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守在谷口的白狐貍
飓風呼嘯,吹的袖管虎虎生風,就連老頭兒那銀白色的頭發,都被那風吹的根根立起。我與老頭就這樣相對而立,任憑那飓風将地面上的枯葉吹起,任憑天上的雷雲降下淅淅瀝瀝的小雨,這場戰鬥此時已經無法避免,若動手必是生死對決
一條條的銀色巨龍穿梭于天際與須彌山之間,我冷了臉色看着對面的老頭,要知道雖然我疏于修煉,可白衍在臨走之前将自己三分之一的法力修煉成丹藥盡數給我服了下去,所以我此刻雖然依舊沒有什麽階品,勉強也就算是個神女,可普天之下能夠傷我的人并不多,雖然面前的老頭一定就算一個!
老頭兒就這麽靜靜的聽我說完這句,卻并不立刻反駁,握着浮塵的手像是加重了幾分力道,這一次天上的雷雲已經顯現微紅,好似那雷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五色嫘玉簫,我不舍得緩緩撫過簫身上的每一個被磨得平滑的空洞,再擡頭時我已經不再只是白灼,而是青丘的衍後,這個只屬于我的名字,畢竟不能讓任何人看扁了!
老頭兒的耐性一般都是不錯的,就像我這幾千年來,性格也慢慢變好了不少,若不是這個老頭出手打散了白衍封印在玉簫中的那縷元神,我也不會這麽生氣,可這個老頭顯然與我預料的不太一樣,他好像很着急,好像有什麽事情在逼迫他一樣,太沒有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沉穩。
“孽障!你可知道,你其實還是老夫種在那巨石之下的!”老頭兒冷冷一笑,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驚得我心神不由一顫,偏就在這眨眼之間,那老頭雷厲出手,看似柔軟的拂塵此時竟化為一柄火紅的利劍,招式狠準毒辣的直取我的咽喉。
雖然對敵的經驗不多,可我至少也交教幾個像模像樣的徒弟,所以老頭的這一記攻擊雖然看似毫無破綻,可他的目标卻是我的喉嚨,這個部位雖然脆弱可勝在足夠小,能夠用到的招式也唯有直刺和橫挑兩種,所以也剛好給我能夠躲開的餘地。
老頭的功力确實不容小觑,單單這麽一擊竟然也夾了勁風向我撲面而至,心思一轉我立刻向後一倒,就勢躲過老頭拂塵的一刺,卻不想我還來不及後撤,那老頭淩空手腕一轉,直刺立刻變為下撩,招式變化快的完全出乎我的預料,身子此時正在半空反轉,完全沒有借力的地方,若是不能避開這一擊,只怕下一刻我既要被攔腰斬斷了。
手中的玉簫此時再次泛起五色光華,自從上一刻我的血噴在簫身之後,神識好似與這玉簫有了些許相通,還不待我做出任何反應,那玉簫已經帶動左手直直上迎,将那下撩的拂塵劍擱在距離我身體不足一尺之處,算是險險的躲過了致命一擊。
老頭兒不屑的看了一眼我手中的五色嫘玉簫,那火紅的拂塵忽然一變竟直接變換成了一柄短匕,細看之下那匕首竟然是鈍的,雖然也是明晃晃的卻并沒有開刃,只是那短匕上像是雕刻着一條條銀色的紋路,那銀色的紋路蜿蜒盤旋,竟像是活的。
下意識的感覺這才是那老頭法器的真實樣貌,随即也立刻意識到那柄拂塵為何能夠召喚雷雲。
後頸一陣發涼,手中的玉簫此時也突然不安的發出擾人的嗡鳴之聲,還來不及再做出任何反應,老頭的嘴角已經慢慢裂出一絲冷笑,我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一道閃電直沖我的腦門。
手腳立刻一陣麻木,就在那道閃電将要擊中我腦門的時候,一股突然而來的力道擊得我整個身子前移,險險的将那道雷擊躲過,卻不想第一道雷擊之後,竟然還有第二道,看來這個老頭今日真的是下了将我斬盡殺絕的決心。
第一次被雷擊中我,只覺得周身都像是被一個個針尖同時刺進身體一樣,別說動作,身體就連本能的反應也做不出來,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走所有力道,雙膝一軟眼看着就要跪在地上。
“你還是這麽膿包!”耳畔傳來一聲有些熟悉的聲音,不過那話卻不怎麽中聽,身體的麻木還沒有消失,所以此時就算我想要轉頭去看也一眼不可能,剛才的交手讓我終于知道,仙人之間的決鬥有時候結果比招式重要。
惱怒的看着越來越近的地面,我恨不得立刻轉身躺在地上,因為就算攤倒在地上也比跪在老頭面前要好一些。
老頭此時已經擡頭,沒有繼續注視我,更沒有抓住這個機會,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上前給我補上一劍,卻不想他突然看向我的身後,看向那個聲音傳來之處,開口斥道:“哪裏來的黃口小兒,本尊的事你也敢插手?”
手臂忽然被人抓住,整個人就像只猴子似的吊在哪裏,雖然不好看卻比跪在老頭面前要好一些,此時身體的麻木緩緩退去,忍不住側頭去看,卻不想看到的居然是蚩黎。
咽了一口口水,我此時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認栽,不然為何來救我的不是柳玄,也不是白靜,就算是那個青丘的帝君也行,好歹我還有身份壓着他們,唯獨這個蚩黎,我心虛的緊。
這件事要追溯的七百年前吧!那日我閑來無事在街道上閑逛,卻不想竟然能遇到獨自一人帶着孩子出來逛街的唐蝶,要知道蚩黎那家夥說了一堆謊話害得我以為柳玄死了,吐了好多血,這次見到唐蝶自然是要報仇的,卻不想該着上天眷顧,那蚩黎居然閉關了,而且這一閉關居然還閉了整整一千兩百多年。
呵呵,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于是拉着唐蝶說了一堆謊話,更給蚩黎安上一個在麒麟山有外室的罪名,當我得意的看着唐蝶氣鼓鼓的帶着兒子走的時候,我就知道蚩黎那家夥要倒黴了。
想來這件事蚩黎那家夥應該也是知道的,畢竟我可沒有着拖唐蝶替我保密,更何況這種假話也就只能說說根本就經不住有人去查,所以就在看到是蚩黎救我的時候,我心虛的感覺,落在白衍他師傅那個老頭手裏,大不了就是一死,若是落在蚩黎手上我一定比死還難看
果然就在蚩黎拎着我一條胳膊将我高高舉起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命的閉了眼睛,看來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就這麽兩個仇家,結果一天全遇上了。
見我認命蚩黎卻只是冷哼一聲,然後大出我意外的說道:“哼!相公丢了也就罷了!被一老頭欺負,就不知道找兄長來給你撐腰?”
呃,這畫風轉得有些太快,我有些跟不上,于是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蚩黎,卻意外的發現那厮的臉色不太好,整個就是一青裏透黑,呃,完全就是爆發前的征兆。
縮了縮脖子,我一直在熟悉人的面前都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的,于是立刻擺正笑臉對着蚩黎一招手說道:“蚩黎大哥好!謝謝蚩黎大哥來給白灼撐腰!”
那厮的臉色更難看幾分,就像是、就像是武大郎喝完潘金蓮那碗藥之後的臉色,忍不住就想要去找人給他看看,卻不想還不等我在說些什麽,那個老頭卻先一步開口了。
“火鳳一族最近是不是太嚣張了?恩!本尊的家事你也敢插手!你以為本尊是那糊塗的玉帝老兒嗎?”
蚩黎此時終于将我緩緩放在地上,昂頭看着那老頭有些無賴的說了一句:“哦?若是本尊在這裏,我自然是要帶着舍妹逃命的,只不過一縷元神的分身而已,你覺得本君該怎麽選擇?”
我下巴差一點掉到地上,呃,一縷元神的分身?本君?這都什麽跟什麽?
這個把我蹂躏的不成樣子的老頭,其實只是一縷分身?
呃,這個,整天閑着沒事到處閑逛的蚩黎,居然也是一個帝君?
恍惚的坐在地上,我依舊後知後覺的等這兩人開打。
“記得兩千年前我曾告訴你,千年之後你需要去一趟青丘,你這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難不成是桂花糕?”
蚩黎罵完老頭,立刻轉頭看我,那眼睛就像是在看…,看一團粑粑,嫌惡讓我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于是站起身來,很無辜的對着蚩黎想要解釋一些,我就只一千年前才從青丘出來找白衍的。
“閉嘴!先聽我說!”蚩黎居對是故意的,當着老頭的面每一句都把我憋個半死,于是我依舊只能蔫蔫的站在那裏,呃,活像是凡間那些剛被先生教訓的稚子。
“白衍并沒有死!而且過不了多久就會歸位,您說是吧喃鏖老祖!”
看着蚩黎挑眉看向那個老頭,我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總覺得蚩黎這個樣子霸氣的不要不要的,于是忍不住心底就生出滿滿的敬意。
“哼!”那老頭突然被提問,卻并不打算回答而是從鼻孔裏哼出一聲,随即惱恨瞪了蚩黎一眼,大有立刻就要動手的感覺。
我愣在原地,那老頭沒有立即反駁也算是承認了蚩黎的說法,我忍不住緊走幾步,走到蚩黎面前,手腳不聽使喚的抓住蚩黎的袖子,卻不想那厮居然立即甩開,很疼惜的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說了一句讓我立刻吐血的話。
“別抓皺了!這是蝶兒給我做的第一件衣服,若是不是出來看你挨打,還不舍得上身呢!”
突然就有一種将他身上那件衣服淩遲的念想,卻不想那厮表情一變,接着說道:“你現在就給我滾回青丘,這個老頭很棘手,若不是白衍,只怕現今沒有幾個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你就靜靜的呆在青丘,找白衍的事情還是我來吧!我保證不出千年,我一定将白衍送到你面前!”
心裏忍不住一酸,我知道若是不是真的将我當作朋友,今日這件事只怕沒有幾個會插手,心裏沒來由的一熱,我鄭重的走到蚩黎面前跪下,叫了一聲:“兄長!”
蚩黎側頭沒有看我,就這麽擺擺手,臉上很是嫌惡的說道:“在我将白衍給你送回去之前,你就給我老實呆在青丘,這個喃鏖老祖雖然離開,但也畢竟是白衍的師傅,他不會去青丘找你麻煩的!”
說道這裏蚩黎突然頓了一下,好象是遲疑了一下,于是接着說道:“本君千年之前養了一只狐貍,只是長相實在是太妖豔了,蝶兒看着礙眼,就将他打回原形了你也知道蝶兒不喜歡,我就不能養了,送到青丘也該有五百年了,你若是回去,記得幫我好好照、料照料!”
不就是照顧一只狐貍嗎,這有什麽難的,于是我鄭重點頭,拍着胸脯說道:“我一定好好照顧那只小狐貍!兄長放心!”
看蚩黎的樣子好像還有話要說,我于是聚精會神地聆聽,畢竟人家算是救了我的命,照顧一個小狐貍算不得什麽大事,能夠回報一二也不錯。
蚩黎果然不是蓋的,還記得蚩黎曾說過,我若認他做兄長,這天地之間可以任我來去自由,看來這話也并不算是大話,在我看來無計可施的老頭,僅僅在蚩黎的手上走了不到十招,就被蚩黎突然出現的一柄青銅劍削成兩半化為無形。
本來還還向着好好的謝謝蚩黎,卻不想他在将寶劍歸鞘之後扔下一句:“即刻就回青丘吧!我回家吃飯了!”
呃,有一種被人深深嫌棄的感覺,于是我只能認命的回去帶了小徒弟,帶着一身傷出現在了青丘的谷外。
千年之前離開的時候,我就從未想過在找到白衍之前回來,此時就這麽狼狽的回來,讓我覺得有些尴尬,于是在谷口就落了雲頭,打算一步一步走進去。
這天氣有些奇怪,前一刻還是豔陽高照,卻不想就在我落下雲頭出現在青丘谷口的時候,天上竟突然下起小雨,莫名就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遙看青丘谷口,依舊是記憶中的綠意盎然,只不過此時那青丘谷口居然還有人、呃,不有狐貍把守,一頭看似有些奇怪的狐貍就這麽呆呆的蹲在谷口出,望眼欲穿般的遙望着谷口外的位置,我忍不住就來了好奇,總感覺那狐貍應該不是在守門,倒像是在等人,于是就這麽随了心底的念頭緩緩的向着那個狐貍走去。
身上的傷雖然不能致命卻多少還是有些外傷,原本騰在雲頭還沒有發覺,此時一走路竟有些扯痛,再加商只是注意那只小狐貍去了,沒有留意腳下,一個趔趄差一點撲在地上。
跟在我身後滿臉好奇的周翰及時發現,下意識的将我往他懷中一拉,算是免了我撲在地上的窘态,可等我終于站穩身子回頭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個原本守在青丘之外的白狐貍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