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蕭煜親自來抓她……

音晚嘴上叼了塊肉胡餅, 懷裏抱着一個油紙包,裏面卷着水晶龍鳳糕、花截肚、紅虬脯。香噴噴的氣味傳出來,誘得她恨不得立即大快朵頤。

她沒有立即出長安, 一來她逃走的時候是深夜, 沒有魚符難出城門。二來蕭煜一旦發現她不見, 必然會派人出城找尋,到時候不管從哪個方向逃走,憑蕭煜那缜密的心思,定然難逃他布下的網。

現在栖身的地方是長安城南皖巷的一座小院子, 在巷子深處, 周圍居住的都是讀書人, 很安靜、很清幽。

全賴于父親這些年暗中綢缪,狡兔三窟,秘密置下許多産業, 就算是蕭煜,恐怕一時半會也查不到這裏來。

她餓了, 明明早上剛吃了一大碗肉湯胡餅, 誰知未到中午竟又餓了, 便差遣小侍女去給她買回一大堆好吃的。

小侍女叫雪兒,才十三歲,生得是眉清目秀、甜美可愛,未說話前先笑,露出雪亮的兩排貝齒,看得人心裏喜滋滋的。

父親沒有來看過她, 青狄和花穗兒也不曾來,因為一旦蕭煜發現音晚失蹤,他們便是主要的監視對象, 為大局顧,他們暫時還不能見面。

只有西舟會化妝成各行當的人隔三岔五跑來看一看她。

算起來,自她逃跑已有七日了,若是清泉寺上一切都順利,蕭煜應當是在昨天就完成了齋戒祈雨儀式,走出佛堂了吧。

音晚邊想着,邊往回來就打瞌睡的雪兒嘴裏塞了塊水晶龍鳳糕,雪兒砸吧着嘴大叫好吃,音晚便又給她塞了一塊。

一會兒西舟哥哥就該來了,有些話今天一定要對他說。音晚這樣想着,敲門聲就響了。

雪兒像朵花蝴蝶似的撲出去,笑道:“肯定是西舟哥哥來了。”

一開門,但聞草藥味兒撲鼻,眼前人紮着幞頭,身着青布長衫,肩背藥箱,一副慈眉善目,甚是斯文儒雅。

雪兒掩唇咯咯笑:“今兒是郎中。”

嚴西舟往她懷裏塞了一只烤雞,要她今晚加菜,便迫不及待去看音晚了。

音晚從鍋裏舀出溫熱的肉末湯餅,将大瓷碗推到西舟跟前:“西舟哥哥,你嘗嘗我的手藝吧。”

嚴西舟放下藥箱,淨過手,将湯餅吃得幹幹淨淨,連湯都喝光了。

真好喝,肉湯熬得濃白入味,醇香潤滑,湯餅軟糯,包着蔥花肉末,吃下去渾身暖和,格外滿足。

嚴西舟惬意地遐想,若是能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該多好。他能每天都看見音晚,吃到她做的飯,陪在她身邊,替她分擔憂愁,與她分享歡樂。

他一定不會讓她哭,讓她傷心。

這樣的美夢未做到頭,便見音晚将膳具收回了廚房,囑咐雪兒不許過來。

她坐到西舟對面,為兩人各斟了一瓯茶,平靜道:“我有一件事要同西舟哥哥商量。”

嚴西舟忙正襟危坐,認真傾聽。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只要音晚說話,不管是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管是不是對他說的,他都會摒棄餘念,認認真真地聽,生怕遺漏些什麽。

她這個姑娘家總是心事太重,他怕極了她會把心事藏在心裏,不輕不重地折磨自己。

音晚望着他笑了笑:“我想,從明天起你就不要來了。”

嚴西舟陡覺有盆冷水兜頭潑下來,将美夢一般的甜蜜與溫暖瞬間驅散幹淨。

他沒有質問些什麽,只眸光瑩瑩地看向音晚。

音晚道:“到昨天,蕭煜差不多就完成祈雨儀式了,依照他那睚眦必報的性子,不會忍下如此屈辱,輕易放過我的。我讓他抓住就抓住了,權當我命不好。可你不行,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和我保持距離。不管結果如何,你都不能給自己引來無妄之災。”

嚴西舟立即道:“我不怕。”

“可是我怕。”音晚的聲音像濃酽茶湯,純冽香氣中混雜着清苦:“上一回他便已經對你動了殺心,我和父親用盡全力才蒙混過關,若再一回,恐怕就是大羅神仙也無濟于事了,不能因為我而連累西舟哥哥。”

嚴西舟悵惘道:“我們之間,原不必如此生分的。”

音晚望着嚴西舟,他面容清俊,不是京中世家公子那般不食人間煙火的脂粉秀氣,而有種清空飛雁般的爽朗大氣。

興許,他天生是不屬于這裏的。這錦繡殘酷的帝都,滿是追逐名利與陰謀詭計,不是俠義之輩的栖身之所,他的舞臺在江湖,在浩瀚山河間。

音晚今日就是要跟他把話都說開的,因而聲音緩緩,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從前未出閣時,我爹便對我說,若要嫁,就嫁給西舟哥哥,你是一個值得依靠、值得愛的好郎君。”

音晚秀唇微彎:“我爹看人總是準的。所以,你也明白,我們未走到一起,不是因為門楣之別與父母之命。而是因為,在我的心裏,你只是哥哥,我對你從未有過半分男女之情。”

“西舟哥哥不能因為我而丢了性命,那太不值得了。也不能再在我身上投注那麽多心思,你該去找一個好姑娘,與她兩情相悅,舉案齊眉。最重要的,可以與她堂堂正正站在陽光底下,而不必為了見她,日日挖空心思喬裝打扮,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嚴西舟安安靜靜聽她說完,手不動聲色地緊扒住桌沿,暗自告誡自己,不能表現出太過傷心,他不能像韋春則那卑鄙小人惹音晚厭煩。

沉默良久,直到咽下喉嚨裏的酸澀,能正常說話:“晚晚,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沒有什麽七日齋戒祈雨,你離開的第二天清晨,蕭煜便違悖祖制出了佛堂,飛速下山,親自排兵布陣抓你。舉朝嘩然,禦史谏言連篇不窮,他絲毫不當回事,一意孤行。”

嚴西舟深吸了口氣:“他對外宣稱清泉寺遭了賊,偷走了重要的輿圖,并且皇後受到驚吓,卧床不起,暫不見外客。”

他桀骜不馴,視宗族法度為廢紙,卻在他和音晚之間留了餘地。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嚴西舟試探道:“如果你想回去……”

“這不可能!”音晚聲若裂弦,極為決絕:“我不可能回到他身邊。我要同父親北出長安,一路順着胡商駱駝道去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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