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送朕的嫡子入突厥為質

謝太後叫她氣得渾身顫抖, 面色凜寒如冰,可當着蕭煜的面兒不能發作,只能讓自己冷靜。

她緩過氣來, 沖蕭煜道:“這樣的女人怎能母儀天下?留着她豈不成了皇室笑柄?”

蕭煜本正檢查音晚身上是否有傷, 聞言, 唇角輕勾了勾:“哦,那依母後的意思該當如何?”

謝太後斂過織金袍袖,擡手扶了扶鬓邊的扇形步搖釵,端莊萬方地道:“送去骊山行宮吧, 未央宮從前也有過這樣的例子, 送去那裏, 好不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蕭煜笑意愈深,諷道:“再放一把火?”

謝太後不防蕭煜竟這樣說,定了定神, 緩緩笑開:“含章,你可別這樣跟母後說話, 你忘了, 當年你也是很讨厭蘇惠妃的。你讨厭她瘋瘋癫癫, 言行怪狀,你且瞧着謝音晚,她馬上也要變成那模樣。”

蕭煜斂卻笑,低聲問:“那又是誰造的孽?”

謝太後的臉色驟然大變。

蕭煜不想理她,彎身抱起音晚要走,沒走幾步, 被謝太後叫住了。

她讓自己的語調盡量平和:“你派人抓走了哀家宮裏不少宮人,大理寺還拿了一些世家女眷,到底什麽意思?什麽時候放人?”

短短半日, 她啓祥殿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那些世家是她苦心籠絡多年才積攢下的,各個為她馬首是瞻,若不能安撫住,這多年心血豈不就要付諸東流?

蕭煜冷聲道:“朕在啓祥殿外遇刺,此事總得查個清楚,有無人指使,有無同謀,若不見個分明,皇帝尊嚴何在?”

言罷,他懶得多說,抱着音晚快步走出南薰殿。

兩人将要上步辇,音晚掙脫開蕭煜,撒腿就跑。

蕭煜就跟摟草打兔子似的,一邊平整衣衫,一邊順手把她逮回來,剛想跟她講講道理,夜深了,大家都得睡覺,她就算着實想鬧騰,以後能不能改在白天鬧。誰知她冷冷瞥了一眼蕭煜,道:“我不跟你同乘一辇。”

蕭煜實在拿她沒辦法,吩咐人再擡來一臺步辇。

蕭煜的步辇走在前面,他不時回頭看一看音晚,見她抱着畫軸倚在美人靠上打盹兒,等晃晃悠悠回了昭陽殿,她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這毒一旦發作,好像便會讓人格外嗜睡。

蕭煜将音晚抱進寝殿,放到床上,她驀地抓住他的手腕,雙眸緊阖,呢喃:“爹爹,你又騙我,你又走了。”

蕭煜啞然失笑,心道你這是才想起來啊。

他像哄嬰兒入睡一般,輕輕拍打着音晚,甚至還哼了一曲綿柔小調,直到傳來微弱均勻的呼吸聲,他才起身。

紫引侍立在紫文縠帳外,蕭煜看了她一眼,道:“你做得很好,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就順着她,然後悄悄派人給朕遞信,記住,千萬不能再刺激她了。”

紫引恭敬應下。

蕭煜換過寝衣,淨面漱口,知道音晚不待見自己,怕惹她不快,只靠在她床邊的繡榻上打了個盹,等天蒙蒙亮時,又過去看了她一眼,給她掖了掖被角,才出去更衣上朝。

朝會結束,他召見了穆罕爾王。

此人還是一副油滑模樣,先是贊嘆了一番長安繁華,又感嘆世局多變,恍然如夢,最後還十分自然地跟蕭煜敘了敘舊情。

蕭煜實在聽不得這些廢話,在他把話題拐到“一同前來的美人十分傾慕天子,因為受到冷遇已茶飯不思數日”上時,及時掰了回來。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蕭煜手指微弓,敲了敲龍案,神色沉凝道:“當初跟雲圖可汗約定,朕要送嫡長子入突厥為質。”

穆罕爾王了然一笑:“陛下是不是想要反悔?”

蕭煜端着架子:“朕的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守舊約。”

“可是當初善陽帝曾經手書谕旨,交給雲圖可汗,承諾會送陛下嫡長子入突厥為質,這才免了一場戰亂。如今那聖旨可還在雲圖可汗手裏收着,上面清清楚楚的蓋着你們大周天子的玺印。”

穆罕爾王也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嚴肅地提醒:“天子之言乃金口玉言,更何況是先帝之言。”

蕭煜深忖過後,道:“雲圖可汗不是一直想和朕交好嗎?朕可以與他交好,也可以送他布匹牛羊,不需要什麽美人為梁,就能讓他達到目的,他為何不同意?若将來朕的嫡子真在突厥出了什麽意外,還指望大周和突厥之間能和平相處嗎?呵,想都不要想。”

穆罕爾王沉默片刻,極清醒道:“陛下可能忽略了一件事情。”

“昔年的草原霸主雲圖可汗已經老了,并且昏聩,正漸漸失去對各部族的控制力。各部落蠢蠢欲動,心懷叵測者甚多,其中不乏想通過挑起大周與突厥的戰亂而獲利的。陛下可以收回承諾,雲圖可汗也大有可能答應,但他壓制不住手下各部族,便會有人以此為借口,興起戰亂。”

穆罕爾王像換了個人,眼中不再只有酒色財氣,反倒充滿悲憫:“一場戰亂會死多少人,陛下心中有數嗎?而這場戰亂的起因便是陛下舍不得自己的嫡長子。陛下舍不得自己的兒子,便會有無數黎民百姓的兒子要去赴死,您是天子,當胸懷大愛,心盛四海,而不該為一己私欲,讓無辜庶民獻祭。”

他說得句句在理,令蕭煜無法反駁。

蕭煜神色寂黯,不敢想象音晚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會如何,越想心越沉,越想越覺得害怕。

穆罕爾王斟酌了一下語句,朝皇帝陛下抱胸深躬為禮,嚴肅道:“外臣今日來,另有重要事情與皇帝陛下商量。”

他如此鄭重,必然事關國策,蕭煜只得将心思收回來,耐心傾聽。

穆罕爾王道:“草原上有一位英雄想要來京面見陛下,不知陛下可否允準?”

蕭煜揚眉,透出些許興趣。

穆罕爾王接着說:“兀哈良部首領耶勒可汗阿史那思摩求見大周皇帝陛下,特命外臣前來禀奏,若陛下允準,他會扮作商人秘密來京。”

蕭煜一笑:“尊使,朕的記性若沒錯,你可是雲圖可汗的使臣,怎得為耶勒可汗遞信?”

穆罕爾王道:“外臣剛才說了,昔日的草原霸主已經老了,老而昏聩,那偌大的草原該有新的霸主了。耶勒可汗天縱奇才,短短數年,将人人可欺的弱小部族經營成了草原一霸,令那些老貴族聞之喪膽。外臣敬他服他,甘願為他效忠。”

蕭煜掂量:“新的草原霸主?”

站在他的角度,若突厥內部戰亂不絕,甚至成分裂之勢,對大周有利無害。他剛登基,只來得及整頓朝堂,還沒有将手伸向軍務。

士氣頹靡,貪墨成風,得花時間和力氣整頓,若這段時間突厥正陷于戰亂,無暇騷擾攻襲邊境,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道:“好,朕見。”

穆罕爾王大喜,再次抱胸躬身行大禮。

送走了外使,蕭煜心思混亂地看了幾道奏折,正想去看看音晚,他派去挖皇陵的內侍回來了。

“陛下,那批蜀地上貢的銀鎏金胡瓶已經找到了,解藥正混在其中,也已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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