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買賣
買賣
安修容?她來做什麽?含章微微撇頭望向皇後。
皇後卻是不緊不慢在宣紙上勾完最後一筆, 才從伺候的宮女手中接過帕子,仔細淨了淨手, 擡眸輕聲吩咐道:“喚她進來吧。”
片刻後,安修容急匆匆走進內室,面帶急切道:“妾見過娘娘。”
“起來吧。”皇後緩緩在上首坐下,接過含章奉上的茶,慢慢品了口,才看向下座的安修容:“不是才剛回宮,怎麽又急着過來了。”
安修容雙手緊緊交握, 連一旁桌上的茶盞都顧不上瞧一眼,只急切對皇後道:“貴妃動了胎氣的事,娘娘可知?”
皇後心中了然, 果然是為了此事,略一沉吟便悠悠放下手中茶盞, 對安修容颔首道:“你急着過來,就是為了此事?”
安修容眸中一派慌亂, 原本齊整的袖口眼下被拽的不成樣子:“事關貴妃與皇嗣, 想必聖上定然震怒, 若是…若是下令追查,妾…娘娘可一定要為妾辯駁啊!”
皇後微微蹙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道:“便是聖上追查又有何懼?你所言不錯, 難不成便因貴妃動怒就要發落你不成?”
安修容聞言, 這才心中漸漸安穩下來, 皇後說的是, 她一番言論皆是為大靖社稷安康考慮, 便是貴妃也說不得她什麽。
可…道理如此,若是貴妃執意以權壓人, 她真未必躲得過。
皇後堪堪一眼便瞧出她在想什麽,随即安撫道:“你且将心放在肚子裏,既然聖上這時候并未降下什麽旨意,便證明,聖上也是站在咱們這邊的。”
與孟璋結缡多年,她對他尚且稱得上有幾分了解,孟璋寵愛貴妃,可在大事上仍舊有自己的考量,只要并未真正傷及貴妃,想必不會有事。
既如此,她也不排斥多賣安修容一個面子。
“今日坤儀殿之事,你放心便是,本宮瞧着這日頭也不早了,你且早些回去吧。”說罷,皇後便不輕不重地将茶盞放下,瓷器與桌案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聞言,安修容心中雖也仍舊忐忑,只是得了皇後的口谕,終歸安心幾分,于是向皇後微微行了禮便告辭。
另一邊望舒殿中
孟璋眼瞧着謝若暻将午膳用了,又喝了些熱湯,一雙手才漸漸萌生出幾分暖意。
謝若暻向來有午睡的習慣,加之今日情緒波動起伏大,得了孟璋的準信兒後,一陣困意便止不住襲來。
見狀,孟璋不由得溫聲笑道:“用過午膳卻是有些乏了,不若貴妃陪朕小憩片刻,可好?”
謝若暻微微擡眸,便對上孟璋仍舊含着笑意的眸子,微微一笑便道:“聖上邀請,妾莫敢不從。”
聞言,孟璋輕輕勾了勾嘴角,一張大手将謝若暻小手圈進掌心,牽着她進了內室。
半晌,見謝若暻呼吸已經平穩後,孟璋才輕輕起身,不了起身時驚動了床上的嬌人,惹得她不安地動了動眼皮,随後嘴唇嗡動間溢出:“歲歲…”
孟璋見此面色一沉,蹑手蹑腳下床,三兩步便出去将張德保喚來,冷了眸子道:“今日坤儀殿之事,可查清楚了?”
他方才聽聞貴妃有事,便立時顧不得許多了,如今冷靜下來,才得空料理此事。
所幸張德保向來便了解孟璋,這麽些時候也夠他将坤儀殿之事打聽清楚,得了吩咐後自是一五一十将事情經過道來。
孟璋輕輕坐在圈椅中,一手輕叩扶手,良久,才皺了眉道:“安修容真是愈發不像個樣子,不分尊卑,不敬上位。”
說及此,孟璋眼前又出現那嬌人躺在床上的蒼白樣子,登時心口一縮,一陣悶痛莫名襲來。
“傳旨下去,安修容不敬上位,觸怒貴妃,以致險些危害皇嗣,着降位婕妤。”孟璋淡淡道:“讓她抄寫宮規百遍,一月後交至皇後處,宮規抄完前,還是別出門了。”
“此外,告訴皇後,以後榮安公主的事情,皆不必她操心。”
吩咐完以後,孟璋才又踏進了內室。
張德保帶着孟璋的口谕傳至皇後處時,皇後正端坐在佛堂禮佛,聞言只是微微偏了偏頭,朝張德保笑道:“有勞張大監,還請回禀聖上,就說本宮知道了。”
張德保一甩浮塵,笑着應了便要出去,卻冷不防被皇後喚住。
“想不到張大監與貴妃娘娘,倒是私交不錯。”
想必張德保定是回話時偏向貴妃,才會惹得聖上如此動怒。
張德保聞言,正擡起的腳步一頓,随後不着痕跡地落下,面上笑道:“皇後娘娘說的什麽?老奴怎麽聽不懂。”
皇後微微一笑,将臉重新轉回佛像前,并不答話。
見狀,張德保也不再耽擱,很快便回了望舒殿複命。
安修容因觸怒貴妃,被禁足罰抄宮規的事很快傳遍後宮。
衍慶宮東側殿
晏婕妤聽聞消息後,微微眯了眯眸子,心下一松:“好在她當時只是順水推舟而已,便是追究也追究不到她身上。”
見她面色微冷,松枝弓了身子湊至她跟前,小心問道:“如今基本可以确定,娘娘腹中早已懷上皇嗣,娘娘可要告知聖上?”
“自然是要告知的。”晏婕妤輕輕敲了敲桌案,露出些若有所思,那賀言致多次來給她請脈,皆是老老實實的樣子,又收了松枝的銀子,想來應是沒有什麽問題。
既如此,這孩子的存在還是早早公開為好。
否則,待貴妃将聖上的注意力全都奪走了,這孩子便是生下來,也不得聖寵,更別說,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皇後。
随後幾日,後宮中雖暗中波濤洶湧,但表面仍舊是一派平靜之态。
謝若暻目送丹婳将歲歲帶去臨華宮後,忽然側眸對以檀t問道:“可備好辇了?”
以檀點點頭:“早早便在外間候着了,娘娘可要現在起身?”
謝若暻颔首,蓮步微移便踏上了華辇,随後一路被送至太後所居的慈寧宮。
說來也巧,秋棠姑姑方至殿門外便瞧見謝若暻的華辇,因此刻意在殿外等了片刻,見她下辇才依着規矩行了個禮道:“奴婢見過貴妃娘娘,請貴妃娘娘安。”
“姑姑不必多禮。”謝若暻莞爾一笑,親自上前将秋棠扶起,口中問道:“太後娘娘近些日子可還好?”
秋棠一邊走在前方為謝若暻引路,一邊答得滴水不漏:“自然是好的,有您記挂,只怕太後娘娘定然高興的緊呢。”
說話間,二人便踏進慈寧宮正殿。
只見太後仍舊是一身便衣,頭發只簡單用一根簪子挽起,整個人透出一股沉着的古韻,像極了從古畫中走出的仕女。
許是聽聞腳步聲不同,太後從書卷中擡頭,見是謝若暻來,眸中也露出幾分意外道:“貴妃今日怎得來了?”
謝若暻微微側眸,以檀便小跑兩步上前,将提來的食盒放在太後桌邊。
尚且不待太後開口,謝若暻便笑道:“今兒個日頭好,方才不知怎得,便很想來娘娘您這兒轉轉。”
說完,又上前兩步瞧了太後桌案前的書,打趣道:“說來,妾對這些書籍也頗感興趣。”
“哦?”太後微微挑眉,随即笑道:“既是如此,本宮內室中尚且有一孤本,幾乎從不叫外人得見,你既是感興趣,便不如随本宮來瞧瞧?”
“此等福氣,自然是榮幸之至。”說完,謝若暻目光微微落到正在書案前收拾的秋棠身上,吩咐以檀道:“以檀,你留下來幫秋棠姑姑好好收拾吧。”
以檀自然是行禮稱是。
待回到內室,太後見左右無旁人,才微微正色道:“怎麽過來了?可是有何事?”
謝若暻微微垂下眸子,以食指蘸水,在桌案上畫了個東西,開門見山道:“阿姊可知此物?”
太後眸中飛快閃過一絲驚訝,又很快強壓下去,面色如常道:“這是什麽東西?從何而來?”
謝若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後,認真道:“此物對我非常重要,前些日子,我已送信回京城謝宅與汝南謝宅,令他們好生尋找此物,可惜遍尋不得。”
既然如此,她敢肯定,此物自然不在謝家,那麽,便只剩下王玠。
若是在王玠手上,那如今定然早早到了她手上,所以,那便只剩下,曾經的王家嫡女,如今的太後手中。
“本宮不曾見過這個。”太後眸中漸漸染上一絲冷色,說的分外堅決。
“阿姊,你難道不信我麽?”謝若暻微微一嘆:“我既然來尋阿姊,便是可以肯定,這東西一定在阿姊這裏。”
太後微微将目光停在謝若暻面上,冷聲道:“你要這東西做什麽?”
“更何況,你是在威脅本宮嗎?”
“妾不敢。”謝若暻低聲道:“不過,此次前來,我特意為阿姊準備了一個禮物,阿姊可要聽聽?”
聞言,太後沉默良久才道:“你自小便是個有主意的,如你所想,這東西卻是在本宮手中,只是你要它做什麽,須得與我說個明白,否則,貿然将這東西給你,便是害了你。”
見她略有松動,謝若暻心中一喜,随即附耳至太後耳邊,将計劃和盤托出。
謝若暻話音甫落,太後便微微睜大了雙眼,瞳孔微縮道:“為…為何?”
“我信得過阿姊,才将此事全部告知阿姊,不知阿姊現在可信得過我?”謝若暻微微颔首,面上仍舊是一派沉靜之意。
太後微微沉吟片刻,才輕聲嘆道:“此物實在是,牽連甚廣。”
謝若暻一聽,心中微微沉了沉,進一步加碼道:“我有個買賣想同阿姊做,阿姊可要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