝着城門的方向走去。

……

斷崖下,江風烈烈,河水湍急。

雖然有月光照射下來,但是河面上卻是漆黑一片,根本就什麽都看不到,只聽得到嘩嘩的流水聲由遠及近。

趙靖西閉着眼睛從懸崖上跳下去之時,剛好落入一個漩渦當中,為了避免找尋不到古月華,他任由漩渦将自己卷入深深的河底,卻是絲毫沒有使力。

當初能在護國寺裏下水救人,這意味着他的水性并不比古月華差。

漩渦将趙靖西卷入河底。然後他又慢慢的飄浮了上來,漸漸往下流淌去。

在這個期間,他一直很努力的在水中尋找,但是河水寒涼,而且渾濁,他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趙靖西的心不由的漸漸絕望起來,難道他真的找不到華兒了?

不!這絕不可能!

他從水裏探出頭來,深深的呼吸幾口氣,然後一個猛子又往下游紮去,古月華她們一定是被沖到下游去了,他一定要快速找尋到她!上投肝扛。

趙靖西的水下功夫也不是蓋的,只是短短一瞬間,他便游出了數十丈遠。

河水湍急。沒過多長時間,他的人影便漸漸的消失在了這一段的河面上。

當墨雲帶着所有人從靜若指出的小路上下到河邊之時,根本就不見趙靖西的身影。

“王,王爺難道是被河水給沖走了?其中一個侍衛立刻大聲驚呼道。

墨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咱們王爺怎麽可能被水沖走?他一定是先下水去救人了!”

“可。可這岸邊根本就什麽動靜也沒有……”那侍衛戰戰兢兢道。

墨雲不耐煩的瞧他一眼,道:“肯定是找不到人,王爺往下游去了!”說着,他便轉過了身,對着身後一二百來人的親衛隊伍大聲喊道:“所有人分成三撥,一撥下水找人,另兩撥在左右岸邊尋人,一寸一寸的找,任何地方都不能放過!”

“是!墨參将!”衆人應了一聲,立刻分作三撥,正要行動。然而墨雲卻揮揮手止住了大家:“兩岸能找到人的機會很少,各分出十個人來尋找就可以了,剩下的人,都跟我一起下水找人!”

“是!”衆人這次齊聲應了,很快大多數人都集中在了墨雲身後,只餘出二十人分作兩列。

“好!出發!”墨雲應了一聲,身先士卒一個猛子便紮進了河水中。

很快,衆侍衛們一個個随後都跳下了水,在河水中搜尋起來,河水兩岸到處都是通哧通哧的跳水聲,跟下餃子似的,而兩邊的人,個個手中都舉着火把,漸漸的往下,将河水兩岸照的燈火通明。

這樣的情況下,找人果然就方便了很多,也提高了很多的效率。

一個時辰之後,衆人在斷崖下游兩裏處遇到了趙靖西。

他呆呆的站在河岸邊上,長身玉立,周身籠罩在夜色裏,月色為他鍍上一層銀色,卻始終都化解不了他眼窩深處濃濃的擔憂。

“王爺!”墨雲等人驚喜交加的朝着這邊奔了過來,一個個從水裏跳上來,濕淋淋的奔到趙靖西面前,這時候,衆人才發現,趙靖西面前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屍體。

是一具女屍。

“古二小姐找到了?”墨雲先是驚喜無比的喊了一聲,結果低頭去看的瞬間,卻見那女子穿着丫鬟的服侍。

“是個丫鬟?”墨雲喃喃道。

雲朵推開人群,走上前來,看了女屍一眼,立刻失聲尖叫道:“茗香!是茗香!”她奔過去,蹲下身來先是在茗香的子下一探,緊跟着便觸電般的縮回了手。

她已經沒有了呼吸。

趙靖西聞言低下頭去看了一眼,面色很是複雜:“她是大頭朝下摔下來的,落水的時候,腦袋碰到了湖中露出的一塊尖石,當場死亡。”

衆人看到這一幕,都大大的吃了一驚。心中俱都湧上了不好的預感來,這個丫頭是大頭朝下摔下來的,那古二小姐與另外的人呢?想必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雲朵沉聲道:“我們在樹林裏發現了錦瑟的屍體,現在,這裏也找到了茗香,小姐身邊,已經只剩下琉璃一個人了!”說着,她已是淚流滿面。

衆人都低下頭去,心中莫名都湧上來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她們不會有事的!”就在這時,趙靖西忽然猛的大聲喊道。

雲朵點點頭,道:“沒錯!二小姐福大命大,她絕對不會有事情的!”身後将士們也都紛紛的附和道。寒風蕭瑟,然而衆人的呼喚聲卻是穿透了夜風飄揚到了很遠的地方。

隐隐的,透着一股悲傷。

趙靖西朗聲道:“好!既然是如此,那麽你們大家跟我一起下水!今夜找不到人絕不回頭!”

“是!王爺!”衆人的回答聲震天動地。

……

古月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在夢裏面,她回到了現代自己的家中,也終于不用再勾心鬥角,防範這個防範那個了,因為那都是她最親最親的家人,有最愛她的母親,也有最疼她的父親,還有最調皮搗蛋但卻很聽她話的弟弟。

好久不見,大家都對她很好很好……

她依舊是那個二十多歲的單身女漢子,她姓顧,不姓古,每天過着朝五九晚的生活,上班忙碌,下班清閑,沒事兒網購網購,看看韓劇,玩玩游戲,日子單調的乏味,但她卻甘之如饴,冬日裏縮在被窩睡懶覺成了她最大的享受。

可是,煩惱也随之而來,她已經是一個再過幾年就要奔三的女人了,家中父母已經在努力的為她的終身大事做努力,最常用的手段就是逼迫她相親。

可是,她卻對遇見的每一個男孩子都沒興趣。

一次次的相親失敗,終于惹惱了母親,她鄭重其事對着古月華下了最後的通牒:“這一次你七大姑的鄰居的鄰居的朋友為你介紹了一個男孩,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小夥長的俊,工作也好,這一次,無論如何你都要答應!”

“媽!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古月華無奈道:“終身大事是我自己的自由,我有權利決定我自己到底要不要結婚,請讓我自己做決定好麽?”

“你做個屁的決定!”顧媽氣的破口大罵:“要是由着你的性子來,我看你三十歲也嫁不出去!你長的也不醜啊,繼承了我所有的優點,咱小區裏的姑娘們就屬你最漂亮了,可你這腦子卻是随了你爸!一腦袋都是漿糊!”

古月華很是無語,有這麽說自己女兒的麽?

“行了!今日這場相親,你是不去也得要去!”顧媽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最後下結論道:“也只有我這個做母親的才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你朝着單身的路上狂奔而去,你必須要聽我的!”

“媽,您別逼我了成麽?”古月華很是無奈:“相親實在是太無聊了,還不如窩在家裏面好好的睡一覺呢……”

回答她的,是顧媽的一個冷眼。

古月華立刻聰明乖覺的閉上了嘴巴。這個時候,她腦子裏竟然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一句話來;還是古代好啊!至少到了那裏她就是一個小蘿莉,也絕不會有人逼迫她相親……

到了中午,她果然被顧媽給拖着到了一家中式餐廳,顧媽怕她害羞,還特地的點了一個包廂,她們剛到不久,包廂的門便被人敲響了,顧媽立刻站起身來驚喜道:“一定是小鵬來了!”說着,她便興奮不已的站起身來,一把拉開了包廂的房門。

門外站着一個西裝革履,面貌斯文的年輕人,手中捧着一束鮮花。

古月華一見之下,立刻震驚的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來:“許賢,怎麽會是你?”

原來眼前的這個男子,竟然就是大元朝許侍郎家的那個公子許賢。也就是與古月華有了婚約,但卻始終都沒能修成正果的那個許賢。

“月華,你胡說八道什麽?”顧媽聽了女兒的呼喊聲立刻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這是你徐叔叔的兒子,徐金鵬,快過來認識一下!”

“徐,徐金鵬?”古月華聽了這話,狠狠的吃了一驚,可無論她怎麽看,這位徐金鵬都與許賢長的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顧小姐,你好。”徐金鵬微微一笑,然後朝着古月華伸出了手。

古月華呆呆的伸出手去,與許賢握了一下手,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眼前這個人不光光是人長的像許賢,為什麽連聲音都是如此的想象?

顧媽坐在一旁,瞧着自家女兒那副神魂颠倒的模樣,心中立刻偷偷的樂了起來。

她覺得,這門親事八成是成了!

可古月華心中想的卻是南轅北轍,她坐在那裏,心中迷迷糊糊的想着,她是不是見鬼了?兩個根本就不可能相通的世界,她怎麽會在這裏看到許賢呢?

這個徐金鵬,肯定是一個與許賢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罷了。

對!一定是這樣!

吃飯之時,古月華一直心不在焉,根本就沒察覺到坐在對面的徐金鵬也在偷偷的看她,顧媽坐在一旁,瞧着面前這一對金童玉女似的人物,喜不自勝,簡直恨不得等下出門就去讓她們領證!

可她到底是女方家長,現階段只能矜持,不然,可就把到手的金龜婿給吓跑了。

晚上,古月華不可避免的被自家母親狂轟亂炸一通。

“月華,媽可跟你說,徐金鵬這樣的有為青年,現在已經是鳳毛麟角了,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這一次的機會!”

古月華很是無奈:“媽,我跟這個徐金鵬,恐怕不合适。”

“不合适?”顧媽登時破口大罵,口水都快要噴到古月華臉上了:“那你跟我說說,你到底喜歡什麽樣兒的男人?連徐金鵬這樣優秀的人你都看不上,你還準備找個明星做好老公啊?可惜啊!人家明星看不上你!”

古月華無奈,只好說了實話:“媽,我現在不想結婚。”至于具體原因,她也不知道。

“為啥不想?你給我說說?”顧媽挽起袖子,橫眉冷笑道:“你是不是就是想住我的,吃我的,然後讓我把你像是祖宗一樣的供到七老八十了才甘願?那我這到底養2的是女兒呢?還是祖宗啊?”

顧媽的絮絮叨叨才開了個頭,古月華便捂着耳朵轉身出去了:“媽,我明天就搬到外頭去住!”

“有種你今天就搬!”顧媽餘怒未消,氣哼哼道:“搬出去了就永遠都別回來了!”

古月華聽了這話,腳下的步子登時一頓,可是下一刻,她想起顧媽的喋喋不休,終究還是咬咬牙出門去了。

顧媽看她竟然真的出門去了,心中登時一陣後悔,但她嘴硬,才不會低聲下氣的求古月華回來,于是母女倆便僵持在了這裏。

第二天,古月華便真的搬了出去。

可是她搬家的時候,那個徐金鵬又出現了,這一次他只是穿着一身休閑服,但是身材修長,整個人站在那裏依舊是俊美無俦。

“聽你媽說你搬出來了,我過來幫忙。”徐金鵬微微一笑。

古月華臉上的笑容登時一僵。

她想起在古代的時候,她與古家都虧欠了許賢,最後害的他郁郁寡歡,可她卻不能嫁給他,難道在這裏,她還想重蹈覆轍麽?

想清楚以後,古月華立刻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你應該是要上班的吧?快去吧!”說着,便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去,預備将房門關上。

就在這時,徐金鵬卻是上前一步,盯着古月華的眼睛道:“你到底為什麽要拒絕我?是不是因為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古月華不由的低頭喃喃重複了一句。

“是啊!要不是有喜歡的人,你怎麽可能拒絕我。”徐金鵬淡淡道:“我可是已經注意你很久了,很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可以!”古月華想也不想的便拒絕了。

徐金鵬的眼睛裏有一絲失望,他定定的望了古月華兩眼,道:“為什麽?”

為什麽?

古月華自己也低頭思考起來,卻始終都想不出來緣故。

徐金鵬瞧着她,卻是微微一笑:“你看,連你自己也想不出緣由來,不如……”

“我想起來了!”古月華忽然猛的擡起了頭,直視着徐金鵬那張與許賢如出一轍的臉,大聲道:“是!我是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人,是趙靖西。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古月華猛的想起來了一個人的名字,當這個名字浮出腦海的一瞬間,古月華便仿佛得到了巨大的力量一般,忽然便有了勇氣。

來面對徐金鵬。

“原來是這樣。”徐金鵬聽了這話,瞧了古月華兩眼,終于深深的嘆息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是我唐突了。顧小姐,做不成戀人,難道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麽?”

“不,不是!”古月華連連搖頭。

徐金鵬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以朋友的身份幫你搬家,難道不可以麽?”

“可,可以。”古月華支支吾吾道,其實,她是想拒絕的。

徐金鵬越過她,進了房間,搬起地上收拾好的行禮便走了出來,在經過古月華身邊的時候,他淡淡道:“我去樓下給你叫車。”說着,便搬着行禮下樓去了。即使箱子很重,可他的姿态依舊優雅無比。

古月華呆呆的站在那裏看着,直到許賢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顧媽這才從房間內探出頭來,她身上穿着圍裙,手中拿着飯勺,恨鐵不成鋼的在古月彤後背上敲了一下,喊道:“你吃錯藥了吧你?徐金鵬這麽優秀的小夥子,他哪一點配不上你?你竟然敢拒絕他?真是反了天了!”

“哎呀!”古月華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可是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的往樓梯下滾去!

在昏迷之前,“月華!”最後一個傳入古月華耳朵裏的聲音,是顧媽撕心裂肺的尖叫……

……

“不!不要!我不要再死一次!”古月華喃喃的驚呼着,然後猛然的坐起了身來。

第 356 章 互相攀咬

“哦,是這樣。”靜若聞言連忙答道:“今日晚間,我們寺裏來了一個香客,是任太師府上的任大小姐,她說她與錦安候府的古二小姐結伴上山,結果路上出了狀況……”

靜若一五一十的将所有情況都說了。末了道:“這位任小姐親自下跪求我師傅派人下山找人,她那一番言辭實在是太過鋒利,卻也誠懇,我師傅便答應了下來,這才派我們下山找人。”

紫衣聽了這話,微微有些吃驚,她萬沒想到還有這事兒!

雲朵剛剛一直都在自責,尤其是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古月華跳下懸崖了之時,她的心中就更加的自責,倘若她當時要是沒有掉頭去救那位任家小姐,那該多好!

可是此時,聽着靜若這一番言論,她的心卻平靜了幾分。至少,這位任家大小姐,不是個沒良心的!

她當即走上前來道:“她說的那番話是真的,小姐當時就是派遣的我去救的任小姐。”

紫衣聽了這話,立刻轉過了頭:“此言當真?”

“當真!”雲朵定定道:“不信等小姐找到,你可以問她。”

紫衣卻是笑了:“我信你。”說着,她轉過身來,對着靜若等人行了一禮,道:“多謝諸位師傅不辭辛苦,前來救人。”

“姑娘客氣了!”靜若連連搖頭道:“我們什麽忙也沒幫上,并沒有找到古家二小姐……”

“師傅,眼下就有一件事情需要您的幫忙。”紫衣微微一笑,道。

“什麽事情?”靜若聽了這話,精神立刻一振,連連道:“姑娘吩咐,只要是能辦到的。我們都會盡力幫忙!”

“無妨,不是什麽大事情。”紫衣微微一笑,伸手朝前面的斷崖一指,道:“古家二小姐有可能從這山崖上掉了下去,我們正要派人下去尋找,敢問師太,有沒有什麽近路,可以直通下面的山崖?”

靜若聽了這話,朝那山崖看了一眼,登時吃了一驚:“你,你說古二小姐從山崖上掉了下去?”

紫衣點點頭,道:“十有八九。”

“哎呀!從那山崖上掉下去的人,不死也是殘廢啊!”就在這時。人群裏忽然有個尼姑開口道。

“閉嘴!”靜若回頭,猛的朝那小尼姑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轉過身來,對着紫衣等人道:“阿彌陀佛。古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有事的,衆位放心好了。”

“還是你會說話。”紫衣輕輕一笑,目光寒涼的從剛剛開口說話的那小尼姑臉上掠過,卻是瞧向靜若:“那就借師傅吉言了。”

“好說!”靜若點點頭,走上前幾步,瞧了瞧斷崖,皺眉思索起來。

紫衣與墨雲都緊緊的盯着她,焦急的等待着。

好一會兒之後,靜若才道:“讓人将火把朝着那邊照一下!”說着,伸手一指。”

墨雲立刻擡手。片刻之後,衆人的火把便照向了靜若所說的地方。

靜若擡腳,緩緩的朝前走去。

紫衣與墨雲都跟在後面。

前行不過一百米,地面上便出現一個小小的斜坡來,靜若指揮者大家将火把朝那邊一照,登時一條只容一人通過,被叢林掩映的羊腸小道來,十分陡峭,但也不是不能通行。

靜若這才笑呵呵的轉過頭來道:“就是這裏了,這是庵堂裏的人無意間發現的一條通道,直通下面的山崖暗河,也不知道你們要找的,是不是這樣一條道路?”

“這樣已經很好了!”墨雲一臉激動道:“比起從那邊繞到山下再順流而下,已經節省了很多時間了!這次真是要多謝師傅!”

“不用多謝!舉手之勞而已!”靜若連連推辭。

墨雲沒敢耽擱,忙讓人準備了火把等物,然後領頭帶着親兵們一個個的從小路上朝下走去。

當然,崖上也是留有一兩個侍衛供紫衣差遣。

紫衣對着靜若等人道:“靜若師傅,如今天寒地凍,且夜已經深沉,您帶着衆位師傅們先回寺裏吧!有我們在,古二小姐一定會找到!”

“阿彌陀佛,我們呆在這裏已然是無用,反而還要給你們添麻煩,這就告辭了。”靜若說着,起身雙掌合什,沖着紫衣念了一句佛號,便率領着衆位師傅離去了。

紫衣站在那裏,望着她們離去。

然後,她這才将目光投向了小道,卻見所有的人都排着隊慢慢的往下走,一邊走一邊摸索,而墨雲的身影也已經瞧見不見了。下方的山道上火把再一點一點的往下游走。

紫衣這才回過身來,讓侍衛将火把拿近,就着火光親自動筆,寫了一封求救信卷成一個小卷兒,吹一個口哨召來信鴿,将信縛在腿上放飛了。

與此同時,廉親王趙恕也已經帶着人急匆匆的從山林裏撤了出來,速度趕往京城,事情既然已經失敗,那他就要趕快将所有痕跡都抹去,讓趙靖西抓不住任何的把柄來!

光憑一個紫衣,又能将他怎麽樣?

趙靖西心中清楚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借着這事兒懲戒他,卻又是另一回事了。秋後算賬另說。

在快要到達城門口的時候,趙恕一行人碰見了古潇安。

盡管古潇安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頭,但是趙恕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兩人隔着熊熊火光在沉沉黑夜裏遙遙相望,俱都沉默不語。

良久之後,古潇安才暗啞着嗓音道:“你不是不肯幫我麽?怎麽又出來了?”

“我不能幫你伏擊二小姐,但至少不會眼睜睜的望着你去死!”趙恕自嘲一笑,道:“你以為信號發出去那麽久,為什麽靖王一個多時辰才到?”

“是你?”古潇安吃驚問。

“沒錯!是我!”趙恕斜睨古潇安一眼,語氣涼涼道:“你決定做事之前,為什麽不考慮周全一些再做?你知不知道這幾日靖王殿下奉命出京,一直都在景鎮呆着?那裏距離青雲山只有一個時辰的路程!”

古潇安聽了這話,登時狠狠的倒抽一口冷氣。

“靖王太厲害了,他單槍匹馬一個人,便幾乎将我的人殺了一半還多!”趙恕深吸一口氣,仰頭望了一眼夜空,道:“最不巧的是,我還被他發現了,你自求多福吧!只要你妹妹被找到,你的罪責逃不掉。”說着,轉身便走。

古潇安聽了這話,大驚失色,他忙上前兩步,一把抓住趙恕的衣袖,冷冷的望着他,厲聲質問道:“你說什麽?你被靖王給發現了?你都不會小心一些麽?”

“不是被他發現,是被他手下的人發現!”趙恕一把将自己的衣袖抽回來,淡淡道:“趙靖西雖然知道此事是你我二人所為,但他沒有證據!我說這話給你,不是叫你質問我,而是叫你小心一些,将你自己的屁股擦的幹淨一些!小心來日被你父親查出來,你的世子之位不保!”

古潇安咬牙切道:“要不是你被靖王的人發現了,今晚上的事情堪稱圓滿!”

“圓滿?”趙恕聽了這話,簡直就跟聽見了什麽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他冷笑着望了古潇安一眼,道:“要不是我拖延住了他,恐怕你會被他當場逮住!這樣的話,你此刻還有命在這裏聽我教誨?”

古潇安聽了這話,瞳孔當即一縮!

趙恕接着道:“還有,你說圓滿,你的意思是,你家小妹的性命,你解決了?”

“她掉下山崖了,那麽高,肯定已經摔死了!”古潇安想也不想道。

“什麽?掉下山崖而已?”趙恕聞言,眉頭立刻狠狠的皺了起來:“你給我說說,掉下哪個山崖了?”

古潇安看他這樣,當即神色便凝重起來,他皺眉思索片刻,答道:“那個斷崖,位于青雲山南面半山腰,下面深不可測……”

“什麽深不可測!那下面是河!玉帶河!”趙恕猛的打斷他道:“你在那上面的時候,就沒聽到水流聲麽?”

古潇安木木的搖搖頭。

“蠢貨!你還能再蠢一點麽?”趙恕怒道:“你妹妹不是會泅水麽?她從山崖上跌落下去,下面是河,她不會死的!你這一晚上白忙活了!”

“啊?”古潇安聽了這話,猛的睜大了眼睛,但是她想一想趙恕說的在理,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不由問道:“那現在應該怎麽辦?”

“你問我我問誰去?”趙恕冷然道:“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解決!我已經惹了一身騷,絕不會再幫你的了!現在,靖王的親兵估計已經包圍了那個斷崖,然後下水打撈人,估計等不到明日,你妹妹便會安然無恙的回來。”

“不!她不能回來!她必須死!”古潇安猛的一把抓住了趙恕的手,對着他哀求道:“王爺,你就幫幫我吧!”

趙恕猛的一把甩開他,拂拂衣袖,冷然道:“抛開靖王不說,還有我父皇,他聽說了此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不要再想着害人了,還是想想怎樣應付皇上的雷霆之怒吧!”

古潇安聽了這話,登時吃驚了:“這,這事兒怎麽會跟皇上扯上關系呢?這,這是我們侯府的事情!”

“可你忘記了,你們家,唯有古月華,是當年我父皇心上人所生的孩子。”趙恕意味深長道。

古潇安聽了這話,立刻踉跄着往後退了好幾步!

“看來你也知道當年的事情啊?”趙恕懶洋洋的瞧了他一眼,道:“我估計,靖王這會子已經想辦法送信給我父皇了,皇上聽說你小妹失蹤,掉下山崖,一定會大怒,然後徹查此事……”上在歲亡。

他越說,古潇安的臉色就越難看。

“你好自為之吧!這就是你急功近利的代價!你妹妹只不過是去青雲庵一趟,你……”

“彤兒心裏面最看重我這個大哥,倘若我死了,他絕對不會原諒你!”古潇安猛的打斷了趙恕的話,冷聲道:“我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倘若你不幫我的話,我就将你供出來!說這一切都是你指使我做的!”

“理由呢?”趙恕聽了這話,一點也不生氣,好似早就料到古潇安會這麽說似的,他站在那裏,語氣涼涼道:“你妹妹與我無冤無仇,我們也從來不見面,我為什麽要千方百計的去設計她?這不合理啊?”

古潇安被質問,登時氣恨起來,但他望着趙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的确,這一切都不合理,趙恕根本就沒有理由陷害古月華,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只是幫了他的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