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倒V

第 67 章 倒V

勞爾走在下城區的暗巷裏,他時不時停下腳步觀察四周,警惕得如同聽見狐貍腳步聲的兔子。

這兒并不安全,哪怕成年男人也随時有可能被打昏了拖到更深處劫掠、侵犯或是賣掉,再倒黴些會被人發現或整或零的死在臭水溝裏,成為短時間內的談資然後迅速被徹底遺忘。

出現在這種地方并并非他多麽具備冒險精神,而是因為他的朋友,年輕的佃農小約翰在這裏。

小約翰病了,時而發冷時而發熱,上吐下瀉不成人形。勞爾找到他時他正奄奄一息躺在屬于自己的窩棚裏,好幾天都沒交占地費,要不是因為給幫派大佬收債得法恐怕早就被扔出城去喂了野狗。

鄰居們都很鄙視這個不講道義的欠費無賴,別說探視救助,有人偷偷拿走了他窩棚旁最後一把幹燥的稻草。

本是來為梅爾大人打聽消息的,看到小約翰這個樣子,勞爾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抛下好友不管。他想着花幾個銅幣請人去教堂傳話呢,沒想到錢花了,不但話傳不出去,自己也被幫派盯上再難脫身。

占地費一天五個銅幣,兩個人就是十個銅幣,交不起可以借,一旦借了……也許等到躺進墓地那天才能還清。勞爾當然不願意不明不白背上一身債,還好他身上帶了點積蓄,支撐個幾天不成問題。

可惜本地幫派不太講禮貌,他們不想放過任何一只能薅下毛的野鴨。

如果兩個身強力壯的青年說不定還能試着逃,但小約翰病得擡不起頭,勞爾只能忍氣吞聲花高價給他買煉金藥水,然後寄希望于早點治好朋友和他一起跑。倒也不必從摩爾城跑回耶倫蓋爾,他們只需要穿過馬爾斯集市逃入位于上城區的聖光教堂就行,聖子候選絕對不會允許幫派傷害能給他幹活的佃農,這一點年輕的送奶工非常确定。

煉金藥水價格昂貴,下城區能買這玩意兒的店鋪都在猛犸幫的手裏攥着。猛犸幫就是一手放債一手收債的幫派,也是小約翰“供職”的組織,他們拒絕向勞爾出售具有治療效果的任何物品。

手裏這瓶藥水是絞盡腦汁從黑市上換來的,勞爾握緊金屬瓶子,确認周圍沒有埋伏才高擡腳輕落步的沿着牆走。

一、二、三……

穿過三條黑洞洞的岔口,他踩過一灘死水走到巷底,小約翰臉色灰敗的躺在地上。

“約翰?醒醒,我給你弄到藥了!”

他臉色糟糕到讓人不由懷疑胸口起伏只是幻覺,勞爾蹲下去摸摸好友的脖子,朝兩邊看看才亮出掌心的煉金藥水:“喝下去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然後咱們一起去教堂,你要好好向梅爾大人道歉,我也會幫你解釋。”

聽到這些小約翰奮力睜開眼睛,他很想大聲告訴勞爾快跑,然而嘴唇只能無力翕動,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快逃啊!別管我了,陷阱!

勞爾沒能猜透他隐藏在眼睛縫裏的驚叫,兀自樂觀的擰開藥瓶打算把裏面的液體喂給小約翰服下。

“兄弟,我說,你最好別把這玩意兒給這人灌下去,死的太難看了,不好收拾。要不花點錢就花點錢,咱們保證給你處理的幹幹淨淨不留後患,怎麽樣?”

粗魯的嗓音猶如雷鳴般突然出現,小約翰閉上眼睛……完了。

勞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冰冷鋒刃緊緊壓在肩膀上,銳氣幾乎刺破衣領直達皮膚。他松開手将藥瓶舉過肩頭:“這位好漢,地上躺的這是咱兄弟,咱們都是耶倫蓋爾修道院的佃農。幾位好漢要是看得上,這瓶煉金藥水咱雙手奉上,要錢咱口袋裏也還有那麽幾個銅幣,只求您幾位高擡貴手放咱和咱兄弟一命。”

那個粗魯的聲音幾乎被逗笑了:“呦呵,他說他和這個半死的是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幾個聲音同時出現,不久之前這裏還安靜的幾乎能聽見心跳聲!

勞爾開始顫抖,他想起媽媽還在家裏等自己回去……

距離聖恩節還剩不到一周時間,感覺緊迫的除了艾爾洛斯外還有驗屍官老喬治——治安官手裏的事多着呢,不可能在修道院就留。

所以他把老喬治留下就走了,好在還有幾個學徒和一堆失蹤案相關卷宗能幫上點忙。

不多,一點點,聊勝于無。

老喬治,摩爾城的驗屍官,年齡并不大卻因為那頭花白亂毛而被人在名字前面加了個“老”字。

他“年輕時”在戰場上被煉金大炮的轟鳴震聾了一只耳朵,那場戰争到底是為了什麽打起來的……三兩年過去已經沒人說得清楚了,總之參戰雙方都宣稱自己獲得了勝利并怒斥對手卑鄙陰險,然後積極準備下一次。

由于聾了只耳朵,那時候還沒有“老”字的年輕喬治從上峰哪兒得了幾百塊饷錢。他拿着這些錢回到家鄉,憑借它們在市政廳謀了個守門的工作還娶了個老婆,眼看日子越發過得有滋味。奈何沒幾年他運氣不好,老婆生産時兩眼一閉死在産床上,帶着肚子裏的孩子兩人一個也沒保住。老喬治從此心灰意懶,整天拎着個酒瓶子有事沒事來一口,正經事也懶得做了,教堂也不願意去了,治安官怕他醉醺醺的躺在門口影響形象,索性指派他去停屍房看門,這一來二去的他就混成了驗屍官。

嗯,中央大陸上的驗屍官們只要不怕屍體,基本上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就這一點而言老喬治簡直就是出類拔萃,雖然他基本分不清死者到底死于鈍器擊打還是銳器擊打。

艾爾洛斯非常慶幸先行讓執祭和護教士們篩選了一遍,六十九減去十三還剩下五十六,治安官留下的學徒們對着這五十六具屍體欲哭無淚——他們不但要仔細分辨對比堪比抽象派的報案記錄,還必須在老喬治身上散發的酒臭味裏保持清醒。

核實受害者身份的進展,很慢。

直到第三天有傭兵來找喬伊斯兌現懸賞時才有五具屍體被勉強辨認出來。

這支傭兵小隊本是“送”勞爾和他朋友回家的,隊長哇啦哇啦吐了一長串苦水又哇啦哇啦自吹自擂十分鐘,直到雇主結賬守在外面的傭兵才得到信號可以“交貨”。

艾爾洛斯看了眼從頭到腳都在顫抖的送奶工,又看了眼另一個幾乎散架的陌生青年,一氣之下從抽屜裏摸出十枚銀幣擺在桌子上:“麻煩各位幫忙認認屍體,一個真實身份一枚銀幣,這是定金。”

傭兵隊長是個矮個子的敦實男人,一枚一枚摸走桌面上的銀幣,習慣性塞進嘴裏咬了一下,立刻笑出兩排參差不齊的黃牙:“那感情好,走不遠吧?距離遠也沒關系,要加錢。”

“你們可以從這裏的窗戶看到目的地,順利的話包晚飯。”艾爾洛斯話音剛落傭兵們就擠到窗口往下看,然後呼啦一下子争先恐後湧向先賢祠。

誰認出屍體銀幣就歸誰,白得的錢沒人不喜歡。

最後一個傭兵的怪叫聲從塔樓裏消失,艾爾洛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睜開:“解釋一下吧,勞爾。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咱們失蹤的小約翰。”

“……”勞爾顫抖着擡起頭,瞳孔緊縮呼吸急促:“梅、梅爾大人!”

怎麽解釋?聖子候選脾氣再好也不會輕易原諒小約翰的行為吧,私自逃離修道院,詐死,從頭到尾連父母都被他蒙在鼓裏騙了。反觀梅爾大人呢?從未放棄過尋找,盡力安撫老約翰夫婦,還給老人安排了個輕松的活計轉移注意力。

兩相對比之下勞爾自己都很想把小約翰提起來揍一頓。

可是眼下小約翰命都快沒了,揍他又有什麽意義?

眼見他怕得幾乎快要昏過去,艾爾洛斯只能換個問題:“好吧,也許小約翰有無法說出口的隐情,我可以等他能說的時候再讨論這個,你呢?在東部城區遇到麻煩了嗎?”

這倒是沒什麽不能說的,無非丢人而已。勞爾盡量通順的描述了這幾天所見所聞:“我花了錢,但是收錢的人根本不辦事,一連換了好幾個,最後才勉強打聽出猛犸幫鎖了街區。約翰病得厲害,我本想着給他用點煉金藥水,結果……”

“結果那根本就是假藥,不但沒效果,而且有毒。要不是您雇的傭兵及時發現了我們,約翰就真的要死了!”

勞爾做好準備接受懲罰,只要聖子候選不把他趕出耶倫蓋爾,無論什麽都能挺住!

年輕人在腦子裏想象出一系列可怕的刑罰,有些來自于道聽途說,有些來自于親眼所見,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

他說的和傭兵隊長說的差不多吻合,艾爾洛斯擡手往送奶工身上打了道聖光術又接了道治愈術,翻着白眼趕他:“你媽媽都快急死了,我沒告訴她你失蹤的事。快點回家去,如果她問起來,你就說被我留在城裏跑腿。虧掉的錢我給你補上,以後辦事小心些。”

說不生氣那一定是假的,小約翰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但是這股氣不應當沖着勞爾撒。

——這樣糟心的年月裏平民出趟門就是這麽難,他們必須被以各種名義禁锢在土地上,只有如此擁有土地的人才能同時擁有人口與財富。

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睿哥暑假了學校還能整那麽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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