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大家見他心裏似乎早已有譜,安安靜靜的聽着。
“這件事方需得林師弟才可功成。”劍聖指着林飄遙。
“我?!”林飄遙猛的從座位上跳起來,急忙去掰劍聖的手指轉到薛放那邊:“劍老大!你是不是手抽筋了?偌,指這邊,指着老薛這邊才對嘛。”
劍聲笑聲道:“那劍本是你的,去要回來乃是天經地義之事。陰不敗身份尊崇,身性孤傲,定不會賴帳,照我看來,如是林師弟去問他要,他絕不會說沒有揀到……”
薛放皺眉道:“但這陰不敗可不是什麽好人,縱然他承認拿到了劍,又豈會乖乖交還給林老弟?”
“陰不敗在世人眼中是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其實老陰并非如你們想象那般嗜殺。我與他相鬥多年,彼此算是非常了解了,這是個怪人,卻絕對不能算是惡人。”劍聖笑道:“紅蓮教內部紛争不斷,又皆有白族苗王等插手其中,所以整個教內關系權勢網十分複雜。其實老陰只喜歡學武參法,乃是位真正的脫俗高人。當年絕頂上與我一戰,雖是他隐占上風,卻仍然答應了我要約束紅蓮教的惡行。若非他本性真善,如何會答應我這個并未勝過他之人?”劍聖一口氣說出了當年決鬥之事,皆是衆人從未聽他說起過的。
但長年來陰不敗為世間第一邪王的盛譽,仍像一塊烏雲般罩在衆人心上。薛放不放心道:“但陰不敗既為一教之尊,怎會随便答應還劍之事?就算他不在乎,也需得顧及教中其他人的想法才行。我記得那龍泉劍原本就是出自白族聖匠之手所造,輾轉多年方才流落中土,如今失而複得,只怕早被當做了至寶,再想要回來便是難上加難了。而且照獨孤大哥你這般說起來,在紅蓮教內,陰不敗似乎并不能完全做主。”
“這就要說到智取了。”劍聖道:“陰不敗自視甚高,教下所有弟子也盡皆心服。所以林師弟只需和他打個賭,保證這整個教內的人都要上當。”
“什麽賭?”衆人齊聲問到。
“林師弟,你覺得自己什麽本事最厲害?”劍聖笑吟吟的看着他。林飄遙腦袋一偏:“據說那個天烈五劍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功之一,劍老大你是指它?”
“天烈五劍雖然厲害,但并非沒有破解之法。何況你眼下修為尚淺,要想單靠天烈五劍的威力去和陰不敗鬥,與死無異。”
林飄遙眉頭一皺:“那是摘星手?”
劍聖仍然搖了搖頭:“張天南的摘星手固然妙絕天下,但到了陰不敗那專門耍練陰招咒法的大宗師面前,只怕起不了什麽作用。而且這招只能投機取巧,單用此招來打賭,未免難以設定這個賭局。”
林飄遙一口氣說了自己所會的兩樣看家本領,皆被劍聖否決,不由氣餒:“不是吧,劍老大,我除了這兩招,哪裏還會其他本事?莫非你是要我和他耍嘴皮子?這倒行得通,憑我這張嘴,保證可以把陰不敗那老頭給活活說死在那裏。但只怕我還沒說上幾句,就會被他宰了的……”
不待劍聖開口,薛放突然明白過來,喜道:“莫非是想靠林老弟那身橫行天下的內功修為?”衆人這才想起林飄遙那身神鬼莫測的內力來,劍聖點頭道:“陰不敗一身邪功修為震古爍今,縱然是你我聯手,要敗他容易,要擒他殺他卻難,更別說奪劍了。只有靠林師弟去設個局,活用你的天烈五劍、摘星手和橫行內力,騙陰不敗自動上當來獻劍方可。”
衆人只道林飄遙這小子肯定會得意洋洋的誇一番海口,哪知他竟心有餘悸道:“我說劍老大,那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呢!我怎麽可能玩得過他……而且這身內力真有你們說的那麽好?為啥我和鐵桑石那小子對一掌,反而是我受傷哩?”
“你和鐵桑石對過掌?”衆人都有些兒詫異,早先卻沒聽他說起過。
到了這份兒上,林飄遙不再隐瞞,把鐵桑石和他在船上相鬥之事合盤托出。薛放大笑道:“林老弟啊,鐵家可是武林中第一號掌法高手!他家的四公子豈非等閑?”
林飄遙一陣嘀咕:“那也不可能比陰不敗還厲害吧?”
劍聖笑道:“和鐵桑石對掌,那比拼的是掌力而并非內力。你的真氣尚未能運轉自如,別說掌法,就連最基本的運氣保護手腕也做不到,如何不敗?”劍聖用手比比小腹丹田處:“你全身真氣盡皆集中于此,若是當時鐵桑石一掌朝你丹田打去,只怕結果就不是這樣的了。”
林飄遙撓撓頭,暗暗稱奇:“莫非打到我肚皮上,我反而不痛?”
“痛是會痛,卻不會受傷。鐵桑石眼前還沒有一掌擊破你護身真氣的能力。”劍聖說道:“陰不敗乃是天下第一人,掌法雖不是他所長,卻絕對比鐵桑石要厲害得多。短時間內要你學會運神導氣似乎并不可能,對掌自然是行不通的,不過你可以邀他文鬥。”
衆人都隐隐知道劍聖的意思。但陰不敗就像座舉世不可高攀的巨峰,縱然是林飄遙真氣再雄厚,也不覺得他會有什麽勝算。然而劍聖既然這般說了,那肯定有其道理。
“怎麽個文鬥法?”
劍聖仔細說出了設計經過,衆人這才恍然大悟。林飄遙立刻來了信心,信誓旦旦道:“劍老大你放心,有我這林師弟在,陰不敗哪裏是我對手!”
第二天一早,衆人分道揚镳。在劍聖的再三央求下,出塵子決定到蜀山面壁一年,以贖前過,一年後再重新拜回蜀山門下。薛放趕去中原武林聯盟各門派齊到蜀山參加武林大會,共商對抗魔界之事。林飄遙卻和小倩一路去貴州紅蓮教找陰不敗索取龍泉劍。至于劍聖和一衆蜀山弟子,自然是會蜀山準備有關武林大會的一切,順便帶上那個春下伊泉,暫關于派內,以免被高兵尋得問出蚩尤筋下落。
紅蓮教總壇所在,是個與這邪教絕不相稱的美妙之處。經劍聖指點後,林飄遙和小倩一路行來雲南,雖是快車快馬,也足足折騰了兩三個月。本是可以與劍聖他們同路,但蜀山一行人要照顧受傷的風萬裏,走得便慢,林飄遙是性急之人,哪裏肯和他們磨蹭?
一路風塵,到了貴州省黔中丘原,進了安順縣,劍聖口中的紅蓮教總壇,便設在距此不遠的黃果樹大瀑布附近。
這裏是布衣,苗,侗聚集區,民俗也純真,街上多有侗族舞蹈等觀賞性的節目在表演。那些苗族、白族的服飾,甚是稀奇古怪,兩人以前從未到過這等少數民族地區,不由看得啧啧稱奇。
林飄遙貪吃,街上的小東西又多,逛了一回,什麽橋秫、小麥粑拿了一手。這次倒不怕沒錢使,薛放是個大豪,臨走前丢了十幾兩金子給他,換成白銀,十足十的也值幾百兩,這一路坐馬車上,錢多沒處使,存得不少。兩人在街上吃喝一陣,又去看那些表演賣藝的,樂得差點忘了正事。
正瞧着那幾個漢子當街耍大刀,咋聽背後一陣人聲鬧嚷起來,一大圈人立刻圍攏,涼了這邊。林飄遙喜歡看熱鬧,急忙拉着小倩朝那人堆中擠。他兩個身子都不算高大,低着頭三竄五供,竟給他擠到了最裏面。
低頭一看,竟是個賣狗皮膏藥的,只見中間仗着十來條杆棒,地上攤着十數個膏藥,一盤子裝了,插把紙标兒在上面,正沙着嗓子大喊道:“專治蛇蟲鼠蟻叮藥,專醫毒瘡炙痔攻心!不靈不要錢啊!”
這雲貴一帶,多有山上山下兩頭跑的,有的采茶有的采藥,縱是住在城中也不例外。而山上的蛇蟲又确實多,偏偏醫生少得可憐。大多數人被毒蛇藥了,或者誤食了什麽毒物,多半是找個甚巫師做一陣法了事。那能頂什麽用?于是這些走方郎中,賣偏藥的,在這一帶頗為吃香。
林飄遙好不容易擠進來,卻瞧見這般光景,嘀咕道:“不就是個賣藥的麽,整這麽大動靜,白擠了。”他自說自的,哪知被那賣藥的聽了去,笑問道:“這位小兄弟賣一貼?”
林飄遙哪裏肯賣他的:“我買來幹啥?”
那賣藥的聽他口音,知道是外地人,再看圍觀者,多是在看,買藥的人卻少,正好趁着和這外地人說話來拉拉客:“小兄弟不是本地的吧?我可告訴你,如果是想在四川行走,沒馬車不行。如果是想在雲南走山路,沒我的藥可也不行。”他說得大聲,四周群衆聽了,不免噓聲一片。
“怎麽說?”
那賣藥的扯沙着嗓子道:“這雲南山路裏多的是蛇蟲,若是不帶點解毒藥在身上,只怕你走不出幾裏路就得睡倒在半途了。而這解毒藥也是大大有名堂的,有專解赤毒的,有專解瘴毒的,有專解蛇毒的等等等等。而我的狗皮膏藥!”賣藥的舉起手中藥貼:“只需一張,便可包防萬種毒氣近身!一勞永逸………”世間哪有包解萬毒的解藥?衆人都道他是胡亂誇口說大話,只當看場熱鬧,就連原先準備買藥的幾人,也把手中膏藥又給他丢了回去。
他正在那繼續誇大解說,人群中突然有人道:“夷,這賣狗皮膏藥的好面熟,似乎在哪裏看到過………”這聲音不算大,剛好是在林飄遙身後說的。于是林飄遙身邊十來個人盡都去打量那賣藥人。只見他臉色白澤,眉毛不濃,卻橫七豎八的在臉上貼了許多膏藥,教人認不出本來面目。林飄遙心想:也不曉得是哪個在背後亂喊,這樣的樣子你都能覺得他面熟,靠,莫非這是你媳婦兒,在和你玩心靈感應那種勾當?不過話又說回來,似他這般把膏藥亂貼一氣,倒真有點廣告效應,值得學習…….
那賣藥的說了半天,竟沒一個人買他的,不由有些兒着急,大喊道:“真的是包解萬毒啊,這裏總共才十幾貼,世間也只有這十幾貼靈藥了!”
人群裏有人笑道:“那賣多少錢一貼呢?”
賣藥的大喜,急忙比了個指頭:“十文錢一貼!”
剛剛那人搖頭道:“十文錢一貼不合理!”
賣藥的趕緊比了個巴掌,又道:“五文!”
那人還是搖頭。賣藥的急了:“一文錢一貼!要買的趕快拿走,遲了可買不到了!”
人群裏這才一陣哄笑:“得了吧你,還不如送人呢!一文錢一貼還包治萬毒的藥,打着燈籠去找也只你這一家啊!哈哈!”
林飄遙見那賣藥的尴尬萬分,暗道:這家夥說不定是缺錢缺瘋了,才想到這招騙人的。想起自己當初剛到清河縣的時候身無分文的情景,只覺得那賣藥人太過可憐。手一抖,丢出去一兩銀子:“我全買了!”
賣藥的大喜,一把抄起狗皮膏藥遞給林飄遙,這才接過銀子。衆人只道他沒錢補,卻見他翻出一個荷包。打開一看,金光耀眼,竟是一包足色黃金。
圍觀衆人本都待散去,哪知這看似窮瘋了來騙錢的小子竟如此富有,皆是暗暗稱奇,漸漸又圍了過來。林飄遙更是瞪大雙眼:“不是吧老兄,還以為你是沒錢吃飯了我才買藥的。既然如此,你還我錢來!”
賣藥的眼睛一瞪:“已經買了的東西,怎麽可以退貨?”他翻了一陣荷包,竟是找不出碎銀銅錢來補給林飄遙,正站那裏發愁,突聽得不遠處一聲大喊:“小九!你把師傅的黑玉散藏哪裏去了?”這聲音雖然隔得遠,但卻如晴天裏響了個霹雷,震得大半條街的人都耳朵發麻。衆人一陣皺眉,朝發聲處看去,只見一條紅色人影急沖沖朝這邊跑來。街上鄰舍似乎對那人很熟悉,一見他奔來,急急忙忙的散開一條大道。
賣藥的臉色一變,錢也不找了,拔腿就跑。等林飄遙回過神來,早已去得遠了,光剩他捧着那一兩銀子買來的萬靈解毒膏藥呆站在原地。紅衣人一路叫嚷着直追過去,轉眼就消失在街頭巷尾處。
這下逛街的興致也沒了,兩人拾撮一陣,找了輛馬車直接朝紅蓮教總壇進發。
“他媽媽的!”林飄遙坐在馬車裏還不住大罵:“想我林大俠也是坑蒙拐騙學得精熟的人,居然讓個小混混給騙了錢!”
小倩笑道:“說不定是買到寶了呢?”她把那狗皮膏藥翻在手心裏:“飄遙哥哥,你聞,這藥敷上清香淡淡的,說不定真能解萬毒呢。”
林飄遙早把這話聽了十好幾遍,哼哼道:“但是他說一文錢賣一貼啊,現在居然要了我一兩銀子!憑白吃了這等大虧,實在是有傷我騙神的威名。”
他自是氣憤自己看走了眼,小倩不住好言安慰,閑扯得一陣,便忘了此事。
出城後走了不遠,一路上風景奇異,但見那林叢樹木草澗間,多有連接并排的竹木屋,卻又并非戶戶相連,以成村落。林飄遙奇道:“遮莫是傳說中的富人別墅?”
趕車老大爺笑道:“客人來自外地,自然不知這雲貴少數民族的風情。這些并排的木屋俗稱為恫寨鼓樓,是侗家住宅的标志。”趕車老漢似乎經常對人介紹,說得極是順口:“在我們這裏又稱位‘堂卡’或‘堂瓦’。這鼓樓可不止你看到這一種,分為多柱和獨柱兩類。多柱即是由四根主柱和十二根襯柱組成。獨柱卻是由一根中柱支撐,之立在鼓樓中央,直伸頂端,底層是四根襯柱。不管這多柱還是獨柱,在頂層均放得有齊心鼓,所以外地人才給起了鼓樓這個稱呼。”
林飄遙想象着一根獨木支撐整座大屋的情況,不禁道:“這看到的是四根主柱了,要是只有一根獨柱的話,怎麽可能撐得住?”
老漢道:“怎麽撐不住?可別小看那木屋,都是用上好的杉木作料,不施一釘一鉚,柱、枋的橫穿、斜挂、直撐,一律采用接榫與懸柱結構,牢固得很!等閑十來個大漢也休想撼動得了那根獨木呢。”
林飄遙聽得入神,不禁道:“你這老伯懂得還不少,幹脆順便在我這裏還拿一份領游的工錢算了。”趕車老漢大笑:“那可不成,趕車的便是趕車的,怎麽可以亂改行?不過這一帶我跑得熟,客人要是有什麽不知道的,老漢盡都給你解說了便是。”
小倩遞出一枚果子:“那可多謝老伯伯了,咱們都不是本地人,看到這些與衆不同的風俗,都好奇得很呢。”
小倩嘴甜、人甜、樣貌甜,遞過去的果子更是味道甜。那老漢大喜,一下子距離便拉近不少。林飄遙幹脆把車簾子卷了起來,拉着小倩一起坐到車頭上,聽那老漢說東西。
扯了陣閑話,老漢無意間問了句:“這四周景色當數黃果樹的大瀑布最好看,距離安順也最近,怎麽你們反而要先去游紅岩碑呢?”
那紅岩碑自然就是紅蓮教總壇所在,但兩人怎麽會随便把此事說出來?只道:“聽說那紅岩碑是什麽千古第一謎,咱年紀輕輕的,對這種謎最是好奇,便決定先走那裏了。”林飄遙怕他繼續追問,急忙搶着又道:“對了,老伯,那個紅岩碑到底有啥謎在裏面哩?”
提到這個,趕車老漢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模樣:“那紅岩碑是一塊長高十數丈的紅色天然石壁。碑上有幾十個鬥般大字,非镌非刻,非篆非隸,年代久遠,神秘玄奧,被稱為‘南中第一奇跡’。”
林飄遙不解道:“這算啥謎?”
趕車老漢道:“你到是想想啊,那懸崖峭壁上,四周又沒甚站腳的地方,偏生被人生生刻上去了那般巨大的文字,這難道不奇怪?如果光是如此還好說,偏偏那幾十個鬥大的字,不是漢字、不是苗文、不是彜書,非镌非刻,非篆非隸。有的說這是殷高宗伐鬼方紀功刻石的“紀功碑”;一說是大禹治水時的遺跡;一說是當年諸葛武侯南征時當地少數民族所作的圖譜;一說是蜀漢時,牂牁爨族首領濟火協助諸葛亮南征有功,用古爨文書寫的濟火“紀功碑”。反正說什麽的都有,就是沒一人知道上面寫的到底是什麽東西。”趕車老漢一陣出神,差點把車架到了大路旁的林子裏去:“所以啊,咱們這裏一直流傳着一首民謠:紅岩對白岩,金銀十八擡。誰人識得破,雷打岩去擡秤來!”
林飄遙吐吐舌頭,說道:“那肯定就不是字了。”
趕車老漢一怔:“不是字那是什麽?”
“說不定是什麽武功秘籍,也說不定是它石頭上本身就有的花紋,這有啥奇怪的?真搞不懂了………”林飄遙枕着頭,悠哉游哉道:“這些人啊,總愛把自己往那死胡同裏套,非要去認那上面到底是什麽字。就好象我們村裏那個小李子,明明知道我老娘疼我得很,但他每次挨了我的整治,卻非要跑去告狀,結果沒一次不被我事後整得更慘的。”小倩笑着撮了撮他後背:“這和紅岩碑根本不是一碼事兒嘛。”
林飄遙翻翻眼:“反正都差不多。”
等到未時(相當于下午一點到三點),車已行進了曬甲山中,傳說中的紅岩天書便在半山腰上了。
趕車老漢一邊趨車快行,一邊道:“對了,既然到了曬甲山,那有件事就不可不提。”
“啥事兒哩?”
趕車老漢一臉嚴肅道:“這曬甲山是白族聖教紅蓮教的總壇所在,山上有許多教中弟子巡邏,如果是咱們碰上了,千萬莫要沖撞着他們。”
林飄遙和小倩對視一眼,均是心中暗道:果然在這裏!
裝做惶惶恐恐:“那不是強盜?不會搶咱們的東西吧?”
趕車老漢大笑道:“紅蓮教是白族聖教,自有白族數十萬人供奉,怎麽會來搶你的東西?何況陰聖尊坐陣此間,那可是位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咱這些四周鄰裏的鄉親們,哪個沒受過他們的好處?怎麽可能是強盜?”林飄遙聞言一怔:感情這陰不敗真像劍老大說那樣,還是個好人?随即想到:這裏是陰不敗的老家,住的都是他自家族人,那自然不會在這裏亂來了。正所謂那句什麽打仗要到別人家裏去打,就是這個意思了。
他一邊想,一邊試探道:“咋說哩?”裝做恍然大悟:“啊!想起來了!”
趕車老漢楞道:“想起什麽了?”
林飄遙伸手在衣服兜裏翻拉一陣:“哎呀,我的風雲快報忘記帶了…….你說這個陰聖尊大大的有名啊!”林飄遙誇張的跳起來站在車頭板上,差點沒碰着頭:“風雲報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個陰不敗聖尊,那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啊!”
趕車老漢喜道:“是麽?中土的人也這般崇拜他老人家?”
林飄遙聳聳肩:“那倒沒有。聽你說起來,這陰大聖尊是個好人,但是山高皇帝遠啊。他在中土開的那些分壇分部,裏面的壞人可就多了。今天殺這個,明天搶那個的,聲譽實在是差到了極點!”
趕車老漢不信道:“那怎麽可能?陰聖尊治下極嚴,往日裏逢年過節,咱們常和紅蓮教的兄弟們一塊兒玩耍喝酒呢,很容易相處的。”
林飄遙暗暗高興:就怕紅蓮教的兇惡殘忍,不給老子說話的機會。既然是這樣好‘相處’,當真再好沒過!口中道:“想來是中土隔這裏太遠,這陰大聖尊就管不住那邊的人了吧。”趕車老漢點頭稱是。
依照劍聖所說,陰不敗似乎對這紅岩碑上的文字極有研究,他那身冠絕天下的邪功似乎就是源于那塊岩碑上所記載。三十多年前兩人交手不分勝負,最後陰不敗告訴劍聖,若是再有五十年,讓他徹底參透了岩碑上所記載的法術,那定會遠超劍聖之上,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人。所以若是想找陰不敗,去總壇裏不好找,反而可到紅岩碑紋處去等候,時間一到,陰不敗自然會出現。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告訴趕車老漢的。
那紅岩古跡并不在大道旁邊。到了半山腰,兩人下了車,着那趕車老漢在原地等待看車,二人抄小路徑望半山腰趕去。一路上雖是雜草叢生,樹枝橫立,但因為常有游人的原故,一條用腳踏出來的剪徑碎道依然清晰可辨。
兩人小跑一陣,除了三三兩兩的幾個游客,倒沒瞧見紅蓮教的人在這裏設關把卡。坡勢漸漸陡起來,時不時冒出個高坎,需要翻爬才能上去。等他二人爬上半山腰時,已快要到酉時了。(酉時:相當于下午五點到七點)
天色開始昏暗起來,陽光不再耀眼,隐有西落之意。暗金色的餘光照渡下,翻身上了個大平臺,但見眼前有一塊紅色斷崖切面向西,如牆似屏,長、高皆有十餘丈。整塊面壁呈淺紅色。偏北平整處,有形如古文字、非镌非刻、非陽非陰的鐵紅色神秘符號書于淺紅岩面。字不成行,排列不整齊,錯落參差,大小不一。那原本就約帶紅色的石壁被夕陽暗光一射,頓時顯得血鮮欲滴,讓人感覺有如在天堂裏驟然見到了地獄中的刀山油鍋,頗有幾份所謂的邪氣。
見得此等異景,兩人皆是暗暗稱奇。林飄遙仔細去數那石壁上,共有十九字。大者一、二尺見方,小則十幾寸的也有,若篆若隸,古樸渾厚。
小倩出神一陣,吟道:“紅岩削立一千丈,刻劃盤回非一丈。參差時作鼎鐘形,騰踯或成飛走象。諸葛曾聞此駐兵,至今銅鼓有遺聲。即看壁上紛奇詭,圖譜渾疑尚詛盟,”她轉頭看着林飄遙:“飄遙哥哥,這詩好麽?”
林飄遙一手摟着她的腰,笑嘻嘻道:“小倩嘴巴裏念出來的詩,有不好的麽?這是寶貝你寫的?”
小倩臉紅道:“我哪裏寫得出來……以前在石叔叔那裏住的時候,閑得無聊時,我就常看書。這首詩名叫‘詠紅岩’,是一位叫邵元善的大詩人寫的……以前我就好喜歡那些詩裏所描寫的山川大流,今天竟真的看到了。”
“掃把蒜?”林飄遙明知不是這詞兒,但生性愛捉弄別人,愛東拉西扯。他不是個喜歡沉默喜歡看着別人出風頭的人,若是別人說的他也知道,那肯定會搶先說出來。若是別人說的他不知道,那多半便要給你插科打混胡攪蠻纏,好教你這話說不舒坦。他故意裝着聽錯,發問道:“那掃把和大蒜怎麽會做詩呢?當真是奇怪了。”
小倩知道他胡扯蠻纏,輕笑一聲,正要給他糾正。只聽下面林子裏有人喝道:“好難得的一個妙才女,好無知的一個蠢小子!”
林飄遙哪裏聽不出來那句蠢小子是罵自己的?心裏不岔,高聲道:“是哪個在放屁?好臭好臭!”說着拿袖子在鼻子前面一陣揮:“小倩,你說剛剛那個屁臭不臭阿?”
小倩強忍着笑,咬唇道:“我不知道。”林飄遙一下跳起來,鼻子也不捂了:“不是吧乖倩倩,他不過說了一句你是才女,你就肯把我給出賣了?”
小倩怄不過他,只得改口道:“好象是有點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