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章 兩百四十八章:(2)
蟬,道:“我哪裏知道,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呀,你要是真想知道,我陪你去趟衣裳街問問?”
寧小齡氣鼓鼓地看着她,最終點了點頭。
衣裳街距離古靈宗并不遠,也正是古靈宗的庇護,它才得以欣欣向榮。
寧小齡陪着她逛了一會兒,她對于街上的花花綠綠并不感興趣,一路上始終心不在焉的。
“這衣服你穿着合适,我買了送給你吧。”
“不要,宗裏的袍子就很舒服。”
“這個首飾?”
“不要。”
“那裏有賣小動物的,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我最讨厭貓啊狗啊的了。”
寧小齡接連不斷地拒絕着。
喻瑾道:“出來玩怎麽能不開心呢?”
寧小齡道:“你是來玩的,我可不是。”
喻瑾弱弱的哦了一聲,拉着她去衣裳街最大的茶館。
她拉着寧小齡興致勃勃地坐下,說書先生理了理衣裳,驚堂木拍動,然後……整個樓震了震。
寧小齡看着說書先生,由衷贊嘆道:“衣裳街果然卧虎藏龍。”
接着,她意識到一些不對勁。
她別過頭,卻見花容失色的喻瑾驚恐地望着窗子外面,顫聲道:“好像……好像出事了。”
……
撞上茶樓的是一輛黑色的,巨大的馬車。
茶樓的側面的木牆被砸爛,馬也受傷摔倒在地,鐵皮包裹的車輪一撇,車廂也跟着傾倒到了地上,而漆黑的車廂裏,沉悶的聲響發出,似乎有一個跳動的心髒正裹在裏面。
這一幕在街道上引起了很大的混亂。
驅馬的馬夫正在努力攙扶起那頭大馬,他衣衫平平,相貌平平,力氣卻大得驚人。
茶樓掌櫃的從樓裏走出,想要議論索賠之時看了他一眼,被他陰鹜的神色吓了一跳。
“你……你這……”掌櫃的看着馬夫,他活了多年,一眼就看出這個馬夫不簡單。
馬夫擡起頭,一下子和顏悅色了許多,他從懷中摸出了許多錠銀錢,一股腦都塞到了掌櫃手裏,道了幾聲歉。
掌櫃的神色緩和了許多,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麽的?”
馬夫道:“跑商的商人,今兒這馬不知道怎麽了,發了瘋一樣往樓上撞。”
他一邊說着,目光一邊四下搜尋。
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先前自己的馬失控,是因為有只該死的白貓沖了上來……
馬夫連忙扶起了馬,然後看了一眼鐵皮包着的車廂,确認沒有洩漏。他的神色還未來得及緩和,已經有一群穿着官服的圍了上來,要他出示運送貨物的證件,馬夫寬厚笑着,将書文掏了出來遞過去。接着幾個官兵看着密封的車廂,要求檢查裏面都是什麽東西。
馬夫一臉為難,說着這裏都是貴人的東西,不方便拆。
那群官人也不退讓,他們秉公職守,非要探查。
馬夫目光游離,似在思考着什麽對策,忽然間,喻瑾蹲下身子,指着車廂之下,輕聲嘟囔道:“那裏好像有只貓啊。”
馬夫眼睛一亮,他惡狠狠地盯着喻瑾所指的位置,一鞭子抽了過去,道:“是它,就是它把車弄翻了。”
衆人循聲望去,這才發現車廂底下趴着一只白貓,那只白貓正用自己的爪子扣着車廂的鐵皮,神色兇厲。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魚王心中狂熱。
它被關在籠子裏拿到了衣裳街來賣,它想過要逃跑,但自己的身體哪怕跑出去了也活不了太久了,所以它一直趴在籠中養精蓄銳,想着先混幾天飯,知道第六天的時候再溜走。
但今日,這輛黑色的馬車從它面前駛過,它再也按捺不住了。
它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氣息。
它與這種氣息打了上千年的交道,哪怕裹着層層鐵皮也絕不會認錯。
那是古神的氣息!
這輛馬車裏,竟藏着一枚古神的胚胎!
這是何等稀有的神物,為何會放在馬車裏大搖大擺地走過?
它來不及多想,它知道這是自己稍縱即逝的機緣……只要能夠吃了那枚古神的胚胎,那它的修行之路便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它的利齒被鉗子剪斷,但它依舊硬生生地靠蠻力咬斷了籠子,不顧一切地竄了出去。
魚王成功攔下了這輛車,假裝竄入人群中消失不見,片刻後,它偷偷去而複返,潛入車廂之底,想要撓破車底和胚胎的外殼。
但距離成功只差一線之時,馬夫的鞭子抽了過來。
馬夫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這一鞭子快若閃電,将它從車底下直接抽落在地。
不待那些官員反應,馬夫已剎那間翻身上馬,在馬嘶聲中揚鞭而去。
衣裳城中同樣藏着不少高手,自這輛馬車入城之時,他們便盯緊了這裏,混亂開始的時刻,躲在暗處的人紛紛現身,刀光劍影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魚王的身子被抽翻了下來,落到了地上,它想要去追趕,但它爪子上全是血,身子又中了一鞭,行動艱難,而那輛馬車,在許多暗中趕來的人的掩護下,已向着城中心狂奔着駛去。
寧小齡與喻瑾對視了一眼。
她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遠處,一個穿着棉衣的女人遙遙地看到了魚王,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魚王知道今天自己必死無疑了,它沒有去理會棉衣女人,只是惡狠狠地盯着喻瑾。
就是這個女人,毀壞了自己複生的希望。
它鼓起力量,向着喻瑾撲了過去。
白影一閃。
它的身子在空中停了下來。
一只手抓住了它的後頸。
魚王憤怒地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清秀嬌小的妙齡少女,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丹唇皓齒,杏眸靈動,烏黑的長發自薄如刀削的秀背披下,青春靓麗的身子立得筆挺而清俏。
這……
這氣質怎麽和那個女人這麽像?
魚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陸嫁嫁。
魚王前爪猛地前伸,不停地撓動,想要将張漂亮的小臉蛋抓花,但寧小齡臉都沒眨一下,只是淡淡地拎着這只發癫的貓,和它保持着距離。
她望向了喻瑾。
喻瑾驚魂未定,她指着這只貓,倒是沒有說什麽詛咒的話語,只是道:“這只貓……好醜啊……”
魚王聽着這話,慘然一叫,停止了掙紮,手垂了下來。
它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些可笑。
幸好,這個笑話快講完了。
身後,棉衣女子走了過來。
她怒氣沖沖地拎着一個破籠子,道:“這是我們走丢的貓。”
寧小齡遞了過去:“那還給你們。”
她抓過了那只貓,沒有把它塞回籠子,而是直接将它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寧小齡眉頭一蹙,阻止道:“你為什麽要殺它?”
女人怒道:“我管教自家的貓還要你管?這野貓咬死我家的狗不說,白吃了七天的糧賣不出去,還把籠子給老娘咬了,這賠錢的玩意,不打死它打死誰?”
說着,她又是一腳踩在了貓頭上。
魚王生命力再頑強也經不起這般折騰,此刻它連回憶自己的一生都做不到了,在那女人肮髒的鞋下碾着昏死了過去。
氣息将絕。
喻瑾拉着她的手,道:“走吧。”
寧小齡想了想,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女子虐打貓的聲音在身後不停響起。
寧小齡終于停下了腳步:“住手。”
女子問道:“怎麽了?小姑娘家家的看不得血?”
寧小齡認真道:“我要買它。”
女子冷冷回絕道:“不賣了,今天老娘就是抽死它撒撒氣!”
寧小齡眉頭皺起,道:“我們是……”
喻瑾攔住了她。
寧小齡這才想起,古靈宗有門規,獨自出行之時,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随意暴露宗門之名,此舉便是為了防止許多弟子以此身份作威作福。
喻瑾問她:“這只貓這麽兇,有什麽好的?”
寧小齡道:“因為小時候,我娘也說我是賠錢的玩意。”
喻瑾盯了她一會兒,看着寧小齡落寞的神色,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就這麽簡單?”
“嗯。”
……
寧小齡提着奄奄一息的白貓回了宗門。
“沒想到你家世這麽大。”寧小齡道。
喻瑾嘆了口氣,道:“你以為古靈宗的門這麽好進啊?我能來這裏混吃等死,家裏可是花了不少代價的。”
先前喻瑾掏出了自己的腰牌,那女人見到喻家的腰牌之後吓得撲通跪下了,連連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在衣裳街,若是得罪了喻家,便連寸錐的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寧小齡問道:“我們宗門讓養貓嗎?”
喻瑾道:“當然不讓。”
寧小齡道:“那把它放養在後山吧,那裏人少。”
喻瑾道:“先看它能不能活下來吧。”
魚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來的信念。
它牙齒碎裂,肋骨全斷,四肢經脈破碎,心髒裂如蒜瓣。
但它還沒有死。
這一刻它忽然明白了過來。
絕不是自己命大,一定是白藏大人在冥冥中操控着什麽。
可自己活着的原因又是什麽呢?
它還有什麽利用價值?
渾渾噩噩間,它的耳畔響起了兩個少女的對話,她們好像正在讨論給自己起名字。
給貓起名字……這種無聊的事情也只有小姑娘會做了。
魚王嗤之以鼻地想着
“給它叫什麽好呀?”
“你叫小齡,它就叫小白吧?”
“太随便了。”
“嗯……我看它這麽堅強,不如叫小強吧?”
“難聽……”
“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自己取吧,哼。”
寧小齡看着它,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靈犀一動。
“我們是古靈宗,這裏是冥府的舊址,不如就叫它……”
“谛聽!”
這句話在它耳中預言般炸開,讓它立刻毛骨悚然。
它猛地睜開了眼,盯着那個小姑娘的臉。
這一刻,不知是不是錯覺,它再次看到了那個黑暗中的神柱……以及神柱上纏繞着的,掌管幽冥的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