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血清風

被黑暗淹沒的瞬間,洪淵和楚惜月感覺體內的力量似乎一下子就被抽空了,意識恍惚,天旋地轉,似乎陷入了傳說中的無盡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年,十年,也許只是短短的瞬間,兩人感覺身體一沉,雙腳落在了地面上。睜開眼睛一看,一座恢弘的宮殿出現在眼前。

這是一座大塊大塊的黑曜石堆砌而成的宮殿,厚重、恢弘,雖積滿了灰塵,半邊宮殿都坍塌了下來,已經殘破不堪,但仍然可見當年的恢弘。刻在石壁山的符文已經模糊不清,但筆畫如勾,入石三分,空中還殘留着一股晦澀的隐隐的力量波動。

宮殿大門前方,是一座平整的廣場,聳立着兩座巨大的戰士石雕。一個手持長槍,頭顱不翼而飛,似乎被什麽利器砍了下來;另一個手持重錘,雙目圓瞪,十足一尊兇神惡煞,半邊身體卻都被砍掉了,裏面的晶石和符文都露了出來。

兩座石雕周圍,散落着不少屍骸,有男有女,有的甚至穿着數千年前的裝束。看樣子,似乎都是闖進來探險的武者,散落在地上的武器還寒光閃閃,它們的主人卻已經形神俱滅。

“這是一座廢棄的偏殿,這裏的禁制已經被人強行破掉,封印在裏面的寶物也被人掃光了!”

楚惜月目光清澈,輕輕撥了撥懷裏的古琴,凝神傾聽幽幽的回音。

修煉到一定程度,琴音可以救人,可以殺人,也可以用來探測危險。

從各個方向的回音推斷,這座宮殿內外的禁制已經被破掉,也沒什麽真正的寶物了。散落在廣場上的刀劍還很鋒利,寒光閃閃,但也就僅此而已,算不上什麽真正的寶物。

“一座偏殿就這麽龐大恢弘了,主殿呢,到底是什麽樣子,在哪裏?”

洪淵擡頭看向遠方,巍峨的宮殿一重接着一重,一眼看不到盡頭,不知有多少偏殿。

偏殿與偏殿之間,有着灰蒙蒙的霧氣相隔,那不是真正的霧氣,而是強大的上古禁制。偏殿內,不時有一個個水泡升起,似乎站在看不見海水的海底世界。

四下打量了好一會,洪淵和楚惜月小心翼翼地走進宮殿內。不出所料,裏面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大殿上方有一張紫玉桌,桌面中間有一個凹坑,看樣子,似乎原來放着一件什麽寶物,但早已不知被什麽人破開禁制擄走了。

數千年來,數不勝數的冒險者死在了青空海內,但也有極少數高手僥幸活着走了出去,帶走了讓人夢寐以求的寶物。

裏裏外外搜查一遍後,洪淵還是找到了不少東西。遺落在廣場上的刀劍,對高手來說算不上什麽寶物,但用來裝備黑鼎鐵騎還是很不錯的。除了武器盔甲外,還無意中發現了一本日記。

“獸血元年七月三日,我們闖進了青空海,一個宗門長老,十二個內門高手,九十六個外圍精銳,随行共一百零九人。”

“獸血元年八月五日,我們觸動了上古禁制,被卷到一座偏殿。宗門長老說,這是青空海的斷頭臺,有兩個極其厲害的守護者,殺人專斬頭,故名斷頭臺。一場激戰後,幾乎全軍覆沒,唯有我和血屠長老活了下來。聯手破開禁制後,我被血屠長老從背後拍了一掌,筋脈盡斷,眼睜睜看着他帶着封印在玉石桌上的一面鏡子離去。人心隔肚皮,果然沒錯,門主會來救我麽?”

“獸血元年十一月九日,我很驚訝,自己竟然還活着。門主一直沒有出現,宗門已經把我遺棄,兄弟們已經全部戰死,一個人勉強活着又還有什麽意思呢?血屠長老很厲害,可惜,得到寶物後他太高興,走得太急了,竟然沒發現石桌背面還有另一面幾乎一摸一樣的鏡子。可惜,就算這件寶物再厲害,對我來說,又還有什麽用呢?”

“獸血二年一月一日,我真的要死了,沒想到,我血清風堂堂獸血武府大弟子竟然有一天會死在這樣的地方。在我左胸第三根肋骨下方,藏着一面鏡子和一個玉簡,裏面是獸血武府的無上功法化血大法,算是我血清風的道統吧。日後,誰拿到了這面鏡子和玉簡,誰就是我血清風的有緣人。修煉有成後,幫我殺了血屠!”

日記上只有短短的幾行字,洪淵很快就看完了。

日記的內容看上去簡單、平淡,但背後卻是波瀾壯闊,一場慘烈的大戰隐藏其中。

這本刻在石板上的日記,是在一具屍體旁邊發現的,這也是偏殿內外唯一的一具還屍首完整的屍體,歷經悠久的歲月後,仍然肉身不腐,神通廣大。洪淵猶豫片刻,伸手在屍體上輕輕地摸索,果然不久就找到了一面鏡子和一個玉簡。

“獸血武府?惜月,你聽說過這樣一座武府麽?”

洪淵皺皺眉頭,取出鏡子和玉簡後,血清風的屍體迅速化作一灘鮮血消失不見,這樣的神通,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放眼整個鼎天大陸,使用獸血年歷的只有獸血皇朝的人。和風雲皇朝一樣,獸血皇朝也有許多武府,培育出一代代獸血皇朝高手,但這麽多年了,洪淵還從沒聽說過什麽獸血武府。

“沒有,我敢肯定,絕對沒有!”

楚惜月搖了搖頭,“天底下,有着許許多多的武府,但根據天方武府的記載,絕對沒有什麽獸血武府。獸血元年,那是幾千年前了,也許,歷史上的确有這麽一座武府,但早就已經湮滅了。”

“嗯,很有可能。另外,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有辦法從這裏出去。那個所謂的血屠長老能活着離開,我們也一樣可以!”

洪淵霍然站起來,把玉簡和小鏡子收起來,還來不及四下仔細打量,只聽汩的一聲,虛空中突然冒出一個氣泡,倒映着兩人的身影,帶着一股晦澀的力量波動。

“小心!”

楚惜月一聲驚叫,一把推開洪淵,她自己卻被古怪的氣泡卷了進去。

“惜月……”

洪淵咬牙撲上去,一把抓住楚惜月的長袍下擺,猛然點燃五輪力量潮汐,體內爆發出狂暴的力量波動。

雖然偏殿內的禁制已經被破掉了,但就算是殘缺不全的禁制,威力也遠非一般的武者所能抗衡。

生死關頭,洪淵幾乎是下意識地出手,要獨自力扛可怕的禁制,救出被卷入氣泡內的楚惜月。

一個氣泡,就是一個世界,一旦楚惜月被徹底卷進去,兩人要想重逢,那就遙遙無期了!

第 154 章 古禁制

借助巨大的慣性,洪淵抱着楚惜月向海底沉去。

兩人一起聯手,也絕對不是血冷的對手,跟他前往獸血皇朝,更是死路一條。從上百米高的懸崖跳下,闖入聞名天下的青空海,反而有望獲得一線生機。

在刀尖上跳舞,在死亡邊緣尋找生機!

洪淵舍身铤而走險,讓實力強大的血冷措手不及!

入水的瞬間,巨大的沖擊力讓人身體刺痛,頭暈耳鳴。似乎不是落在水中,而是迎面撞上一塊堅硬的鐵板,耳朵出現了短暫的失聰,什麽都聽不見,意識模糊。但很快,洪淵就反應了過來,死死抱着楚惜月,兩人的身體一起沉入大海,被滔天的海浪淹沒。

睜眼看去,一個個水泡從海底冒了出來,汩汩作響。

每一個水泡仿佛一面小小的鏡子,擦身而過的瞬間,映着兩人的身影,并隐隐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傳來,伴随着禁制的波動。似乎每一個水泡都封印着不同的世界,僅僅看一眼,魂魄都要被攝進去。沒等兩人仔細觀察,一個個水泡就徐徐上升,浮到海面消失不見。一條金槍魚從兩人身邊游過,剛好一頭撞入一個氣泡,汩的一聲,就在兩人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小心,這是非常厲害的上古禁制,一個氣泡,就是一個世界!”

血蝠王的聲音,突然在洪淵腦海裏響起,語氣低沉,似乎也對這些古怪的氣泡極為顧忌。

在洪淵遭遇重重攔截,被血冷窮追不舍的時候,血蝠王沒有現身,也沒有出手相助;現在,卻突然出言提醒。話音剛落,海底深處汩汩作響,又冒出一串串氣泡,其中一串氣泡剛好向洪淵和楚惜月兩人湧來。

洪淵屏住呼吸,帶着楚惜月側身躲過從腳底下升起的氣泡,繼續向海底沉去。

入水後,一股無形的力量就壓在兩人身上,将兩人的身體向海底深處拖去。在海中游蕩的海洋生物不受影響,兩人卻是身不由己,怎麽掙紮都浮不起來。實力越強,束縛就越大,顯然,兩人已經正式陷入青空海的禁制。

洪淵臉色蒼白,心髒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動,越來越緊張,四下打量,尋找脫困的辦法。反倒是楚惜月,靜靜地抱着洪淵的身體,似乎只要跟在洪淵身邊就有了一切,沒有了任何憂慮。

兩人的身體越沉越深,離水面越遠,光線就越暗。除了可怕的水泡外,海中還有無數可怕的妖獸和暗流,瞬息之間,兩人就被海底暗流卷到海洋深處,不知到了什麽地方。沒過多久,兩人就開始缺氧,意識恍惚。

洪淵俯身,鼓蕩體內的氣血,渡了一口氣給意識恍惚的楚惜月。兩唇兩碰的瞬間,一股溫熱傳來,在冰冷的海水中給洪淵帶來了一絲暖意。看上去已經昏迷不醒的楚惜月突然醒了過來,反過來緊緊抱着洪淵,長吻不舍。在黑暗的海水中,一雙眼睛也是格外有神,看上去有些晶瑩,那是淚水的光澤。

“蝠伯,蝠伯……”

洪淵在心頭呼喚,頭一次主動向血蝠王求助,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懷裏的楚惜月。

可惜,出言提醒後,血蝠王再無動靜,似乎再次神游千裏去了,或者在暗暗尋死破掉青空海禁制的辦法。無論洪淵怎麽呼喚,始終沒有回應。

洪淵心中的不安,陡然加劇。另外,隐隐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明的波動,似乎海底深處有什麽東西在呼喚着自己。煉化後收入體內的真武鼎,不時輕輕地顫動。

黑乎乎的海底下,突然出現兩團亮光。

洪淵眼前一亮,第一時間想到了傳說中的遺跡。緊接着,眉心急劇跳動,感應到一股強烈的危險,無形的水浪突然從海底下傳來,一頭上萬米長的龐然大物出現在眼前。渾身長滿細密的黑色鱗片,頭頂雙角,燈籠般大小的眼睛冰冷無情,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身體雖然龐大,但靈巧地避過一串串氣泡,在兇險的海底來去自如。比巨蟒還要龐大,比海龍還要兇猛,俨然一尊海底殺神。

“這是一條上古龍蟒,起碼有了上萬年的壽命。洪淵,放松身體,放松,別讓這家夥感覺到任何敵意!”

血蝠王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聲音很小,似乎擔心驚動了眼前這條龐然大物,或者觸動更可怕的海底禁制。

洪淵一動不動,抱着楚惜月随波逐流,眼看着可怕的上古龍蟒越來越近,心髒緊張得快蹦了出來。還好,這條龐然大物對兩人似乎沒有任何興趣,冷冷地掃兩人一眼就破浪而去,追逐一頭小山般的海龜去了。尾巴一甩就無影無蹤,消失在黑乎乎的海水中。

還沒見到真正的遺跡就如此兇險,難怪青空海被列為禁地!

洪淵暗叫僥幸,一股暗流襲來,身體迅速被卷到遠方。擡頭看去,隐約看見了高山,似乎被暗流卷到了岸邊,離水面不遠。

好機會!

洪淵鼓蕩體內的氣血,竭力擺脫禁制的束縛帶着楚惜月向海面浮去。

也許是無意中被暗流卷到了禁制邊緣,禁制的影響小多了,兩人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往上浮。海中的光線越來越強,不僅可以看見遠方的高山,就連山上的樹木都逐漸清晰可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水泡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兩人腳底下,迅速冒了上來。

“小心!”

血蝠王一聲厲喝,聲音突然在洪淵腦海裏響起。生死關頭,再次出言提醒,可惜,還是晚了。

洪淵勉強側了側身體,還是沒法完全躲過去,眼前一黑,連同楚惜月一起被可怕的水泡卷了進去。剎那間,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洶湧而至,點燃五輪力量潮汐都無濟于事,無法掙脫可怕的力量。無邊的黑暗,突然從四面升起,像一個巨大的鐵鍋一樣罩下來。

洪淵睜眼看去,視野越來越窄,直至最後一線光亮消失在眼裏,堕入無邊的黑暗。

第 153 章 青空海

洪淵在和親大會上重創獸血太子拓跋熊,擄走流香公主楚惜月的消息,迅速傳了出去,天下震動。

駐守天門關的将士,戒備森嚴,嚴防獸血大軍的突襲和強攻。退出了數百裏的獸血大軍再次南下,但不是強攻天門關,而是四下散開追捕在大漠上逃亡的洪淵。這一次,參與追捕的不是區區十萬精兵,而是整整五百萬大軍,在大漠上布下了重重關卡和包圍圈。大漠上,到處都是獸血戰士們的身影。

轉身遠離天門關,重返密林和大漠的洪淵,很快就察覺了形勢的變化。

身後,實力強大的血冷不緊不慢地遠遠跟着,洪淵一路上想盡了辦法,都無法徹底将其甩掉。與此同時,獸血戰士們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不時遭遇一支支獸血戰士組成的戰隊。

憑着靈武三重的實力和驚人的耐力,洪淵雖然一次次帶着楚惜月跳出獸血戰士們的包圍,但随着聞訊趕到的獸血戰士越來越多,形勢越來越不妙。擺脫不了獸血三衛之一的血冷,無論逃到哪裏,都迅速有大隊獸血戰士蜂擁而至。

迫于沉重的壓力,洪淵不得不挑戰更大的危險和極限,專走陡峭的懸崖峭壁和山澗深淵,屢屢借助險峻的地形跳出獸血戰士們的包圍。伏在他背上的楚惜月,跟着一起以身冒險,短短的三天時間,所經歷的危險就比以往十幾年還多。

當洪淵浴血奮戰,和蜂擁而至的獸血戰士激戰時,她撫琴相助,用高揚的琴音激發洪淵的潛能和鬥志,讓他屢屢施展出暴擊,把暴血真經的威能施展出來;當洪淵咬牙從高高的懸崖上跳下時,她不再尖叫,不再恐懼,而是把臉龐緊緊地貼在洪淵背上,感受洪淵強健的肌膚、滾燙的氣血和沉穩有力的心跳;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洪淵無法帶着楚惜月重返風雲皇朝,離天門關越來越遠。然而,兩人的配合越來越默契,聯手在大漠上馳騁。

血冷獨來獨往,一路淡淡地跟在洪淵和楚惜月後面,不緊不慢。

他的目的,不是直接殺了洪淵,而是準備把洪淵活活抓起來,帶回風雲皇朝交給獸血太師。準備等洪淵筋疲力盡,無處可走時再出手,這一等,三天就過去了。

本來,在自己的追擊和獸血戰士們的圍追堵截下,血冷以為洪淵很快就不得不束手就擒。沒想到,洪淵竟然一次次跳出重圍,耐力驚人。血冷越追越意外,三天後,見洪淵一路往北,逐漸深入大漠,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了,不知洪淵和楚惜月到底要去哪裏。

再往北走,就要走出原本隸屬于風雲皇朝的北疆十八郡,正式踏入獸血皇朝的邊境了。洪淵他這是慌不擇路,走錯了方向,還是企圖反其道而行之,飛蛾撲火?

血冷心中疑惑,楚惜月也同樣想不明白,“洪淵,我們到底要去哪裏?”

“跟我走,很快,你就知道了!”

洪淵擡頭看看天邊起伏連綿的山脈,帶着楚惜月繼續往北走。

一路上,又遭遇了好幾撥獸血戰士。洪淵不敢糾纏,沖出一條血路後加速離去,始終和血冷保持一定的距離。兩天後,一座巨大的湖泊出現在兩人面前。

說是湖泊,還不如說是一座高山中的海洋,碧波萬裏,周圍都是巍峨的大山。碧藍的海面下,不時冒出一串串氣泡,袅袅霧氣從海面上升起。青色的天空,倒映在清澈的海水中,周圍樹木蒼郁,一片生機勃勃。看上去風景怡人,但還隔着大老遠的距離,就給人一股強烈的危險。空中,蕩漾着一股晦澀的力量波動,方圓萬裏都籠罩在一重龐大的禁制下。

青空海!

洪淵一路向北,帶着楚惜月來到了太後所說的遺跡。

這裏,是北疆,乃至整個鼎天大陸的一個禁地。看起來生機勃勃,實際上兇險莫測。數千年來,到青空海探險的武者數不勝數,能活着走出去的卻寥寥無幾。

“青空海?洪淵,你……,你要闖進這個禁地?”

楚惜月一聲驚叫,迅速明白了洪淵的目的。

沒錯,借助兇險莫測的青空海,是可以擺脫窮追不舍的追兵。但以兩人的實力,貿然闖進去,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走!”

洪淵深深地吸一口氣,回頭看一眼驟然加速的血冷,拉着楚惜月飛身沖入青空海。

“站住,你們兩個,當真是活膩了麽?”

血冷大聲厲喝,帶着一抹殘影迅速追上來。

遠遠看到碧波萬裏的青空海,就算再愚鈍也迅速明白了洪淵的企圖。一直追了這麽多天,越來越疲憊的洪淵和楚惜月眼看就要束手就擒,這個時候被他們闖進青空海,怎麽甘心?

血冷一旦全力以赴,速度快得驚人,可惜,沒等他沖到面前,洪淵就已經帶着楚惜月站在了青空海邊緣,站在一塊巨大的亂石上。下方,是百米高的懸崖,懸崖下面就是波浪洶湧的大海。嘩啦啦的海浪聲不絕于耳,蕩漾在空中的力量波動更加狂暴、洶湧。

見洪淵和楚惜月就要從懸崖上跳下去,闖入青空海的禁制,血冷驟然停下腳步,臉色冰冷,緩緩地一步一步走過去,“年輕人,不要沖動。就這樣跳下去,你們兩個死定了,不被海水淹死也要死在可怕的禁制中,跟我回獸血皇朝見太師,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

“是麽?”

洪淵看着來遲一步的血冷,冷冷一笑,“血冷大人,就算你真的能确保我們的安全,能确保我們的自由麽?當獸血太子拓跋熊徹底瘋狂的時候,你敢阻擋,又真的阻擋得了麽?”

“……”

血冷一頓,無言以對。

正在暗中尋死,企圖想個辦法穩住洪淵時,只見後者邪邪一笑,就抱着楚惜月飛身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嘩啦一聲,一個巨浪拍上來,兩人就消失不見。

“該死!”

血冷沖到懸崖邊緣,探頭看看下方的大海。想要跟着跳下去,想想青空海的可怕,又不由得止步不前,咬牙切齒。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直接把洪淵和楚惜月都殺了,那樣起碼還可以帶着他們的屍體回去複命。

巨浪拍岸,洪淵兩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想想獸血太師的責難和獸血大帝的憤怒,血冷突然間手腳冰冷,冷汗直流!

第 152 章 獸血三衛

“獸血三衛之一,人稱一刀殺人,收刀遠去後對手血仍未冷的高手血冷?”

洪淵心頭一頓,越來越沉。

前段時間在洪門暗中調查小皇帝的經歷時,他就順便了解了一些青木皇朝和獸血皇朝的情況。

在獸血皇朝,獸血三衛可謂鼎鼎大名,是獸血太師麾下的三大高手。這些年來,跟在獸血太師身邊縱橫大漠,斬殺了不知多少強敵,號稱出手從不落空。放眼整個洪門,洪九等高手都不一定是獸血三衛的對手,只有洪無痕或許才能與其一戰!

“沒錯,我就是血冷。”

中年人上下打量洪淵一眼,淡淡地接着說道:“不錯,雖然年輕了一點,修為還是不夠,但已經是遠遠超過了同齡人。洪門的每一代少主,果然都是出類拔萃。年輕人,走吧,跟我去見太師。殺了太子拓跋熊,絕對是死罪,但要是有我們太師的說情,你不一定就是死定了。對體內流淌着洪門血脈的高手,我們太師一向都是以禮相待,堂堂一個洪門少主,太師一定會另眼相看的!”

血冷臉色平靜,得知太子被洪淵重創的消息後,雖然迅速趕了過來,但臉上沒有普通獸血戰士的憤怒和瘋狂,也沒有緊張,從容不迫。看樣子,絲毫不擔心風雲皇朝的高手會趕過來,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了自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如果,我說不呢?”

洪淵深深地吸一口氣,體內猛然爆發出一股力量波動,點燃第一輪力量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五輪力量潮汐接踵而至,疊加在一起,掀起一股澎湃的力量波動。右手掌心有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覺,繼腿部竅門後,有了開啓第一個手部竅門的跡象。

“年輕人,你沒那個資格。在獸血三衛面前,沒人能逃出去,就算想死,也沒那麽容易,先得經過我們的同意。”

血冷語氣平淡,有些意外地再次打量洪淵一眼,踏前一步,一股比洪淵強勁十倍的力量波動猛然迸發,“你的修為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力量潮汐格外澎湃狂暴,可惜,只有區區五輪力量潮汐,是遠遠不夠的!”

呼隆,震耳的破空聲突然響起。

洪淵一言不發,主動發起了兇猛的攻擊。本就沉重的真武鼎迎風而漲,從三萬斤暴增到五萬斤,向血冷狠狠地壓下去。

足足五萬斤啊!

真武鼎沉重如山,一邊壓下去一邊高速顫動,帶着撕裂空氣的刺耳的聲音。洪淵這一擊勢大力沉,把靈武三重的力量展現了出來,氣勢逼人。

血冷站着一動不動,冷眼看着呼嘯而下的真武鼎,在這件大殺器快要碰到頭頂的瞬間,随手屈指輕輕一彈。叮的一聲,沉重的真武鼎就被震飛出去。那舉手投足間展現出來的力量,讓人震撼,令人心驚肉跳!

“殺!”

洪淵默念法訣,一口本命血氣噴出去,真武鼎蒙上了一重血光,隐隐浮現一尊上古大帝的虛影,呼隆隆地再次騰空而起,瞬息之間就到了血冷頭上。這一次,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光是帶起的勁風就強了兩倍,力量翻倍。

暴擊!

洪淵全力以赴,把所有的力量都疊加在真武鼎上,力量兇猛,隐隐約約的大帝虛影給人的感覺更加危險。

這一次,血冷也不由得臉色凝重起來。寒光一閃,手裏出現了一柄利刃,體內猛然點燃十一輪力量潮汐,一刀劈出。

一抹寒光閃過,真武鼎一聲嗡鳴,回到了洪淵手上。兩倍的暴擊,仍然遠遠不是對手。

整整十一輪力量潮汐,血冷已經站在靈武五重的巅峰,遠遠不是洪淵現在所能撼動的。

“走!”

洪淵咬牙硬接真武鼎傳來的反震力,帶着楚惜月轉身就走,和天門關背道而馳。

從這裏到天門關,只剩下區區七裏,片刻即至。然而,僅僅因為血冷一人,這短短的距離就變成了一條死亡之路。只要硬闖,立馬就會引來致命的攻擊。

洪淵當機立斷,重返不見天日的密林。

遠方,一隊北疆戰士策馬沖出了城門,快馬加鞭呼嘯而來,其中不乏身經百戰的高手。顯然,站在城頭上的戰士們發現了這邊的異常。只要和他們會合,就很有可能一鼓作氣沖入天門關;然而,對洪淵來說,援兵的速度還是太慢了,實力超強的血冷絕不會給自己和他們會合的機會!

“咦……”

血冷一聲驚叫,眼看洪淵就要消失在密林內,這才擡腿追上去。

以自己超強的實力,本以為手到擒來,輕而易舉就可以把洪淵活活抓起來,帶回獸血皇朝審判,交給獸血太師發落。沒想到,年紀輕輕的洪淵修為過人,真武鼎上浮現的虛影,讓他都不敢大意。接着,本以為洪淵會舍命向天門關奔去,和援兵們會合,沒想到,他竟然毫不猶豫地背道而馳。

這小子當機立斷,果然是個人物!

洪門無弱者,這小子絕對不能留!

血冷不緊不慢地追上去,臉色仍然平靜,心中卻浮現了真正的殺機!

洪淵年紀輕輕就有了這樣的實力,任由他這樣修煉下去,也許用不了多少年,洪門就出現一尊真正的高手,複興洪門不再是一場虛夢。屆時,無論對青木皇朝還是獸血皇朝來說,無疑都将是一場災難。洪門的複興,将使風雲皇朝更加強大。

“洪淵,把我放下來,分頭走,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等獸血戰士們重重圍上來,遠離天門關,我們兩個都回不了風雲皇朝!”

楚惜月掙紮着想要停下,不願拖累洪淵,可惜,被後者的雙手抱得緊緊的。

“惜月,別動,抱緊了!”

洪淵瘋狂鼓蕩體內的氣血,再次點燃五輪力量潮汐,雙腿似乎充滿了永不枯竭的力量,一口氣沖上山峰,回頭看一眼遠遠走上來的血冷,轉身從陡峭的懸崖上跳下去。

“啊……”

一聲尖叫,在群山中回蕩。

毫無防備的楚惜月失聲尖聲叫起來,反過來死死抱緊洪淵,臉龐緊緊地貼在後者的胸膛上。直到洪淵雙腳落地,飛身穩穩地落在懸崖底部後,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沖出一段距離後回頭一看,號稱獸血三衛之一的血冷同樣跳下了懸崖,繼續追了上來!

第 151 章 血冷

一沖出重圍,洪淵立馬拔腿狂奔,直奔三百多裏外的天門關。

帶走流香公主,壞了和親大事,回到風雲皇朝後自己勢必遭到滿朝文武的指責和嚴厲的懲罰,甚至,有可能被判死罪,禍及洪門。然而,洪淵什麽都顧不上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怎麽擺脫身後的追兵。

離開淺水灣後,洪淵速度越來越慢。

身上的傷口都不致命,但密密麻麻,每一道傷口都在往外滲血,血流不止,全部傷口加起來就致命了。鮮血的大量流失,讓洪淵傷勢越來越重,體內的力量也将近耗盡。

回頭看一眼窮追不舍的獸血戰士,洪淵咬咬牙,當機立斷,突然轉向,鑽入了一片綿延千裏的密林。從密林繞到天門關,需要多走不少路,但繼續直走,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潮水般的獸血戰士追上。

一沖進密林,洪淵顧不上處理身上的傷口,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利用茂密的樹木、草叢和亂石等東西,就地布下一個個簡易的陷阱。

獸血戰士們來勢洶洶,速度飛快,一味的逃亡絕不是辦法。

洪淵靠在一株大樹後面坐下,大口喘氣。由于激烈的奔跑,身上不少傷口再次開裂,鮮血淋漓。

楚惜月毫不猶豫地從自己的長袍上撕下一條條布條,幫洪淵包紮傷口,“洪淵,從這裏到天門關還有兩百多裏,獸血戰士善于奔跑和突襲,你帶着我肯定逃不出去的,我們分路逃走吧,一人一個方向,在天門關會合。”

“不,我們肯定能逃出去,惜月,相信我!”

洪淵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突然間挺直腰身,施展斂息術收斂體內的力量波動,在楚惜月耳邊小聲說道:“來了,第一波追兵來了,在這等着,別動!”

洪淵踮起腳尖走路,身形晃了晃就消失不見。

看上去明明已經身受重傷,筋疲力盡,但危險到來時,立馬化身一頭兇猛的獵豹,在叢林中行走自如。很快,不遠處就突然響起一陣凄厲的慘叫,一支十二人的獸血戰士小隊,全軍覆沒,被從天而降的真武鼎碾成了肉醬。等滿山搜索的大隊獸血戰士趕到後,洪淵和楚惜月已經不見蹤影。

“跟我來,追!”

一個靈武二重的牛頭人統領一聲冷哼,率大隊獸血戰士繼續往前追,鼻翼不時動一動,敏銳地捕捉到洪淵在空氣中留下的氣息。憑着強大的實力,一路窮追不舍,并且不知不覺中逐漸拉開了和士兵們的距離。從一株大樹下掠過的瞬間,一片落葉突然從樹枝上飄落,正好落在他脖子上。霎時間,只感覺脖子一涼,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渾身的血氣和力量化作一抹血光深入洪淵體內。

“第十三個,走!”

洪淵一聲厲喝,一擊得手後絕不停留,帶着楚惜月迅速離去,沒入密林消失不見。等獸血戰士的大部隊趕上來後,現場只有剩下一具似乎風幹了數百年的幹屍,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恐怖、詭異的現場,讓每一個追兵都是心頭凜然。

在獸血擂臺上,洪淵已經展現了超強的實力,重創飛揚跋涉的獸血太子拓跋熊。

現在,在危機四伏的密林中,洪淵則展現了狠辣的手段和謀略。

雖然明知這是洪淵震懾追兵的手段,但目睹全軍覆沒的獸血戰士小隊和慘死的牛頭人統領後,誰不是心驚肉跳?還有誰敢肆無顧忌地沖在最前面?

獸血戰士們膽戰心驚,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

在暗中遠遠觀察的洪淵,這才帶着楚惜月轉身離去。一路上,專走茂密兇險的叢林,時不時的再布下一兩個陷阱,甚至反身發起淩厲的突襲,讓追兵門越發提心吊膽。

在楚惜月的照料下,洪淵身上的傷口迅速結疤,掠奪衆多獸血戰士的氣血和力量後,身體不僅沒有繼續衰竭,反而逐漸接近巅峰狀态。美中不足的,就是又開始積聚大量戾氣和陰暗的念頭,渴望殺戮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再次出現了心魔來襲的跡象。

暴血真經威力強大,屢屢讓洪淵絕處逢生,但随之而來的心魔也極為兇險。實力越強,掠奪的氣血和力量越龐大,心魔就越可怕。

斬殺一百二十一個獸血戰士後,洪淵明顯出現了難以控制的跡象,腦海裏雜念叢生,随時都有可能失控成為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戮機器。所幸,這個時候已經橫穿了密林,宏偉的天門關已經隐約可見,只剩下十幾裏。而身後的追兵,還在二十幾裏外,只要沖過這最後一小截路就可以沖入天門關,回到風雲皇朝了。

“洪淵,你看,天門關!”

翻過一座山崗後,看着在晨霧中越來越清晰的天門關,楚惜月一臉興奮,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洪淵,一入天門關,你馬上找一個地方藏起來,先不要回京城和洪門。等我向太後請罪,陳述事情的經過,免去你的罪責後你再回來。記得,到時……,到時別忘了到皇宮找我。”

楚惜月深謀遠慮,迅速想到了善後之策。但盡管一向冷靜,說到最後,臉上也不由得有些微紅。

“好,我一定會去。哪怕山崩海裂,刀山火海,我也會去找你!”

洪淵蹲下去,把右腿傷勢還沒痊愈的楚惜月背起來,昂頭一聲長嘯,拔足狂奔,像一陣風一樣向已經歷歷在目的天門關掠去。

好不容易才殺出重圍,擺脫如虎如狼的追兵,到了這裏,兩人都歸心似箭。

洪淵速度飛快,然而,快到山腳,離天門關只剩下不到七裏的時候,突然腳步一頓,四肢冰冷。

前方,就在十米開外的一片草叢內,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颀長,下巴上的胡子修剪得很整齊,身披一件暗紅色的披風,雖然已經人到中年,但年輕時的俊朗仍然清晰可見,并且,多了一股中年人的成熟和滄桑。體內的力量波動若有若無,看上去猶如一個儒雅的書生,但站在那不動,就給洪淵一股極其強烈的危險。

高手!

這是一個靈武五重,抑或是靈武六重的頂尖高手?

洪淵瞳孔緊縮,心跳情不自禁的越來越快。

眼看就快要沖入天門關,回到風雲皇朝了,卻驟然遇上一尊獸血皇朝的頂尖高手。雖然只有一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比數萬個獸血戰士還要危險!

“你是誰?”洪淵放下楚惜月,呼隆一聲,直接祭出了真武鼎,如臨大敵。

“薛冷,當然了,你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叫我血冷!”

中年人淡淡地看着洪淵,臉色平靜。但話音未落,空中就突然一冷,不見雪花和冰渣,空氣的溫度急劇下降。首當其沖的洪淵心頭一震,霎時間感覺心髒和體內的血液似乎都要冰封起來,成為一座冰雕。

第 150 章 數天下英雄唯我太傅

太子拓跋熊輸了?

還是被一招重創?

獸血擂臺下方,人們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誰能想到,手持風暴戰錘的明明占據絕對上風的獸血太子拓跋熊,突然間就輸了,還輸得如此慘烈?

“啊……,殺,追上去把他給我殺了!”

獸血太子拓跋熊大聲哀嚎,雖然整個下半身都沒了,被碾成了肉醬,但一時之間還沒有斷氣。

獸血戰士們如夢初醒,咆哮着散開,把還來不及遠走高飛的洪淵和楚惜月重重包圍起來,發起瘋狂的攻擊。堂堂一個太子竟然被洪淵在眼皮底下傷成整個樣子,傳出去不僅讓獸血戰士們顏面掃地,還将引來殘酷的懲罰。

失去十三皇子後,獸血大帝就已經震怒了,要是太子拓跋熊也死在洪淵手下,還被他逃了出去,誰能承受獸血大帝的怒火?

十萬獸血戰士全都瘋狂起來,再無任何保留,紛紛全力出手。

洪淵單槍匹馬殺進來的時候,不少高手還自持身份沒有出手,在一旁壓陣。現在,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争先恐後地撲上去。很快,洪淵就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湧上來的獸血戰士全都悍不畏死,實力一個比一個強大,其中甚至不乏靈武二重,甚至靈武三重的高手。好不容易殺了一隊獸血戰士,更多更強悍的獸血戰士就撲了上來,接連變向沖刺也無法突圍。

面對獸血戰士兇猛的圍攻,楚惜月出手替洪淵擋了不少攻擊,右腿膝蓋不小心受了一擊重擊,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再也跟不上洪淵的步伐。看看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的獸血戰士,咬了咬牙,突然停下腳步,“洪淵,你走,自己先走,快。別管我,再怎麽說我也是風雲皇朝的一個公主,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的。走,洪淵,快走啊!”

“如果要獨自逃走,我為什麽還要單槍匹馬殺進來?”

洪淵霍然轉身,彎腰把行走不便的楚惜月背到背上,雖然身上已經傷痕累累,但他的眼神仍然像一頭豹子一樣兇狠,手裏的真武鼎一砸出去,迎面而來的獸血戰士立馬倒下了一大片,趁機沖出獸血戰士的包圍。可惜,小包圍外面,還有一圈大包圍,久經戰陣的獸血戰士們迅速布下了天羅地網。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救我?”楚惜月靜靜地趴在洪淵背上,感受他的呼吸和心跳。

洪淵健步如飛,咬牙鼓蕩力量,祭出真武鼎大殺四方,左沖右突,一邊尋找突圍的方向,一邊回答,“因為,當初我剛剛逃出落葉城,還是一個懵懂少年時,在荒野外遇到了你。世間上,美麗的女子有很多,但讓我第一次有異樣心跳的,只有你一個。”

洪淵突然飛身一躍,背着楚惜月閃過一波密集的箭雨。身體還沒落地,陡然在空中跨出一大步,腳尖踩上一個牛頭人的頭顱,身體再次騰空而起,踩着獸血戰士們的頭顱往外飛奔。洶湧而至的密密麻麻的獸血戰士,倉促間反應不及,眼看着洪淵又沖出了一個包圍圈。只要突破最後一道防線,就可以遠走高飛。

洪淵四下打量,倉促間掃一眼就把周圍的情況銘記于心。雙腳剛剛落地,立馬向西面沖去,百米外,正好是上萬禁軍和八千北疆勇士的陣營。就算将士們不出手相助,借助他們的阻擋,也能牽制窮追不舍的追兵,尋找突破最後一重防線的良機。

洪淵反應極快,當機立斷。然而,才僅僅沖出幾步,他就突然停下腳步,四肢冰冷。風雲皇朝的将士們,突然間潮水般湧了上來,不是幫忙阻擋如虎如狼的獸血戰士,而是刀槍朝內,對準了自己。

“洪将軍,把公主放下,束手就擒!”

老太監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看着渾身血跡的洪淵,冷冷地接着說道:“你已經闖禍,創下大禍了,洪将軍,你知不知道?獸血大帝一怒,五百萬獸血戰士就要強行叩關,猛攻天門關,邊疆狼煙再起。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和親,負荊請罪。你放心,只要你束手就擒,我親自陪你到獸血大帝面前請罪,确保你的安全!”

老太監念念不忘和親,眼看洪淵身受重傷,走投無路,不僅沒有伸出援手,反而嚴令将士們将他包圍起來。

“真的可以确保我的安全麽?”

洪淵擡頭看着老太監,臉色苦澀,雙眼閃過一抹失望,乃至是絕望。

十萬獸血戰士就壓力無邊,難以擺脫了,再加上一萬禁軍和八千北疆勇士的突然倒戈,怎麽殺出去?

看着洪淵的神情,老太監面無表情,将士們臉上卻開始羞愧,鋒利的刀槍緩緩地放下。

就這樣放過洪淵,任由他帶走流香公主,勢必破壞了和親大事,一旦皇上和太後怪罪下來,在場的将士們難逃其責;然而,這個時候反過來出手截殺頂天立地的太傅洪淵,誰還有臉回去向兄弟們交待,有臉見家鄉父老?

當獸血太子拓跋熊魔焰高漲,肆無顧忌地踐踏風雲皇朝和流香公主的尊嚴時,是誰挺身而出?

當人人被獸血太子拓跋熊的武力震驚,再也沒人敢登上獸血擂臺挑戰,挽回風雲皇朝的尊嚴時,是誰單槍匹馬殺了進來?

無論禁軍還是北疆勇士,面對浴血奮戰的傷痕累累的洪淵,全都一臉羞愧。

他們不是朝堂上見利忘義的弄臣,他們是戰士,是在戰場上揮灑鮮血的風雲皇朝的勇士。洪淵強大的實力和勇氣,早就征服了他們的武者之心,贏得了每一個戰士發自內心的尊重。迫于老太監的壓力,他們不得不奉命圍上來,當真要讓他們出手對付洪淵,但凡還有一點血性的,誰能那麽無情?

“兄弟們,洪淵得罪了!”

洪淵眼前一亮,突然背着楚惜月飛身而起,踏着将士們的肩膀飛奔而去。真武鼎猛然砸出,擊倒一大片獸血戰士,沖出了十萬獸血戰士的重重包圍。很快,兩人就遠走高飛,變成兩個小黑點。身後,十萬獸血戰士黑壓壓地窮追不舍。

“太傅保重!”

一萬八千勇士,突然間齊齊對着洪淵遠去的方向跪下。

眼看洪淵以強大的實力殺出重圍,雖鮮血淋漓但仍然無比兇猛,每一個人都不由得蕩氣回腸。唯有老太監一個人孤零零地站着一動不動,看着洪淵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下令馬上修書送往京城,把和親失敗的所有責任都推到洪淵身上。

第 149 章 風暴戰錘

一股猛烈的無形的沖擊波,席卷整個淺水灣。靠近獸血擂臺的戰士,齊齊被震飛出去,血氣上湧。

衆目睽睽下,洪淵和獸血太子拓跋熊再次硬碰。

獸血太子拓跋熊身上的鱗片,一塊塊脫落,渾身滲出點點血跡。而本就鮮血淋漓的洪淵,更是變成了一個血人,身上的傷口全部崩裂。傷勢看上去觸目驚心,但一雙眼睛仍然炯炯有神,腰身挺直,快要被震落獸血擂臺的瞬間,肩部一沉,雙腳穩穩地停在擂臺的邊緣。

以攻對攻,以硬碰硬!

獸血太子拓跋熊來勢兇猛,洪淵絲毫不甘示弱,雙方再一次打成平手!

這樣的決戰,看起來有些平淡,雙方都沒有施展任何神通,但實際上更加兇險,是實打實的硬碰。一方稍有不慎,馬上就要形神俱滅,被活活轟殺!

獸血太子拓跋熊大口喘氣,胸膛急劇一起一落,看着站在對面屹立不倒的洪淵,雙眼血紅,心頭前所未有的震驚。

五輪力量潮汐,這已經說明了洪淵的實力,才剛剛突破到靈武三重而已。然而,以自己靈武四重足足七輪力量潮汐,竟然還無法将其擊倒,足見洪淵的強悍和頑強!拓跋熊甚至有一股錯覺,站在面前的洪淵不是一個高手,而是一頭真正的妖獸,遇強越強,越戰越勇。給人的感覺,似乎再加一把勁就可以将其擊倒,然而,偏偏就是無法如願!

十三皇子他死得不冤!

拓跋熊心頭凜然,現在,終于明白十三皇子死在洪淵手裏,絕不是大意那麽簡單!

“好一個洪門少主,厲害,果然是洪門無弱者!”

拓跋熊深深地吸幾口氣,冷冷地祭出一柄重錘,一口本命血氣噴上去,這柄戰錘血光大作,浮現一道道古老的符文,隐隐約約的有飓風萦繞,“小子,你很厲害,但一切是時候結束了。這柄風暴戰錘,是我獸血皇朝的大殺器,專殺強大的高手,專破敵人強悍的防守,你認命吧!能逼本太子祭出這件寶物,死在這件大殺器下,是你的榮幸!”

呼隆,拓跋熊揮了揮手裏的風暴戰錘,擂臺上就狂風大作,空中響起了呼隆隆的雷聲,先聲奪人。

“太子威武!”

“風暴一出,殺戮千裏,殺,殺,殺!”

十萬獸血戰士,突然昂頭大聲咆哮,放聲歡呼。

目睹洪淵的神勇,原本士氣低落,然而,一看到獸血太子拓跋熊手裏的重錘,一個個狂熱起來。

在崇尚蠻力的獸血皇朝,風暴戰錘是一個傳奇。傳說,持有者的力量可以暴增,力大無窮,從來沒有人可以正面擋住風暴戰錘的重擊。千年前,號稱牛頭戰将的一個高手就手持風暴戰錘打穿天穹,白日飛升,成為獸血皇朝歷史上的一個神話。從那以後,風暴戰錘就被封印起來,再也沒人能使用,直至獸血太子拓跋熊的橫空出世。

“洪淵,別管我,走,你快走!”

楚惜月臉色一變,催促洪淵快走。

獸血皇朝風暴戰錘的厲害,她也早就聽人說過。闖過千軍萬馬并和在擂臺上接連以硬碰硬後,洪淵已經受傷不輕,鮮血淋漓。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擋得住風暴戰錘的猛烈一擊?

“走,還走得了麽?哈哈哈……”

獸血太子拓跋熊哈哈一笑,飛身向洪淵撲來,沉重的風暴戰錘高高舉起。灌入沸騰的血氣後,這柄戰錘猛然膨脹一倍有餘,惡狠狠地兜頭向洪淵砸下去。一錘砸出,狂風大作,席卷整個淺水灣。在風暴的中心,雷聲陣陣,并隐隐的有閃電炸開,氣勢一時之間無與倫比。沒等洪淵反應過來,戰錘就已經近在咫尺,奇快無比!

這是真正的雷霆一擊!

獸血擂臺下,連同獸血戰士在內,人人大驚失色,親眼目睹了恐怖的一幕。

這一刻,風雲皇朝的将士們終于明白,拓跋熊為什麽能在崇尚蠻力的獸血皇朝脫穎而出,力壓衆多皇子成為唯一的太子了!靠的不僅僅是權謀和大皇子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因為其強大的實力和手中這柄重錘!

面對獸血太子拓跋熊的致命一擊,洪淵一動不動,甚至閉上了雙眼。生死關頭,他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要再次徒手硬接拓跋熊這一擊。剎那間,在臺下觀戰的将士們全都驚呆了,一直潛伏在他體內的血蝠王也為之震驚。

一直以來,他都鼓勵洪淵要勇于挑戰自身的極限,要勇于冒險。但沒想到,在生死關頭,洪淵竟然還如此瘋狂!

呼,沉重的風暴戰錘狠狠砸下,洪淵的身體飛了起來。

在人們看來,洪淵來不及躲閃,身體被風暴戰錘狠狠拍飛;然而,血蝠王卻迅速捕捉到了洪淵在生死關頭的動作。

在風暴戰錘即将砸到身上的剎那,洪淵身體猛然向後飛躍,離戰錘始終保持着薄薄的一層紙的距離。狂暴的勁風,讓他身上的傷口再次崩裂,看上去似乎被戰錘重創,但洪淵暗地裏一直保持着冷靜。這一幕,騙過了在臺下觀戰的所有人,連獸血太子拓跋熊也沒有例外。見洪淵身體轟然倒地,血流不止,都以為他已經奄奄一息,在劫難逃。

“小子,認命吧!”

獸血太子拓跋熊如影如随,一錘砸向洪淵的頭顱。眼看洪淵倒地不起,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臉色猙獰。就要一錘把洪淵砸成肉醬的瞬間,陡然心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眼前一晃,突然失去了洪淵的蹤影,空中飄下一片片落葉。

不好,這小子使詐!

拓跋熊心頭大驚,想都不想就抽身速退,還沒脫離危險,頭上就呼隆隆作響。擡頭一看,一口數萬斤重的大鼎像一座小山一樣壓了下來。倉促之下,只好咬牙一錘砸出,企圖一錘震飛從天而降的大鼎。

兩件大殺器猛烈碰撞。

真武鼎沒有震飛,只是頓了頓,随即繼續呼隆隆地壓下來,反倒是獸血太子拓跋熊手裏的風暴戰錘飛了出去。緊跟着,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雲霄,沉重的真武鼎加速下降,把獸血太子拓跋熊壓在身下,直接将他的兩條腿,連同第三條腿碾成了肉醬,下身變成了薄薄的一層紙。

碾殺!

在獸血太子拓跋熊最激動,防備最松懈的一刻,洪淵發起了真正的反擊。兩千五百鼎的力量,暴血真經的暴擊,再加上沉重兇猛的真武鼎,讓剽悍的獸血太子拓跋熊措手不及!

“惜月,走!”

洪淵隔空攝回真武鼎,顧不上徹底奪取獸血太子拓跋熊的性命,轉身拉着楚惜月飛奔而去。

第 148 章 力王

從高空看下去,單槍匹馬的洪淵仿佛一把尖刀,刺入了獸血精兵組成的海洋。一股海浪,筆直地向前,無堅不摧。狂熱的獸血精兵亡命沖上去,但頂多只是在洪淵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卻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一刀把一個牛頭人統領攔腰砍成兩截後,洪淵陡然飛身一躍,踩着一群牛頭人的頭顱向前飛掠,躍上了高高的獸血擂臺。側身擋在流香公主楚惜月面前,冷眼看着殺氣騰騰的獸血太子拓跋熊。後者伸手虛空一按,狂熱的獸血戰士們就潮水般退下,要獨自和洪淵在獸血擂臺上決一死戰!

淺水灣上空,突然沉寂下來。

無論風雲皇朝的兵馬,還是十萬獸血戰士,全都一言不發,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獸血擂臺。

一場精彩的高手對決,即将到來!

一個是轟動整個風雲皇朝的太傅,一個是雄霸一方,在獸血皇朝以兇殘著稱的獸血太子,這一戰誰能勝出?

人人拭目以待。

風在吹,冷風如刀,地上的血跡還沒幹透,洪淵和獸血太子拓跋熊冷眼相對,全都一動不動。

久久的沉默,讓在獸血擂臺下觀戰的人們越來越緊張。剛剛還聲色俱厲的老太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臉色緊繃。形勢的變化,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和掌控,無論洪淵是輸是贏,只要影響了和親大事,他這個宣禮太監都難逃其責。

這次和親,表面上是由洪淵率大軍護送,負責重任;但實際上,他這個太後暗中派出的親信才是在幕後負責全局的人,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到了關鍵時刻,無論随行的禁衛軍還是八千北疆勇士,都只聽他這個宣禮太監的命令。

“你就是洪門少主,風雲皇朝的太傅,新任的鎮國候洪淵?”

良久,獸血太子拓跋熊率先打破了沉默,臉色罕見的一片凝重,在洪淵身上感覺到了多年未見的危險。

“沒錯,我就是洪淵!”

洪淵沉聲回答,臉色平靜,甚至,體內感覺不到什麽力量波動,更沒有絲毫殺氣。看上去,仿佛一個不會修煉的普通人。

然而,在高手看來,洪淵平靜的背後,卻醞釀着波瀾壯闊的殺機,猶如風暴來臨的前夕。

獸血太子暗暗心驚,臉色變了變,洪淵越是冷靜,給人的感覺就越危險,“我獸血皇朝的十三皇子,就是死在你的手裏?”

“沒錯,是我殺的!”

洪淵一臉平靜,仿佛殺死的不是一個皇子,而是随意碾死了一只蝼蟻,“他的實力很強,身體比龜殼還要堅硬,可惜,身體被我一拳就打爆了!”

高臺下,出現了一陣騷動,人人變色。

洪淵說得輕巧,然而,強大的自信和兇猛的攻擊卻暗含其中。

獸血戰士一向以身體剽悍聞名于世,兇狠、瘋狂的近戰,一向是各國戰士的噩夢。堂堂一個獸血皇子,身體之強悍絕對遠在一般的獸血戰士上,被洪淵一拳就轟殺了,這是什麽概念?

沒人可以想象,洪淵那一拳的兇猛!

目睹洪淵剛才單槍匹馬殺進來的神勇,也沒人懷疑他說的話。

“哈哈哈,好,殺得好!”

獸血太子拓跋熊沒有憤怒,反而出人意料的哈哈大笑,“十三弟那個家夥,從小沒什麽實力卻偏偏憑着父皇的寵愛四下張狂,本太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哈哈哈,殺得好,免得本太子親自出手。洪淵,來吧,讓本太子看看,你這個洪門少主是不是真的那麽逆天,看看誰是真正的力量之王!”

獸血太子拓跋熊猛然出手。

魁梧的身軀,像一陣風一樣撲到洪淵面前,拳頭黑光泛動,帶着淩厲的拳芒砸向洪淵的胸口。招式簡單,磅礴的力量卻猛然爆發,空氣中突然響起刺耳的嘯叫。這股嘯叫聲,來得突然而猛烈,讓人們齊齊變色。但凡有一點見識的武者,都明白這股嘯叫聲的可怕,那是出拳的速度太快,力量太過剛猛,空氣被撕裂的嘯叫聲。

“來得正好!”

洪淵一把抛掉手裏血淋淋的利刃,踏前一步,迎面同樣一拳砸出。咫尺之間,兩千五百鼎的力量猛然爆發。咚的一聲,兩人的拳頭狠狠撞在一起,同一時間倒退出去。強勁的氣浪,吹亂了兩人的頭發,甚至戰袍上都出現了裂縫,看上去都有幾分狼狽。

第一招硬碰,兩人旗鼓相當!

這也是風雲皇朝第一個登上獸血擂臺後,能硬扛獸血太子拓跋熊一記重拳的戰士!

高臺下方的風雲皇朝的人馬,齊齊放聲歡呼,看向洪淵的目光,多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崇拜和狂熱。十萬獸血戰士卻鴉雀無聲,士氣低落。

獸血太子拓跋熊一向引以為傲的,就是狂暴的力量。雖然才僅僅修煉到靈武四重,還遠遠沒到登峰造極的白日飛升的境界,但光論力量,在強者為尊的獸血皇朝都是家喻戶曉。眼看他狠狠地一拳砸出,人們本以為倉促還手,來不及施展什麽神通的洪淵不死也要受傷。誰能想到,踏着屍山血海殺進來,已經受傷不輕的血淋淋的洪淵竟然在力量上也毫不遜色?

“堂堂一個洪門少主,果然厲害,再來!”

獸血太子拓跋熊雙眼通紅,像頭受傷的野獸一樣昂頭大聲咆哮,渾身的鮮血沸騰起來,惡狠狠地再次撲上,拳頭直奔洪淵的面門。這一次,來勢更加兇猛,以獸血擂臺為中心,爆發出一圈圈無形的氣浪。站在下方觀戰的人們,只聽耳邊呼呼作響,頭暈耳鳴,意識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周圍的高山和河流全都消失不見,眼裏只剩下獸血擂臺上舍命相博的兩個身影。

汩汩、汩汩、汩汩汩……

洪淵站着一動不動,冷眼看着越來越近的獸血太子拓跋熊,體內卻是血氣翻滾,汩汩作響。呼隆一聲,八個腹部竅門猛然跳動,點燃第一輪力量潮汐;緊跟着,十七個腹部竅門同時顫動,第二輪力量潮汐呼嘯而至,第三輪,第四輪……,短短的瞬間,體內就掀起足足五輪力量潮汐。狂暴的力量波動,讓人們心頭一震,似乎心髒都要為之驟停!

雖然一個是靈武四重,另一個才靈武三重,但兩人都是力量驚人,無法用一般的境界來衡量。這一戰,獸血太子拓跋熊和洪淵誰能勝出,誰才是真正的力量之王?

高臺下,十幾萬将士鴉雀無聲,瞪大雙眼死死盯着獸血擂臺。

第 147 章 暴血

“太傅,太傅……”

“數天下英雄,唯我洪門太傅!”

上萬禁軍和八千北疆勇士,情不自禁的放聲歡呼。

一人一騎,單槍匹馬殺過來的洪淵,讓每一個将士都激動起來,熱血沸騰。

站在獸血擂臺上一動不動,似乎哀莫大于心死的流香公主楚惜月,眼睛也不由得一亮。

來了!

他終于還是來了!

楚惜月的眼睛,定格在奮勇殺敵的洪淵身上,雙眼逐漸多了一層水霧。

奉命到塵世歷練的時候,她還不懂師尊的用意,不明白什麽叫情劫。現在,突然懂了。

情是愛情,劫就是劫難,情劫就是一場愛情的劫難,讓人癡醉,讓人瘋狂。哪怕明知是死,也要飛蛾撲火。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情劫最是難熬!

看着奮不顧身,在十萬獸血精兵的圍攻下浴血奮戰的洪淵,楚惜月突然間感覺打開了一扇心扉大門,心頭銘刻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再也無法遺忘。右手五指一動,淺水灣上空就響起了袅袅琴音,絲絲入耳,在震天的厮殺聲中傳入洪淵耳裏。

“殺!”

聽見熟悉的琴音,洪淵有如神助,長槍一掃,震飛十幾個狂熱的牛頭人。一般人舉都舉不起來的沉重的長槍,到了他手上呼呼作響,無人能近,硬是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離獸血擂臺越來越近。

“公主果然是多才多藝,彈得一手好琴!”

獸血太子臉色猙獰,突然轉身,來到流香公主楚惜月面前。

楚惜月心頭一沉,還沒等她逃開,就被獸血太子伸手攔住了去路,“太子殿下,你想幹什麽?”

“哈哈哈,幹什麽?你現在,已經是本太子的女人,你說,還能幹什麽?”

獸血太子哈哈大笑,來襲的洪淵越是神勇,越是激起他的獸性,要一把撕下楚惜月身上所有的衣服,當衆侮辱她這堂堂公主。

琴音突然一變,激揚尖細,帶着濃濃的殺戈之氣。

獸血太子腳步一頓,突然感覺無形的刀刃呼嘯而至,如刀、如刺,潮水般席卷而來。

琴能怡人,讓人心曠神怡,琴也能殺人,防不勝防!

一直沉靜以對,似乎已經麻木認命的流香公主楚惜月,驟然發難。獸血太子一聲厲喝,身上血光流轉,浮現一重血紅色的細密的鱗片。無形的刀刃撞上去,發出金屬猛烈碰撞的叮叮聲,大手一伸,一把向楚惜月抓過去。五指如勾,大手還沒靠近,五縷勁風就讓人臉上一陣刺痛。

楚惜月擅長音功,近戰卻一直是她的弱項。看着惡狠狠的近在咫尺的獸血太子,想要躲避,左右晃了幾次都是徒勞,被獸血太子拓跋熊死死擋住了去路。

“嘿嘿,沒想到堂堂公主也有幾分本事,差點讓本太子都陰溝翻船。好,好,好,這樣才更有意思,哈哈哈!”

獸血太子臉色猙獰,死死盯着楚惜月凹凸婀娜的身體,大手就要抓到後者身上,将她的長袍一把撕下來之際,突然心有感應,渾身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心生一股強烈的危險。回頭一看,一抹黑光由遠而近,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勢大力沉。

那是……,一杆長槍?

獸血太子瞳孔緊縮,下一刻,自持實力強大,不躲不閃,猛然一拳轟出。

咚,呼嘯而至的長槍應聲崩裂,徹底粉碎。兩米多高的獸血太子拓跋熊震飛出去,虎口發麻,右臂上不少鱗片不翼而飛,血肉模糊,似乎被一頭猛犸巨象碾過!

眼看楚惜月就要受辱,洪淵憤而出手,狠狠地投出手裏的長槍。

這一擊力量之大,遠超獸血太子拓跋熊的意料,讓他措手不及。突破到靈武三重後,洪淵的力量從兩千鼎暴增到了将近兩千五百鼎,如此兇猛的力量驟然爆發,就連獸血太子拓跋熊也吃了不小的暗虧,被楚惜月趁機躲到了一邊。

“殺,給我殺了他,把他撕成碎片!”

獸血太子勃然大怒。

多少年了?八年,還是十年?自從踏入靈武四重後,他就再也沒有如此狼狽過。

這次率大軍南下,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打下風雲皇朝的京城,奪取萬裏河山。和親只是煙霧彈,麻痹風雲皇朝的兵馬,并趁機等待攻城利器和各種物資的到來而已。擺下獸血擂臺,原本是要狠狠挫風雲皇朝的士氣,讓駐守天門關的人馬士氣大跌。誰能想到,最後關頭,竟然冒出一個如此強大的高手?

“殺!”

“太子有令,把這家夥撕了!”

獸血精兵們狂熱地大聲咆哮,悍不畏死地向洪淵撲上去,前仆後繼。在他們近乎自殺的亡命攻擊下,洪淵還在浴血奮戰,胯下的戰馬卻撐不住了,悲鳴一聲後轟然倒地。十萬獸血精兵,陡然大聲歡呼起來,發起更加兇猛的攻擊。

風雲皇朝的禁軍和北疆勇士們心頭一沉,人人刀劍出鞘。正準備撲上去把洪淵救出來,老太監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住手,全都住手,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擊。壞了和親大事,那是死罪,誅九族的死罪!”

都到了這個時候,老太監仍然念念不忘和親大事,唯恐徹底觸怒兵力強盛的獸血皇朝。

将士們腳步一頓,在血性和死罪間猶豫。

就在這時,獸血精兵們突然失聲驚叫,凄厲的慘叫不絕于耳。剛剛掉下戰馬,已經被獸血狂潮淹沒的洪淵,再次出現在人們面前。只見他不知從哪裏拔出一柄利刃,切菜般砍下一個個獸血精兵的頭顱,繼續向前飛奔。所有擋在面前的人,無論是善于近戰的牛頭人還是強弩手,全都被他一刀斬殺。一刀劈下去,甚至一倒就是一片,光是淩厲的刀芒就讓以剽悍聞名的獸血精兵身受重創。

“擋我者,殺!”

洪淵奮勇殺敵,一往直前。身上鮮血淋漓,傷痕累累,他的腳步卻沒有片刻的停頓。

他的力量在燃燒,他的鮮血在沸騰,修煉暴血真經後積壓的所有戾氣、陰暗的念頭和對殺戮的渴望,全都爆發了出來。

人不輕狂枉少年,再不瘋狂就老了!

洪淵狀若瘋狂,舍命豁了出去,無視十萬獸血精兵的重重包圍。一切,全都為了站在獸血擂臺上的楚惜月,一切只為了兩人當初在荒野上第一次相遇時的心跳。

第 146 章 侵吞如火

在兇猛殘酷的血戰中,禁軍和北疆戰士的優缺點就展現出來了。

常年駐守邊關的北疆勇士更加勇猛,直面死亡,但通常更善于團體作戰,個體的修為并不突出,勇猛過人而實力不足。守衛皇宮的禁衛們則不同,個人的修為往往比北疆戰士高出一截,在一對一的厮殺中明顯更具優勢。随着戰鬥的持續,慢慢地,能在擂臺上撐幾個回合的都是禁軍中的高手。随行的一個禁軍校尉上場後,更是接連斬殺了七個獸血精兵,大振軍心。

這個禁軍校尉身材并不高大,看上去其貌不揚,但暗地裏卻已經修煉到了靈武二重巅峰,可以點燃四輪力量波動,是隐藏在隊伍中的一個高手。本不想輕易露面,但眼看獸血太子實在太過狂妄和無禮,被逼了出來。無論獸血精兵們身上的盔甲有多堅硬,全都擋不住他的利劍。

“哼,全都是沒用的廢物,滾開!”

眼看這個禁軍校尉就要連贏八場,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獸血太子拓跋熊按捺不住了,親自上場。昂頭一聲咆哮,體內血氣翻滾,爆發出一股兇猛的力量波動,身上嚓嚓作響,浮現一重細密的鱗片,似乎就要化身一頭真正的妖獸,殺氣滔天。站在場上的禁軍校尉猛然變色,情不自禁的倒退幾步。

一直站在馬車旁的老太監,尖聲叫了起來,“殿下,太子殿下,這是一場誤會,不,這只是一場祝賀的盛會。和親乃兩國大事,我們繼續商讨和親的細節可好?”

老太監身體一直在哆嗦,都說獸血皇朝的人是妖獸不如,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哈哈哈,鮮血和殺戮就是細節,殺!”

獸血太子哈哈大笑,突然動手,惡狠狠地向禁軍校尉撲去。雖然身體極其魁梧,像一座小山一樣氣勢逼人,但身手非常敏捷。禁軍校尉橫刀反擊,接連幾刀全都被獸血太子拓跋熊輕而易舉地晃過,胸口一痛,被獸血太子一拳砸飛,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身體落地後,這個禁軍校尉已經氣絕身亡。胸口血肉模糊,一個碗大的傷口從前胸貫穿到後心,身體被一拳擊穿了!

一拳!

僅僅一拳,一個靈武二重巅峰的高手就死了?

風雲皇朝的将士們瞪大雙眼,鴉雀無聲,十萬獸血精兵卻狂熱地大聲歡呼起來,一時之間,狼哭鬼嚎。唯有流香公主楚惜月靜靜地站在高臺上,淡淡地看着這一切,似乎全都與己無關,已經麻木,或者已經認命了。

“堂堂風雲皇朝,就一個像樣一點的戰士都沒有麽?”

獸血太子惡狠狠地掃一眼風雲皇朝的将士,雙眼嗜血通紅,一臉獰笑。

“殿下威武,果然是有着獸血大帝的風采,我等甘拜下風,和親大事到此為止,我等就此告辭而去,如何?”

看着仿佛就要吃人一樣的獸血太子,老太監渾身哆嗦,恨不得離這個地方遠遠的,馬上回到重兵把守的天門關。雖然屈辱,但畢竟已經順利把流香公主送到了淺水灣,也算勉強完成了任務。

“哈哈哈,好一個甘拜下風!”

獸血太子肆無顧忌地哈哈大笑,威勢逼人,陡然臉色一冷,看着惶恐不安的老太監,冷聲說道:“盛宴還沒結束,你們就那麽急着離去,我拓跋熊就那麽可怕麽?不親眼目睹你們流香公主的美貌,看看我等獸血勇士怎麽共享流香,你們一個人也別想活着走出大漠!”

“殿下,你”

老太監一下子話都說不出來,一半是惶恐,一半是憤怒,沒想到,獸血太子竟然如此狂妄!

共享流香,看樣子,獸血太子絕對做得出來!

這樣的和親,絕對是風雲皇朝的奇恥大辱!就算活着回到京城,自己恐怕也要被皇上下令推出午門問斬!

“我來!”

一聲怒喝傳來,又一個禁軍校尉挺身而出,身材高大,一手拿刀,一手舉着一面數百斤重的盾牌,力大無窮,讓将士們眼前一亮。然而,僅僅幾個回合,這個禁軍校尉就倒在了血泊中,沉重的盾牌連同身體一起被獸血太子打爆。

狂妄、蠻橫無禮的獸血太子,修為過人,風頭蓋過所有禁軍和北疆勇士,無人能敵!

“勇士們,今天,我們共享流香公主!等本太子率大軍打下風雲皇朝萬裏河山,我們再共享風雲皇朝的太後,哈哈哈!”

獸血太子拓跋熊哈哈大笑,在十萬獸血精兵的歡呼聲中,大步向流香公主楚惜月走去,臉色猙獰。到了這個時候,眼看就要受辱,流香公主楚惜月仍然臉色平淡,似乎哀莫大于心死,明知掙紮也是沒用。

“公主!”

“公主殿下”

将士們騷動起來,人人無比憤怒,下意識向獸血擂臺湧去,想要救下就要當衆受辱的流香公主。但十萬獸血精兵早有準備,死死把将士們圍困起來,不少人剛剛拔出刀劍,立馬被無情地射殺。

掃一眼風雲皇朝的人馬,獸血太子狠狠一笑,踏前一步,正準備一把撕下流香公主的長袍,突然間心有感應,轉身一看,一人一騎從天邊呼嘯而來,筆直地一次次加速。一人一騎,就仿佛千軍萬馬,一往直前。眼看都快要掉進河流仍然沒有減速,胯下的戰馬陡然飛身一躍,借助巨大的慣性落在了淺水灣北岸。

“嗷,闖我獸血大營者,死!”

一個牛頭人統領大聲咆哮,手持一柄數百斤重的重斧,一馬當先惡狠狠地向一人一騎撲過去。身體陡然高高躍起,要直接一斧頭把對方連人帶馬劈成兩半。冷不防,眼前黑光一閃,身體就被一杆長槍挑了起來。

“殺!”

洪淵一聲怒喝,把牛頭人的屍體遠遠地甩出去,拍馬向成千上萬個牛頭人戰士撞過去。一人一騎,向十萬獸血精兵發起了沖鋒,侵吞如火。所有擋路的獸血精兵,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一波一波地倒了下去,被洪淵活生生殺出一條血路,離獸血擂臺越來越近。

敵雖千萬吾往矣!

在一萬禁軍和八千北疆勇士無能為力,流香公主楚惜月就要受辱的時候,洪淵單槍匹馬及時殺到!在獸血精兵的圍攻下,他身上很快就鮮血淋漓,但面不改色,繼續策馬狂奔,獨自殺入獸血精兵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