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豪賭

一張新的圓桌,鋪着天鵝絨的臺布,一個長相幹淨的新夥計,一副新的撲克牌。

無論怎樣,新的東西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關世傑提出一個要求,撲克牌要一次一換。而且每一次發過牌之後,吳彥章都把剩餘的紙牌數一次,這就讓出千的無所遁形。

十幾把牌過後,關世傑還是輸了二萬多元。但關世傑好像并不在意,每次輸了之後都說是天意。

關世傑這一次的明牌是a,他看了一眼底牌,然後叫牌:“一千。”

酒鬼牌面是q,中年人牌面是k,所以兩個人都跟了。兩個青年男女不跟。

很快,關世傑,酒鬼,中年人就把籌碼加到了一萬。

“跟一萬加一萬。”關世傑說。

“跟。”酒鬼說。

“我也跟。”中年人說。

按照規定,一萬封頂之後,可以有五次加碼。五次就是十萬元。

關世傑第五次又說道:“一萬加一萬。”

酒鬼已經醉意皆無,他的鬓角已經冒出了汗。

中年人也顯得不是那麽鎮靜了,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煙,沉默了半天說:“老鬼,你跟我撤。”

酒鬼擦了一把汗,咬牙切齒地說:“我跟了!”

“雙方開牌。”夥計喊道。

酒鬼亮出來三張q,然後看着關世傑說:“先生,你不會是三條a吧?”

“還真讓你猜着了。”

關世傑把暗牌一張一張擺了出來,貨真價實的三條a。這一回,關世傑連本帶利地贏回來二十多萬元。

牌桌上,其他四個人都籌碼已經所剩無幾,關世傑笑眯眯地問道:“幾位先生,還繼續嗎?”

“繼續!”酒鬼說。

中年人和青年男女也都點點頭,表示牌局依舊進行。

酒鬼似乎是這些人裏的小頭目,或者是出千的師傅裏水平最高的,說話很有權威性。

王經理派人又送過來十幾萬元,然後給酒鬼,中年人他們每個人記了賬。

好像應了一句話:錢找人易,人找錢難。

從這一把牌開始,關世傑的運氣如潮水一般的地洶湧而來。

鏖戰還在繼續着。

關世傑的面前已經堆滿了籌碼,每贏一把牌,他就賞給發牌的夥計三五個百元籌碼。

好奇的看客粗略地算了一下,光是給夥計打賞的錢,差不多也小一萬了。

賬房先生來來回回給其他四個人送籌碼,也有三四次,總價也超過了七八十萬元。

此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十分,賭坊的賭客大部分已經散去,只有喜歡看熱鬧的賭客,還圍攏在關世傑他們這張賭桌旁。

關世傑尊重其他四位賭客的意見,賭資已經加碼,打底二千,封頂二萬。

關世傑在賭錢,吳彥章也沒閑着,他把一堆堆的籌碼數好之後,讓閑着的夥計,去兌換成一打打捆好的現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賭坊打烊的時間,還有最後幾分鐘。

在最後的幾分鐘裏,酒鬼,中年人,還有青年男女都準備孤注一擲了。

酒鬼明牌是a,中年人明牌是k,青年人明牌是q,關世傑的明牌是a。青年女人小牌退出。

酒鬼紅桃a叫牌:“二千。”

其他三個人都跟了。關世傑末家又加了二千。

……

幾輪厮殺下來,中年人和青年人敗下陣來,就剩下酒鬼和關世傑兩個人在死拼。

“二萬加二萬。”

“跟,再加兩萬。”

“再加”

“再加。”

籌碼已經加到上百萬的時候,酒鬼的鼻孔突然竄出鼻血來,旁邊的小夥計趕忙拿出一條毛巾,遞給看了酒鬼。

酒鬼的手直哆嗦,剛搽了一下。就聽關世傑是說:“你認輸吧,你是同花順,我是豹子。”

酒鬼再也堅持不住了,他的心理已經崩潰,凄慘地叫了一聲:“我不跟了。不跟了。”

話音未落,酒鬼四腳朝天地摔倒在地,嘴角不停地抽搐着,冒出一股股的白沫。

幾個保镖趕忙擡着酒鬼,送去了醫院。

趙記賭坊自開業以來,第一次被人贏走接近兩百萬現鈔。也是第一次把自己人送去醫院,而且一晚上送去兩個人。

王經理知道,自己若不挽回損失,恐怕不僅僅會丢掉飯碗,而且可能變成殘廢。

“王經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生意的事兒,改天再談。”關世傑打着哈欠說。

“那好,咱們改日再談。”

關世傑從王經理的眼神兒裏看出了不善,但也不以為意,他招呼着吳彥章,把一打打的鈔票,裝在賭坊給的布袋子裏。

然後,沖着王經理拱手抱拳告了辭。

關世傑和吳彥章走出賭坊大門,來到停在大門外的轎車前,吳彥章打開車門,把錢扔到了車裏。

兩個人上了車,車輛駛離了趙記賭坊。

正當車輛路過前面的十字路口時,迎面沖過來一輛車,一聲急剎車後,車輛橫在了關世傑他們的車前。

而後面也駛來一輛車,前後夾擊把關世傑和吳彥章攔在了中間。

從前後兩輛車裏沖出來十幾個彪形大漢,手裏都拿着刀槍棍棒,直奔着關世傑他們的車而來。

“還真是下三濫,這種人怎麽能做好生意。”關世傑嘆道。

“唉,一群沒有受過訓練的烏合之衆,又怎麽能成氣候?”吳彥章也嘆了一口氣說。

吳彥章掏出一支煙,遞給了關世傑,随即用火柴點燃了香煙。

就在前後十幾個人揮舞着棍棒,即将靠近關世傑他們車的時候,從十字路口左右兩側,開過來五六輛黑色的轎車。

昏暗的路燈下,只見從這幾輛車裏跳出來二三十條大漢,手裏清一色的馬刀。

趙記賭坊的人都停下腳步,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一個大漢手提馬刀喊道:“趙記賭坊的人聽着,識相的麻溜兒滾蛋,不然就讓爺們兒的刀見見血。”

趙記賭坊的人都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他們是什麽來頭?”

“這個說話的人是青幫的舵主。”

“敢情咱們惹了青幫的人?”

……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那兩位是我們幫裏的兄弟,贏了點小錢,還不至于讓你們背後下黑手!傳出去,你們以後還怎麽做生意?”

趙記賭坊的人原本氣勢洶洶而來,但見救駕的人強馬壯,早就打了退堂鼓。

現在又聽人家說的在理,幾個人一商量,還是回去交差吧,再遲一點,可能就馬刀伺候了。

等到趙記賭坊的人都走了之後,關世傑和吳彥章下了車,對北平青幫分舵的人表示了謝意一捆十萬元的鈔票。

在此之前,關世傑和吳彥章就商量好了,如果贏了錢,趙記賭坊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那就需要有援兵。

這個援兵就是北平青幫分舵的人。

在趙記賭坊裏,也有青幫的兄弟,眼見得關世傑和吳彥章兩個人贏了錢,就事先通知好了幫裏的人。

十萬元的辛苦費,也讓吳彥章在北平青幫分舵,有了十分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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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5 章 剁手

“彥章,你先試試手氣。”

關世傑說完話,挨着發牌的夥計坐了下來。舊時,發牌的叫夥計,後世有了一個新潮的稱呼叫荷官。

吳彥章依言坐在了玩家的位置上。

關世傑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認為出老千無非是偷牌換牌,但要計算精準,萬一查到多出一張牌來,那是要剁掉一只手,或是一只腳來。

而最容易出老千的,就是發牌的人。

夥計洗牌切牌發牌,一套操作下來,手法自然流暢,如行雲流水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亂。

也許是賭坊故意為之,吳彥章玩了一個多小時,竟然贏了三千多元。

第二天晚上,關世傑和吳彥章兩個人,帶着一百萬元的銀票又來到趙記賭坊。

王經理驗過銀票的真僞後,讓賬房先生把錢入了賬。接下來,又開始撺掇關世傑和吳彥章上賭桌玩兒兩把。

盛情難卻之下,關世傑再一次坐上了賭桌。

這一次,吳彥章充當看客,在發牌夥計的旁邊坐了下來。

賭桌上人還是昨晚的四個人,一對青年男女,中年人,還有五十多歲昏昏欲睡的酒鬼。

第一把牌,關世傑暗牌是黑桃紅桃兩張8,一張明牌是方塊8.。

“一百。”中年人第一個叫牌,扔出來一個籌碼。

“我跟。”順時針第2家的酒鬼說完,也抛出一個百元的籌碼。

“我加一百。”青年男人說。随即扔出去來兩個籌碼。

“我跟。再加一百。”關世傑抛出三個籌碼。

“我不跟。”年輕女子說。

第二輪之後,四家跟着。

“五百。”中年人提高了籌碼。

關世傑看了一下他們的牌面,中年人是一張10,酒鬼是j,年輕人是k。

年輕人牌最大說話:“一千。”

關世傑說:“我跟。再加一千。”

酒鬼不跟,中年人很琢磨了一下說:“我跟。”

年輕人說:“再加一千。”

關世傑照常跟着,而中年人撤退了。

“兩千。”

“跟。”

……

賭資成倍數上漲到一萬,就是規定的封頂數額了。

兩個人開牌之後,年輕人是三條k豹子。

關世傑輸了。再接下來幾把牌,還是輸多贏少,一轉眼三萬多大洋就分給了其他四個人。

“再拿五萬籌碼。”關世傑說:“彥章,你來玩幾把,換換手氣。”

吳彥章和關世傑互換了位子。

發牌的夥計剛要發牌,關世傑說:“我洗洗牌。”

夥計把撲克牌遞給了關世傑。出乎意料的是,關世傑并沒有洗牌,而是開始數牌。

“王經理,你來一下。”

趙記賭坊的王經理聽到喊聲,急忙走了過來。

“撲克牌多少張?”

“54張。去掉2,345和大小王,一共36張。”

“這副撲克牌怎麽34張?”

關世傑話一出口,那個夥計就面色慘白地打起了哆嗦。

王經理故作不知地拿起牌查了一下,而後慢吞吞地對夥計說:“誰讓你這麽做的?”

關世傑抓住夥計的胳膊,使勁兒一抖落,從衣袖裏掉出來兩張a。

“你跟誰串通好的?”關世傑問道。

夥計的眼神兒飄到青年男人那裏,青年人的表情也非常的不自然。

關世傑感受到從夥計身上傳遞過來的消息是,酒鬼,中年人,青年男女,都是賭坊的老千。

王經理授意四個人,要把關世傑所有的錢榨幹。

“來人,把他的一只手剁了。”王經理吩咐道。

夥計倒也是個硬茬,聽到王經理這樣說,也沒分辨什麽,咬着後槽牙一聲不吭。

“我們輸的錢怎麽算?”吳彥章問道。

“輸了多少?”

“三萬。”

“櫃上給你們出了。”王經理說完,沖着後面喊道:“拿三萬籌碼來。”

就在夥計要被拖出去的時候,關世傑說道:“不勞煩你們了。彥章!”

吳彥章推開兩個看場子的大漢,抓住那個夥計的左手,按在在了賭桌上。而後從背後抽出一把鋒利的小斧頭,“刷”的一聲砍了下去。

“噗!”一道血光飛濺之後,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賭坊十幾張臺子的賭客,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膽小的女客發出一聲聲的尖叫。

看場子的大漢圍攏過來,卻被王經理呵斥道:“你們還不趕快把人送到醫院?一個個杵着像木頭一樣幹嘛?”

幾個大漢七手八腳地擡起被砍斷手的夥計,急匆匆地出了賭坊。

“王經理,你們賭坊也太沒有規矩了,這樣讓我怎麽放錢給你們。”關世傑得理不饒人地是說。

“關先生,這只是例外,你的兄弟已經懲戒了夥計。我也給你陪個不是。”王經理說完,給關世傑鞠了一躬。

“錢我不敢放了,麻煩王經理把銀票還給我。”關世傑說。

王經理當着衆位賭客的面上,也不敢強求只好讓賬房先生拿銀票來,還給了關世傑。

吳彥章也把借據遞給了賬房先生。

“關先生,實在對不起,我們有機會再合作。”

“開賭坊也是做生意,雖然是偏門生意,但也要講究誠信,不能出老千騙人。否則的話,這種生意一定長不了。”關世傑說。

“關先生說的極是,以後我們一定要嚴加管教手下,不能再搞歪門邪道。”

“賭錢,就應該憑手氣,看看究竟誰的運氣好,運氣高。就是輸了也認賭服輸,心甘情願。”

王經理見關世傑這樣說,急忙就坡下驢說:“關先生,我給你換一張臺子去消消氣。”

“這幾位先生如果沒受到驚吓,咱們不妨再賭一次。”關世傑說。

王經理沖着酒鬼,中年人,還有青年男女使了一個眼色。這四個人紛紛表示贊同。

“玩兒可以,咱們要賭就賭大的。幾位先生你們認為怎麽樣?”

“賭多大的碼的?”中年人問道。

“一千打底,一萬封頂。我這百十萬怎麽也夠了。”關世傑晃動着手裏的銀票說。

王經理暗暗點點頭,示意四個人答應下來。要知道,中年人和酒鬼是出千的老手,即使發的牌不好,他們也能自己留牌和換牌。

關世傑見四個人都沒有意見,暗暗深吸了一口氣。

一場豪賭即将開始了。

第 194 章 趙記賭坊

幾天後,滿洲國經濟部和北平臨時國民政府經濟部,達成了兩項協議。一,大豆換取棉花和小麥。二,鋼材換取布匹,煤油,汽油。

雙方把協議簽好字後,各自上報給上級部門進行審批。

就在此時,陶子坤也回到了北平,正好幫忙辦理海關,稅務等一切手續。

陶子坤還帶來了一個消息,第二批民用鋼鐵已經發貨。

姜雲影還把櫻花島聘請的總經理和副總經理,上報的月報表帶給了關世傑,收支明細都列得清清楚楚。

這要得益于,當初從建國大學招聘了一批畢業生,充斥到了所屬的各個企業,才能在高亞峰走後,生意還能正常的運轉。

10月15日上午,關世傑通過北平聯絡點,再次見到了北平站副站長周世光。

兩個人就新版僞鈔交接的問題,做了進一步的策劃。

周世光拿出幾張一千元的僞滿+鈔票,對應着真鈔讓關世傑看,關世傑用手電筒和放大鏡看了半晌,也沒用看出什麽問題。

“這一次總部花了大力氣,又研制出來一批僞鈔,就是專業的人員,不用顯微鏡去仔細研究,都看不出來是僞鈔。”周世光說。

“真不錯,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去使用僞鈔了。”關世傑說。

“我聽說你差一點被特高課特務抓捕,進到他們特務機關的人,基本沒有好模好樣出來的。”

“周副站長當初不是也進去呆了幾天?你不也毫發無損地出來了?”

“我也是僥幸吧。現在一陰天下雨,手指尖都生疼。”周世光伸開雙手笑着說。

關世傑知道周世光這一段歷史,現在看着周世光雙手十指的手指甲蓋,都有些變形,就知道周世光受到的傷害,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假如自己也被抓捕到特高課特務機關,會不會也像周世光一樣,鐵骨铮铮地扛過去?

夏鵬飛扛過第一次,但第二次不再選擇硬抗,而是選擇了逃避。由此可見,日本特高課特務機關的酷刑,應該比軍統局有過之而無不及。

關世傑讓周世光跟總部轉達自己的建議,僞鈔每次的數量不宜過多,以三五千萬為一批,便于運輸和消耗。

接下來就應該騰出手來,對付趙記賭坊了。

這幾天,關世傑讓吳彥章先去賭坊探探路,熟悉一下環境和賭坊的人員。看看都賭什麽,有哪些規則。

關世傑想先從賭坊開始,然後循序漸進,在北平臨時政府培植自己的勢力,直至達到自己的目的。

暫時不妨給趙記賭坊和沈文孝一個警告,讓他們知道,關世傑不再是從前的教書先生,而是可以讓他們提心吊膽的滿洲國經濟部大臣。

10月20日晚8.00,趙記賭坊天橋店來了三位客人。

一個英俊儒雅,一個粗犷彪悍。還有一個人是幹瘦的老頭兒。

賭坊的人見過那個人高馬大的,渾身上下透着江湖氣的大漢,是最近經常來的常客。

大漢輸錢也不懊惱,贏了錢也不喜形于色。而大漢身邊的人,賭坊的經理,還有看場子的人都從來沒有見過此人。

對于幹瘦的老頭兒,賭坊裏的人并不陌生,在天橋提起說書人老潘,那可是行當裏首屈一指的人物。

賭坊的經理聽說老潘跟這兩個人一起來了,就親自從辦公室迎了出來。

“王經理,這位先生就是我前幾天說的,從滿洲國來的大客商。”老潘說。

賭坊經理聽老潘一說,就知道老潘又牽了一頭肥羊。

“先生怎麽稱呼?”

“鄙人姓關。”

“關先生是要放錢的嗎?”

“有這個打算。”

“利息二分五,一天一結算。不知道關先生想放多少錢?”

“一百萬吧。”

賭坊經理喜笑顏開,這可是一頭肥得冒油的大肥羊。

“什麽時候錢能到賬?”

“明天吧,明天我有空兒。”

“好,關先生快人快語,咱們就一言為定,明天我派人去接你過來。”

“不必麻煩了,明天我自己帶着銀票來。”

老潘給經理使了一個眼色,經理心領神會地說:“關先生要不要玩兒兩把?”

“算了,我今晚出來也沒帶錢。彥章,你帶多少錢來的?”

大漢聞言說:“掌櫃的,我身上也就有千八百塊。這幾天來賭坊也輸的差不多了。”

“沒事兒,輸多少回頭我給你補上。”

賭坊王經理見兩個人的對話,明白了兩個人是掌櫃和夥計的身份。

大漢來賭坊,就是想看看賭坊的生意如何,而後再禀報給掌櫃的,讓掌櫃的決定,在賭坊放不放錢。

王經理面對着送上門來的肥羊,焉能再送出門去?

“關先生,還有這位兄弟,既然來了就樂呵樂呵吧。錢不是問題,賬房,給兩位先生拿一萬大洋的籌碼。”

賬房先生讓服務生端來了一盤子,一萬大洋的籌碼,放在了一張牌九桌上。

“關先生喜歡牌九,麻雀,擲色子,還是喜歡詐金花?”

“詐金花吧。”

關世傑對牌九,擲色子一竅不通,麻雀只是略知一二。

至于詐金花這種賭博游戲,因為流傳于民間許久,在後世也盛行過一段時間。

因此,關世傑還是懂得一些的。在不出老千的情況下,就需要計算牌面的明牌,還要估算暗牌。

手氣是一方面,膽略占有主要地位。

但是今天這個場合,趙記賭坊不可能不出老千,他們要榨幹每一個進賭場的富商。

王經理把關世傑和吳彥章引到一張賭臺上,賭臺上一共四個人,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還有一個梳着背頭的中年人,以及一個睡眼惺忪,好像剛喝過酒,随時可能趴在賭桌上睡着的五十多歲的男人。

賭桌上的輸贏一眼就能看清,一男一女的前面,一堆籌碼散亂地堆放着。而中年人和五十多歲的人,面前的籌碼寥寥無幾。

吳彥章在青幫分舵厮混得時間長,暗中提醒關世傑注意那個昏昏欲睡的人,還有那個梳着背頭的中年人。

而關世傑的注意力卻放在發牌的服務生身上。

第 193 章 說書人

關世傑把老爹先帶回了家裏,然後開車去學校等小妹放了學,也接到了新家。

最開心的是關丫丫,有了爺爺和姑姑,她叽叽喳喳地圍着家庭新成員,嘴巴不停地說着話。

關七爺雖然感覺有點意外,但仔細一想,年代不同了,現在都說自由戀愛,不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子在外成家立業,并且有了一個漂亮的兒媳和可愛的孫女,心裏也就是釋然了。

“大哥,你上次回來怎麽沒說起來,我有了嫂子和小侄女?”小妹問道。

“上次回來還是躲躲藏藏的,哪裏來得及跟你們說呢。”關世說:“爹,你不會怪我吧?”

“不怪不怪,爹見你有了家,高興着呢。”關七爺說。

“爹,今天是您的生日。走,咱們上街。”鄭蘋如說:“咱們給咱爹和小妹換兩套衣服,還有爹喜歡什麽?”

“我老天拔地的,還過什麽生日。”關七爺說:“總是給你們惹麻煩。”

“爺爺,你惹什麽麻煩了?”關丫丫好奇地問道。

“丫丫,不準沒大沒小的。爺爺沒惹什麽麻煩。”鄭蘋如說。

關七爺一臉羞愧地說:“爺爺把錢都輸光了,房子也差一點保不住了。爺爺真是老糊塗了。”

“輸光了,可以再贏回來啊!我幾個阿姨都這麽說。”

關丫丫跟鄭蘋如去過幾次牌局,聽到陳明珠她們經常這樣說,因此,也就鹦鹉學舌般地說了出來。

關世傑哭笑不得,催促着鄭蘋如帶着關七爺和小妹,還有關丫丫一起上街。

一家五口人逛完了百貨大樓,買了一些應季的衣服,又買了一些私人的生活用品,把車裏塞得滿滿當當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以後,鄭蘋如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了關七爺說:“這些錢你留着,不夠再找我們要。”

關七爺接過來一看,是一張面額10萬元的銀票。

“爹,你就收着吧。明天我去花旗銀行開一個戶,先存上200萬大洋,給你和大妹小妹以後的生活費。”關世傑說。

關世傑考慮到以後不知道會怎麽樣,自己也不可能經常守在家人的身邊,給他們留一些錢,安排好以後的生活也是應該的。

“不過,存單放在小妹這裏。爹你要是用錢,就跟小妹說。”關世傑補充道。

“應該的,應該的。”關七爺忙不疊地說。

鄭蘋如又喊來管家,兩個仆婦,還有兩個廚師,見過家裏的新成員之後,又安排司機,每天順路接送小妹上下學。

“爹,小妹,你們每天想吃什麽,就提前跟廚師說。張媽,王嫂,以後辛苦你們多打掃兩個房間,還有兩個人換洗的衣服,工錢會給你們多加一點。”鄭蘋如吩咐說。

“太太,你們平日裏的賞錢也不少,這也是我們份內的事兒。”張媽說。

兩個廚師也表示,一定會盡心竭力做好份內的事兒,讓老爺子和小姐滿意。

司機自不必說,就是順路多停一會兒的事兒,自然也就滿口答應了。

鄭蘋如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後,開始忙碌着幫小妹和關七爺布置房間,讓管家再添置幾件新家具。

關七爺和小妹見鄭蘋如安排得井井有條,都不禁暗自贊嘆。

傍晚,苗輕候和呂雲飛兩個人,開着車來到了關世傑的新家,到客廳裏稍作片刻,算是認了門之後,就帶着關世傑一家人,去了全聚德烤鴨店。

在吃飯的當口,呂雲飛對關世傑說:“三弟,老伯果然是被牽羊了。”

“你找說書人了?”

“等吃過飯之後,讓說書的當面跟你說。”

關七爺的壽宴結束後,他們剛走出飯店門口,就見有兩個人喊道:“六哥,人帶來了。”

關世傑讓司機把家人都送回家,自己跟呂雲飛和苗輕候留了下來。

“兄弟們辛苦了。”呂雲飛遞給其中一個人幾百元之後說:“你們去喝酒吧,人交給我就行了。”

兩個大漢把一個幹瘦老頭,帶到呂雲飛的面前,然後坐上兩輛人力車走了。

“上車吧。”

說書人急忙說:“幾位爺,我該說的可都竹筒倒豆子,一點沒留的說了。你們還要怎麽樣?”

“少廢話,上了車再說。”呂雲飛說。

說書人還想再說話,被關世傑捏着喉嚨,推到了打開的車門裏。

苗輕候開着車,關世傑和呂雲飛把說書人夾在後座中間。

“說吧,誰指使你做的?”

“我先前就跟那兩位爺說過,是沈掌櫃的讓我牽羊,把關老爺子诳進賭坊的。”

“哪個沈掌櫃的?”

“德隆米行的大掌櫃沈文孝。”

“你接着說。”

說書人倒是沒有隐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楚。

當年沈文孝兌下來三弟米鋪,還沒等生意走上正軌,日本人就打入了北平。

沈文孝還沒來得及藏匿糧食,所有的大米白面都被收繳,充當了日本人的軍糧。

沈文孝急的想跳樓的時候,女婿趙劍出面,帶着岳父見了日本華北指揮官,送去了一份豪禮。

自此以後,整個北平有規模的米鋪,米行都關了張。德隆米鋪也變成了米行,一家獨大,幾乎壟了北平所有的糧油生意。

沈文孝是一個記仇的人,他堅信當初關世傑就是想讓自己落坑,因而兌出了米鋪。

後來,沈文孝聽說關世傑受到股災案的牽連,就撺掇親家趙文軒,想讓關世傑在牢裏呆上幾年,沒想到卻被帶去了南京。

沈文孝知道關世傑一定會給關七爺留一筆錢,所以一直想方設法,想讓關家陷入絕境,讓關家人嘗嘗急的要跳樓的滋味兒。

關七爺喜歡去茶館聽書,沈文孝就買通了說書人,讓關七爺拿錢給趙記賭坊放貸,然後設局出老千,一步一步引誘關七爺走上賭桌,直至輸光了所有的家當。

“你拿了沈文孝多少錢?”

“五十大洋。”

“我給你一百大洋,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兒。”關世傑說。

說書人本以為得挨一頓暴打,沒想到因禍得福了。

“謝謝三位爺,三位爺一看就是敞亮人……”

“錢你不能白拿,也要幫我做一件事兒”關世傑說。

“爺,你有話請講。”

第 192 章 牽羊

老房子的瓦面上長着瓦松,古舊的木門斑斑駁駁,獸頭的鐵環锃明瓦亮透着烏光。

“!”

關世傑叩響了門環,不一會兒的功夫,關七爺打開了大門。

“爹,是我。”

關七爺臉上的表情,先是非常的驚喜,然後有點驚恐地“嘭”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你快走,別讓他們看到你回來了。”關七爺在門內說。

“爹,你開開門把話說清楚。”

“你快離開北平,快走!”

關世傑感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老爹幹嘛攆自己走?是不是特高課特務來找過自己,還是去年呂雲飛刺殺趙文軒之後,自己槍殺了馮三強,有人看到而充當了目擊者?

不可能啊,夜黑風高的,根本沒有人出現在那條胡同,即使有人見到馮三強被槍殺,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也不可能看清自己的長相。

“老爹,你怎麽了?”關世傑有點急躁地問道。

“你就是關家大少爺?”

關世傑的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說。他扭頭一看,心裏咯噔一下。

只見身後站着一個人高馬大,鼻直口闊的壯漢,冷不丁一看,活脫脫就是馮三強的模樣。

再仔細打量,除了身高體重相似之外,再無其它相像的地方。

這個壯漢旁邊還有三四個乜斜着眼睛,嘴裏叼着香煙的人。

關世傑穩定了一下心神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趙記賭坊的人。”壯漢答道。

“賭坊的人來幹什麽?”

“你爹欠我們賭坊幾萬大洋,再不還錢,就收了你家的房子。”

吱嘎嘎,大門打開了。

關七爺耷拉着腦袋走了出來。

關世傑一看老爹這副模樣,就知道壯漢所言不虛。

“欠多少錢?”

“三萬五,加上利息五萬。”

這時,從遠處駛過來一輛轎車,在大門口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只見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手裏還提着一些東西。

随着兩個人越走越近,關世傑看清楚了,原來是苗輕候和呂雲飛兩個人。

難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這一次回來,關世傑并沒有提前通知,不知道他們怎麽來了。

苗輕候走在前面,當他看到關世傑的時候,忍不住大笑起來。

“三弟,我和大哥打賭,你今天一定回來,他還不相信。”苗輕候說。

呂雲飛是老江湖,他看到關世傑身邊的幾個人之後,快走了幾步,走在了苗輕候的前面。

“三弟,怎麽也不提前打聲招呼,讓我和老二去接你。”呂雲飛說:“诶,這幾位兄弟看着面生啊!”

“我們是趙記賭坊的人。”

苗輕候先前還不知道呂雲飛搶先走在前面是何意,現在一聽壯漢的回答才知道,這屬于黑道上的人。

“鄙人呂雲飛,不知道你們來此何意?”

常言道:人的名,樹的影。

呂雲飛在北平黑道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雖然金盆洗手,不再做黑道上的一些營生,但是無論老江湖還是新出道的後起之秀,見到呂雲飛都會給幾分面子。

可這一次好像是例外了。

“我不管你是誰,關七爺欠下我們賭坊五萬大洋,今天不拿出錢來,立馬把房子交出來抵債。”

“一次性抵清了?”關世傑問道。

“房子值二萬,還差三萬,要他兒子來還。”壯漢一指關世傑說:“過期一天,就多交一天的利息。”

“爹,這是怎麽回事兒?”

“我想着錢生錢,聽說借給賭坊的錢利息高,我就借出去了一些……”

“然後你手就癢癢了?”關世傑猜到了事情的結果。

苗輕候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弟到了壯漢的手裏說:“下午你們去找我,五萬大洋一分不少地會給你。”

壯漢接過名片看了看,然後裝在了懷裏說:“原來是大華的少東家,那我們走了。”

等上門讨債的人走後,關世傑把苗輕候和呂雲飛讓到了屋裏。

“兩位兄長,你們怎麽來了?”

“今天是老伯的生日,我們送壽禮來了。晚上再擺一座酒席,給老伯做壽誕。”苗輕候說。

關世傑不禁有些汗顏,自己都不知道老爹的生日,兩位義兄倒是記得。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做得也太不稱職了。

三個人攀談了一會兒,苗輕候講到全自動麻将機的制造和銷售情況,一切都非常順利,銷售态勢一直遞增。

“這個趙記賭坊是什麽來頭?”

關世傑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關七爺已經戒賭多年,也知道賭場裏的各種門道,怎麽就落水了呢?

別的不說,賭場從外面借錢放貸,怎麽就知道老爹關七爺手裏有錢呢?

“趙記賭坊是趙劍的生意。”呂雲飛說:“我的賭坊關門以後,趙劍就開了十幾家賭坊。”

“爹,誰讓你借錢給他們的?”

“老潘,就是茶館的說書先生,他說怎麽怎麽賺錢,我就把錢借出去了。前兩個月我收利息,後來老潘穿掇我玩兩把,十幾天就把你留下的那些錢輸光了,還欠下了五萬。”

“我小妹呢?”

關世傑怕這個便宜老爹輸急眼了,再把小妹賣到青樓勾欄,那可就麻煩大了。

“我讓你小妹躲到她同學家了。”

關世傑聽完後,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爹,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找上小妹,跟我一起去新家。”關世傑說。

“三弟,你搬回北平來了?”苗輕候問道。

關世傑簡單扼要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三弟做了大官了,也沒用聽你說起過。”呂雲飛笑着說:“老二,咱們這回可有大腿抱了。”

“我這個官兒可不是金飯碗,日本人随時可以把我免職了。”關世傑也笑着說:“但是有權不用,過期無效,看看能不能撈一點油水。”

“這下好了,咱們三兄弟可以經常聚聚了。”呂雲飛說。

“三弟,你以後再也不用躲着趙家父子了吧?”苗輕候問道。

“當然不必躲着了。大哥,你幫我分析一下,我老爹是不是被人牽羊了?”

“我看八成是。老伯,你說的那個老潘,就是天橋李家茶館的說書人吧?”

“是,就是他。”

“三弟,這件事兒交給我了。我一定幫你弄清楚。”呂雲飛說。

關世傑想,如果這件事兒跟趙家父子或是沈家父女有瓜葛,那麽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第 191 章 北平辦事處

綠皮火車咣咣當當,晃悠了兩天才到達北平。

因為劉從周在北平打的前站,所以他當仁不讓地負責接車,安排工作人員熟悉環境,然後帶着關世傑一家人來到住處。

管家,司機,仆婦,廚師等人提前兩個就來到了北平。院子和房間已經收拾幹淨,廚房的食材和調料等物品也已經齊備。

小洋樓是西方的哥特式建築,有騎樓,門廳,分上下二層,一共二十幾個房間和兩個會客廳。樓上樓下的盥洗室,衛生間都一應俱全。

關世傑在新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精神飽滿地去了經濟部駐地北平辦事處。

關世傑熟悉過自己辦公室,以及辦事處各部門的辦公場所後,走出辦公樓,步行去了北平臨時政府的大樓。

在門崗遞上了自己身份文件,還有滿洲國康德皇帝的委任書之後,一個警衛領着關世傑,來到了臨時政府的經濟部。

北平臨時政府的經濟部部長康慎行,親自接待了關世傑。

康慎行三十七八歲,面相很老,與實際年齡極不相符。一頭花白的短發,額頭凸起,不時地咳嗽一聲。

“關部長,以後兩國之間的經濟貿易往來,可以協商洽談。咳,我們副部長西山建一不在,現在由我全權代表。”

“康部長,咱們先從哪裏入手?”

“西山副部長回國前交待,先從木材和大豆開始,最主要的是想從滿洲國購入大批鋼材,北平的兩家兵工廠一直從日本返購鋼鐵,無形就增加了許多成本。”

“這應該都可以。滿洲國輕工業不發達,需要布匹,藥品,還有棉花,煤油等物品。咱們先達成意向,後續還需要各方的審批,這需要一段過程。”

“我懂,咱們做好份內的事情其他決策問題,就交給政府主要部門好了。”

康慎行說的很含蓄,沒有直截了當地說明,他們兩個人誰也做不了主,只不過是處理好瑣碎的事情罷了。

如今滿洲國和北平臨時政府的關系很複雜,滿洲國政府隸屬于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管轄。

而北平臨時政府和南京維新政府不屬于軍方,直接歸日本內閣管轄。軍方和政界總會有意見不統一的時候。因此也就造成了信息的不對稱,物資之間的不流通。

再加上日本對外宣稱,滿洲國是一個獨立自主的新國家,在一些經濟策略上,多多少少也要顧及滿洲國遺老遺少的意見,從而也增加了諸多的麻煩。

日本****分子,只把眼光放在眼前的物質掠奪上。什麽發展經濟貿易,引進先進的生産技術,增加糧食産量等一概不提。

無休止的掠奪,已經讓中國民衆苦不堪言。

“那好,咱們暫時就定下來這幾項物資貿易,看看各自的需求量多少,然後算一下彙兌數額,再把報告提交上去,你我的任務就完成了。”關世傑說。

“關部長是一個辦事兒爽快的人。那咱們先從第一項大豆開始吧。”

“大豆對應着小麥和棉花,你安排人做統籌規劃,我安排專人跟你們部門溝通。”

“關部長是哪裏人?”

“北平人。”

“怪不得說話一口老北平味兒,敢問畢業于哪一所學校?”

“北平師範大學。康部長是哪裏人?”

“吉林人。唉,還真的是世事無常,你北平人去了長春,我吉林人來到北平。”康慎行感慨萬千地說。

“康部長老家還有親人在嗎?”

“還有父母兄弟,有幾年沒見了。”

關世傑也不禁有點感慨,生逢亂世,國人都是身不由己。

從臨時政府的辦公大樓出來,關世傑信馬由缰地走在街上,一路上停停走走。看似在散步一樣,其實是在試探有沒有人在跟蹤。

果然不出所料,一路上有三四個人在跟蹤自己。

一個是賣香煙的小販,胸前挂着一個小木箱,裏面擺滿了各種香煙,他也像關世傑一樣停停走走,向路人兜售着香煙。

還有一個人力車夫,僅僅看身板兒,就不是拉車的料。人力車夫從臨時政府的辦公大樓前,一直慢慢悠悠地跟在關世傑的身後。

再就是一對青年男女,好像談情說愛,一路走一路聊着天。

關世傑忽然童心大起,他轉回身就往回走,走到賣香煙的小販面前說:“來一包哈德門。”

買完香煙後,關世傑走到人力車夫面前說:“車夫,去宣武門。”

人力車夫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有點慌張地說:“這位爺,這麽遠您咋不坐出租車?”

“爺就想看看風景。”關世傑一屁股坐了上去說:“走吧,錢不少給你。”

車夫很無奈地拉着車,開始一路小跑起來。沒有十幾分鐘的功夫,車夫渾身上下都是濕透了。

“還能不能快一點?”關世傑催促道。

人力車夫加快了速度,汗珠子也噼裏啪啦地往下掉。喘氣也漸漸地粗重起來。

還跑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人力車夫就氣喘如牛地停下了腳步,了好半天的氣兒,才哀求似的說:“這位爺,您換一輛車走吧,我實在是跑不動了。”

關世傑哈哈一笑,扔到車座上五塊大洋,跳下車悠哉悠哉地走了。

人力車夫在背後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虛脫地坐在了馬路牙子上。

關世傑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就去往了天橋。他從後車窗往後面看,應該是甩掉了跟蹤的人。

老北平天橋一如既往地熱鬧,人流如織,絡繹不絕。

關世傑在茶館裏聽了一段評書,又看了一會兒撂跤和雜耍,溜溜達達地繞了一圈兒,才來到自己在北平的家。

昨晚,關世傑和鄭蘋如還商量過,把父親和妹妹接來一起住的問題。

鄭蘋如的意思是接過來一起生活也可以,但要安排好他們自己的問題。家人不同于仆婦,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一個房間。

鄭蘋如怕關世傑的父親和妹妹,見到關世傑和自己分房而睡,一定會引起懷疑。

關世傑琢磨了一下,也覺得事情有點棘手。

“不然,咱們搬到一個房間吧?”鄭蘋如說。

這樣真的好嗎?

第 190 章 衣錦還鄉

十月金秋,山巒逐漸消瘦。遠山色彩層疊,宛如一幅畫卷。

關世傑坐在火車上,望着車窗外如詩如畫的風景,不由得感慨萬千。離開北平,一晃已經三年。

上一次重回故地,短短幾日倉促至極。

這一次大不相同,可以自由往來于長春和北平之間,身份和地位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滿洲國經濟部大臣兼對外經濟貿易合作專員,康德皇帝的全權代表。如此唬人的名號,在外人看來很是威風,但關世傑自己心裏清楚,所有的決策,還是要經過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的審批和決定。

而自己扮演的角色,無非是一個傳話筒罷了。

軍統局長春站的工作,暫時由秦川和姜雲影兩個人負責。

姜雲影現在除了生意,基本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其實也無需再煞費苦心地搜集情報,有一個大澤美惠子在,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的動向,還有一些絕密消息,都會源源不斷地流到姜雲影這裏。

秦川在二百多通訊員的心裏,已經樹立了極高的威望,執行一些特殊任務,這些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

這要有賴于軍統局長春站設立的撫恤基金,讓這些通訊員沒有了後顧之憂。

鋼鐵廠預留出來的民用鋼鐵,實際上都是優質的軍用鋼鐵,多生産出來的,在劉從周和趙正的運作下,可以隐匿不報。

最後通過大澤美惠子的真手續,轉運到國統區。

目前來看,軍統局長春站的工作也只有這些了。僞鈔暫時得避過風頭,而後再想辦法流通到滿洲國的市場上。

關世傑來北平一是暫時圖個清靜,避開特高課特務的盯梢,二來也想借助這次機會,把大豆,水稻等經濟作物,運往國統區。

這一回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是,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王克敏的僞臨時政府各部門。也不用害怕見到趙家父子和沈家父女了。

當年被帶離北平去南京之後,北平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也就是苗輕候和呂雲飛,還有父親以及兩個妹妹。

而當初趙文軒雖然知道自己被複興社的人帶去南京,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加入了複興社特務處。

在這一點上,前複興社特務處,現在的軍統局,都會有嚴格的保密制度,趙文軒斷然不會得知自己的身份。

關世傑想,如今算是衣錦還鄉,但也不可以太過于張揚。随行人員,除了鄭蘋如和女兒關丫丫之外,還有吳彥章,以及五個經濟部工作人員。

吳彥章臨時起意,也想到北平來轉轉,順便結識一下苗輕候和呂雲飛。

上一次關世傑回去後,沒少跟吳彥章提起這兩個人。

吳彥章天生就是那種喜歡交朋好友的人,喜歡跟豪爽仗義的,具有古代俠客風範人交往,聽關世傑說過這兩個人的事情之後,一直想要來北平見見苗輕候和呂雲飛。

這一次借此時機,出來散散心,認識兩位新朋友是吳彥章此行的主要目的。

來此之前,劉從周已經跟北平政府方面接洽,選定了辦公地址,以及安排好關世傑他們的住處,還有交通工具,辦公用品等一切事宜。

辦公地點就在僞臨時政府不遠處的一座小樓裏。這樣辦公就不用費時費力,變得方便多了。

辦公樓一樓辦公,二樓設為工作人員的宿舍,食堂,洗浴間等配套設施。

關世傑作為滿洲國的大臣,當然不能跟普通的工作人員一樣,吃住辦公都在這裏。

經濟部撥款50萬元,專門在前門大街附近,買下了一棟西式洋房,供關世傑夫婦生活和居住。

最新款的別克轎車,配備了專業的司機,以及臨時政府給配置的一個班警衛,在洋房四周和院內巡邏。

由此可見,北平臨時政府對這一次合作是重視。也當然不排除,有監視的成分在內。

原本在滿洲國家裏的管家,仆婦,廚師會跟随關世傑夫婦一起去北平,他們依舊會按部就班,來往于滿洲國和北平之間,負責照顧好經濟部大臣一家人。

司機還是原來滿洲國經濟部的老王,對于老王這個人,關世傑很放心。

随同前來的5個工作人員,是關世傑從經濟部各部門選調過來的年輕人。其中有兩個人,是建國大學劉從周和趙正的同批畢業生。

有一個叫昝振華的男生,跟趙正是同鄉,也是放火團的成員之一。昝振華思想要求進步,現在正處在滿洲省委的考驗期。

因此,他應該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當然,昝振華還不知道關世傑的真實身份。

另外一個女生叫李秋雲,是一個熱情開朗,工作幹勁十足的人。她是劉從周的女朋友。現在經濟部辦事處負責接待和聯絡工作。

其他三個人也各有分工,新的工作環境,新的工作內容,讓這些年輕人充滿了工作熱情。

火車特等座席上的人寥寥無幾,除了關世傑他們九個人之外,還有兩個日本富商模樣的人。

關丫丫在車廂裏來回跑動,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鄭蘋如坐在關世傑的對面,看關世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關切地問道:“你是在擔心什麽嗎?”

“暫時沒什麽可擔心的。對了,到北平之後,我想把父親和妹妹接到來一起住。”

“好啊,一家人在一起熱鬧一些。”

鄭蘋如說完這句話後,悄悄趴在關世傑的耳邊說:“到時候,你怎麽介紹我和丫丫?”

“老樣子啊,就說你是我太太,丫丫是我女兒。”

“你上一次回北平跟他們說過嗎?”

關世傑想了想,上一次回來的很突然,走的也十分的倉促,真的沒來得及說這件事兒。

“上一次回北平你也知道,事情太多了,沒來得及說呢,就急着趕回來了。”

“你看看,這一次你冷不丁出來個媳婦兒和女兒,讓你父親和妹妹怎麽想?”

“沒事兒,到時候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

“其實呢,我這樣問你是有目的的。”

“什麽目的?”

“你自己的父親和妹妹,要是跟我們住在一起,時間久了一定會露餡的。”

關世傑知道鄭蘋如說的是什麽,他仔細琢磨了一下,事情好像真的會是這樣。

第 189 章 全權代表

夏鵬飛出走以後,再無消息。

高亞峰回到國統區,被重新安排工作。

這其中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林義秀所乘車輛的司機。司機拿到100萬元的酬勞後,也舉家搬離了滿洲國,已經不知去向。

日本關東軍司令部和特高課特務機關,沒有抓到主要嫌疑人,他們對關世傑和姜雲影都做過明察暗訪,兩個人的說辭一致,都說高亞峰和夏飛只是共事的股東,并沒有其他的交集。

大澤侃四郎過問過此事,考慮到大澤商會受到影響。因此催促這件事案子盡快了結。

最終,林義秀還是以車禍意外死亡結了案。

至于夏鵬飛的事情,關世傑和姜雲影,秦川,吳彥章,鄭蘋如幾個人商量後,上報總部說,夏鵬飛因為在日本特高課特務機關受到最後,中統局酷刑,出來後精神失常,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最後軍統局總部,把夏鵬飛列為了失蹤人員。

這件事兒總算是塵埃落定。生活要繼續,工作要繼續,特高課特務的監視也在繼續着。

鋼鐵廠的産量,跟之前所預期的一樣,在穩步地提升。

第一批軍用鋼鐵10萬噸,在大澤美惠子的操作下,也順利地運抵到旅順港,而後輾轉運到了國統區。

大澤美惠子運作的過程有點複雜。說白了,就是用真的手續,實施了一個假的過程。

自然,大澤美惠子的辛苦費是不能少的,10萬噸鋼鐵,姜雲影給了5萬大洋的酬勞。

現如今,關世傑的出行,都受到特高課特務的監視和跟蹤,這對軍統局的工作非常的不利。

關世傑只有靠劉從周和趙正兩個人去運作鋼鐵,另一方面通過姜雲影傳達命令。

如此這般,增添了諸多的麻煩。

而就在此時,有一個機會突然就降臨了。

這一天,關世傑進宮面見溥儀,彙報鋼鐵廠擴建後的生産情況。在坐的人有滿洲國總理大臣張景惠,産業部大臣呂榮寰,民生部大臣孫其昌等,還有國務院的幾大部大臣,都列席在位。

這只是例行公事的一次朝觐,一個月一般有一兩次,由總理大臣張景惠組織,沒有固定的日期和時間。

這要看溥儀是否寂寞無聊,是否有心情接待這些大臣。

其實,這不過是走走過場,敷衍了事的勾當。整個滿洲國的政治,軍事,經濟,醫療,文化都在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的掌控之中。

溥儀過問不過問,都改變不了什麽。

在關世傑看來,這就是溥儀想找人聊聊天,說說話而已。或者是他能在三拜九叩之中,重溫一下大清王朝輝煌的歷史,從中得到一絲心理安慰罷了。

“皇上,各位大人已經把各部門的工作,跟皇上禀報過了。皇上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就問問各位大人吧。”張景惠說。

“昨天北平方面派人來見朕,說貿易往來,應該互減關稅。再就是想讓咱們派一個人去,洽談一些經濟貿易合作問題。”溥儀說:“張大人看看有什麽主意,派誰去合适?”

“關稅問題倒是好解決,倆家協商一下就行了。”張景惠說:“經濟貿易合作也是應該的。咱們滿洲國産大豆大米,可以換華北地區的白面,蔗糖等等物資。”

“還有木材,鋼鐵,煤炭都可以互通貿易,換取煤油,棉花,布匹,橡膠,這些滿洲國沒有的物資。”民生部大臣孫其昌說。

“互相減免關稅,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應該派一個人長期在北平駐守,督辦這件事兒。”張景惠說:“皇上剛才就是這個意思。各位大人看看,哪個部門,派誰去最合适?”

“這還用說嗎?我認為關傑關大人最合适。”姚文彥說。

民生部大臣孫其昌附和道:“這件差事兒還真的非關大人莫屬,鋼鐵廠已經步入正軌,關大人也能抽開身去北平,為皇上辦事兒了。”

“關愛卿,你意如何?”溥儀問道。

“皇上之命,微臣敢不從命?等我把這邊的工作,跟下屬交待清楚了,即刻出發去北平。”關世傑說。

關世傑正想換一個新環境,暫時避開特高課特務的騷擾。

雖然到北平之後,難免也會被監視和盯梢,但能回到北平看望一下家人,還有兩位義兄,緩解一下壓力也好。

“這樣吧,你還是以經濟部大臣的職位,兼滿洲國經濟全權代表的身份去北平,也顯得咱們有誠意。”溥儀說:“兩地之間,你自己斟酌往來。可以常駐北平,也可以在國內運籌帷幄。這要看關愛卿的意思。”

“謝皇上,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那好,就辛苦關愛卿了。”溥儀說:“還有一件事兒要議一下,來年就是日本神武天皇誕辰2600年大慶。吉岡大人建議在同德殿,建一座建國神廟……”

“皇上,這萬萬不可。”姚文彥說:“日本神廟怎麽能建在宮內呢?”

“是啊,皇上,這的确有些不妥。”宮內府大臣熙洽說:“凡是神廟之所,都應該建在僻靜之地。再說,這有悖我們的風俗習慣。”

“這件事兒已經定下來了,各位愛卿無需多言。”溥儀一臉無奈地說:“朕就想問問你們,建在同德殿的哪個位置合适?”

“皇上,吉岡大人的意見呢?”張景惠問道。

“吉岡大人說建在東南角,而且還要成立一個祭祀府。”溥儀說。

“皇上,這件事兒就不用您操心了。微臣辦好了就是。”張景惠說。

“好吧,你們退下吧。朕有些累了。”溥儀有氣無力地說。

關世傑聽出溥儀的本意,是想讓衆大臣集體反對,然後才好跟日本關東軍司令交涉,換一個地方建造所謂的建國神廟。

哪裏知道剛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就被張景惠陽奉陰違地攔住了。

這也難怪溥儀的臉色難看,落落寡合的模樣了。

據說後世資料記載,溥儀次年被迫在宮內建造了一座建國神廟,并且去日本請回來代表天照大神的三件神器:八咫鏡,天縱雲劍,八坂瓊勾玉的複制品,供奉在建國神廟內。

第 188 章 不辭而別

酒吧裏,彌漫着夜色的奢靡。暖色的燈光裏,融入了美國的鄉村音樂,調酒師把各種色彩放入了酒杯。

關世傑搖着一杯酒說:“這件事兒,是我欠缺考慮了。沒有蘋如,咱們今天坐不到這裏了。”

原來,鄭蘋如聽說了這件事兒之後,一直不太放心,就找那些幹姐姐們探聽消息。

由于關東軍司令部和特高課特務機關,對外嚴格保密,隐瞞了林義秀死亡的消息後,在醫院散布流言,說林義秀已經有蘇醒的跡象,并且在不斷的好轉。

以此來證明,林義秀的車禍絕非偶然。

鄭蘋如在幹姐姐那裏,沒得到什麽消息,就直接找到姜雲影,讓姜雲影跟大澤美惠子打聽一下,林義秀是否真的要蘇醒了。

姜雲影一直忙于大澤商會的生意,聽鄭蘋如一說,急忙約大澤美惠子見面,讓她幫忙打聽一下這件事兒。

大澤美惠子經過多方面的打探,從一些跡象和只言片語中,分析出來,林義秀已經死亡。

日本關東軍司令部和特高課特務機關之所以這麽做,就是想試試,林義秀是否是車禍死亡,而不是有人故意為之。

那個臨陣脫逃的醫生已經被捕,接下來就會供出高亞峰的女朋友。因此,關世傑讓秦川把她接走了。

關世傑知道高亞峰是一個愛面子,容易沖動的人,在醫生退出之後,可能會自己去行動。所以,在最後的緊急關頭,鄭蘋如假扮護士,喊住了高亞峰。

高亞峰聽完整件事情的經過,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跟你的女朋友一起回國統區,二,留在長春繼續工作。但會接受特高課特務機關的調查,應該會去那裏做客。夏鵬飛就是例子,你可要想清楚了。”關世傑喝了一口酒說。

“我要是走了,你們怎麽辦?你,夏鵬飛,姜雲影可都是櫻花島的股東。”高亞峰說。

“醫生被捕後,關東軍司令部和特高課特務機關,就知道林義秀車禍事件絕非偶然了。他們首先就會懷疑到我,還有夏鵬飛的身上。”關世傑說:“我打算讓你們都離開長春。當然,亞峰你要是認為能挺過特高課特務機關的嚴刑拷打,我會考慮讓你留下來。”

高亞峰的臉上陰晴不定,他考慮再三之後說:“得了,我還是務實一點,離開長春算了。”

依照關世傑的想法,高亞峰是不能留在長春了,夏鵬飛再進去一次的話,估計非得精神崩潰不可。

姜雲影有大澤美惠子罩着,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以現在自己的職位,日本人抓不到真憑實據,就不敢拿自己怎麽樣。

再者說,關世傑還有一個秘密武器,那就是大澤侃四郎,他相信大澤侃四郎不會坐視不管,因為大澤侃四郎有把柄在自己的手裏。

而且來說,關世傑和姜雲影若是有事情,對大澤商會的生意會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極有可能會倒閉。

大澤侃四郎就是處在股東的立場上,也會幫助關世傑他們渡過難關。

“好,我安排你們早點離開。”關世傑說。

關世傑話音未落,只見姚文偉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姚文偉四處張望着,顯然是在尋找關世傑。

“文偉兄。”關世傑站起身,沖着姚文偉招招手。

姚文偉走了過來。

“關傑賢弟,公司出了一點事情。”

關世傑見姚文偉說話吞吞吐吐,就知道他跟吳彥章不熟悉的緣故。

“文偉兄,有話直說好了。”

“夏飛從公司賬戶提走了300萬元,他跟你打過招呼了嗎?”

關世傑一愣,搖搖頭說:“我不知情。”

“我也不知道,會計問起這筆賬入到哪一項,我才知道這件事兒。”

按照公司的規定,副總經理只有提取50萬元的資金額度。夏鵬飛一下子提取了300元,要通過姚文偉和關世傑的批準,才能提取這筆資金。

關世傑隐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

“提取這麽多資金,不是要經過你簽字嗎?”關世傑問道。

“會計說上面有我的簽字,但我這兩天根本就沒簽過300萬元的。”姚文偉說。

“我去他家看看。”秦川說。

“你多加小心。”關世傑囑咐說。

“我明白。”

“如果他在,帶他來見我。彥章,你開車一起去吧。”

吳彥章和秦川都答應了一聲,兩個人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我估計,他已經遠走高飛了。”鄭蘋如說。

“走了也好。”關世傑說:“公司裏他的股份也值300萬。”

“這是為什麽?”姚文偉疑惑不解地問道。

“可能被特高課特務吓到了,他最近一直精神恍惚的”關世傑說。

“事情不已經過去了嗎?再說我們的生意一直很好,夏飛将來的股份何止300萬元。”姚文偉說。

“一個人一個想法吧,希望他能平安離開滿洲國。”關世傑說。

一個小時後,秦川和吳彥章兩個人回來了。

果然不出所料,夏鵬飛不在住所裏,車還在,只是人已經不知去向。

秦川和吳彥章兩個人,當然不能冒冒失失地,直接去夏鵬飛的住所裏去找人,而是吳彥章安排在電力公司上班的兄弟,借着查電表的名義去的。

因為,夏鵬飛一直被特高課特務機關所監視着。

關世傑現在就盼着夏鵬飛,能安然離開滿洲國。無論怎樣,夏鵬飛也算是為軍統局立過汗馬功勞的人。

姚文偉嗟嘆不止,這倒不是因為300萬元的資金被卷走,而是姚文偉認為夏飛走的不值。

假以時日,夏飛的股份又何止300萬元呢?

還有一點,姚文偉認為夏飛是一個得力助手,無論是從營銷,還是材料的購進,夏飛都是行家裏手。

夏飛不辭而別,對姚文偉來說,是公司的一個巨大的損失。

關世傑自然不能明說其中的緣由。同事一場,夏鵬飛的做法,讓關世傑感覺有些不适。

總而言之,夏鵬飛只要不落在關東軍司令部;和特高課特務機關手裏,遁世去做一個富豪,也無可非議。

軍統局總部那邊,一定要想好一個說辭,幫夏鵬飛瞞過去才好。

第 187 章 暗殺

原來,鄭蘋如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辭退劉嫂,鄭蘋如跟另一個仆婦張媽聊天的時候得知,劉嫂愛占小便宜,經常到廚房拿一些肉類和蔬菜帶回家。

張媽還告訴鄭蘋如,一定要把家裏的金銀首飾收好,不然的話,很可能就會被劉嫂偷走。

家裏的兩個仆婦,張媽負責帶孩子,洗洗衣物收拾餐桌。

劉嫂則負責裏裏外外的衛生,打掃房間,拖拖地板。

因此,鄭蘋如先是放幾張鈔票,在卧室的床頭櫃。過一天發現少了一張小面額的。

過兩天抽屜裏再放一打鈔票,晚上回來一數,少了三四張。

這一次鄭蘋如故意把一個金戒指放在抽屜,一連放了三天,第四天才不見了蹤影。

根據鄭蘋如分析,劉嫂知道自己的首飾多,但一般都鎖在櫃子或保險箱裏裏。

這一次幾天沒有收起來,劉嫂一定是認為自己忘記了,才放心大膽地偷走了

“什麽時候丢的?”

“中午還在,下午就沒有了。”

“那好,我喊警察來。”

關世傑下了樓,來到客廳裏,撥通了警察所的電話。

十幾分鐘之後,東側的警察所派來三個警察,警察聽完鄭蘋如的話之後,就去了樓下劉嫂的房間裏,搜查了一遍。

搜查的結果,讓關世傑和鄭蘋如都大跌眼鏡。

在劉嫂的房間裏,不僅僅搜查出來了那個金戒指,還有一枚小鑽戒。

關世傑看劉嫂的穿着,是準備剛要回家的樣子,警察再晚來幾分鐘,劉嫂就帶着贓物走了。

鄭蘋如只是想不起來,這一枚小鑽戒到底放在哪裏了。

劉嫂被抓了現行,人贓并獲,随後被警察帶走了。

家裏少了一個日本人的探子,關世傑和鄭蘋如感覺放松多了。

關世傑跟鄭蘋如說起林義秀的事情,鄭蘋如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林義秀昏迷這麽久,竟然有了蘇醒的預兆。

“這件事兒,你們商量的辦法倒是可行,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人敢去冒險?”鄭蘋如說。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再說有正義感的中國人,還是大有人在的。”

鄭蘋如沒有再說什麽,她總是感覺哪裏有些不妥,至于哪裏不妥,她也說不上來。

10月2日,在高亞峰的努力下,從東亞醫院找到了一位願意幫忙的醫生。

10月5日傍晚,就在這個計劃暗殺林義秀的日子,這位醫生忽然變了挂,退了預付的25萬元銀票。

高亞峰來不及通知關世傑,就讓當護士的女朋友,帶自己來到東亞醫院。

一針管的氰化鉀液體,足以讓林義秀歸西。

高亞峰穿着醫生的白大褂,脖子上挂着聽診器,嘴上帶着白口罩,慢條斯理地向三樓309病房走去。

走過幾間病房之後,前面就是309病房。

在林義秀病房的門口,坐着兩個日本關東軍士兵。

高亞峰暗自長呼吸了一下,而後故作鎮靜地走了過去。

“高醫生,請等一下。”一個護士在高雅峰的身後喊道。

這個稱呼,本來對高亞峰來說就是一個非常陌生稱謂,他不知道背後的護士在喊誰。

這時,309病房門口的兩個士兵已經站起身,正準備向高亞峰走過來,而從旁邊兩個病房,也走出來七八個身穿病號服,但看起來并不像病號的年輕人來。

高亞峰一愣神兒的功夫,背後的護士跑過來,對高亞峰說:“高醫生,急診來了一個病人,你快去看看。”

這個聲音非常熟悉,高亞峰仔細一看。這個護士盡管戴着帽子,口罩把臉捂的嚴嚴實實,但從眉眼之間,還是能看出來,這個護士竟然是鄭蘋如。

高亞峰知道事有蹊跷,急忙轉回身,跟着鄭蘋如匆匆地走了。

“快走,去急診室門口左側。”鄭蘋如在高亞峰身後說。

高亞峰加快了腳步,一下樓梯,就急匆匆地一溜小跑,很快就下了樓。

鄭蘋如緊随其後,兩個人跑到急診室一樓的大門口時,轉頭望去,見沒有人跟蹤,才喘了一口氣。

在急診室左側的停車場,吳彥章站在車門前,焦急地向急診室大門張望,等他見到高亞峰和鄭蘋如兩個人的身影時,才坐進駕駛室,啓動了汽車發動機。

高亞峰和鄭蘋如兩個人剛坐上車,車門還沒有關上,還沒等他們坐穩的時候,吳彥章一腳油門,車輛向利箭一般竄了出去。

高亞峰關上了車門後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兒?你們怎麽來了?”

“那個醫生因為害怕臨陣脫逃,他對他的朋友說了這件事兒,他朋友就把醫生出賣了。”鄭蘋如說。

“我女朋友呢?她沒什麽事兒吧?”

“秦川已經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吳彥章說。

高亞峰知道這句話裏有兩個意思,一是殺人滅口,二是真的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你們不會是……”高亞峰說了半截話,沒忍心再說下去。

“放心好了,她被送到了一個通訊員家裏。等機會再把她送到國統區。”鄭蘋如說。

“這是怎麽一回事兒?你們是怎麽知道那個醫生被抓捕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等你見到站長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了。”吳彥章說。

夜幕降臨,街道上的路燈亮了起來,昏黃而又暧昧。

半個小時後,車輛停靠在大澤商會,一樓前面的停車場。

吳彥章關掉了車燈,低聲說:“咱們三個人分別進去。我和亞峰先走,嫂子你等一會兒再下車,去二樓的酒吧找我們。”

鄭蘋如答應了一聲,看着吳彥章和高亞峰上了電梯,等了好半天才下了車。

關世傑坐在酒吧的一個最昏暗的角落,心緒不寧地端着酒杯搖晃着。當他看到吳彥章和高亞峰走過來,心裏才安穩了下來。

“關哥,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高亞峰迫不及待地問道。

“林義秀前兩天就已經死了。”關世傑說。

“啊?”高亞峰吃驚地說:“原來日本人是故意放出風來,引咱們上鈎的”

鄭蘋如随後也走了過來說:“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