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她是誰?夏侯儀提到這個字時,眼神中不可磨滅的一絲驚世之情一閃而過,那對灰色的眼珠似乎也在剎那間變得明亮起來。

“那人可是劍使冰璃?”劍聖似乎知道有關此人的許多事情。

那人聽到這個名字,混身不自禁的一顫,聲音輕柔起來:“汝也知道這些事?”

“自然知道。不過我卻不知你。”劍聖緩緩道:“既已在千年下放下殺戮之心,又何必再操屠刀?”

“住口,汝等休要多言,吾自有道理,如不速速離去,休怪刀下無情”他一言既出,瞄準劍聖等人暫不會動手之機,幹将劍高高舉起,手起刀落,斬在蚩尤骨上。衆人只覺地面一晃,一道沖天黑氣從蚩尤骨裏冒了出來将包裹在外的紅光擊破,原先丘雲十數劍仍斬不破的蚩尤封印竟應光而碎。那人手快,抄起蚩尤骨角一拉,抱入懷中便想離開。

薛放看得真切,不再顧劍聖言語,暴喝道:“放下蚩尤骨饒你不死!”左足急擡,向夏侯儀左邊掠去,夏侯儀躲避不及,右手亮了出來,竟是整只鐵爪,硬接之下,只聽“碰”的一聲,兩條人影分開,薛放被震出了五六步才穩住了腳步,夏侯儀卻口噴鮮血,連退了七八步。想起他先前和出塵子打得不相上下,林飄遙暗道:難道老薛比出塵子老大都厲害?不可能嘛,那只三百年的老妖怪………突想起出塵子說這人已經受傷,暗暗點頭:是了,他身上有傷!

羅侯雙使的名號,劍聖早在兒時就爛熟于心,本是不想招惹這麽厲害的一個對頭,但對方硬要奪走蚩尤骨,卻也不可能聽之任之。眼見薛放一掌建功,手中長劍一甩,夾功過去,逼的夏侯儀連連躲避,口中念咒雙手做修羅決大喊道:“千厲鬼噬!”

誰說天上地下沒有永恒,就在剎那之間,讓人雖身在洞內,亦感覺到天地為之變色,夏侯儀的金發無風自蕩,那身黑色的術士道袍仿佛與周圍的黑暗容為一體,他灰色眼睛中本來就沒有一絲生氣,這時候看來就更加詭異,這是仇恨的顏色麽?還是深入骨髓的寂寞呢?沒有人知道答案。

林飄遙吐了吐舌頭:媽呀,活了一千年的妖怪就是不一樣,這麽厲害啊,看看這個造型,靠!簡直就是沒辦法應付嘛。他緊緊拉住小倩古劍如二女的手,心頭暗道:不過老子也不差,這種時候理該由我挺身而出,一劍斬你成兩斷,但劍老大和老薛都沖到前面去了,咱總沒理由不讓人出風頭不是?

這洞穴本身就屬于極陰之地,聚集了諸多鬼怪,只因洞外有逍遙子的符咒,方才暫時鎮住了他們的活動,但符咒貼了已經好幾個月,漸漸失效。此時有夏侯儀邪術相招,群魔盡皆瘋湧而至。那一衆蜀山弟子倉促下立刻吃了大虧,被迎面先撲過來的成群地獄犬咬傷數人。衆人慌亂中急忙後退,劍聖和薛放顧不得夏侯儀,抽身回救,姜文通頓感壓力大減。但妖魔多不勝數,似乎殺之不盡,且出處是從四面八方的洞穴中奔出,劍聖、薛放、姜文通三人功力雖高,也難免勢孤,照顧不全門下衆弟子。幸得鐵桑石和小倩兩人皆有不俗的術法修為,對付群魔正排上用場,方保衆蜀山弟子不失。

衆人疲于應付,待得驅散群魔,洞中早不見了夏侯儀的蹤影,就連林血化身的丘雲,也不知所蹤,想來是趁亂逃之夭夭。

劍聖站在洞中存放蚩尤骨那塊石臺前。本是為銷毀此物而來,卻憑白助魔道成一大功,衆人皆感頹喪。此時人人都顯疲态,更不可能從地下水道通往相見出塵子,聞聽得林飄遙說雁湖旁有地道入口,便決定先退回鎮上,再由別道去拜見。

一路走出洞來,衆人都沒甚言語,鐵桑石也不再時不時的盯看小倩,想是因為幹将劍得而複失所至。古劍凡突然恨聲道:“都是林血那厮!幾次三翻的利用我們,這等惡賊,殺他十萬次也不多!”

蜀山中人自然知道林血曾騙過他給蜀山帶去大禍,此時自己亦遭騙,深有同感。小倩問林飄遙道:“飄遙哥哥是怎麽看破他的呢?”

古劍凡卻先道:“昨天林老弟看到那惡賊要的菜譜盡是蛙類,想來是那時候猜出他身份的吧?”不等林飄遙回答,又恨聲道:“可惜我愚笨,竟沒想到這一層上去!否則豈會讓他有今日之便?”

林飄遙搖頭道:“古大哥可不笨呢,就像俺的乖乖小倩一樣,哪個都不笨。你們猜不出他是林血,自然是因為他的相貌所至。乍一眼看到那黑大漢,又覺得似曾相識,便在認識的人中,用‘黑大漢’這個詞先入為主去辨認,哪裏能想到是林血?我卻不同,只聽你兩人說都認識他,”林飄遙眨眨眼睛:“我便沒去考慮他樣貌,反正我也沒見過……….小倩認識的人嘛,我用手指頭腳指頭一比,就能數完,這些人裏恰好只有林血是古大哥也認識的。再加上他點菜時只吃青蛙,是已才猜了出來。”他說這話時,眼睛有意無意的看向風萬裏,生怕他又罵自己不早說出來。但見風萬裏在衆弟子的攙扶下低頭慢行,似乎并未注意到。

古劍凡兄妹‘哦’了一聲,薛放怪他道:“既然早就猜到了,為何不早點說出來?”

薛放一向和林飄遙交好,如此這般責怪還是第一次。林飄遙知道自己理虧,倒不敢辨解,癡癡傻笑幾聲。劍聖卻道:“這是天意。”

“天意?”

“不錯。”劍聖停住腳,正色道:“女娲族內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管是近親還是遠親,都不許自殘傷害,即使是間接的謀害也不行。否則必遭橫禍!”

林飄遙怪叫一聲:“還有這種怪規矩?”

“恩。林血既是你宗親,雖不是本家,卻也是女娲後裔一系的。他和你之間定不能有任何一人滋意去殘害對方,否則害人者先害己。林小哥必要謹記這一點,若是違背,千百年來向來無人能逃脫這個女娲娘娘定下的詛咒的。”

林飄遙一楞,想起剛逃出龍靈福地的時候,林血曾經追殺過他,結果卻是當時功力遠遠高于林飄遙和小倩的林血受了重傷,劍聖如此說,應該是不假了。而且初次見面時,石長老也說過‘二少主縱然有害你之心,他也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林飄遙暗暗皺眉:對了,還以為上次在張府的時候林血為什麽會幫自己,想來也是這條規矩在做怪。林血第一次害自己未果,反受詛咒之害,肯定是怕了……….

衆人回到鎮上客棧中,先安置那些受傷的蜀山弟子,僅是劍聖、薛放、姜文通、林飄遙、小倩和古劍凡兄妹一路去迎接出塵子。鐵桑石既失了幹将劍,自然要先回家中禀告父親,雖是對小倩戀戀不舍,卻不能不理會族中大事,只得告辭離去。

林飄遙恨得牙直癢癢: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想挖我牆角!林飄遙縱是再遲鈍,也該看出鐵桑石對小倩有意思了:這小子臨行前硬是‘纏’在我的小倩身邊長說短說了一通,也不讓老子聽,不曉得到底說了些啥!老子看他是一心想和乖倩倩來個拉拉小手,親親小嘴什麽的,靠!虧老子還當你是朋友!而且、而且倩倩啊!林飄遙差點沒哭了:你咋就這麽單純呢?跟那頭大色狼有什麽好說的?偏偏你要一個勁的點頭,莫非你答應他要謀殺我這個親夫了?

一行人準備妥當,便去雁湖旁的地洞入口。林飄遙悶悶的樂的沖在最前面,小倩幾次問他怎麽了,這小子只是氣惱道:“今天早上吃了碗酸辣面,那一個酸啊!”

有這個跑得快的領頭,半晌功夫已到了地洞入口外面。林飄遙想起洞裏那個矮子,忍不住便想告訴小倩,卻拉了古劍如的手,說道:“這洞裏有個怪人,矮得不行,脾氣卻大得要命。”

小倩在一旁聽了,搶先問道;“有多矮呢?”林飄遙本是決定要冷落她一天以示懲罰,但聽她一問,以前的習慣讓他順口答道:“以前咱們村裏水生叔家養的豬有矮,那人就有多矮。”

小倩‘哦’了一聲,薛放笑道:“想來是個流浪漢,也不知是否因為身材短小受人欺負,才躲起來隐居的,待會兒見了,你可不許欺負別人。”林飄遙一瞪眼兒:“這還用你說?我是啥人哩?大俠是也!”小倩趁機拉着林飄遙的手道:“我家飄遙哥哥才不會欺負人呢!”這小妮子知道林飄遙為了鐵桑石和自己說話的事在生悶氣,先前故意裝做不察覺,這時才來讨他歡心。林飄遙哪裏經得住小倩哄?悻悻道:“還是倩倩了解我…….”

走到洞口,衆人的臉色竟不約而同的嚴峻起來。林飄遙左看右看,奇道:“不至于吧?就那麽一個矮子,你們咋整得如臨大敵似的?”

劍聖皺眉道:“這裏有妖氣。”

“原來如此…….”林飄遙反倒松了口氣:“有妖氣就代表有妖怪了,有啥稀奇的?這條路本來就是進那妖洞的秘密入口嘛,再說有你們在,還怕啥妖怪?”

小倩緊緊拉着他的手,低聲道:“這妖氣太強了,似乎比剛剛洞裏那個夏侯儀還要強橫些呢!”林飄遙這才吃了一驚,複見薛放、姜文通二人的臉色皆是如此,不由懊惱道:“居然只有我不知道,太不給我面子了………”他倒是沒把這什麽妖氣的放在眼裏,有劍聖和薛放在身邊,林飄遙可是什麽都不怕的。他正在自怨自哀,劍聖突然朝內躍進,衆人不知他發現了什麽,趕緊追進去。剛擡起腳,就聽洞裏‘乒’的一下鐵器交接聲響,劍聖似乎微微‘夷’了一聲,接着一個聲音破口大罵,罵的是些什麽,卻是沒人能懂。只林飄遙和古劍凡先前聽到過那罵聲,知道剛剛和劍聖碰劍的必定是洞內那矮子無疑。

劍聖背負雙手站在洞口處,青鋒劍早已還鞘。那矮子卻雙手握着一把長背單刃劍跌坐在地上,嘴角有絲血跡,顯然是受了傷,卻不肯騰出一只握劍的手來檫檫嘴角的鮮血。

“這就是你所說的矮子吧?”劍聖問道。

古劍凡點頭道:“回禀師祖,正是那人。”林飄遙小聲嘀咕道:“劍老大怎麽突然對矮子感興趣了?咱們不是要去見出塵子嗎?難道這個矮子比你們的出塵子祖師爺爺還重要?”

他本以為這句話定要遭來一陣責怪,哪知除了小倩輕輕捏捏他的手,竟沒有人理他,暗道:奶奶的,竟然都沒在聽我說話…………

那矮子掙紮幾下,從地上翻起身來,雙手握着刀,如臨大敵般看着劍聖。但他哪裏是劍聖的對手?在這天下第二高手面前,光是那鼓氣勢便已讓矮個兒頭冒虛汗不已了。

那矮子吃不住劍聖的氣勢,大叫了幾聲,嘴裏叽叽嘎嘎的喊了些話。衆人正在猜他意思,哪知劍聖也如那矮子一般說了番蠻話。林飄遙暗奇道:“老薛,劍老大是什麽時候學會這手的?”薛放聳聳肩膀:“這矮子似乎是從東海列國來的。據說那裏有個小島,島上建國,名為東瀛。舉國之人皆身長不足五尺,男子口鼻處有短須,女子走路如小跑。這矮子身材和那東瀛國人差不多,一撮小胡子也差不多,想必是從那邊過來的吧?”

林飄遙奇道:“東瀛那個什麽矮子國又和劍老大有什麽關系呢?”

薛放道:“獨孤大哥早年間曾周游列國以求道。聽說東瀛崇尚劍道,便去了那邊。似乎是那個時候學會的蠻話。”他兩個一邊聊,一邊看劍聖動作。

劍聖朝那矮子逼進了幾步,說話語氣漸漸重了起來,那矮子被氣勢壓倒,不自禁的朝後移退,嘴中仍自高喊,似乎在為自己辯解。劍聖大喝,矮子‘啪’的一聲跌坐在地上,雙手撐着劍不住喘氣。

林飄遙忍不住喊道:“劍老大,你到底和他說了些啥?”

“我問他身上的蚩尤筋是從何而來。”

“啊?!”不獨林飄遙,其他衆人皆是失聲喊出:“蚩尤筋?!”難怪衆人剛剛說洞內妖氣異常,能比那夏侯儀的妖氣還重些兒的,自然也只剩下個蚩尤了。

“在哪裏?!啥樣兒的?!”林飄遙急忙問到。

劍聖卻不馬上回答,轉過去看那矮子,見他已是無力站起,稍稍退了幾步:“他說他叫春下伊泉……….”

林飄遙這小子就愛插科打混,明明是他吵着要聽事情原由的,但聽到這名字,還是忍不住打斷道:“哪裏有人叫村下一犬的……….”小倩又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打岔。

劍聖道:“他來自東瀛,是個忍者。好象就是因為偷盜這根蚩尤筋,而被整個春下家族追殺,一路飄洋過海,到了我們中土,但語言和本地人不通,只得找個山洞暫時安身。”衆人方知他是因為蚩尤筋被追殺藏身來此的,但蚩尤筋呢?幾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卻始終沒看到一根可以稱為筋的東西。

“他昨天流浪到這裏,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山洞,便居住下來。”劍聖指着他手上的單刃劍:“在東瀛,這種武器稱之為刀,武士之刀……”劍聖以目示意薛放:“有沒有覺得眼熟?”

薛放恍然道:“想起來了,高兵的七煞劍似乎也是這種模樣的……”随即一怔:“莫非高兵是東瀛的?”

劍聖搖頭道:“高兵的身材樣貌都和東瀛人大不相同,應該并不是渡海而來。但據說高兵此人已年近五百歲,五百年間發生的事情有多少?這些時間用來改變一個人實在太簡單了,我等又如何能得知?”

薛放點點頭,随即想起一事:“這麽說起來,此人偷取蚩尤筋,便很可能和高兵有關系了?或者說,是受他指使?”

“不錯!他說是昨日才到的此地,也沒準兒是高兵叫他來這裏等候的。”劍聖緊皺眉頭,一個人自言自語:“蚩尤是中土的上古魔神,但這遺體的一部分為什麽會流落到東瀛,卻是件費神思考的事兒………”林飄遙忍不住問他道:“劍老大,你快別打啞迷了,那蚩尤筋到底在啥地方?我怎麽沒看哩?”

劍聖輕笑一聲,左手一揚,氣勁橫飛。只見那東瀛矮武士的外衣豁然被剝掉,露出白淨肥碩的身體來。古劍如趕緊別過頭去,小倩卻不以為異。林飄遙見那矮子腰上拴着一根長長的筋類,伸手就去抓:“就是這個?”

矮武士早先只是受制于劍聖的氣勢壓迫,此時劍聖已沒有再緊逼他,自然恢複了身手。東瀛矮國的人極好面子,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驟然被拔掉衣服,只覺羞憤難當。在他們那裏,這是奴隸才會受到的待遇,即使對方是實力遠勝于自己的人,也絕不可饒恕!正要發火,見林飄遙伸手抓過來,那矮武士‘唰’的抄起地上單刀就揮了過來。

林飄遙見他刀勢來得極快,要躲是躲不開了,驚叫出聲。衆人正待相救,哪知這小子竟反手朝那刀背一抓一扭,将那柄來勢洶洶的武士刀硬是奪了下來,這自然是摘星手的功勞。因為以前張天南傳授得仔細,林飄遙唯有使用這招時,才知道該怎樣去運氣導神。摘星手本身就是本極奇妙的功夫,再輔以林飄遙此時的內功修為,豈同往日而語?只怕是張天南親自施展這招時,也趕不上這小子的速度和迅猛了。

那矮子呆得一呆,劍聖早已一劍挑在他腰間的蚩尤筋上,取了過來。但見那丈餘長的粗筋隐泛黑色微光,透出沖天的邪氣。原來那矮子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名堂,看似大紅大紫,其實卻是用紅布、紫金繩纏制而成,專為避邪之用。所以先前矮子穿上衣服的時候,古劍凡等修為薄弱之人才會看不出來。

矮子武士大急,那根蚩尤筋可是他的身家性命,豈可讓外人拿去?拼了命似的想沖過來搶回,卻被一旁的薛放兩指點在肩井穴上,頓時半身麻痹,再不能動彈。

剛剛才丢失了蚩尤骨,衆人都沒想到此行竟會如此意外且順利的拿到蚩尤第二件遺體,皆是興喜萬分。劍聖拿那矮子穿的紅布衣服仔細将蚩尤筋裹了,再施上了幾層玄咒包罩在外,蚩尤筋的邪氣終于是被壓了下去。這矮子武士或許知道高兵的一些情況,卻是不能就這樣放過。劍聖叫古劍凡把他解回客棧內等候,只和其餘衆人去拜見出塵子。

春下伊泉很不老實,雖然全身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但嘴巴卻沒閑着。古劍凡好不容易才忍受着滿街人差異的目光把他背回客棧,又立刻被門下衆弟子像看西洋鏡一般圍了起來。春下伊泉不住口的大罵,那些弟子聽不懂他罵些什麽,好奇的拿手在他身上東戳西戳,惹得這村下一犬大怒,手腳動不了,張口就咬。

古劍凡把他頓在客棧裏,教兩個師弟看着,便去探視師傅。早先被那夏侯儀一劍斬斷了天邪,風萬裏也身受重傷,劍聖雖已給他通過經脈,但暫時仍是下不了床。

“師傅。”風萬裏住在二樓右數第一間屋裏,打開房門,不知是否是背陽的原故,屋裏顯得有些陰暗,風萬裏躺在床上,勉強應了一聲。

“師傅……”古劍凡走到床前,輕輕喚了一聲。

“是凡兒啊….”風萬裏的聲音多少有些幹澀,撐了撐身子想坐起來,古劍凡急忙扶住他。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拜會出塵子師祖麽?”風萬裏問道:“師尊他們呢?難道沒找到祖師爺?”

“訛,不是。路上遇到了個東瀛武士,帶着蚩尤筋…………”

“什麽?!”古劍凡話還沒說完,風萬裏一把抓住他袖子,激動道:“你說什麽?蚩尤筋?!”

“恩。掌門師祖說那東瀛武士有可能是高兵的手下。奪了他的蚩尤筋後,就叫弟子先把那武士帶回來了,現在伊師弟和齊師弟正看着他呢。”

風萬裏松開手,靠在床頭上,臉上的頹廢之感消失大半,繼之的是一副笑容:“天不絕我中土,天不絕我人間百姓啊!”他微帶興奮的搓了搓手:“師尊可有說到如何銷毀那付蚩尤筋?”

古劍凡搖頭道:“掌門師祖倒沒提過此事,想來會借助某神兵之力吧?”風萬裏大笑幾聲,傷勢似乎也好了許多,再問他奪取蚩尤筋的仔細經過,古劍凡一發全說了。說到林飄遙反手奪刀的時候,風萬裏微一沉吟:“這小子得師尊照顧,福緣深厚,竟幫他打通了任督二脈,功力增漲之快,不可以道理計。”說着暗暗搖頭:“我教過這許多弟子,哪裏有一個像他那般無禮無知又懶惰的?若不是師尊一味護短,就憑他撞死劉師侄之事,便該重罰了!”

古劍凡有心幫林飄遙說話,又怕師傅氣惱,小心道:“掌門師祖只說他尚不能算蜀山門人,可能是因此才沒有懲罰的吧……….”

一提到林飄遙風萬裏就來氣:“既是經我教導過劍術,便該尊長重禮。殊不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麽?從沒見過這等人!若他真是我徒弟,早就拿來一劍砍了!”古劍凡不敢頂嘴,唯唯偌偌的點頭。

兩人正聊說間,樓下人聲鼎沸起來,一陣大笑聲高喊道:“古劍凡徒孫兒,快來給你師叔祖見禮!”

樓上兩人都聽出是林飄遙的聲音,知道是衆人接着出塵子回來了。但哪裏又冒出個古劍凡的師叔祖?可沒聽說過劍聖還有師兄弟的。既然是祖師爺大架,那自然該去接着。風萬裏叫古劍凡拿椅子把自己擡着出了二樓房門。

樓下弟子忙裏忙外,張羅桌椅板凳的到處都是。劍聖親自背着個仙風道骨般的老道步進客棧,風萬裏暗道:這位便該是出塵子師祖了,早聽那混小子說師祖雙腳齊斷,看來沒假。

一衆人進來坐定,門口圍了些看熱鬧的群衆。蜀山派早包下了這裏,遂叫店小二去關了門窗,外面抱怨聲不斷。

蜀山衆弟子不管有病有痛的,都一鼓腦兒下來拜見,薛放雖是外人,卻不用避閑,付手坐在一旁。無需劍聖介紹,人人都知道那斷腿老者便是蜀山幾代之前的出塵子老師祖,上來見禮。出塵子卻道:“我已不是蜀山中人,祖師爺之類的稱呼是萬不可亂叫的,若要稱呼,叫聲前輩便了。”

風萬裏拿眼看劍聖,劍聖微一點頭,這才都稱為出塵子前輩。古劍凡左瞧右瞧,心裏疑惑,俏聲問林飄遙道:“你不是說還有個師叔祖嗎?怎麽沒瞧見?”

林飄遙正色道:“就是我啊!”古劍凡一楞,他妹子在一旁解釋道:“林大哥和出塵子前輩是忘年之交,方才談論到輩分,掌門師祖說道是帶師收徒,讓林大哥做了他的師弟呢!”

“怎麽樣?夠尻吧?”林飄遙得意的摸摸古劍凡頭頂:“我說乖徒孫兒,以後你可要多孝敬孝敬我這個師叔祖啊。”古劍凡仍是一臉不敢相信。直到劍聖親口對衆人宣布了林飄遙在派中的身份,又叫人人都來見禮,這才回過神來。

風萬裏哪裏肯拜這小子?但嘔不過他師尊,氣鼓鼓的給林飄遙作了個揖。幸好這小子不算惡毒,否則立馬叫他幾句風萬裏師侄,那還不得馬上氣死?

歡鬧了一會兒,自叫衆弟子散了去,幾人坐在客棧大廳裏商量蚩尤複活之事。風萬裏最沉不住氣,老早搶問道:“師尊,凡兒說您拿到了蚩尤筋,可是真的?”

劍聖微笑點頭,從懷裏取出那根用紅布紫金繩包裹嚴實的蚩尤筋,卻不解開,放在桌上。

風萬裏皺眉道:“數百年前那幾件神器的事兒,徒兒也有聽說。眼下神器皆失,要想銷毀這邪絕天下之物,怕是要費一番工夫了。”

劍聖點頭道:“丢了神器,要想徹底消滅蚩尤只怕是不可能了,但若只是把他遺體打碎打散,讓蚩尤再花上幾千年時間去慢慢恢複,卻并非不可能。今日那柄幹将神劍,似乎便确實有擊破蚩尤骨的威力,不過是被歹人利用在了破除禁制上……如今幹将劍落入夏侯儀之手,要想奪回來是難上加難,何況天大地大,卻能上哪裏去找他?”

林飄遙插嘴道:“找不到就不找呗,就我所知的,似乎還有些神劍也不比幹将差勁嘛。”

“小師叔但說無防。”姜文通雖然也是個火暴脾氣,但對林飄遙似乎并沒有什麽惡意,叫這一聲小師叔也十分自然,不似風萬裏那般生硬。

“恩,這第一樣,自然是莫邪寶劍了。人家都說幹将莫邪成雙成對,這一對的另外一半,應該也不差才是吧?”他所說的莫邪寶劍,乃是衆所周知。但此劍早在數百年前就失蹤于江湖,只怕比幹将劍還要難找些,衆人皆是暗暗搖頭。

“這第二樣嘛………”林飄遙眼睛一轉:“不曉得龍泉劍行不?本來劍是在我手上,結果那天在風林裏和老薛一陣亂打,逃命匆忙,把劍給弄丢了………”林飄遙一陣氣喪:“這劍是我從張天南老頭子那裏拿來的,以後着落在我身上還他們,可沒處去找……”

“龍泉劍?”劍聖沉吟道:“龍泉劍乃是天下至剛的九大古劍之一,鋒銳非凡,且具極強的靈性與霸氣。若是用它來毀蚩尤筋,或許行得通。”

林飄遙正是想讓劍聖幫他找劍,趕緊道:“那天在林子裏和我們交手的是紅蓮教妖人,只怕劍是被他們揀去了!要想找回來,需得去問他們要才行!”

薛放輕笑道:“你以為紅蓮教是什麽角色?行善的?揀到手的好東西會還你,那才是沒天理了。”林飄遙皺眉道:“怕啥?有你和劍老大一起去,還會吃不定一個紅蓮教?正好順道把那個兒什麽陰不敗的腦袋瓜子砍了下來,也教劍老大爬上去當當天下第一。”

衆人見他說得輕巧,皆覺好笑,但礙着他眼下的輩分,倒不敢真笑出聲來。

“也未必不可以。”劍聖看着衆人,有了計較:“陰不敗不可力取,只可智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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