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王玠回朝
王玠回朝
丹素方去不久便帶着賀言致回到望舒殿, 賀言致匆匆而來,剛一擡眸便瞥見正殿內倚在貴妃榻上, 氣的兩頰緋紅的謝若暻,連忙行禮道:“臣叩見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行了。”謝若暻冷冷投去一眼,輕聲道:“從坤儀殿回來後,本宮便覺小腹微疼,頗為不适。”
說完,眼神有意無意在賀言致身上多停留了兩瞬。
賀言致會意, 立即便将脈枕拿出,又仔細鋪了帕子在上面,兩指搭上謝若暻手腕, 仔細一品,這脈相分明便穩如磐石。
只略微思索謝若暻方才所言, 又擡眸瞧了眼她仍舊泛着冷意的眸子,心中哪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因此故意皺眉道:“娘娘這脈象, 虛浮紊亂, 恐怕是受驚之兆或氣郁于心,這對娘娘腹中的皇嗣怕是極為不利。”
“哦?”謝若暻漫不經心地拿起帕子壓了壓嘴角,眸中染上一絲明顯的憂色, 狀似哀愁:“賀太醫可瞧仔細了?本宮還以為, 這是小産之兆。”
賀言致渾身一震, 想必貴妃是要借此将事情鬧大, 他早早便投向謝若暻, 此刻自然是順着她的話道:“娘娘萬不可如此說,雖然尚未到小産那般嚴重的地步, 但娘娘此時的狀況也不容小觑。定要安心靜養,切不可再勞神費心,否則,這腹中胎兒的安危臣實難保證。”
謝若暻輕輕嘆了口氣,似是十分無奈,“如此,便勞煩賀太醫了。”
賀言致依舊恭敬垂首道:“娘娘嚴重,此乃臣分內之事。”
說完,又留下兩張方子,叫丹素等人照着方子去太醫院抓藥。
望舒殿傳了太醫之事并未瞞着,不過午時,這消息便如同長了翅膀般傳遍後宮。
乾盛殿,張德保瞅準時機将送茶的小太監叫住,轉而自己接過茶盞送至孟璋手邊。
孟璋正好批完奏折,微微一品,便贊道:“這是今歲新貢的碧螺春?倒是好茶。”
張德保笑着回道:“聖上好眼力,正是今歲新貢的碧螺春,此茶芽葉細嫩,入喉甘醇,可惜今歲貢的少,向來也未有多少了。”
說完,便見孟璋又瞥了一眼那茶,才笑道:“既如此,便全數給了貴妃吧。”
她向來愛喝這茶,如今孕中嬌氣,想來這茶多少也能叫她去些郁氣。
提及貴妃,便見張德保臉色一變,似有不對,孟璋便皺眉問道:“可是有何事?”
“這…”張德保神色間似有猶豫。
孟璋側首,語氣淩厲幾分:“朕面前,還有何不可說之事?”
話音甫落,便見張德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語帶惶恐道:“啓禀聖上,方才望舒殿,才宣了太醫。”
感覺到上方愈發有壓迫力的目光,張德保不得不硬着頭皮道:“貴妃娘娘自坤儀殿回來後,便傳了太醫,據太醫院的脈案來看,許是…許是有小産之兆!”
什麽!孟璋一震,随即霍然起身,連掀翻了些許奏折都來不及管。
張德保只能瞧見明黃色的衣角飛快掠過,空氣中傳來帝王冷厲的聲音:“備辇,去望舒殿。”
望舒殿
謝若暻正倚在榻上,神色幽幽地瞧着白瓷碗中褐色的湯藥。
一旁以檀輕輕勸道:“娘娘,多少喝點吧。”
謝若暻垂眸将藥飲盡,面上便一白,右手撫上小腹道:“本宮只怕,這孩子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歲歲還那麽小。”
話未說完,孟璋便撩開簾子兩步走至榻前,皺眉看了眼剩下藥底的藥,冷聲問以檀:“這是什麽藥?”
又坐至榻前,将謝若暻攬入懷中,溫聲道:“怎麽了?朕這些日子,忙着西邊的事情,倒是疏于來看你,是朕的不是。”
話音方落,便見謝若暻委屈地眨了眨眼,随即将腦袋埋入孟璋懷中。
侍立一側的以檀見狀,慌忙跪在地上,生生泣訴:“娘娘今日本是去坤儀殿給皇後娘娘請安,怎料皇後娘娘卻突然提起榮安公主不曾向她請安之事。”
“娘娘原是打算下回将公主帶上,怎料一旁的安修容提議,将榮安公主送去宣儀殿,公主如今尚且年幼,又自小不曾與娘娘分開過片刻,如今驟然這般,叫娘娘與公主如何受的了?”
“娘娘不過辯駁幾句,那安修容與晏婕妤便不分尊卑起來,字字句句都在往娘娘心尖尖上戳。”
“皇後娘娘也聽信了她二人的話,說是即便不将榮安公主送去宣儀殿,也要去翰墨軒讀書習字。”
“娘娘回來後,這才動了胎氣,奴婢們都急壞了,可娘娘偏偏不讓奴婢們去尋您,說您政務繁忙,不敢叫您憂心。”
“夠了以檀,聖上面前,怎可哭哭啼啼的沒個樣子。”謝若暻從孟璋懷中幽幽擡起頭,不悅呵斥道。
孟璋卻微微擡手道:“無妨。”
随後一手輕輕撫着謝若暻後背安撫道:“皇後所言也并非全然惡意,歲歲如今卻是已到了去翰墨軒讀書的年紀。”
聽及此,謝若暻心中頓時涼了一下,皇後等人鼓動歲歲去翰墨軒,定是還有後招,且不說與昭華同處一室,就是有些別的手段,她也只恨自己沒有長出三頭六臂,時時刻刻将歲歲看着護着。
驟然聽見此話,謝若暻臉色一冷,便狠狠将孟璋推開,字字如碎玉之音:“妾本當聖上與妾是一條心,如今卻不曾想,妾只有歲歲一個女兒,聖上卻不知歲歲一個公主。”
這話說的嚴重,就連孟璋也狠狠擰了眉頭,捏着謝若暻手腕忙道:“你先聽朕說完。”
他心中一嘆,微微低聲道:“照理說,歲歲如今确是能去翰墨軒,只是如今宮中孩子甚少,昭華與她年歲相差頗大,只怕玩不到一起,大皇子又尚在襁褓,朕想着,若是歲歲願意,不妨先請幾個女師傅,在望舒殿中先教養着,待大皇子再大些,二人再一同去翰墨軒,你認為如何?”
謝若暻冷着的臉色稍緩,在望舒殿中,自然不怕有什麽鬼蜮伎倆,待大皇子再長兩歲,若計劃順利,她在這後宮中又有何懼?
因此,謝若暻才微微擡眸,一雙潋滟的眸子輕輕望向孟璋,臉上染了些緋色道:“那便依聖上所言。”
孟璋見謝若暻神色緩和,心中也松了口氣,輕輕将她鬓邊的碎發捋到耳後,柔聲道:“區區小事,哪裏就值得你這般生氣?”
“區區小事?”謝若暻輕諷一笑:“就是這區區小事,今日在坤儀殿,皇後娘娘險些就直接定下了,您叫妾如何願意?”
孟璋也知歲歲對謝若暻的重要,聞言便正色道:“朕會吩咐皇後,往後歲歲的教養之事,她便不必操心了。”
“那妾便多謝聖上了。”謝若暻眨了眨眸子。
孟璋一笑,攬着謝若暻的手下滑,卻猝不及防皺眉道:“手t怎麽這般涼?”
說着,便扭頭吩咐以檀道:“去吩咐司膳房,準備些熱湯送來,貴妃自個兒不注意,你們這些伺候的便要多看着她些,如今雖是天氣轉暖,但仍有幾分涼氣,若是涼了身子,朕拿你們是問。”
以檀等人自是連連應了,這才又紛紛做起手中的活兒計來。
與此同時,建京京郊處。
王玠伸手一勒缰繩,身下馬兒長鳴一聲,随即穩穩立在原地,身後是同樣騎馬的流雲與柳拂風,再遠些便是瓊樂郡主所乘的馬車。
馬車上,瓊樂郡主仰着一張小臉,将車簾撩上,對柳拂風笑道:“拂風阿姊,咱們便就此別過,等過些日子,我再進宮去謝姐姐那兒尋你!”
柳拂風微微一笑,目光觸及熟悉的景色也露出一絲懷念,心中突然就生出些迫不及待來,聞言也拱手道:“多謝郡主,回見!”
說完,又朝王玠道:“多謝大人一路護送,拂風感激不盡。”
王玠溫潤一笑,目光透過拂風仿佛在看別的人,聲若溫玉:“拂風姑娘客氣,還請替王某問貴妃娘娘安。”
柳拂風心中一凜,拱手回禮道:“京中形勢不比汝南,還望大人多多保重。”
“借姑娘吉言。”
話音甫落,柳拂風便不再回頭,矯健的雙腿狠狠一夾馬肚,便朝京城中疾馳而去。
待瞧不見拂風身影後,王玠才朝瓊樂郡主微微點頭:“在下送公主回府。”
瓊樂公主彎了彎眸子,笑眯眯道:“有勞子玉哥哥。”
王玠端坐馬上,身後是緩緩駛向奉陽長公主府的車架。
皇宮坤儀殿
沾滿墨汁的毛筆緩緩在宣紙上移動,蜿蜒出道道痕跡。
皇後對着一旁侍立的含章淡淡問道:“望舒殿那邊可有消息?”
尚不待含章回答,皇後便冷笑一聲,自顧自道:“貴妃可真是有本事,前腳剛從坤儀殿出去,後腳便傳了太醫,生怕旁人不知曉在本宮這裏受了委屈,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含章默默眼觀鼻,鼻觀心,心想,貴妃娘娘與皇後一向進水不犯河水,若非皇後主動提及榮安公主,只怕貴妃娘娘仍舊能維持表面的尊敬。
只是這話,她卻不敢同皇後說,只恭敬答道:“聖上仍在望舒殿,咱們的人也不敢離得近了。”
皇後拿筆的手微頓,目光有意無意地往含章的方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禦前的人可能打探出些什麽?”
含章搖搖頭:“張大監一向對聖上的行蹤諱莫甚深。”
“呵。”皇後面上帶了些不以為然,冷哼道:“不過是聖上跟前的一條狗罷了,竟也敢跟本宮拿捏起架子來。”
尚且不待含章回話,外間便有宮女來報,說是安修容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