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風暴戰錘

一股猛烈的無形的沖擊波,席卷整個淺水灣。靠近獸血擂臺的戰士,齊齊被震飛出去,血氣上湧。

衆目睽睽下,洪淵和獸血太子拓跋熊再次硬碰。

獸血太子拓跋熊身上的鱗片,一塊塊脫落,渾身滲出點點血跡。而本就鮮血淋漓的洪淵,更是變成了一個血人,身上的傷口全部崩裂。傷勢看上去觸目驚心,但一雙眼睛仍然炯炯有神,腰身挺直,快要被震落獸血擂臺的瞬間,肩部一沉,雙腳穩穩地停在擂臺的邊緣。

以攻對攻,以硬碰硬!

獸血太子拓跋熊來勢兇猛,洪淵絲毫不甘示弱,雙方再一次打成平手!

這樣的決戰,看起來有些平淡,雙方都沒有施展任何神通,但實際上更加兇險,是實打實的硬碰。一方稍有不慎,馬上就要形神俱滅,被活活轟殺!

獸血太子拓跋熊大口喘氣,胸膛急劇一起一落,看着站在對面屹立不倒的洪淵,雙眼血紅,心頭前所未有的震驚。

五輪力量潮汐,這已經說明了洪淵的實力,才剛剛突破到靈武三重而已。然而,以自己靈武四重足足七輪力量潮汐,竟然還無法将其擊倒,足見洪淵的強悍和頑強!拓跋熊甚至有一股錯覺,站在面前的洪淵不是一個高手,而是一頭真正的妖獸,遇強越強,越戰越勇。給人的感覺,似乎再加一把勁就可以将其擊倒,然而,偏偏就是無法如願!

十三皇子他死得不冤!

拓跋熊心頭凜然,現在,終于明白十三皇子死在洪淵手裏,絕不是大意那麽簡單!

“好一個洪門少主,厲害,果然是洪門無弱者!”

拓跋熊深深地吸幾口氣,冷冷地祭出一柄重錘,一口本命血氣噴上去,這柄戰錘血光大作,浮現一道道古老的符文,隐隐約約的有飓風萦繞,“小子,你很厲害,但一切是時候結束了。這柄風暴戰錘,是我獸血皇朝的大殺器,專殺強大的高手,專破敵人強悍的防守,你認命吧!能逼本太子祭出這件寶物,死在這件大殺器下,是你的榮幸!”

呼隆,拓跋熊揮了揮手裏的風暴戰錘,擂臺上就狂風大作,空中響起了呼隆隆的雷聲,先聲奪人。

“太子威武!”

“風暴一出,殺戮千裏,殺,殺,殺!”

十萬獸血戰士,突然昂頭大聲咆哮,放聲歡呼。

目睹洪淵的神勇,原本士氣低落,然而,一看到獸血太子拓跋熊手裏的重錘,一個個狂熱起來。

在崇尚蠻力的獸血皇朝,風暴戰錘是一個傳奇。傳說,持有者的力量可以暴增,力大無窮,從來沒有人可以正面擋住風暴戰錘的重擊。千年前,號稱牛頭戰将的一個高手就手持風暴戰錘打穿天穹,白日飛升,成為獸血皇朝歷史上的一個神話。從那以後,風暴戰錘就被封印起來,再也沒人能使用,直至獸血太子拓跋熊的橫空出世。

“洪淵,別管我,走,你快走!”

楚惜月臉色一變,催促洪淵快走。

獸血皇朝風暴戰錘的厲害,她也早就聽人說過。闖過千軍萬馬并和在擂臺上接連以硬碰硬後,洪淵已經受傷不輕,鮮血淋漓。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擋得住風暴戰錘的猛烈一擊?

“走,還走得了麽?哈哈哈……”

獸血太子拓跋熊哈哈一笑,飛身向洪淵撲來,沉重的風暴戰錘高高舉起。灌入沸騰的血氣後,這柄戰錘猛然膨脹一倍有餘,惡狠狠地兜頭向洪淵砸下去。一錘砸出,狂風大作,席卷整個淺水灣。在風暴的中心,雷聲陣陣,并隐隐的有閃電炸開,氣勢一時之間無與倫比。沒等洪淵反應過來,戰錘就已經近在咫尺,奇快無比!

這是真正的雷霆一擊!

獸血擂臺下,連同獸血戰士在內,人人大驚失色,親眼目睹了恐怖的一幕。

這一刻,風雲皇朝的将士們終于明白,拓跋熊為什麽能在崇尚蠻力的獸血皇朝脫穎而出,力壓衆多皇子成為唯一的太子了!靠的不僅僅是權謀和大皇子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因為其強大的實力和手中這柄重錘!

面對獸血太子拓跋熊的致命一擊,洪淵一動不動,甚至閉上了雙眼。生死關頭,他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要再次徒手硬接拓跋熊這一擊。剎那間,在臺下觀戰的将士們全都驚呆了,一直潛伏在他體內的血蝠王也為之震驚。

一直以來,他都鼓勵洪淵要勇于挑戰自身的極限,要勇于冒險。但沒想到,在生死關頭,洪淵竟然還如此瘋狂!

呼,沉重的風暴戰錘狠狠砸下,洪淵的身體飛了起來。

在人們看來,洪淵來不及躲閃,身體被風暴戰錘狠狠拍飛;然而,血蝠王卻迅速捕捉到了洪淵在生死關頭的動作。

在風暴戰錘即将砸到身上的剎那,洪淵身體猛然向後飛躍,離戰錘始終保持着薄薄的一層紙的距離。狂暴的勁風,讓他身上的傷口再次崩裂,看上去似乎被戰錘重創,但洪淵暗地裏一直保持着冷靜。這一幕,騙過了在臺下觀戰的所有人,連獸血太子拓跋熊也沒有例外。見洪淵身體轟然倒地,血流不止,都以為他已經奄奄一息,在劫難逃。

“小子,認命吧!”

獸血太子拓跋熊如影如随,一錘砸向洪淵的頭顱。眼看洪淵倒地不起,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臉色猙獰。就要一錘把洪淵砸成肉醬的瞬間,陡然心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眼前一晃,突然失去了洪淵的蹤影,空中飄下一片片落葉。

不好,這小子使詐!

拓跋熊心頭大驚,想都不想就抽身速退,還沒脫離危險,頭上就呼隆隆作響。擡頭一看,一口數萬斤重的大鼎像一座小山一樣壓了下來。倉促之下,只好咬牙一錘砸出,企圖一錘震飛從天而降的大鼎。

兩件大殺器猛烈碰撞。

真武鼎沒有震飛,只是頓了頓,随即繼續呼隆隆地壓下來,反倒是獸血太子拓跋熊手裏的風暴戰錘飛了出去。緊跟着,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雲霄,沉重的真武鼎加速下降,把獸血太子拓跋熊壓在身下,直接将他的兩條腿,連同第三條腿碾成了肉醬,下身變成了薄薄的一層紙。

碾殺!

在獸血太子拓跋熊最激動,防備最松懈的一刻,洪淵發起了真正的反擊。兩千五百鼎的力量,暴血真經的暴擊,再加上沉重兇猛的真武鼎,讓剽悍的獸血太子拓跋熊措手不及!

“惜月,走!”

洪淵隔空攝回真武鼎,顧不上徹底奪取獸血太子拓跋熊的性命,轉身拉着楚惜月飛奔而去。

第 148 章 力王

從高空看下去,單槍匹馬的洪淵仿佛一把尖刀,刺入了獸血精兵組成的海洋。一股海浪,筆直地向前,無堅不摧。狂熱的獸血精兵亡命沖上去,但頂多只是在洪淵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卻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一刀把一個牛頭人統領攔腰砍成兩截後,洪淵陡然飛身一躍,踩着一群牛頭人的頭顱向前飛掠,躍上了高高的獸血擂臺。側身擋在流香公主楚惜月面前,冷眼看着殺氣騰騰的獸血太子拓跋熊。後者伸手虛空一按,狂熱的獸血戰士們就潮水般退下,要獨自和洪淵在獸血擂臺上決一死戰!

淺水灣上空,突然沉寂下來。

無論風雲皇朝的兵馬,還是十萬獸血戰士,全都一言不發,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獸血擂臺。

一場精彩的高手對決,即将到來!

一個是轟動整個風雲皇朝的太傅,一個是雄霸一方,在獸血皇朝以兇殘著稱的獸血太子,這一戰誰能勝出?

人人拭目以待。

風在吹,冷風如刀,地上的血跡還沒幹透,洪淵和獸血太子拓跋熊冷眼相對,全都一動不動。

久久的沉默,讓在獸血擂臺下觀戰的人們越來越緊張。剛剛還聲色俱厲的老太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臉色緊繃。形勢的變化,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和掌控,無論洪淵是輸是贏,只要影響了和親大事,他這個宣禮太監都難逃其責。

這次和親,表面上是由洪淵率大軍護送,負責重任;但實際上,他這個太後暗中派出的親信才是在幕後負責全局的人,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到了關鍵時刻,無論随行的禁衛軍還是八千北疆勇士,都只聽他這個宣禮太監的命令。

“你就是洪門少主,風雲皇朝的太傅,新任的鎮國候洪淵?”

良久,獸血太子拓跋熊率先打破了沉默,臉色罕見的一片凝重,在洪淵身上感覺到了多年未見的危險。

“沒錯,我就是洪淵!”

洪淵沉聲回答,臉色平靜,甚至,體內感覺不到什麽力量波動,更沒有絲毫殺氣。看上去,仿佛一個不會修煉的普通人。

然而,在高手看來,洪淵平靜的背後,卻醞釀着波瀾壯闊的殺機,猶如風暴來臨的前夕。

獸血太子暗暗心驚,臉色變了變,洪淵越是冷靜,給人的感覺就越危險,“我獸血皇朝的十三皇子,就是死在你的手裏?”

“沒錯,是我殺的!”

洪淵一臉平靜,仿佛殺死的不是一個皇子,而是随意碾死了一只蝼蟻,“他的實力很強,身體比龜殼還要堅硬,可惜,身體被我一拳就打爆了!”

高臺下,出現了一陣騷動,人人變色。

洪淵說得輕巧,然而,強大的自信和兇猛的攻擊卻暗含其中。

獸血戰士一向以身體剽悍聞名于世,兇狠、瘋狂的近戰,一向是各國戰士的噩夢。堂堂一個獸血皇子,身體之強悍絕對遠在一般的獸血戰士上,被洪淵一拳就轟殺了,這是什麽概念?

沒人可以想象,洪淵那一拳的兇猛!

目睹洪淵剛才單槍匹馬殺進來的神勇,也沒人懷疑他說的話。

“哈哈哈,好,殺得好!”

獸血太子拓跋熊沒有憤怒,反而出人意料的哈哈大笑,“十三弟那個家夥,從小沒什麽實力卻偏偏憑着父皇的寵愛四下張狂,本太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哈哈哈,殺得好,免得本太子親自出手。洪淵,來吧,讓本太子看看,你這個洪門少主是不是真的那麽逆天,看看誰是真正的力量之王!”

獸血太子拓跋熊猛然出手。

魁梧的身軀,像一陣風一樣撲到洪淵面前,拳頭黑光泛動,帶着淩厲的拳芒砸向洪淵的胸口。招式簡單,磅礴的力量卻猛然爆發,空氣中突然響起刺耳的嘯叫。這股嘯叫聲,來得突然而猛烈,讓人們齊齊變色。但凡有一點見識的武者,都明白這股嘯叫聲的可怕,那是出拳的速度太快,力量太過剛猛,空氣被撕裂的嘯叫聲。

“來得正好!”

洪淵一把抛掉手裏血淋淋的利刃,踏前一步,迎面同樣一拳砸出。咫尺之間,兩千五百鼎的力量猛然爆發。咚的一聲,兩人的拳頭狠狠撞在一起,同一時間倒退出去。強勁的氣浪,吹亂了兩人的頭發,甚至戰袍上都出現了裂縫,看上去都有幾分狼狽。

第一招硬碰,兩人旗鼓相當!

這也是風雲皇朝第一個登上獸血擂臺後,能硬扛獸血太子拓跋熊一記重拳的戰士!

高臺下方的風雲皇朝的人馬,齊齊放聲歡呼,看向洪淵的目光,多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崇拜和狂熱。十萬獸血戰士卻鴉雀無聲,士氣低落。

獸血太子拓跋熊一向引以為傲的,就是狂暴的力量。雖然才僅僅修煉到靈武四重,還遠遠沒到登峰造極的白日飛升的境界,但光論力量,在強者為尊的獸血皇朝都是家喻戶曉。眼看他狠狠地一拳砸出,人們本以為倉促還手,來不及施展什麽神通的洪淵不死也要受傷。誰能想到,踏着屍山血海殺進來,已經受傷不輕的血淋淋的洪淵竟然在力量上也毫不遜色?

“堂堂一個洪門少主,果然厲害,再來!”

獸血太子拓跋熊雙眼通紅,像頭受傷的野獸一樣昂頭大聲咆哮,渾身的鮮血沸騰起來,惡狠狠地再次撲上,拳頭直奔洪淵的面門。這一次,來勢更加兇猛,以獸血擂臺為中心,爆發出一圈圈無形的氣浪。站在下方觀戰的人們,只聽耳邊呼呼作響,頭暈耳鳴,意識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周圍的高山和河流全都消失不見,眼裏只剩下獸血擂臺上舍命相博的兩個身影。

汩汩、汩汩、汩汩汩……

洪淵站着一動不動,冷眼看着越來越近的獸血太子拓跋熊,體內卻是血氣翻滾,汩汩作響。呼隆一聲,八個腹部竅門猛然跳動,點燃第一輪力量潮汐;緊跟着,十七個腹部竅門同時顫動,第二輪力量潮汐呼嘯而至,第三輪,第四輪……,短短的瞬間,體內就掀起足足五輪力量潮汐。狂暴的力量波動,讓人們心頭一震,似乎心髒都要為之驟停!

雖然一個是靈武四重,另一個才靈武三重,但兩人都是力量驚人,無法用一般的境界來衡量。這一戰,獸血太子拓跋熊和洪淵誰能勝出,誰才是真正的力量之王?

高臺下,十幾萬将士鴉雀無聲,瞪大雙眼死死盯着獸血擂臺。

第 147 章 暴血

“太傅,太傅……”

“數天下英雄,唯我洪門太傅!”

上萬禁軍和八千北疆勇士,情不自禁的放聲歡呼。

一人一騎,單槍匹馬殺過來的洪淵,讓每一個将士都激動起來,熱血沸騰。

站在獸血擂臺上一動不動,似乎哀莫大于心死的流香公主楚惜月,眼睛也不由得一亮。

來了!

他終于還是來了!

楚惜月的眼睛,定格在奮勇殺敵的洪淵身上,雙眼逐漸多了一層水霧。

奉命到塵世歷練的時候,她還不懂師尊的用意,不明白什麽叫情劫。現在,突然懂了。

情是愛情,劫就是劫難,情劫就是一場愛情的劫難,讓人癡醉,讓人瘋狂。哪怕明知是死,也要飛蛾撲火。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情劫最是難熬!

看着奮不顧身,在十萬獸血精兵的圍攻下浴血奮戰的洪淵,楚惜月突然間感覺打開了一扇心扉大門,心頭銘刻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再也無法遺忘。右手五指一動,淺水灣上空就響起了袅袅琴音,絲絲入耳,在震天的厮殺聲中傳入洪淵耳裏。

“殺!”

聽見熟悉的琴音,洪淵有如神助,長槍一掃,震飛十幾個狂熱的牛頭人。一般人舉都舉不起來的沉重的長槍,到了他手上呼呼作響,無人能近,硬是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離獸血擂臺越來越近。

“公主果然是多才多藝,彈得一手好琴!”

獸血太子臉色猙獰,突然轉身,來到流香公主楚惜月面前。

楚惜月心頭一沉,還沒等她逃開,就被獸血太子伸手攔住了去路,“太子殿下,你想幹什麽?”

“哈哈哈,幹什麽?你現在,已經是本太子的女人,你說,還能幹什麽?”

獸血太子哈哈大笑,來襲的洪淵越是神勇,越是激起他的獸性,要一把撕下楚惜月身上所有的衣服,當衆侮辱她這堂堂公主。

琴音突然一變,激揚尖細,帶着濃濃的殺戈之氣。

獸血太子腳步一頓,突然感覺無形的刀刃呼嘯而至,如刀、如刺,潮水般席卷而來。

琴能怡人,讓人心曠神怡,琴也能殺人,防不勝防!

一直沉靜以對,似乎已經麻木認命的流香公主楚惜月,驟然發難。獸血太子一聲厲喝,身上血光流轉,浮現一重血紅色的細密的鱗片。無形的刀刃撞上去,發出金屬猛烈碰撞的叮叮聲,大手一伸,一把向楚惜月抓過去。五指如勾,大手還沒靠近,五縷勁風就讓人臉上一陣刺痛。

楚惜月擅長音功,近戰卻一直是她的弱項。看着惡狠狠的近在咫尺的獸血太子,想要躲避,左右晃了幾次都是徒勞,被獸血太子拓跋熊死死擋住了去路。

“嘿嘿,沒想到堂堂公主也有幾分本事,差點讓本太子都陰溝翻船。好,好,好,這樣才更有意思,哈哈哈!”

獸血太子臉色猙獰,死死盯着楚惜月凹凸婀娜的身體,大手就要抓到後者身上,将她的長袍一把撕下來之際,突然心有感應,渾身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心生一股強烈的危險。回頭一看,一抹黑光由遠而近,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勢大力沉。

那是……,一杆長槍?

獸血太子瞳孔緊縮,下一刻,自持實力強大,不躲不閃,猛然一拳轟出。

咚,呼嘯而至的長槍應聲崩裂,徹底粉碎。兩米多高的獸血太子拓跋熊震飛出去,虎口發麻,右臂上不少鱗片不翼而飛,血肉模糊,似乎被一頭猛犸巨象碾過!

眼看楚惜月就要受辱,洪淵憤而出手,狠狠地投出手裏的長槍。

這一擊力量之大,遠超獸血太子拓跋熊的意料,讓他措手不及。突破到靈武三重後,洪淵的力量從兩千鼎暴增到了将近兩千五百鼎,如此兇猛的力量驟然爆發,就連獸血太子拓跋熊也吃了不小的暗虧,被楚惜月趁機躲到了一邊。

“殺,給我殺了他,把他撕成碎片!”

獸血太子勃然大怒。

多少年了?八年,還是十年?自從踏入靈武四重後,他就再也沒有如此狼狽過。

這次率大軍南下,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打下風雲皇朝的京城,奪取萬裏河山。和親只是煙霧彈,麻痹風雲皇朝的兵馬,并趁機等待攻城利器和各種物資的到來而已。擺下獸血擂臺,原本是要狠狠挫風雲皇朝的士氣,讓駐守天門關的人馬士氣大跌。誰能想到,最後關頭,竟然冒出一個如此強大的高手?

“殺!”

“太子有令,把這家夥撕了!”

獸血精兵們狂熱地大聲咆哮,悍不畏死地向洪淵撲上去,前仆後繼。在他們近乎自殺的亡命攻擊下,洪淵還在浴血奮戰,胯下的戰馬卻撐不住了,悲鳴一聲後轟然倒地。十萬獸血精兵,陡然大聲歡呼起來,發起更加兇猛的攻擊。

風雲皇朝的禁軍和北疆勇士們心頭一沉,人人刀劍出鞘。正準備撲上去把洪淵救出來,老太監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住手,全都住手,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擊。壞了和親大事,那是死罪,誅九族的死罪!”

都到了這個時候,老太監仍然念念不忘和親大事,唯恐徹底觸怒兵力強盛的獸血皇朝。

将士們腳步一頓,在血性和死罪間猶豫。

就在這時,獸血精兵們突然失聲驚叫,凄厲的慘叫不絕于耳。剛剛掉下戰馬,已經被獸血狂潮淹沒的洪淵,再次出現在人們面前。只見他不知從哪裏拔出一柄利刃,切菜般砍下一個個獸血精兵的頭顱,繼續向前飛奔。所有擋在面前的人,無論是善于近戰的牛頭人還是強弩手,全都被他一刀斬殺。一刀劈下去,甚至一倒就是一片,光是淩厲的刀芒就讓以剽悍聞名的獸血精兵身受重創。

“擋我者,殺!”

洪淵奮勇殺敵,一往直前。身上鮮血淋漓,傷痕累累,他的腳步卻沒有片刻的停頓。

他的力量在燃燒,他的鮮血在沸騰,修煉暴血真經後積壓的所有戾氣、陰暗的念頭和對殺戮的渴望,全都爆發了出來。

人不輕狂枉少年,再不瘋狂就老了!

洪淵狀若瘋狂,舍命豁了出去,無視十萬獸血精兵的重重包圍。一切,全都為了站在獸血擂臺上的楚惜月,一切只為了兩人當初在荒野上第一次相遇時的心跳。

第 146 章 侵吞如火

在兇猛殘酷的血戰中,禁軍和北疆戰士的優缺點就展現出來了。

常年駐守邊關的北疆勇士更加勇猛,直面死亡,但通常更善于團體作戰,個體的修為并不突出,勇猛過人而實力不足。守衛皇宮的禁衛們則不同,個人的修為往往比北疆戰士高出一截,在一對一的厮殺中明顯更具優勢。随着戰鬥的持續,慢慢地,能在擂臺上撐幾個回合的都是禁軍中的高手。随行的一個禁軍校尉上場後,更是接連斬殺了七個獸血精兵,大振軍心。

這個禁軍校尉身材并不高大,看上去其貌不揚,但暗地裏卻已經修煉到了靈武二重巅峰,可以點燃四輪力量波動,是隐藏在隊伍中的一個高手。本不想輕易露面,但眼看獸血太子實在太過狂妄和無禮,被逼了出來。無論獸血精兵們身上的盔甲有多堅硬,全都擋不住他的利劍。

“哼,全都是沒用的廢物,滾開!”

眼看這個禁軍校尉就要連贏八場,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獸血太子拓跋熊按捺不住了,親自上場。昂頭一聲咆哮,體內血氣翻滾,爆發出一股兇猛的力量波動,身上嚓嚓作響,浮現一重細密的鱗片,似乎就要化身一頭真正的妖獸,殺氣滔天。站在場上的禁軍校尉猛然變色,情不自禁的倒退幾步。

一直站在馬車旁的老太監,尖聲叫了起來,“殿下,太子殿下,這是一場誤會,不,這只是一場祝賀的盛會。和親乃兩國大事,我們繼續商讨和親的細節可好?”

老太監身體一直在哆嗦,都說獸血皇朝的人是妖獸不如,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哈哈哈,鮮血和殺戮就是細節,殺!”

獸血太子哈哈大笑,突然動手,惡狠狠地向禁軍校尉撲去。雖然身體極其魁梧,像一座小山一樣氣勢逼人,但身手非常敏捷。禁軍校尉橫刀反擊,接連幾刀全都被獸血太子拓跋熊輕而易舉地晃過,胸口一痛,被獸血太子一拳砸飛,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身體落地後,這個禁軍校尉已經氣絕身亡。胸口血肉模糊,一個碗大的傷口從前胸貫穿到後心,身體被一拳擊穿了!

一拳!

僅僅一拳,一個靈武二重巅峰的高手就死了?

風雲皇朝的将士們瞪大雙眼,鴉雀無聲,十萬獸血精兵卻狂熱地大聲歡呼起來,一時之間,狼哭鬼嚎。唯有流香公主楚惜月靜靜地站在高臺上,淡淡地看着這一切,似乎全都與己無關,已經麻木,或者已經認命了。

“堂堂風雲皇朝,就一個像樣一點的戰士都沒有麽?”

獸血太子惡狠狠地掃一眼風雲皇朝的将士,雙眼嗜血通紅,一臉獰笑。

“殿下威武,果然是有着獸血大帝的風采,我等甘拜下風,和親大事到此為止,我等就此告辭而去,如何?”

看着仿佛就要吃人一樣的獸血太子,老太監渾身哆嗦,恨不得離這個地方遠遠的,馬上回到重兵把守的天門關。雖然屈辱,但畢竟已經順利把流香公主送到了淺水灣,也算勉強完成了任務。

“哈哈哈,好一個甘拜下風!”

獸血太子肆無顧忌地哈哈大笑,威勢逼人,陡然臉色一冷,看着惶恐不安的老太監,冷聲說道:“盛宴還沒結束,你們就那麽急着離去,我拓跋熊就那麽可怕麽?不親眼目睹你們流香公主的美貌,看看我等獸血勇士怎麽共享流香,你們一個人也別想活着走出大漠!”

“殿下,你”

老太監一下子話都說不出來,一半是惶恐,一半是憤怒,沒想到,獸血太子竟然如此狂妄!

共享流香,看樣子,獸血太子絕對做得出來!

這樣的和親,絕對是風雲皇朝的奇恥大辱!就算活着回到京城,自己恐怕也要被皇上下令推出午門問斬!

“我來!”

一聲怒喝傳來,又一個禁軍校尉挺身而出,身材高大,一手拿刀,一手舉着一面數百斤重的盾牌,力大無窮,讓将士們眼前一亮。然而,僅僅幾個回合,這個禁軍校尉就倒在了血泊中,沉重的盾牌連同身體一起被獸血太子打爆。

狂妄、蠻橫無禮的獸血太子,修為過人,風頭蓋過所有禁軍和北疆勇士,無人能敵!

“勇士們,今天,我們共享流香公主!等本太子率大軍打下風雲皇朝萬裏河山,我們再共享風雲皇朝的太後,哈哈哈!”

獸血太子拓跋熊哈哈大笑,在十萬獸血精兵的歡呼聲中,大步向流香公主楚惜月走去,臉色猙獰。到了這個時候,眼看就要受辱,流香公主楚惜月仍然臉色平淡,似乎哀莫大于心死,明知掙紮也是沒用。

“公主!”

“公主殿下”

将士們騷動起來,人人無比憤怒,下意識向獸血擂臺湧去,想要救下就要當衆受辱的流香公主。但十萬獸血精兵早有準備,死死把将士們圍困起來,不少人剛剛拔出刀劍,立馬被無情地射殺。

掃一眼風雲皇朝的人馬,獸血太子狠狠一笑,踏前一步,正準備一把撕下流香公主的長袍,突然間心有感應,轉身一看,一人一騎從天邊呼嘯而來,筆直地一次次加速。一人一騎,就仿佛千軍萬馬,一往直前。眼看都快要掉進河流仍然沒有減速,胯下的戰馬陡然飛身一躍,借助巨大的慣性落在了淺水灣北岸。

“嗷,闖我獸血大營者,死!”

一個牛頭人統領大聲咆哮,手持一柄數百斤重的重斧,一馬當先惡狠狠地向一人一騎撲過去。身體陡然高高躍起,要直接一斧頭把對方連人帶馬劈成兩半。冷不防,眼前黑光一閃,身體就被一杆長槍挑了起來。

“殺!”

洪淵一聲怒喝,把牛頭人的屍體遠遠地甩出去,拍馬向成千上萬個牛頭人戰士撞過去。一人一騎,向十萬獸血精兵發起了沖鋒,侵吞如火。所有擋路的獸血精兵,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一波一波地倒了下去,被洪淵活生生殺出一條血路,離獸血擂臺越來越近。

敵雖千萬吾往矣!

在一萬禁軍和八千北疆勇士無能為力,流香公主楚惜月就要受辱的時候,洪淵單槍匹馬及時殺到!在獸血精兵的圍攻下,他身上很快就鮮血淋漓,但面不改色,繼續策馬狂奔,獨自殺入獸血精兵的狂潮!

第 145 章 獸血太子

天門關三百一十七裏外,淺水灣。

源自冰川上的清水河,在這裏蜿蜒而過,轉一個大彎後向東直奔東海而去,留下了九曲十八彎,河水冰涼清澈,統稱淺水灣。

往日人跡罕至的淺水灣,人頭濟濟,北岸軍營林立,刀槍如林。在一座可以俯視大漠的山坡上,聳立着一座高臺,上面張燈結彩。然而,氣氛卻有些詭異,姻緣的雙方沒有歡慶,反而針鋒相對。

一萬宮廷禁衛和八千北疆勇士把流香公主的馬車重重保護起來,外圍,是浩浩蕩蕩的獸血精兵。有兩米多高的牛頭人,還有更加剽悍的虎頭人和河馬戰士,甚至是徹頭徹尾的妖獸,浩浩蕩蕩的起碼有十萬人,把風雲皇朝的人馬裏三重、外三重包圍起來。

高臺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旗幟,上面寫着一行大字,“獸血擂臺,邀君共享流香。”

就是這一行字,這一面旗幟,讓風雲皇朝的禁軍和北疆勇士們如臨大敵,無比憤怒!

這不是和親,這是徹徹底底的侮辱!

堂堂一個大國公主,竟然要在大婚當天與人共享,這不是赤裸裸的侮辱是什麽?

站在高臺上的獸血太子,在禁軍和北疆勇士們看來,已經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個徹底的禽獸,沒有絲毫的人性!之前,寫信給風雲皇朝的太後,揚言要娶寡居多年的太後;如今,又要和人共享流香公主的初夜,如此張狂和不倫,不是禽獸是什麽?

“哈哈哈,風雲皇朝的勇士們,歡迎來到大漠!”

站在高臺上的獸血太子拓跋熊魁梧高大,比最剽悍的北疆勇士還要高一個頭,頭頂兩個彎彎的黑角,左臉上有一道又粗又長的疤痕。看着如臨大敵的被圍困起來的風雲皇朝的人馬,滿臉獰笑,“放心吧,到了大漠,本太子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們和你們的公主。這獸血擂臺,不僅我們獸血皇朝的勇士可以登上去,你們風雲皇朝的勇士也可以。只要連贏九場,就可以和本太子共享你們流香公主的初夜,一起參悟極樂世界,哈哈哈!”

獸血太子肆無顧忌地哈哈大笑,側身讓到一旁,衆多獸血皇朝的勇士會意,一個兩米多高的牛頭人迫不及待地飛身躍了上去。轟隆一聲,身體重重地落在地上,單手把高臺上一口上千斤重的青銅鼎舉起來,力量驚人。風雲皇朝的禁軍和北疆勇士們眼皮一跳,被這個牛頭人的勇猛所震驚,獸血皇朝的兵馬卻齊齊大聲歡呼。

在獸血皇朝十萬兵馬的歡呼聲中,站在馬車旁邊的老太監臉色蒼白,身體一陣陣哆嗦發抖。良久,這才硬着頭皮出列,“太子殿下,和親乃國之大事,不是兒戲。殿下如此作為,傳了出去,不擔心影響兩國關系,影響你們獸血皇朝影響,讓你們獸血大帝震怒麽?”

“你們公主嫁給了本太子,就是本太子的人!本太子想怎麽樣,誰管得着?哈哈哈……”獸血太子雙眼通紅,隔着大老遠的距離,就給人撲面而來的戾氣,殺氣沖天,“怎麽,偌大的風雲皇朝,連一個敢出戰的勇士都沒有麽?你們的鎮國候洪淵呢,不是很厲害麽,在哪裏?”

獸血太子居高臨下,似乎就要吃人一樣狠狠掃一眼禁軍和北疆勇士。緊跟着,突然身體一晃,飛身落在一個北疆勇士身上,踩着後者的頭頂直奔大軍中的馬車而去。只聽他哈哈一聲大笑,就閃電般沖進馬車,擄走了懷抱古琴的流香公主楚惜月。所有被他從頭頂上踩過的人,全都轟然倒地,頭頂上出現了一個碗口般的孔洞,頭蓋骨一下子就被活活踩爆了。

電光火石之間,在千軍萬馬中行走自如,取人首級如手到擒來!

獸血太子拓跋熊衣冠禽獸,行事和一頭妖獸沒什麽兩樣,修為卻是逆天。體內的力量波動兇猛澎湃,出手幹脆利落,起碼修煉到了靈武四重以上!

“我來,欺人太甚,本将軍今天就殺了你們這些還沒開化的妖獸!”

一個北疆校尉挺身而出,飛身躍上獸血擂臺,反手拔出一柄利劍,撲向剽悍的牛頭人。出手兇狠,劍劍致命,很快,就拼着挨牛頭人一拳,一劍砍下了後者碩大的頭顱。一聲暴喝,一手持劍,一手拽着牛頭人的頭顱,高舉過頂!

“将軍威武!”

“殺,殺得好!”

将士們大聲歡呼,突然間士氣大盛,鬥志高昂。挺身而出的北疆校尉,大展雄風,狠狠挫了獸血精兵們的威風。

“拖下去,丢到野外喂狼!”

獸血太子拓跋熊臉色陰鸷,沉聲下令,看都不看牛頭人的屍體一眼,無比的兇殘和冷血。看着大展神威的北疆校尉,雙眼寒光一閃,“好,好,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戰士。兒郎們,誰來出戰,給我撕了他!”

十萬獸血精兵,突然間騷動起來。親眼目睹北疆校尉的兇猛,不僅沒有退縮,反而一個個獸血沸騰,争着要沖上擂臺。很快,一個身高将近三米的河馬戰士就躍到臺上,一番厮殺後,突然間一拳擊倒北疆校尉。緊跟着,踏前一步,抓住北疆校尉的雙腿往兩邊一分,血淋淋地撕成兩半。野獸般的咆哮和歡呼,猛然在淺水灣上空響起。

擂臺上血腥的一幕,讓身經百戰的禁軍和北疆勇士們都心驚肉跳,頭皮發麻。但在獸血精兵們的威壓和肆意侮辱下,仍然有一個個勇士咬牙挺身而出,飛身躍上獸血擂臺。雙方各有勝負,沒有任何人能連贏九場。只要輸了,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一場本以為歡天喜地的和親,變成了一場血淋淋的較量!

獸血皇朝的士兵,都是瘋子,都是天生的嗜血妖獸;見血後更加狂熱,咄咄逼人,一個士兵倒了下去,馬上就有更多的士兵出列,争着要沖上獸血擂臺。風雲皇朝的禁軍和北疆勇士們,也咬牙出列應戰。

公主都被人擄走了,眼看就要在擂臺上當衆受辱,但凡還有一點血性,誰能無動于衷?

一個個帝國勇士,前仆後繼地沖上去,用鮮血染紅冰冷的擂臺!

第 144 章 敵雖千萬吾往矣

龐大的隊伍滾滾前行,迅速消失在遠方。

洪淵站在山崗上一動不動,任由冷風吹拂,一句話都不說,只是臉色蒼白。

老太監帶走了所有的禁軍和北疆勇士,跟在洪淵身邊的,只剩下八百死囚!

“少主,下令劫營吧,我們一起追上去!”

洪九走到洪淵身邊,聲音低沉,目光卻炯炯有神。

洪淵突然擡頭,“九爺,你不怕禍及洪門,引起兩國全面交戰,成為千古罪人?”

“少主都不怕,我洪九還有什麽好怕的?”

洪九淡淡一笑,呼隆一聲,祭出了數萬斤重的大鼎,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洪淵。

他曾發誓,無論上刀山還是火海,都誓死追随洪淵這個少主。追上隊伍劫營,擄走流香公主,消息傳出去肯定引起腥風血雨,舉國震驚。然而,他卻沒有一絲猶豫。

“哈哈哈,你不怕,我怕!拓跋大哥說得沒錯,我洪淵就是沒有血性,就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忘恩負義的小人!”洪淵突然哈哈大笑,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如若癫狂,“酒,把所有的酒都給我拿來!”

洪九暗暗松了一口氣,打個眼色,讓八百死囚把所有随身攜帶的酒都拿出來。北疆嚴寒,出關的時候人們都在戰馬上馱了幾囊烈酒。

呼嘯而過的冷風,帶着來自北部冰原的寒氣,刮在臉上又冷又疼。

風越來越冷,洪淵卻感覺身體越來越熱,大口大口灌酒。八百黑鼎鐵騎默默地站在不遠處,唯有洪九坐在洪淵身邊,和他一起對飲。

“九爺,我是不是很沒用?”洪淵一把将手裏的酒囊遠遠地丢出去,突然擡頭問坐在對面的洪九,酒醉熏熏。

“不,少主,你只是顧全大局而已。”

洪九回答,看着喝得醉醺醺還在灌酒的洪淵,心頭暗暗一聲嘆息。陪洪淵喝得多了,他自己也有一股暈沉沉的感覺,很多年已經沒有喝過這麽多酒了。

“哈哈哈,顧全大局?親手把自己喜歡的女人送給敵人,這就叫顧全大局?”

洪淵哈哈大笑,雙眼通紅,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九爺,能不能告訴我,什麽是愛?什麽叫感情?”

冷風如刀,洪淵感覺身體越來越滾燙,似乎體內的鮮血都燃燒了起來。

洪九沉默了好一會,搖了搖頭,突然間和洪淵一樣大口大口灌酒,身體搖搖晃晃,“少主,其實,我也不懂。曾經,有一個女人跟了我整整十一年,說她愛我,喜歡我,只嫁我一個人。後來,那個女人突然走了,靜悄悄的走了,留了一封信。信上說,她愛我,我卻不愛她,我愛的只有修煉,心裏永遠只有修煉和洪門。很多年過去了,我身邊再也沒有女人,但常常一個人半睡半醒的時候,還能聞到一股依稀熟悉的女人味。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我突然發現自己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女人的味道。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

洪九笑了笑,臉上卻淌下兩行淚水。

幾十年過去了,這段往事他一直沒有跟任何人說,今天,卻突然當衆在洪淵面前說了出來。大口大口灌酒,反過來比洪淵喝得還兇。

“哈哈哈,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九爺,來,你我大戰一場!”

洪淵哈哈大笑,霍然站起來,呼隆一聲祭出真武鼎。猛然一聲暴喝,這口號稱鎮壓洪門氣運的真武鼎就迅速膨脹,像一座小山一樣沉沉地壓在洪淵肩上。

“好,你我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絕不休戰!”

洪九站起來,同樣祭出一口沉重的大鼎,八百黑鼎鐵騎默默地迅速倒退,讓出一大片空地。

對看一眼,洪淵和洪九不約而同的迎面而上,轟隆一聲巨響,兩口大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塵土飛揚,已經退出百米的黑鼎鐵騎齊齊感覺身體一震,如受錘擊,人仰馬翻,忙不疊的再次倒退。

“再來!”

洪淵一聲暴喝,再次合身撲上。

體內的血氣猶如大江奔騰,突然間汩汩作響,如蛙叫,如雷鳴,越演越烈,點燃了一輪力量潮汐。這一輪力量潮汐的聲音還在空中回蕩,下一輪力量潮汐就猛然爆發,一輪接一輪。瞬息之間,四輪力量潮汐的轟鳴就遠遠地傳了出去,伴随着滔天的熱浪。

黑鼎鐵騎們齊齊變色,再次倒退,一直退出千米外仍然一陣陣心驚肉跳。

同樣是四輪力量潮汐,洪淵體內的力量波動如山崩海裂,聽上去兇猛百倍不止,讓人情不自禁的為之膽寒!

“哈哈哈,來吧!”

首當其沖的洪九哈哈大笑,醉醺醺之下,忘了留幾分餘力,同樣全力出擊,氣勢洶洶地向洪淵撲去。轟隆一聲,一聲更加兇猛的碰撞聲傳來,兩人再次一招硬碰,身體同一時間倒飛出去。雙腳剛剛落地,洪淵就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看樣子傷勢不輕,但不僅沒有停戰,反而哈哈大笑,再次主動出擊。一股空前的酸酸麻麻的感覺,從腿部傳來。

“嗬……”

面對洪淵滔天的威壓和淩厲的攻擊,洪九昂頭一聲暴喝,戰意澎湃,迎面而上。

這一次,他真的醉了,醉得一塌糊塗。迎面而來的殺氣騰騰的洪淵,在他腦海中變成了一個生平勁敵,想都不想就竭盡全力撲上去。黑鼎鐵騎們的驚呼聲迅速傳來,但聽而不聞,眼裏只剩下由遠而近的呼隆隆的真武鼎。

咚,一股無與倫比的氣浪猛然爆發,遠在千米外的黑鼎鐵騎們都被震飛出去。

洪淵的身體斷線風筝般落在百米外,一股兇猛的力量透體而入,在體內橫沖直撞。與此同時,身體一震,腿部最後一個竅門強行開啓,體內猛然爆發出一股狂暴的力量。四輪兇猛的力量潮汐過後,第五輪力量潮汐呼嘯而至!

靈武三重!

在兇猛的對攻中,洪淵強行突破了瓶頸!

“哈哈哈,痛快,來人,拿酒來!”

洪淵哈哈大笑,接過洪伏波等人送上來的烈酒,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和洪九對看一眼,一起開懷暢飲,醉得一塌糊塗。

洪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直到第二天一早才醒過來。擡頭一看,不見洪淵的蹤影。

“少主,少主……”

洪九突然心生不安,大聲呼喚。

一個黑鼎鐵騎迅速上前,“九爺,少主走了!昨晚就悄悄走了,不知去向。”

“什麽?”

洪九大驚失色,一下子就醒酒,徹底清醒了過來。

茫茫大漠上,洪淵無親無故,他能去哪裏?

淺水灣!

洪淵他要獨自劫營,要在千軍萬馬中帶走流香公主!

洪九突然間臉色蒼白,猛然從懷裏取出一塊竹片,上面刻着幾個娟秀的小字,‘瘋子,救淵兒’,署名只有一個字‘清’。

“快,馬上把這塊竹片送到天門關,親自交到戰神武百裏手裏,請他出手救少主!其他人上馬,跟我去淺水灣,快!”

洪九飛身上馬,雙腿用力一夾馬腹,胯下的戰馬就人立而起,随即閃電般沖出去,直奔兩百多裏外的淺水灣。身後,八百鐵騎呼隆隆地跟上,唯有一個傳令兵策背道而馳,向天門關飛奔而去。

小小的一塊竹片,是大部隊動身離開京城之前,白雪清暗中交給洪九的。叮囑後者,洪淵年輕氣盛,一旦出現危險,讓洪九帶着這塊竹片去找戰神武百裏。

敵雖千萬吾往矣!

洪淵走了,沒有帶走一個勇士,要獨自一人勇闖淺水灣,救出身不由己的流香公主楚惜月。

這一走,幾乎百分百是一條不歸路,再無活着重回中原大地的可能;然而,他走得沒有一絲猶豫,特意把洪九灌醉,瞞過所有的親随,不想讓任何人跟着自己去送死!

洪九快馬加鞭,瘋狂地加速再加速,率八百鐵騎滾滾而去。離淺水灣越近,心裏就越沉!

第 143 章 情為何物

咚,在蒙面人的攻擊最兇猛的一刻,洪淵一拳砸出。

這一拳,直接砸在了蒙面人的重劍上。沒有任何玄奧,同樣只有澎湃的力量,以硬碰硬。

蒙面人手裏的重劍,應聲斷成兩截!

所有人眼皮一跳,僅僅一拳,洪淵就讓人心驚肉跳,蒙面人也沒有例外。

震斷重劍後,洪淵的拳頭還沒有衰竭,向蒙面人的胸膛砸下去。呼的一聲,光是強勁的拳風就讓人變色,蒙面人臉上的黑布都掀飛,露出一張粗狂的國字臉。而這時候,蒙面人臉上還一片愕然,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在人人以為洪淵要一拳轟殺這個蒙面人時,洪淵的拳頭驟然停下,離蒙面人的面門只有薄薄的一張紙的距離。

風在吹,荒漠上一片寂靜。

人人瞪大雙眼,目光定格在洪淵的拳頭上,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拓跋圖,拓跋大哥,是你?”

洪淵一聲驚叫,雙眼激動、興奮,然後是深深的意外和疑惑。

這個殺氣騰騰的蒙面人,一開始就給他熟悉的感覺,但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是闊別多日的拓跋圖。

以往那個有情有義的拓跋圖哪去了,為什麽要殺了自己,雙眼如此冷漠和敵視?

洪淵心裏一沉。

“哈哈哈,拓跋大哥?洪淵,你還記得我這個拓跋大哥?”

拓跋圖哈哈一笑,一臉苦澀,随即憤怒地盯着洪淵,“我呸,我拓跋圖可沒有你這樣的薄情寡義的兄弟,當年,算是我瞎了眼。小姐為了你入世修煉,為了你甚至主動在西南大比武上認輸,讓你功成名就,名震天下。而你呢,都做了什麽?辜負她的情義不說,還要親自把她送給獸血皇朝的那個禽獸太子肆意侮辱。洪淵,你還有一點血性,你還是一個男人嗎?”

拓跋圖雙眼通紅,像頭瘋狂的野獸一樣死死盯着洪淵。

沒等洪淵回答,拓跋圖突然一把抛掉手裏的半截斷劍,轉身就走,在一望無際的荒漠上拔腿狂奔,迅速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只有憤怒的聲音遠遠傳來,“洪淵,你現在厲害了,已經是一個真正的高手。但是,我拓跋圖今天不是你的對手,不意味着永遠都不是你的對手。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我要親手殺了你!小姐,拓跋圖無能,我拓跋圖無能啊……”

凄厲的叫聲,在荒漠上空回蕩,似哭似笑。

生平引以為傲的重劍,就那樣被洪淵一拳擊斷,拓跋圖心如死灰,明白如今已經遠遠不是洪淵的對手。當年那個剛離開落葉城的懵懂少年,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高手!那凄厲的狼嚎一樣的嘶吼,在洪淵耳邊回蕩,在他腦海裏炸響。

看着拓跋圖遠去的背影,洪淵突然間心中一痛,什麽都明白了,臉色蒼白,死死握着拳頭,鋒利的指甲掐到了肉裏而不自覺。

“少主!”

“洪将軍!”

将士們忐忑不安,雖然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一言不發的洪淵,突然間讓人心生不安,如同面對一頭就要暴走的千年妖獸。

洪淵沉默,看都不看将士們一眼,突然轉身,直接向流香公主所在馬車走去。

一直跟在馬車流香公主身邊的老太監身體一個哆嗦,下令将士們收縮陣型,死死把洪淵隔絕在外。上一次,靠着太後的叮囑和小皇帝的無助讓洪淵停下腳步,不敢造次,這一次呢?

對老太監來說,沉默不言的洪淵,比一個殺氣騰騰的洪淵更可怕!

即使身處一萬禁軍和八千北疆勇士的守護下,老太監的身體仍然難以抑制地顫抖、哆嗦起來。

見機不對,将士們刀劍出鞘,一致指向了臉色不善的洪淵,唯恐他觸犯高高在上的公主。雖然一個個身經百戰,如狼如虎,然而,面對着步步進逼的洪淵,沒有一個敢當真動手。甚至,情不自禁的步步後退。

西南武府大比武的武狀元,洪門少主,當今皇上恭敬有加的太傅,炙手可熱的鎮國候……

洪淵的這些名頭,哪一個不是令人敬畏三分,誰敢對他動手?

“洪……,洪将軍,你……,你要幹什麽?要以下犯上,冒犯……,冒犯公主麽?”老太監結結巴巴,往日口齒伶俐,這一刻突然結巴起來,緊張得額頭都滲出一滴滴豆大的虛汗。

“讓開,我要見公主!”

洪淵面無表情,繼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靠前的幾個将士咬牙挺直手中的利劍,劍尖都已經碰到了洪淵的胸膛,卻沒有一個真有勇氣刺下去,身體繼續往後退。

就這樣,洪淵踏前一步,将士們就後退一步。一股肅殺之氣,突然籠罩在隊伍上空。八百黑鼎鐵騎,不知什麽時候在洪淵身後布好了三角沖鋒陣,人人面無表情。只要有人當真敢對洪淵動手,立馬就要撲上去大開殺戒。

禁軍和北疆勇士們忠于皇上,聽命于随行的老太監,但對八百死囚來說,眼裏只有洪淵一人!

“都讓開,讓他過來!”

就在氣氛越來越緊張,大戰一觸即發之際,馬車的窗簾打開了,一直深居簡出的流香公主終于現身。頓了頓,掀開蒙在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淡漠的超然脫俗的臉龐。不是別人,果然正是楚惜月,看着洪淵淡淡地接着說道:“洪将軍,你不是要見本公主麽?有什麽事情,說吧。”

洪淵突然停下腳步,看着馬車上一臉冷漠的楚惜月,心裏越來越痛。

這時候,他終于明白,自己的懷疑沒錯。在皇宮內見過的那個白衣女子,就是楚惜月。

“為什麽是你?”

洪淵聲音低沉,突然間,許許多多的事情浮上心頭。昔日在荒野上和楚惜月的第一次偶遇,看到後者第一眼那一刻的心跳,在大比武上的禮遇,還有太後第一次見到自己時有意無意的要把一個公主許配給自己的話……,統統浮上心頭。

生而為女,此生不嫁人,嫁人當嫁洪太傅!

洪淵突然想起了小皇帝告訴自己的在後宮流傳的一句話,心中又是一痛。

“為什麽不能是我?”楚惜月語氣冷漠,一雙清澈的眼眸,冷冷的淡淡的看着洪淵,如同看着一個陌生人。

“你是一個武者,你是一個高手,有足夠的力量選擇自己的人生,為什麽?為什麽甘願嫁給獸血皇朝的禽獸太子?”洪淵追問,臉色看上去平靜,但他感覺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蘇醒,體內的血氣汩汩作響,有一股大開殺戒的沖動。

“因為,這就是我的宿命!”楚惜月回答。

“不!”洪淵雙眼通紅,再次踏前一步,“我不同意,我絕不能讓你委曲求全,嫁給一個禽獸!”

“将軍請自重,你憑什麽不同意?”

楚惜月依然冷漠,雙眼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就憑你太傅和鎮國候的身份,抑或是洪家少主的身份?還是說……,你愛上了本公主?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随随便便的愛,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哪來的感情?沒有感情,又哪來的愛?”

“我……”

洪淵一臉怔住。

他很想說是,然而,在将近兩萬将士的注視下,一個‘愛’字卻心口難開,說不出來。

世間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随随便便的愛,自己真的愛她麽?

沒有感情,哪來的愛?

洪淵沉默,龐大的隊伍卻迅速啓程,滾滾遠去。

馬車內,剛剛還一臉冷漠的楚惜月,放下了面紗,一滴眼淚卻突然湧了出來。

為了了斷情劫,她毅然入世修煉。然而,造化弄人,真正讓她心頭觸動的人,明明站在眼前卻要錯過。

問世間情為何物,造化弄人,這,就是師尊所說的情劫麽?

楚惜月淚如泉湧,修長的十指習慣性一撥,一根琴弦突然崩斷。

第 142 章 重劍無鋒

“天門在,帝國存,自古一出天門,生死兩茫茫!”

洪九策馬走到洪淵身邊,遙望宏偉的天門關,也是震撼不已,念出了在風雲皇朝流傳千年的古詩詞。頓了頓,沉聲接着說道:“天門關雖然雄偉,但憑着區區一道關隘就阻擋獸血皇朝五百萬精兵,不僅僅是因為這座關隘易守難攻,更因為一個人。”

“誰?”洪淵脫口而出。

“武百裏,戰神武百裏!”

洪九一字一頓,轉身看着洪淵,“鼎天大陸上,青木皇朝、風雲皇朝和獸血皇朝三國鼎立,各有一個出類拔萃的頂梁柱。青木皇朝的狀元候和獸血皇朝的獸血國師,都是千年一遇的頂尖人物,號稱鎮壓各自帝國的氣運,我們風雲皇朝唯一能和他們分庭抗禮的就是戰神武百裏。曾經,獨自率八百親衛迂回萬裏,活抓青木皇朝外出狩獵的國君,逼後者發下毒誓,有生之年所有青木皇朝兵馬不得踏入我們風雲皇朝半步,一舉解決朝廷西疆困局,平安數十年,讓朝廷得以集中力量對抗盤踞在北面的獸血皇朝!”

“戰……神……”

洪淵喃喃自語,震撼過後,不由得為之神往,不知那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男子,有着怎麽樣的風采。

自從在落葉城的朝天臺上修煉暴血真經,正是跨入修煉門檻後,在血蝠王的指點和鼓勵下,他一次次挑戰自我,刷新一個個新的極限,自認為都已經夠大膽,夠有魄力了。然而,和戰神武百裏一比,猶如小巫見大巫。

尋常人挑戰的是自身的極限,戰神武百裏挑戰的則是天下人的極限,幾乎以一人之力挽住風雲皇朝的頹勢,力挽狂瀾!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大丈夫!

想人們所不敢想的事情,做人們做不到的事情,頂天立地!

“戰神雖然人在北疆,但行蹤飄忽,常常親自深入敵方偵查。聽說,這一次就不在天門關,潛入獸血皇朝腹地偵查去了,讓獸血皇朝上下一片緊張,上至皇室大臣,下至普通貴族,這段時間全都深居簡出。少主,我們要不要在天門關駐紮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等到戰神回來,尋求他的幫助和支持?”簡單地說了說戰神武百裏的生平後,洪九終于說出了目的。

獸血皇朝勢大,這次南下來勢洶洶,號稱興兵五百萬。離天門關越近,他心裏就越忐忑。他自己無所謂,一個人無牽無挂,大不了戰死沙場,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洪淵這個少主。如果保護不周,讓少主戰死北疆,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向老家主和自困在大山下的大哥洪無罪交待。

“不用了,走!”

洪淵沉默片刻,雙腿一夾馬腹,狂奔而去。

身後,洪九和洪伏波等人護着流香公主的馬車緊緊跟上,一行人迅速沖入天門關,和等候多時的大部隊會合。交割文書後,在邊疆将士們的注視下,龐大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離去,直奔三百多裏外的淺水灣。

為了表示對這次和親的尊重,獸血皇朝的大軍退後了将近六百裏,雙方約定在離天門關三百裏的淺水灣碰面。和離開京城時相比,龐大的和親隊伍除了八百黑鼎鐵騎和上萬宮廷禁衛外,又多了八千久經沙場的北疆勇士,氣勢逼人。

關內,樹木蔥蔥,到處都可見炊煙袅袅。到了關外則截然相反,一片蒼茫,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荒漠,荒無人煙。

一踏上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荒漠,不少宮廷禁衛就起了思鄉之愁,洪淵的心情也莫名的沉重起來,頻頻看向流香公主所在的馬車。明明知道深居簡出的流香公主不太可能是楚惜月,但心中的懷疑總是揮之不去,并且離此行的終點淺水灣越近,這種感覺就越強烈,無數次想要硬沖上去,掀開馬車的布簾看個清楚。

也許是感應到了洪淵的想法,一直跟随在流香公主身邊的老太監暗暗下令,讓衆多禁衛軍把馬車重重守護起來,有意無意的把洪淵隔離在外。

龐大的隊伍,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飛馳。但才離開玉門關三十多裏的時候,前方就突然停下,一個騎兵策馬飛奔而來,“禀告将軍,前面有一個蒙面武者攔路,手持一柄重劍,已經重傷了十幾個勇士,口口聲聲說和将軍相識,一定要見到将軍本人。”

“有這樣的事?”

洪淵有些奇怪,帶着洪九等親信策馬沖上去,只見一個兩米多高的壯漢站在山坡上,擋住了隊伍的去路。黑布蒙面,手裏的長劍沒有開刃,但重量驚人,和黑鼎鐵騎們的朝天鼎相比也毫不遜色。

“你是誰?”

洪淵策馬緩步上前,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這個蒙面人是誰,但見面後确實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哈哈哈,洪淵,你這個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小人,我是來殺你的!”

蒙面人哈哈大笑,突然腳尖發力,身體像一陣風一樣沖到洪淵面前,手裏的重劍猛然拍下。洪淵沒有反擊,也沒有格擋,只是迅速跳下一邊。嘭的一聲,胯下的戰馬躲避不及,瞬間就被蒙面人的重劍拍成了肉醬。

蒙面人這一劍,看上去沒什麽玄奧,但力量之大令人咋舌,看得衆人眼皮一跳。洪伏波等人立馬出列,殺氣騰騰,但還沒祭出朝天鼎就被洪九打了一個眼色阻止。

“殺!”

蒙面人一聲厲喝,一擊不中後再次向洪淵撲了上去,一劍劈出,頓時嗚嗚作響,空氣都被撕裂。這一劍的力量,起碼高達一千五百鼎,勢大力沉。這一次,就連洪淵都不由得臉上微微變色,身體接連幾個搖晃才躲避開去。還來不及歇口氣,蒙面人就奮不顧身地再次撲上,狀若瘋狂。看樣子,似乎和洪淵有什麽血海深仇!

“說,你到底是誰?”

看着瘋狂的蒙面人,洪淵一聲冷喝,心中疑惑。

這家夥光明正大地動手,不太可能是洪海和洪天賜父子派來的殺手,也不可能是獸血皇朝派來的高手。看上去,又隐隐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偏偏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哈哈哈,我是誰?小子,你果然一回到洪門就平步青雲,目中無人,什麽都忘了麽?哈哈哈,殺!”

蒙面人哈哈大笑,奮起突擊,一劍斜着向洪淵的脖子狠狠地劈下去,帶着三尺淩厲的劍芒,攻勢如潮。

第 141 章 何處不流香

龐大的車隊滾滾前行,但離開京城不久,一支十人小隊就護着一輛馬車悄悄離去,離開了大部隊,抄小路遠赴北疆。

此去關外路途遙遠,不知要面對多少危險,洪淵果斷分兵,親自帶着九爺和洪伏波等親信護送流香公主上路。後者身邊,除了一個貼身宮女外,就只剩下一個趕車的老太監。一行人喬裝打扮,迅速遠離人們的視線,和大部隊約定在天門關彙合。

洪淵這一決定,讓不知多少人撲空。一路上,十人小隊沒遇到什麽危險,大部隊卻源源不斷地傳來遇襲的消息。其中,有被憤怒蒙蔽了雙眼的民間高手,有襲擊不成就自殺身亡的死士,也有可怕的殺手,全都失手。

和浩浩蕩蕩的大部隊不同,洪淵一行扮作遠行的商旅低調地往前走,專走一些偏遠的小路。雖然繞了不少彎路,但巧妙地避開了各大勢力的耳目,一路有驚無險。遇到有傳送陣的地方,盡量傳送過去,實在不行再騎馬前行,慢慢地離北疆的天門關越來越近。

一路上,洪淵把具體的事務都交給洪九處理,自己坐在馬車內專心修煉。但一直難以真正平靜下來,心魔來襲的跡象越來越大。不知為何,看着流香公主所在的馬車,常常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偏偏一路上,流香公主幾乎從不露面,數次想要掀開馬車的布簾拜見都被跟在流香公主身邊的宮女擋住了。

一個月後,一行人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一座山谷,眼看天色已黑,就地在山谷內駐紮下來。

這裏,已經歸屬北疆,離天門關只剩下不到七天的路程。根據靈符傳信,大部隊已經先行一步趕到了天門關,在那裏等候。只等雙方彙合,就可以護送公主出關北上,與獸血皇朝太子和親了。

夜深人靜後,營地內靜悄悄的,唯有偶爾傳來燃燒的木柴炸開的噼裏啪啦聲。洪伏波等親衛都已經睡下了,洪淵卻來到不遠處的一條小溪旁,盤腿坐下去,臨水靜修。經過這段時間的苦修,腿部最後的那個竅門已經是蠢蠢欲動,再加一把勁就可以時刻突破。

北疆的夜晚很冷,但洪淵的身體卻越來越燙,體內似乎有一堆幹柴在熊熊燃燒,腦海雜念叢生,戾氣沖天。一會想到神秘強大的龍門,一會腦海浮現一臉獰笑的湘南府主林黑流,體內的氣血無序地上下翻滾,讓人越來越難受。

瓶頸還沒突破,心魔就洶湧來襲!

盤腿坐在地上的洪淵,身體不停地哆嗦,慢慢地蜷縮成一團。猛然挺直腰身昂起頭時,雙眼一片通紅,面無表情,這是就要魔化,失去理智成為一個殺戮機器的跡象。往日清澈的眼睛,深藏着一片屍山血海,看一眼就令人如堕深淵。

“冷靜,一定要冷靜!”

洪淵心頭大聲呼喝,竭力要冷靜下來,然而,心魔越來越兇猛,身體逐漸身不由己的站起來,濃濃的血氣像浪潮一樣四下散開、蔓延出去,伴随着近乎實質性的殺氣。往日在山中橫行的妖獸,突然間要麽驚恐地潛伏起來,要麽見鬼般沒命狂奔,有多遠就跑多遠。

一縷琴音,突然間幽幽地傳來。

就在洪淵要失控的時候,一縷琴音鑽進他的腦海,仿佛一股清涼的甘泉突然從天而降,意識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很快,可怕的心魔潮水般退去,體內翻滾失控的氣血也平靜下來。幽幽的琴音,來得正是時候,并且聽起來有一股熟悉的感覺,似乎曾在什麽地方聽過。突然間,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浮上洪淵心頭,在荒野上偶遇楚惜月和拓跋圖的那一幕歷歷在目。

碧海平波曲,沒錯,這是楚惜月的碧海平波曲!

洪淵霍然睜開雙眼,飛身向琴音傳來的地方撲去,想想在燎原城大比武一別後就再也沒見過的楚惜月,突然間心頭澎湃激動起來,帶着莫名的緊張和期待。

洪淵速度飛快,但沖到一片樹林後面後,只看見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窈窕婀娜,懷裏抱着一把古琴,猶如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樣飄然離去,只留給洪淵一個優美熟悉的背影。

“惜月小姐,惜月小姐……”

洪淵追上去,但前面的白衣女子越走越快,身體晃了晃,就鑽入營地內最大的那頂帳篷消失不見了。洪淵頓了頓,咬牙走過去,正想掀開帳篷的布簾走進去看個清楚,跟在流香公主身邊的那個宮女突然出現在面前,死死擋住了去路,“洪将軍,公主已經睡下了,請回吧!”

“讓開,我要見公主!”

洪淵踏前一步,铿锵一聲,拔出了半截長劍,殺氣騰騰,擋在面前的宮女突然變色,身體不停地哆嗦,但仍然死死擋在洪淵面前,“将軍請自重,休要敗壞公主清譽,影響和親大事!”

“将軍請自重!”

随行的老太監也聞訊趕了過來,側身擋在洪淵面前,“臨走前,太後叮囑,将軍雖年輕有為,但年輕氣盛,容易沖動行事。叮囑老奴轉告将軍,就當是幫幫羸弱無知的皇上,一切謹慎行事,萬萬不可沖動!”

洪淵沉默,突然間,想起了在朝堂之上,小皇帝當衆流着淚給獸血皇朝太子回信的那一幕。什麽也不說,轉身離去,心裏就算有一萬個懷疑,這個時候怎能硬闖?

那不是楚惜月,絕對是自己看錯了。一個西南武府的普通弟子,怎麽可能是一個公主呢,絕對不可能!

洪淵自我安慰,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一場風波,突然平息下來。從第二天開始,流香公主就更加低調,再也沒有露面,洪淵也再沒聽過那動人的琴音。

幾天後,一行人終于趕到了北疆第一雄關。遠遠看去,一座關口聳立在兩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之間,近百米高的城牆給人撲面而來的沉沉的威壓。兩邊的山壁陡峭光滑,飛鳥都無法飛躍。城頭上,更是刀槍林立,站着無數剽悍的北疆勇士。就是這道雄關,擋住了獸血皇朝五百萬大軍,在風雲皇朝千年的戰火中一直屹立不倒!

天門關!

一個半月後,洪淵一行終于風塵仆仆地趕到了號稱天下第一關的天門關。

第 140 章 洪門血脈

離開皇宮回到洪門後,洪淵簡單地處理一些相關的事情,在房間內盤腿靜靜地坐下來。

如今,腿部十八竅門已經開啓了整整十七個,可以點燃四輪力量潮汐,随時都可以突破到靈武三重。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實在不願遠赴北疆,然而,太後的請求也難以拒絕。

盤腿靜坐幾個小時後,洪淵仍然無法真正平靜下來,腦海裏雜念叢生。這是每次遇到瓶頸時都會出現的情況,也是心魔就要來襲的跡象。

神秘的龍門太尊,到底是誰?

答應太後護送公主流香遠赴關外,到底是對是錯?

洪淵盤腿坐在地上,腦海裏卻是思緒萬千。剎那之間,一個念頭還沒破滅,另一個念頭就油然而生,心事重重。冥冥中,感覺自己似乎忽視、錯過了什麽東西,另有一股危險的預感,心中隐隐不安。

時間就像奔騰的流水,匆匆而過,很快,夜幕就開始降臨。

五百萬獸血大軍南下威迫天門關,獸血太子肆意侮辱的來信,以及朝廷獻上流香公主議和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舉國轟動。有人暗贊太後的冷靜,然而,更多的人憤怒地走上街頭,叫嚣者要和獸血皇朝決一死戰,指責大臣們膽小懦弱,喪失了朝廷的尊嚴。不少外出的大臣,遭到了圍堵,甚至是暴力襲擊。

到了最後,人們一致把矛頭對準領命護送流香公主遠赴關外和親的洪淵。洪門的大門外,迅速聚集了浩浩蕩蕩的人群,雖然還不敢公然硬闖洪門,但民情洶湧。哪怕端坐在偏僻幽靜的別院內,洪淵也能遠遠聽見人們的怒罵和高呼。事實證明,太後的擔憂絕不是空穴來風,甚至,不排除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洪淵無視人們的指責,深深地吸了一口,斬斷腦海裏的雜念,取出太後贈送的遺跡地圖仔細觀察。

對太後的封賞,他沒有多大的興趣,唯一讓他心動的,反而是這副已經泛黃的地圖。一個上古大尊留下的可以讓人修為突飛猛進,白日飛升的道統啊,面對這樣的誘惑,沒有一個武者不會動心,洪淵自然也沒有例外。

地圖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種各樣的圖案和線條,看樣子,應該是重重禁制,錯中複雜。看了沒多久,洪淵就一陣頭大,理不出什麽頭緒,只能勉強認出幾條通往遺跡的通道,暗暗銘記于心。點亮一盞油燈後,正準備繼續琢磨,突然心有感應。猛然回頭一看,窗外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條黑影。沒有風,自己也沒有大口喘氣,油燈的火焰卻突然偏向了一邊,黑暗中傳來一股無形的威壓。

“誰?”

洪淵身形暴起,飛身落在院子內,全神戒備。

對方來到了身邊都差點感應不到,這讓他吃驚不小,掌心全是冷汗。

“是我!”

一條黑影從黑暗中慢慢地走了出來,身材挺拔,手持一杆長槍,嘴角滲着點點血跡,面無表情。不是別人,正是號稱洪門屠夫的洪無痕。啪的一聲,将一具屍體重重地摔在洪淵面前。

“湘南府主林黑流?”

洪淵一聲驚叫,突然間,明白為什麽多日不見洪無痕這個高手了。

“犯我洪門者,雖遠必誅!”

洪無痕聲音沙啞,體內血氣紊亂。

身為洪門殺戮堂堂主,他雖然實力強大,但獨自一人殺入湘南武府,當衆挑殺湘南武府林黑流後也是受傷不輕。默念一道法訣,指尖上突然青光萦繞,隐隐約約的凝聚成一道符箓,屈指一彈,将這一道符箓打入洪淵體內,“這是林黑流這一生的力量精華,京城到天門關路途遙遠,獸血皇朝多暴虐狂徒,少主保重!”

簡簡單單一句話後,洪無痕轉身就走,只在地面上留下點點血跡。看樣子,在南疆斬殺湘南府主林黑流後立馬趕了回來,沒有片刻停頓。由始至終,都是冷冰冰的面無表情。然而,看着他的背影,一縷暖意卻突然浮上洪淵的心頭。

真正的關切,不在于說了什麽,而在于做了什麽!

洪無痕天生冷酷無情,殺機果斷,但對洪淵這個少主的支持和關切,卻在不言不語中。

老家主閉關的這些年,洪門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洪門,門中有不少宵小之徒。然而,也還有正直之人,有着洪門弟子的一腔熱血!

不經意間,洪淵突然心生一絲感觸,流淌在體內的洪門血脈,真正蘇醒。

目送洪無痕遠去後,洪淵轉身,回到房間內凝神靜修,煉化洪無痕打入自己體內的那道綠光。很快,就喜出望外,明白臨行前,洪無痕送上了一份怎麽樣的大禮。這道綠光,豈止是湘南府主林黑流的力量精華那麽簡單,簡直就是抽取了他畢生的感悟!

綠光一閃,洪淵的身體突然消失不見,空中,一片落葉慢悠悠地飄下。冷風一吹,這片落葉就到了院子內,被刮上了半空。守在外面的洪門弟子,突然間齊齊一陣心悸,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從身體上掃過,沒有任何秘密可以隐藏,如芒刺背。但擡頭看去,周圍不見任何異樣。

九天落葉訣!

瞬息之間,洪淵就洞悉了這門功法的精髓,化身一片落葉在洪門大宅內飄蕩。

護送流香公主出關之前,洪淵的修為再次精進,竅門就要開啓的酸酸麻麻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離突破到靈武三重,只在咫尺之間!

三天後,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京城,遠赴北疆。

洪淵渾身籠罩在厚重的盔甲內,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身旁,簇擁着八百黑鼎鐵騎,再外圍就是如虎如狼的一萬宮廷禁衛。一聲令下,護着車隊滾滾而去,消失在人們眼中。

“好戲,就要開場了!”

人群中,洪海臉上閃過一抹獰笑,站在一旁的洪天賜也是一樣,臉色陰鸷。

老天有眼,接二連三的失算後,眼看着洪淵平步青雲,父子兩心中憋屈苦悶,以為再也無望奪取洪門大權了。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天賜良機突然到來。此去關外路途遙遠,下手的機會多的是,這一次如果還是除不了洪淵這個洪門少主,那就只能怪自己無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