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白夙之死下
殷紅的鮮血幾乎瞬間噴了我一臉,我眼睜睜看着白夙由驚愕緩緩變為不舍,擡起手中的東西緩緩張開掌心,竟然是一個木雕,那木雕雕得很小,只有拇指大小,可那細細的線條勾勒的卻是我的樣子,心突然就疼了起來。
白夙的身子晃了一晃,那只手卻依然高高擡起,像是在等我将木雕接過去,我卻終于放聲大哭起來,尖叫着将白夙手中的木雕打飛,那時我卻只記得抱着頭不住的尖叫。
“不,不要!不要,這不是真的!白夙,你,你為何,我明明已經警告你了,你為何還要?”
臉頰被冰涼的手指緩緩撫過,我聽見白夙再次說道:“傻瓜!世上的人有千千萬,即便我做的不好,即便白衍不是你的,你也不要灰心!你若流淚我便心疼你知道嗎?”
我看着白夙的臉色迅速變得慘白,看着白夙猛地吐出一口血,慌亂的起身追上白衍,此時我根本顧不得身上依舊沒有穿衣服,顧不得就在前一刻那個白衍狠狠的羞辱過我,我只知道這裏只有他能救白夙。
拉扯白衍,我慌亂的跪在地上,什麽驕傲,什麽愛情其實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我并不想讓白夙死,因為我心裏其實十分明白,白夙對我的好并不全是因為白衍的囑托,卻不想将白衍拉扯過來的時候,他的嘴角竟也挂着血痕,他的腳邊竟也有一口血水,一切太詭異了,我愣了,再回頭時白夙卻已經直直的向後倒去。
扔下白衍我拼命的跑向白夙,用盡全力才終于将白夙抱住,沒有讓他直接摔在地上,而在此時那白衍竟然就那麽帶着白姝離開了。
白夙側頭拉過不遠處的衣服,臉上帶着笑意的遞給我,翹起滿是血污的嘴角,竟然還不忘了安慰我,只是那聲音實在虛弱的可憐,我用盡所有心神才将那些話聽清:“還是穿上衣服吧!看着這般樣子的你,我死的更快!”
惱恨的看他,想着這厮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身上沒穿衣服也确實不太方便,于是接過衣服套在身上,居然沒有絲毫羞怯和屈辱的當着白夙的面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
“早知道受傷的時候,你就會待我溫柔些,我應該早一點試一下的!”再次将他抱進懷裏的時候,他去突然說了這麽一句,然後看着我笑了,笑得依舊是那般春風和煦,笑得讓我心疼。
感覺手上的重量緩緩變輕,感覺白夙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最後更是眼睜睜的看着白夙化為一條狐尾,将近兩個月的時光,我好像真的從未對他笑過,從未對他溫柔過,他卻始終是他,對我的一切要求都樂颠颠的完成,時刻圍繞在我的周圍,此時他卻再也不會出現了。
都說凡人愚鈍只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可我覺得我比凡人更加愚鈍,我的失去卻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抱着那個巨大的狐尾我在原地呆坐了整整三天,整整三天都沒有移動地方,直到我想起白夙出現時得情景,想起白夙的由來,我終于站起身來滿心歡喜的去找白衍,想要用他欠我的情換白夙的複活,卻不想得到的竟然只是一個背影。
守着那條狐尾我在行宮門前究竟呆坐了多長時間,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後來白衍再次出現了,将我用被子裹了放在肩上就扛了起來,不知道要将我送去哪裏。
我不停的拍打着淩寒的後背,甚至狠狠的在揪住他的頭發,可不管我做什麽,白衍的腳步都不曾有絲毫的停留,直到将我扔進那個我一直不敢碰觸的寒泉。
他使了一個定身術,于是就任由我在寒泉中跑泡着,我閉眼感受着寒泉的刺骨寒冷,漸漸的血與心都開始變得變得冰涼。
我就這樣在那眼寒泉中整整泡了三天,三天過後,一直不曾出現的白衍竟然再次出現,蒼白着一張臉将我從寒潭中撈出來,而那時的我也只剩下半條命而已。
後來我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了十五天,剛剛恢複元氣的我,想着白衍帶給我的所有屈辱,憤恨的幾乎失去了理智,拖着正發燒的身子,走到那一株迷仙藤前,用法力将那株仙迷藤毀了幹淨,最後更是将迷仙藤的根也挖了出來,将之打散,知道這樣并不能真的殺了白姝,也只能讓她昏睡幾千年,可唯有這樣才能償還白衍給予我的屈辱,還有白夙丢的那條命。
原以為我這樣做了,白衍一定會立刻來殺了我,可等了三天才等到那個說永遠不會再見我的白衍,奇怪的是那時的我看見白衍,竟沒有多少恨意,只是冷冷的看着白衍,想要看看他又要對我做些什麽。
果然白衍沒有讓我失望,我靜靜的站在草屋門口,看着他手法卻依舊利落,不帶絲毫遲疑,就這樣,一句話也不說,散了我一身的仙力,将我原本的法力禁锢在我的眉心,最後就這樣一句話都沒有的将我扔出了須彌山。
臉上有淚劃過,我睜開眼睛,還以為三年的時光,能夠讓我多少忘記一些,卻不想原來我并沒有忘,此時即便想起,心還是忍不住隐隐鈍痛,我想若是可以我寧願被那年的天雷直接劈死,在那時就魂飛魄散而死,也不會有以後的這些屈辱。
後背依舊疼得鑽心,我忍不住再次翻身,卻不想竟又在我不願看到他的時候,看到了他。
白衍就站在那裏,似是才來,又像是站在那裏已經許久,我擡眸看了他一眼,雖然也覺得他的臉色白的吓人,可回神一想,他一直都很白,只是我一直沒有在意罷了。
白衍見我醒來,薄唇幾次張合,像是想要說些什麽,我連忙再次閉上眼睛,轉個身背對着他,無論他說什麽我都不想聽,我不想看見他,若是昨日,那些傷痛我可以無視,可淩寒死了,就死在這個院牆之外,死在我懷裏,又是為了我,可也與白衍有關,若是不是他将我搶來,淩寒和我一定會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而淩寒也一定會一生都寵着我、讓着我。
我知道白衍看到我這個樣子,這個厭惡他的樣子一定會立即生氣,一定會惱怒的懲罰我,不過我不在意,也許那樣才能讓我的心好受一些。
果然白衍就是白衍,何曾讓我失望過,就在我再次轉身裝作睡覺的時候,一道仙力襲來,将我從床榻上托了起來,我緊張的想要掙紮,卻不想仙力移動,我整個人立即從床榻的上空移開,重重的摔進一個碩大的浴桶中。
雖然浴桶中早已灌滿熱水,可是這麽摔進來還是讓我胸口一痛,險些再次吐血。
我掙紮着從水中坐起身子,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浴桶的邊緣,看向白衍的時候,我聽見自己說:“惱恨了?你是想淹死我是嗎?來呀!無論是淩寒,還是柳玄,我都願意為他們去死,你只不過是我懵懂無知時的一個玩伴,謝謝你将我踢出須彌山,不然我也不會感受到愛是什麽滋味!”
水花飛濺,我感覺身上有些不一樣,猛地低頭,卻發現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我惱怒的看向白衍,此時的我只想讓白衍傷心,我只想看看白衍會不會生氣,即便他沒有愛過我,但他若是知道我與淩寒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他會不會暴怒,會不會直接殺了我?
“你脫了我的衣物,是要作甚?別忘了白姝雖然還在沉睡,可她終究會有醒來的一天,若要她知道,不知道又會是什麽樣子!”
這句話說完,不知為何,我自己卻覺得十分的憋氣,沒有刺激到白衍,反倒讓我無端的多了幾分怒氣,遂破罐子破摔的說道:“噢,對了,其實一直沒有對你說過,你…,還真有些無用,我覺得白姝沒有醒過來,只怕也是不願面對你這個無能吧!呵呵…,若是沒有淩寒,我只怕一直不知道做女人該有的滋味!”
妩媚一笑,我就這樣大大方方的從浴桶中站起身來。不過說來也奇怪,被這桶裏的水泡了一下,後背竟感覺好了許多,雖然依舊癢癢的,卻不再感覺疼痛,擡腳跨出浴桶,然後妖嬈的走回床榻,回頭滿是鄙夷的看了一眼白衍,我緩緩的躺回床上,扯過一旁的錦被蓋在身上,沒有再看白衍一眼。
恍惚中好像聽見噗的一聲,這聲音我熟悉,畢竟我吐血都快成了習慣,自然記得這個聲音,不過我卻全當幻聽,再後來好像有誰在焦急的叫着狐祖,狐祖,我困得緊,将錦被蓋在頭上,終于可以安心的睡了,這個夢裏會不會有淩寒呢?
再次醒來的時候,接連三天白衍都沒有出現在我面前,不過那個青丘帝君倒是來了一次,神色匆匆的站在院子裏仰頭看天,我很是奇怪的多注視了幾眼,發現他竟是在施法,不過他施法幹什麽我卻并不想知道,曬了一會太陽,我在那個青丘帝君不滿的眼神注視下,回了房間。
後來白靜雖然也來過幾次,看樣子好像是被下了封口令,看到我就下意識的悟了嘴巴,忒顯眼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我一樣毫不在意,跟她有關系的,而且她還能知道的,又不能告訴我的事情,也就剩下一個白衍了,所幸以後所有關于白衍的事情我都不想知道。
後來白衍終于從那個房子中走了出來,果然無論是人還是神仙,都是離不開日光的,只是在房子裏窩了幾日,白衍的連臉色竟又白了三分,人看着也沒精神,我看着他表情古怪的笑了一下,起身回房了!
若雲還有若雪倒是極為忠心的小婢,也許是我勉強算救了她們兩次吧,從那以後兩個小丫頭照顧我飲食起居倒是十分的貼心,甚至我有時候不識好歹的下令任何人不準進我房間的時候,她們都拼命的将事情做好,即便那個人是狐祖白衍。
我一直都知道我并不愛淩寒,對他更多的是感激,和卑鄙的利用,所以離開淩寒的日子我顯然要比最初離開白衍,又或者猛然得知柳玄為了我而死的時候好過很多。
我甚至破天荒的主動讓若雲找來白靜,求她帶着我又去了一次鎮北王府,無顏見人的我讓白靜替我隐了蹤跡,趁人不備喂了淩寒那剛出生的兒子一滴血,雖然沒有太大的作用,但是應該能保護那個孩子無病無災的平安長大,那也是我能夠為淩寒做的最後一件事。
接下來的時光并沒有我想象的那樣難過,一晃眼春去秋來已經過了一年。
在一個晨起的早晨,我坐在銅鏡前,驚愕的發現頭上的那個桃花印記顏色淡了許多,抱着鏡子再三确認之後,我猛地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說白衍的封印變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