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宮闱禍(九)
“衆卿,看如何辦吶。”
聽到楚晔威嚴的聲音,衆人酒早已醒得一塌糊塗。
“臣以為,今日為皇上大喜之日,不宜大動幹戈,此事擇日清查便可。”吏部尚書吳成率先開了口。
“臣附議,張禦使太不懂事了,選在這時候給皇上添堵。”一個二品官員怒視張年,頗有幾分替楚晔憤憤不平之色。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不少大臣紛紛附議。
“皇上。”張年痛哭,“臣便是當年劉家二子,于匪徒刀下逃生,改名換姓為張年,臣忍辱偷生數十年,只為有朝一日能為枉死的家人伸冤!”
楚晔環顧殿內,蕭家親友站在一起,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蕭鴻業,捅這麽大簍子還善不好後!
附議的大臣們都還跪在地上。另有一部分以李相為首的中立官員站得遠遠地,生怕被波及到。
張年看向站在一邊的文禦使,“文禦使與臣乃同鄉,他知道臣在天辰十年為張家所收養!”
衆人包括楚晔都順着他的目光都向文禦使,等着他出來說話。
在一邊吃瓜看熱鬧的文禦使被這飛來橫禍吓傻了,心裏直罵張年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平白無故地捎帶上他。
“撲通” 文禦使跪倒在地,絞盡腦汁憋出一句話,“皇上英明。”見衆人依舊看着他,盼着他說話,左右為難,得罪蕭氏是死,公然欺君今後也是死。實在無法,急得說了句心裏話:“皇上英明,凡是皇上說的做的都是對的。”
大家顯然對這個打太極的架式不滿,依舊虎視眈眈逼他說個一二。
還是鎮國公人好,出來替他解了圍,“臣也有事要禀奏。”
蕭耀軒給楚晔行了個大禮。
“國公請起,有話盡管說。”
蕭耀軒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說:“臣,日前查訪到,自從前年父親重病卧床後,以威遠候為首的蕭氏族人,在玉峰山私自鍛造兵器,招募私兵。此乃涉案人員的花名冊。”
一石激起千層浪,蕭耀庭為首的蕭黨們幾乎一擁而上,要堵住蕭耀軒的嘴,這種滅族的辛秘也能公然說的?!
随蕭耀軒一同而來的幾個部下,團團将他護住。
“來人。”楚晔話音一落,淩南帶着一隊侍衛進入大殿,一個個甲胄齊整,面容肅然。
殿門大開,大家發現,殿外裏裏外外已圍了幾圈侍衛,蕭黨們都是驚心,全都是生面孔,有些已露出灰敗之色,這回被一個沒治愈的瘋子害慘了。
威遠侯蕭耀庭回過神來高呼:“蕭耀軒瘋了十四年,他的話作不得數!”
。
蕭耀軒無視這些,徑自照着冊子宣讀:“首犯,蕭耀庭,從犯,蕭家二房老爺蕭演,及其二子蕭耀威、蕭耀遠,三房老爺蕭亮,及其三子蕭耀容、蕭耀恭、蕭耀良……。”
整整一柱香時間才念完。
念完後蕭耀軒又道:“臣肯請皇上,容臣将蕭家罪證呈上。”
“準”
蕭耀軒對幾個部下耳語了幾句,不一會兒幾個部下便從門外擡出一口麻袋,從袋裏掏出幾十本冊子。
“衆卿家替朕看看這是什麽?”楚晔陰測測地看着附議的大臣們,見他們早已吓得一動也不敢動,又問:“不看看麽?吳尚書?”。
吳成哆哆嗦嗦拿起一本,翻開。
“寫了什麽?念給朕聽聽?”
“寫了……寫了蕭耀庭等人在靈州城郊隐蔽之處私建軍營……”。
“吳尚書覺得他無辜麽?”
“……人證物證俱在,不……不無辜……”吳成哭嚎道,“皇上,臣真的不知蕭家如此大膽,犯下如此滔天之罪啊。”
“陳尚書?卿覺得該如何定罪?”楚晔直直看向遠遠地躲在一邊當透明人的刑部尚書陳衍明。
陳衍明不敢直視,連忙跪到殿中,身上冷汗直冒,咬牙道:“私自煅造兵器,招募私兵,已是謀反之罪,依律當滿門抄斬,誅連九族!”
聽到“滿門抄斬,誅連九族”幾個字,蕭黨們有些已癱軟在地,有些雙目赤紅死死盯着楚晔和蕭耀軒。
眼見皇上一方快勝券在握,文禦使高呼:“皇上英明!”
蕭耀庭、蕭演、蕭亮……一下子呼啦啦拜跪在楚晔前。
蕭耀庭道:“蕭家世代忠良,為守護這楚國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皇上切不可聽信小人之言,至蕭家人于死地啊。蕭家絕無改天換日,謀反之心啊。”
楚晔冷冷看着他們,不語。
蕭演道:“蕭家為楚國戍邊多年,若蕭家出事,業國如狼似虎定犯我邊疆,到時楚國危已。皇上新登基,切不可輕信小人之言!”
蕭亮道:“定是有小人作祟,離間君臣關系。皇上三思。”說完看向蕭耀軒,咬牙切齒。
蕭耀軒冷笑,率領五個部下,跪下呈上授印,朗聲道:“臣,願攜臣帳下五品以上将士十八人卸甲歸田,請皇上準予!”
其餘十三人,也來到華音殿,恭恭敬敬跪在殿外。
“準奏!”
楚晔應得痛快,命人收了授印。
“蕭耀軒,你以為沒了蕭家,你有好日子過麽?你女兒沒有家族支持,在宮裏能落什麽好?自以為是,目中無人!”蕭耀庭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你這個瘋子!愛為其狂,憎欲噬骨的瘋子!”。
“我是瘋了,後悔晚瘋了十五年,後悔不早點滅了你們!早在父親欲還兵權,而你反其道而行時,便應該一刀了結果了你!”
臣相李芮之、兵部趙尚書、戶部劉侍郎順勢分別出列,奏請皇上嚴懲欲行謀反的蕭家。
李相道:“蕭家仗着皇家給的恩寵,多年來作惡多端,其子弟都為為非作歹之徒。”
趙尚書道:“蕭家在軍中仗勢搶奪別的軍隊糧草,補給自家。實乃用心險惡。”
劉侍郎道:“蕭家多次強行向國庫借款,并久借不還,臣去追讨,反被威脅。”
……
打這三人開了頭,底下一部分官員見勢也紛紛轉了向,見風使舵一一數落起蕭家罪狀起來。真是罄竹難書,罪惡滔天。
這時有人來禀,楚業邊界玉峰山副都督,淩北派人來報。
來人是淩北親信,原淩風閣玉峰山分部負責人,現淩北帳下五品将領夏明生。
“參見皇上。”夏明生風塵仆仆,一進門便感到一陣帝王威壓,不由心生暗嘆,才幾天閣主就成皇上了,好生威風,跪下道:“臣有事要說。”
“說。”
“玉峰山原都督蕭耀威及其黨羽,于三日前造反,現都已殺了。”說完夏明生叫人擡來一口大麻袋。
麻袋一股濃重的血腥腐臭味,夏明生打開麻袋,袋裏骨碌碌滾出幾顆人頭,首當其沖便是蕭耀威的頭顱,接着是蕭耀恭之子蕭鴻明、蕭鴻廣。
幾個膽小吓得尿濕了褲子,其餘地被熏得作嘔。
“孩兒!”蕭演和蕭亮老淚縱橫,癱軟在地。
蕭耀庭雙目赤紅,擡頭直視楚晔,厲聲道:“皇上登基不過幾天,便向邊疆戰士下手,不怕邊疆不保,官逼民反,皇位不保麽?”
楚晔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低頭俯視,并不理會,只問道:“夏明生,說說玉峰山現況?”
“臣來時,玉峰山軍士已全由淩将軍接管。原蕭耀威手下嫡系兵馬五品以上全都就地殺了。共計二十人,包括五個姓蕭的。還有蕭家所私募的士兵三千,也都已清理。”接着撓了撓腦袋,說,“這不人頭太多,路太趕,只帶回來幾個主要的,還有一部分淩北會派人再送來。”
“業境可有異動?”
“回皇上,沒有,三十年前大業便與珉楚有協議,無故不得互犯。這是除內賊,算是家事,不關業啥事。”夏明生說完,眼光微閃,分明是有情報又不能公開說,他咧咧嘴扯出一個會意笑容。
楚晔:這是在說,不能言說的是個好消息?
蕭耀庭站在殿中揚手嘶聲大喊:“不經當朝審問,随意處置邊關将士,軍法、國法何在?”
“呵,你這個賊人,還有理了?什麽叫皇上,皇上就是軍法國法,說什麽便是什麽?”崔明生道,他們從來便是聽閣主的,哪來那麽多廢話。
崔明生接着道:“皇上,這人如此不敬,還敢質疑,分明是要造反了。”在閣內違逆閣主早就拖出去砍成八段了。
“蕭家絕無造反之意。”蕭黨們齊聲道。
“不造反?私下養那麽多人,打那麽多兵器作什麽用?”崔明生橫着臉道。
蕭耀庭道:“這是安王為自保示意臣下所為。”
張年道:“安王已故,已死無對證,蕭耀庭你潑得一盆好水!”休想脫罪,今日就算拼去性命也來将你們拉下馬。
“臣已故兄長豈容你随意誣蔑?”楚晔怒道。
蕭演想着自己的在玉峰山的一衆孩子,悲憤地站了起來,指着楚晔罵道:“皇上不經查證便随意屠殺蕭家将士,令人發指,不怕得了暴君之名麽。”
“皇上英明,皇上所作所為定是有理有據,作為臣下的理當遵從的皇上旨意,這才是做臣子的本份,豈能有所質疑?有疑便會有不滿,有一不滿便會心生憤慨,心一但生了憤慨離叛不遠矣。”陳衍明道,自己已說出了“當誅九族”之言,今日若不掰倒蕭家,明日第一個倒黴便是自己,“且蕭家私募士兵,鍛造兵器,人證物證成确作,容不得抵賴。
這時又來報,京兆尹李霖求見。原淩風閣楚都分部負責人李霖已于月前升任為京兆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