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 96 章

摩爾城上空飄過煉金飛艇之時,勞埃德家族的隊伍正穿過門洞進入王城伊利亞斯的核心,聖翡翠宮。

吉魯克歷代國王都将此地作為起居之處,國王的妻兒以及王室中比較有價值的孩子也常年居住于此。

雄偉威嚴的花崗岩構成這座宮殿的外牆,拔地而起的四座角樓分別對應着四個方向。除了用作裝飾彰顯氣勢,它們還有瞭望與防禦的用途。

雖然名為“聖翡翠宮”,實際上這座宮殿主體呈黑色,采取吉魯克傳統審美風格進行雕鑿裝飾,冷硬上多了幾分簡潔大方的美感。

隊伍将伯利蘭特子爵和他的朋友帕維斯送到聖翡翠宮的步道外。為首的男仆脫帽行禮,目送兩位貴人的身影消失于宮門之後又等了一會兒,這才重新站直身體戴好帽子,率領衆人擁簇着二少爺回祖宅。

先不管勞埃德大臣對于侄女的叛逆以及兒子的無能有多憤慨,眼下有個人将會比他更憤怒。

吉魯克公國新上位沒多久的國王,查爾斯二世坐在起居室裏等待寵臣帶來他想得到的好消息。此刻他的心情還不錯,門邊站着兩個閹伶正随着樂師的琴聲引吭高歌,唱的是時下王城裏最流行的曲調。這曲子曾在伊利亞斯最輝煌的劇院裏被最當紅的名伶反複頌唱,據說連王城主教也反複誇贊。

不一會兒他的內侍彎腰進來禀告伯利蘭特子爵求見,查爾斯二世揮揮手,內侍急忙轉身驅趕閹伶和樂師離開。

令人心情舒暢的音樂戛然而止,細碎到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立刻退出門外。

大約十分鐘後,內侍去而複返,這回他放大了聲音:“陛下,伯利蘭特子爵在這兒了,您高興見見他嗎。”

國王回了個興致勃勃的“嗯”,內侍将子爵領進房間,彎腰行禮溜滑的退下順便帶上門。

“阿蒂爾,摩爾城之行感覺怎麽樣?”查爾斯二世穿了件淺紫色的室內長袍,他坐在天鵝絨坐墊上,等伯利蘭特子爵行過禮才開口。

這位“年輕有為”的國王有張長度驚人的臉,卷曲的黑發,尤其他的下巴,那個鈎子一看便知血統極其純正。

伯利蘭特子爵知道國王想要什麽,但他卻不能把那件事放在最前面說。一開始就說那些掃興的事,後面一切功勞都會成為被鄙棄斥責的理由。

“您吩咐的糧食,我已經分批辦妥當了。巴別爾領的冬糧被我們收購殆盡,夏季到來前市場上一粒糧食也沒地方買。今年數座南部重鎮又都爆發了不同程度的疫病,可以想見很快就會亂起來。”

國王為了收回對巴別爾領的控制權可謂是殚精竭慮,艾蘭德家族長期盤踞此地悉心經營,如果不用點特殊手段真的很難與其展開争奪。

查爾斯二世點點頭,對心腹這部分工作效率很滿意。

“我聽說你在摩爾城遇到了脫水症,更有傳聞聖光教廷的聖子候選阻攔了死神的祭祀,有這回事?”

他不經意間摸摸右手食指上的寶石徽章戒指,伯利蘭特子爵的呼吸都放輕了。

國王做這個動作代表着他的耐心逐漸告罄,但是……真話那是可以說的嗎?

他要敢照直講人家梅爾候選根本就已經把您忘到爪窪國去了,估計就地就得和明天的太陽說拜拜。

“陛下,關于這件事……”

這個問題子爵想了一路該如何回答,現在事到臨頭了他又發現之前想的那些還是不夠委婉貼心。

查爾斯二世注意到他的遲疑,他看了心腹寵臣一眼,忽然放緩表情指着不遠處的椅子道:“我倒是忘了你才剛經歷過一場長途跋涉,快坐下來歇歇。”

他越是表現得和藹謙遜,伯利蘭特越是戰戰兢兢。淺淺沾了個椅子邊兒,年輕的子爵咽了口口水勉強張開嘴。

“摩爾城的脫水症,确實兇險,您忠實的臣下們家家戶戶都遭遇了不可言說的沉重打擊。不過危機已經平穩度過,正是實行您第二步計劃的好時候。”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國王的表情,注意到對方堆疊在眼睛下方的眼袋越來越厚重,趕緊把問題的後半段抛出去。

“至于您提到的傳聞,大概吧,我其實不甚清楚。梅爾先生說服艾蘭德的遺孀拿到了城主印信,憑借這個他把我們全部軟禁在城主府裏,直到疫情完全結束。”

事情到這裏還是基本遵照事實的,再往後就全是主觀臆斷外加真情實感的表演。

伯利蘭特子爵側着頭皺緊眉毛,做出一副惋惜的樣子來:“梅爾先生對我們很客氣,一應物資供給絕無二話,偶爾還會登門拜訪,基本上可以算是相談甚歡。您交代的意思我第一天見到他就帶到了,先生很為難,畢竟他才剛離開聖地幾個月,不好與教外人士交往過甚。另外……”

胡說八道了一通後他終于說到重點。

“另外,梅爾先生似乎真的皈依聖光了,他虔誠的讓我們敬佩。”

換個角度理解,那就是艾爾洛斯·梅爾沒接橄榄枝,人家實打實要留在聖光教廷過神官的清淨日子,您又一次被拒絕了。

說完這些伯利蘭特子爵屏住呼吸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果然,他在心底暗暗數了五下之後查爾斯二世勃然大怒。

“皈依聖光?他怎麽敢一次又一次忤逆我!”

就像頭被激怒的熊,國王豁然起身一腳踢倒包裹着金箔作為裝飾的胡桃木椅子。他吞吐着粗啞的呼吸和看不見的火焰,在起居室裏來回走了好幾趟。

“他以為進了聖地就能擺脫我嗎?還是說耶倫蓋爾,聖光教廷給了他不願意離開的理由?讓我想想,哈!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随便聽幾句甜言蜜語就昏頭昏腦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憤怒的抓起水晶質地的雕花水杯砸在地毯上,深紅色酒液将米黃色絨線染得亂七八糟。

“先是那個總是礙事的拉萊納,然後又是教廷,可惡!實在是可惡!”

查爾斯二世走到窗下,猛然轉身對着伯利蘭特子爵咬牙切齒。

“你去查一查,他在教廷裏與誰最親近,平日都做些什麽。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分走那孩子的關注,你去告訴他,這世上無人能夠違抗國王的意志,随便他想誰尋求庇護,都沒用。皈依聖光?哼,恐怕是把心思落在什麽人身上了吧,幹掉那個麻煩,讓小艾爾洛斯知道他錯得有多離譜。如果這樣他還要一意孤行辜負我的苦心與衷腸……”

他回到椅子翻倒的地方,扭曲着五官下令:“那就毀掉好了,我看上的東西不能為我所用,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

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伯利蘭特很高興有人替自己承受查爾斯二世的怒火。梅爾候選是個美人兒沒錯,他壞就壞在一點風情也不懂。生着那樣一張臉,就該做些符合容貌的事,成為國王的情人有什麽不好呢?

“謹遵您的吩咐,陛下。”

成功把自己摘出風暴圈的子爵認為這一次算是蒙混過關了,離開聖翡翠宮時滿心想得都是該如何逼迫艾爾洛斯脫離聖光教廷的庇護。

他可不是國王給什麽任務就傻傻只完成那一項的人,想要成為寵臣,必須摸清楚主人的心思。別看查爾斯二世這會兒惡狠狠的說什麽“毀掉算了”,要是真能想法子把梅爾弄進宮廷,他也一樣笑納。

至于那個在教廷高層安插心腹的計劃?算了吧,他還是比較了解查爾斯二世的。

想要毀掉一個清白無暇的人,或者說想要讓聖光教廷放棄一個天生的光系魔力因子共鳴者……

伯利蘭特子爵摸摸下巴,決定回去問問他那為王室服務了一輩子的父親。

基本計劃是有的,只不過需要更合理的鋪墊與理由,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手段不如老一輩。

“明明都用過下毒的手法離間了,怎麽好像沒有效果呢?看來還得想法子再聯系一回那家夥。”

他自言自語走向等在外面的帕維斯,并沒有注意到身後送行的內侍臉上笑意越來越深。

直到夜深人靜國王安寝之後,忙碌了一天的內侍才回到房間休息。當然,作為查爾斯二世的近身侍從,多得是人想從他嘴裏聽說些什麽。所以當他推開卧室門,床上已經躺了個昏迷中的貓耳少女。

女孩子眼角泛着淚花,看年齡不過十三1四歲,捆在手腳上的繩子充分說明她來到這裏的方式。

內侍看了她一眼,意興闌珊的撇撇嘴——或許這确實是他的喜好吧,不過今天的情報價值實在是太高了,僅僅一個獸人幼女顯然不足以抵消。如果想要知道這份情報的人不能支付足夠的黃金,那麽他就還是國王最忠誠的內侍。

他把被褥間的女孩兒拖出來丢到門外,完全不在意她這個樣子可能會遭遇什麽。

站在走廊裏捧着蠟燭充當人形燈柱的低級仆人就跟瞎了一樣一動不動,不多時拱衛宮廷的士兵們進來擡走這不知被灌了多少藥的可憐姑娘,有人笑道地牢裏又要有新樂子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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