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東海戲魚精

不過,我最不想提早去東海的原因,無非是因為星覺。

算了,反正後日就是龍王壽辰,去的早的大有所在,我現在去也不會顯得很特殊。

“那…現在去?”

這時我的肚子不争氣的抗議,瞬間尴尬無比。

七夜笑道:“先去吃點東西吧,想吃什麽?”

我咽了咽口水,毫不避諱地說:“聽說,人間有一種美味,叫馄饨。”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吧,前面不遠處,有一家小吃店。”

多了一個烈火,與他說話得變得小心翼翼,弄不好尴尬,可是,還是不得不說,七夜,真的很了解我。

這家小吃店開在繁華的中心,人流量比較大,以至于生意爆棚。

小吃店吸引回頭客最大的,便是它的味道和它的價格,這家店就做到了兩全其美,比起天宮的大餐,偶爾吃一頓小吃,還是非常不錯的。

他特意只為我點了一份小碗,似乎他早就知道我的脾氣,嘴裏嚷嚷着要吃,其實肚子裏裝不下多少東西。

“對了,你突然就說要去東海,是不是阿貍真的惹什麽禍事了?”

他漫不經心道:“你覺得,她能幹什麽好事?”

其他的我不敢肯定,但阿貍這麽喜歡星覺,在他面前應當是十分乖巧聽話的,應該不至于會惹出什麽大的禍事來。

正當此時,店小二用一個木盤盛着三碗馄饨送來:“幾位客官,您的馄饨,慢用。”

聞着味道就不錯,也不知道吃起來怎麽樣。

不過,好燙……

我慌裏慌張夾起了一個馄饨送進嘴裏,那感覺差點沒把我送走,估計舌頭都燙起了一個泡。

他見狀有些擔憂:“吃東西這麽急,又沒人跟你搶。”

看着一旁一臉茫然的烈火,我頓覺得十分尴尬,才發現我這表現,就像是餓了三天沒吃飯一樣。

這時,七夜只輕聲問我:“燙到哪兒了?”

“沒…沒事,快吃吧,要去東海得早一點,那地方也是有客棧的,我可不想在龍宮住,招些奇奇怪怪的閑言碎語。”

“好。”

人間,後會有期了。

吃完混沌結完帳,便一路朝東海奔去。

守着東海之門的是兩個蝦兵蟹将,可能是這兩日來往的賓客過多,連東海之門都未曾關上,似乎守了很久都未合眼,看起來很是疲憊。

“靈主大人,靈神仙上!”

那兩個蝦兵蟹将倒也是懂禮,見到我們的那一刻。瞌睡猛然驚醒,向我們行了個大禮。

“起來吧。”

“謝靈主大人!”

走完這些過場,他們便讓出了一條道,直奔東海龍王宮。

東海,我還沒怎麽來過,龍王每萬年辦一次大壽,我常也是無法推脫的走個過場,今日仔細走來仔細看看,其實這東海海景還是蠻不錯的嘛。

不過目前,我還是不要去打擾龍王了,得先去找到阿貍。如果不出所料,她應該在星覺的魚族水雲宮。

繞過龍王宮往南不遠處便是星覺的水雲宮,可一走近這邊,便聽到魚精小怪的聲聲抱怨。

“累死我了。”

“明明聽說星覺族長此去天界是為了商讨與靈主大人婚事,怎麽族長夫人沒帶回來,帶過來這麽個妖獸啊。”

“誰知道呢?”

“這個什麽妖獸一來,咱們水雲宮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聽說,她還喜歡吃老鼠。”

“是嗎?”

“我也是四處聽聞,天宮廚神東方炘有個弟子叫東方玧,據說是個老鼠精,那是被這妖獸直接打的散靈,在滲靈池泡了好幾天才活過來的。”

“哎,那可真慘,不過,這妖獸如今喜怒無常,咱們許多沒修煉成形的同類都被她虐待捕殺。”

“更可氣的是,星覺族長竟然還那般寵着她,護着她。”

“這日子沒法過了。”

完了,阿貍啊阿貍,什麽都不随我,怎麽就在吃這一塊這麽随我呢。。這下你這名聲可算是打出去了,吃哪兒的魚不好你要吃東海的,完了完了。

不過,他們說的,星覺寵這她這話從何說起呀?難道……

我故意發出咳嗽聲,打斷了他們的嘀咕,兩個常居東海的魚精卻似乎又不認識我,又繼續泛起了嘀咕。

我故意放重了語氣:“呵…不是我說啊,這東海,怎麽這般的不清靜,盡是喜歡嚼舌根呢。”

其中一個魚精皺着眉頭:“你是誰呀?有什麽資格管我們?”

嘿我這小暴脾氣。

“我啊,你方才不是還提我呢,說什麽你們星覺族長此去天界就是為了……與我的婚事。”

魚精思索片刻:“靈主?”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你要是靈主,我就是天帝了。”

我随着笑了幾聲,随意從發間取下凝光送到他們眼前:“這個東西,你們該認識吧。”

兩個遺精琢磨着看了半天,突然瞪大了雙眼:“凝光…”

兩個魚精瞬間鴉雀無聲,低着頭:“靈主……大人。”

“你們可算認出我了?”

兩個魚精被吓得失魂落魄:“靈主大人贖罪,是…是小的們錯了,小的們再也不敢了。”

我有這麽吓人嗎?

我伸手将他們扶起來,面帶笑意:“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別誤會,更沒必要向我認什麽錯。”可在他們看來,我似乎更加的陰險,原本只是驚吓,如今卻發起了抖。

“靈…靈主大人您就饒了我們吧。”

“我可沒說要罰你們呀,只是我想問一下,你們剛才所說的那位…妖獸,如今在哪裏呀?”

那兩個魚精顫抖着身子再次跪下:“靈…靈主大人,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了我們吧。”

該死,我有這麽可怕?至于這個樣子嗎?

這時,七夜搖了搖頭,不慌不忙道:“好了落兒。”

“我又沒做什麽。”我退到他身後,為了不讓那兩個魚精害怕,我沒有在開口。

七夜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兩個,起來吧。”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奇了怪了,怎麽我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害怕的跟膳房的東方玧一樣。

呵,看不起誰呢?

待那兩個魚精稍微緩和,七夜揮了揮手:“回去吧。”

“是。”

跑得倒挺快,一個字都還沒說完整就沒影兒了,旋風腿啊,比我都跑得快。

第 71 章 人間不值得

臨走前,我還是沒忘記晾在牆角的一束糖葫蘆,容璟沒有說話,似乎七夜這一番舉動讓他的自尊心受了創,連看也沒看我們一眼。

出了醉玲珑,才發覺這外面比屋裏陰冷多了,我這一身衣服如同是在竹竿上裹了一層竹葉,半點用處沒有,只好抱着這竹竿,不停的直打哆嗦。

可能是太冷沒有注意到,沒多久身後突然被披上一件鬥篷,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你什麽時候去買的?”

他看向一旁的小攤:“吶,差是差了些,好在暖和。”

為什麽我覺得這鬥篷還不錯,難道是我眼光有問題?

“對了,你對容璟說的那一番話是什麽意思啊?什麽叫…強加在自己身上的能力?”

他背着手悠悠道:“呵…他回去便知道了。”

“可是我想知道啊,你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好奇心作怪,能怎麽樣。。

“不說算了,總這樣故弄玄虛,算什麽嘛。”

他走路時挑眉一笑:“你可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鏡魔?”

鏡魔,說到底也是心魔,據說是一縷虛無的黑煙,它專門窺探人的內心,放大他們心底的欲望和悲傷,只要人一産生妄念,它們便會出現,當然,除了性情大變,也倒沒什麽其他的副作用。

不過這種鏡魔不光生活在人間,天界也曾有剛升仙的小厮深受其害,不過好在大多數的天族人心底沒什麽可怕的欲望,也沒什麽難以承受的打擊,鏡魔的傳說便也不再那麽可怕。

“你是說,容璟跟鏡魔做了交易?”

他點了點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想起方才他在畫中施的法,似乎是什麽符咒,可鏡魔一旦出現,只能靠自己內心堅強的意念去驅趕,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他都已經那麽有錢了,還有什麽缺的?當官?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麽說自己還在與他那岳父周旋啊?”

他意味深長的一笑,讓我想起了那幅畫,如此驚豔的筆風,難道,他要的僅僅只是這個?可若僅僅只是這個,鏡魔又怎麽會盯上他呢?

除非…畫筆對他産生了不可或缺的價值。

他悠悠道:“凡人,欲望便是利刃,我能幫他的也只能到這,畢竟,若插手過多,他的福壽會受到影響。”

怪不得,不久前看到的窮困書生,如今竟出手如此闊綽,說到底,心裏還是起了貪念才回到如今的田地。

鏡魔,不歸天界管,就算天界想管也沒有辦法管,說到底,它就是人的內心……

“可是,我們就這樣不管他了嗎?”

“管?拿什麽管?鏡魔說到底就是人的內心,你是要給他一碗孟婆湯重新投胎,還是把他囚禁起來終其一生?”

也是啊,一旦鏡魔産生,便與主體同生同死,能幫他的最多是看清現實,其他的,也只是看他的造化。

只是現在我倒是後悔,為什麽要幫他,如果不幫他,會不會就不會牽扯出這樣一樁事…

看來,凡人的命數,是真的不能更改的。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他若無其事道:“找客棧啊。”

來這人間,逛沒逛到,不是在找客棧,就是在找客棧的路上,我的天,我好歹也是個神仙,一個一界…之主……

“哎,等等我…”

這永寧夜市似乎是要開到子時,雖說眼下天氣高寒,辛勤的人們卻都在為生活而忙碌着。

逛遍了永寧,最終還是走到這來了多次的‘一方客棧’

那老翁如常坐在櫃前,靠着微弱的燈光,眼睛直盯着賬本,卻又老眼昏花,看得非常吃力。

我随口一問:“今日,總有兩間房了吧?”

老翁一下子擡起頭來:“哦…是二位啊?有,有,別說兩間,二十間今天也有。”

這老翁看起來平時就非常随和,像極了迷霧森林中的樹爺爺。

看門外的标價,上房不過一兩銀子,還是挺便宜的。

七夜随手拿了二兩銀子:“那便開兩間挨得近上房。”

老翁笑道:“好,二位請随我來。”

不出所料,一樓過于嘈雜,上房一般都在二樓,只一牆之隔的兩間房便在二樓右側角落處,雖說位置不怎麽樣,但裏面的擺設倒也符合心意。

不過上次來的時候,就覺得這床硬邦邦的,不知這次有沒有改進。或者說,凡人都喜歡睡硬床?

“這兩間房僅一牆之隔,二位看滿意與否?”

“還行,謝謝你了老爺爺。”

“不客氣,有什麽事喚我老頭子一聲就行。”說完,他拖着年邁的身體慢慢走了下去。

不過聽他上次而言,他應該是有一個兒子,怎麽着客棧從頭至尾都只有他一個人在守着呢。

哎,凡人的事還是不要再管的好,想起那容璟,便覺得自己好生可笑。

次日,連續幾日的陰沉的永寧,終于在今日迎來一絲溫暖,冬日的太陽不似夏日那般刺眼,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睡不慣人間硬邦邦的床,我便早早的起來,本以為都還在睡覺,卻不知這大街上早已人來人往,熱鬧的早市又開始了。

看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啊…

我随性伸了個懶腰,房門推開之時,只見七夜在這客棧一樓門口與一男子在交談着什麽,待我仔細一看,才發現竟是許久未見的烈火。

他怎麽也下凡來了?想必,又是給他安排了什麽任務,整天不是這個就是那個,顯得比我還忙。

七夜也在此刻注意到了我,向我望來的那一刻,我假裝咳嗽,尴尬地走了下去。

“咳…烈火怎麽也來了?”

烈火依舊十分無趣,躬身道:“大人。”

我翻了個白眼,揮了揮手:“在這裏就不要這麽客氣了,直接喚我名字就好了。”

“是,葉姑娘。”

這個烈火除了對他的主人,待誰都這般無趣,看着小小年紀,顯得十分老成。

這時,久久沒有開口的七夜對我說:“落兒,我們怕是要提前去東海了。”

“提前?為什麽?龍王壽辰不是在後日嗎?”

他輕笑道:“你就不想去看看阿貍有沒有在東海惹什麽禍事?”

倒也是啊,都這麽久沒見到她了,這個複雜的人間,也不值得我多呆。

第 70 章 辭別大畫師

片刻,容璟又言:“本以為,她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可如今我才發現…”他頓了頓:“算了,不說這些了。”

我正想替那謝萱說兩句話,七夜卻拉住了我。

他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容公子是覺得,官場能給你帶來什麽?權利?”

容璟略加思索:“權勢不是必要,我只覺我滿腹經綸,不願如此埋沒,如果這一生都不能順從自己心意而活,那麽,活着也不再那麽有意義了。”

實在不懂凡人到底怎麽想的,潇潇灑灑過一輩子不好嗎?

七夜漫不經心道:“容璟公子覺得入朝為官真的是自己心之所向?”

容璟略顯猶豫,卻又在片刻回應:“是!”

“菜來喽!”随着一聲漸近的呼聲,幾個夥計端着菜盤陸陸續續地走來,待我一看,一張不大不小的桌子,強擠着足足放下三四十道菜,還有許多放不下的便放在由夥計送來的竹架子上。

這個容璟,簡直是花錢如流水啊,比我天宮吃的還豪華。

不過他那岳父身為西褚首富,想必這半年來他也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這一點對于他來說,應該算不了什麽。

我不由得皺起眉頭:“這麽多菜,再來十個人也吃不完呀,剩下多浪費啊?”

容璟輕笑:“我還想着拿這些招待二位,會不會太過寒酸,沒事,二位只管敞開了肚皮吃。”

不敢相信,這是上次我見到那個畫攤上生意慘談的潦倒書生。

不過,這些菜全部都十分油膩,沒一個我愛吃的。

我随意拿了串晾在一旁的糖葫蘆舔了兩口:“我還不怎麽餓,你們吃吧。”

場面顯得有些尴尬,片刻沉默後,七夜似在替我解釋:“容璟公子勿怪,她一向吃不慣太過油膩的東西。”

容璟緩過尴尬:“哦…那是在下招待不周,沒能事先問清二位的喜好,要不我再為葉姑娘重新點幾個小菜?”

還點?你怕是在喂豬吧。

“不不不,我真的不怎麽餓,只想吃一串糖葫蘆就好,你們吃你們的,不要管我。”

七夜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對那容璟說道:“容璟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她向來如此,只吃得慣我做的菜。”

撒謊也沒個度,雖說你做的菜很好吃,可天族的廚子也不差呀。

容璟頓了頓:“哦…看夙堯公子一表人才,竟也會做菜。”

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在貶低他還是在擡高他?說的好像男人就不能做菜一樣,天族的廚子不照樣是男人。

七夜再次抿了一口茶:“呵…她若喜歡,我日日為她做又何妨?”

聽到這句話,我不自覺一笑,引來了容璟的目光。

我下意識發出一聲咳嗽聲,咬了口糖葫蘆。

“呵…既然如此,那夙堯公子勿要客氣,動筷吧。”

看着這一桌雞鴨魚肉、鮑魚海鮮,我想他也應當沒什麽食欲,不過是那容璟一個面子,随意嘗兩口。

這個容璟,當真是變了。

如同七夜之前那句“情深至淺,初心難留”一般,如今我也算懂得他這句話的含義,可是,我們并未幫他什麽,不過是告知那謝傲他們二人的消息罷了。

就算我們不說,也會有人告訴謝傲,這中間的命運似乎早已注定,無法變改。

正當此刻,房門被輕輕推開,方才跟在他身後的侍從拿着一幅畫卷遞給容璟,躬身道:“姑爺,您的畫。”

容璟眼中閃過一絲冷漠:“不是說了,進門之前要先敲門嗎?”

侍從連說話都小心翼翼:“屬下知錯!”

容璟是有幾分高傲,在接過畫卷後,揮了揮手:“今日就不同你計較,下去吧。”

“是!”那個侍從看起來為人老實,卻似乎有些懼怕容璟。

那侍從将門輕輕合上,連一絲聲響也不敢發出。容璟随即轉為一絲輕笑,将畫遞了過來:“夙堯公子,這是在下那日後循着對二位的記憶所描的一幅畫,下筆稍顯稚嫩,也定然不能完全描出二位的這般絕好容顏,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自進這醉玲珑開始,我對這容璟便從心底裏生出一絲抗拒,他的畫,也沒心思再看下去。

七夜卻毫不猶豫接過那幅畫,禮貌性的回了句:“勞煩容璟公子。”

待他打開這幅畫時,我本不願睜眼一看,卻又忍不住好奇心,随意瞧了一眼。

那畫中的男女十指緊扣,背景點綴着繁星,站在一片看似遼闊的草原,周圍有螢火蟲隐隐發出光亮,那畫中的男子看着那女子含情脈脈,似有說不盡的千言萬語。

最讓我震驚的是,他那日只見過我們一次,還是匆匆一面,竟将我與七夜的面容似複刻一般印在這宣紙之上,甚至畫出了神韻,讓人好像身處在那片畫境之中…

這是一個凡人能畫出來的嗎?那日畫攤之上,我也有瞧過,他那畫雖說下筆細膩,思路清晰,可也不至于畫成這個樣子,惟妙惟肖這四個字都似乎配不上這幅畫。

“那日畫攤匆匆一別,只猶記二位十指緊扣,情意綿綿,便作了一幅這樣的畫,也不知,二位是否還喜歡?”

我咽了咽口水,看七夜卻又半點沒有驚訝的意思。

說真的,天族有名的畫師,容璟定然是比不上的,可若要說在人間,‘永寧第一畫師’這個稱號還是綽綽有餘的。

七夜收起畫卷,神色突然凝重:“容璟公子,恕我直言,有時候,強加在自己身上的能力,并不能帶來什麽好處。”

容璟一愣:“…夙堯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七夜又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也沒有将事情說得明白:“容璟公子還是好好想想,到底,你心中追求的是什麽。”

七夜這話說的我都有些不明白,被他弄得暈頭轉向的,也不知說的什麽意思。

“天色晚了,我們還得去找家客棧,告辭。”

他拉着我走到門口,也不知在那畫上施了些什麽法術,又轉交給容璟:“容璟公子,這畫,我們怕是帶不走了,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說不定,會有其他發現。”

第 69 章 再遇少年郎

我雙眼略顯期待:“今天晚上就不要着急睡覺了吧?難得來人間一次,就讓我好好逛逛…”

他随意丢來兩個字:“随你。”

“那可說定了,你…也要陪着我逛,不準離開我。”

他不語,卻似乎在偷笑,又像是刻意避開我的問題。

我不服氣地攔在他面前:“喂,我跟你說話呢,你也要陪着我逛。”

他一臉鎮定,語氣略顯調侃:“靈神之責,不就是陪着你嗎?”

“誰說的?才沒有呢…”

這時,只聽見七夜身後傳來一男子的聲音:“公子,你這糖葫蘆怎麽賣的?”

呵…這下被當成小販了…

待他轉過身去,才發現那個問價的男子一身華服,氣宇軒昂,身後跟着兩個随性打扮的侍從。

那男子生得文質彬彬,當他見到我們那一刻,也是一臉吃驚:“原來是你們二位?”

這個男子,是那日來人間所見到的賣畫書生?

于我和七夜而言,別不過十幾日,在這人間,似乎已經過了大半年。

沒想到那次見他如此落魄,如今衣着又如此華麗,想必也是托了那姑娘的福。

“我就說,二位不像是凡人,自二位那日光顧,次日便迎來岳父接受我的消息。”

這書生,言行舉止越發的不一樣,上次見到他衣着樸素,為人謙和,如今,似乎少了些什麽東西。

七夜道:“我與娘子不過平常百姓,公子謬贊了。”

容璟愣了愣,顯得有些尴尬,随即又換得一張笑臉:“上次于二位的丹青早已作好,只是尋訪多日未得二位消息,本以為今生無緣再見,如今有幸與二位再度相遇,不知二位可否賞臉,容在下做東,請二位吃個便飯,也好…讓在下的侍從回去将丹青取來于二位?”

我都快忘了這件事了,沒想到他還記得,不過,他并沒有收我的定金,卻還是如約作好了畫,這一點倒是不錯。

不過,那日我們只匆匆一面之緣,他竟能完完全全記住我倆的模樣嗎?

七夜表面作一副客氣的模樣:“公子客氣,定金未收,怎能勞煩公子?”

容璟笑面如初:“二位這就見外了,之前在下作的畫從未得人賞識,能有幸遇到二位知己,豈能讓金錢束縛?”

這麽短的時間裏,這個人的言行舉止怎麽好像變得這麽快?

以他對他的妻子那般寵愛,卻又會獨自出現在這永寧夜市?

“既然如此,我與娘子便恭敬不如從命。”

什麽嘛?答應同我逛街的,怎麽又跟別人去吃飯…

我本極不情願,他卻我着我的手,仿佛在讓我給那容璟一個面子。

如此,我便勉為其難了,我也倒是真想看看,他作的那幅畫,将我給畫成了什麽樣子。

“那太好了,二位請随我來。”

容璟領着我們直奔這一家我有打官顯貴才敢去的‘醉玲珑’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菜品呢也算一般。

這個地方唯一的作用,怕就是消遣了。

剛進門,那店小二便注意到了我們,兩眼放光地看着容璟:“喲,容大畫師來了,今日要吃點什麽?”

容大畫師?這麽短的時間內,都成了畫師了?

“老樣子,适當加些葷菜,招待我二位朋友。”

他能說出這句老樣子,看起來是這裏的常客。

看來,一個人有錢後,真的什麽都會變。

這裏随意一盤素菜都标價五百文,與容璟之前的生活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好嘞,容大畫師,你二樓稍坐,馬上就給您上菜。”

容璟禮貌性一笑,待我們十分客氣:“我已讓侍從回去取畫,二位請随我入坐。”

他一來便喚了最為豪華的雅間,面上倒也十分謙和,這一頓飯下來,沒個幾十兩銀子怕是不行。

“請。”

我挑了個窗邊的位置,好歹能通通風,眼看市集熱鬧非凡,如今也只能看着,吃完飯就得去找客棧,做人可真麻煩…

“在下容璟,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他如此客氣,七夜也禮貌回他:“在下夙堯。”

我拿起筷子吃着桌上的花生米,随口回道:“我叫葉落。”

“原來是夙堯公子和葉姑娘。”

這時,店小二突然走進來,帶來一壺茶:“容大畫師,您先喝茶,菜馬上就來了。”

待将茶杯添滿,店小二退了出去。

困擾我心中已久的問題,還是頂着冒昧,問了出來:“能告訴我,為什麽方才那店小二會喚你容大畫師啊?”

“哦…這個…還是得從上次與二位一別後說起,不瞞二位,那日與二位提及的貴人,便是這西褚大名鼎鼎的國舅爺謝傲之女——謝萱。”

原來那日我們走後,謝傲将将二人接回了國舅府,只因謝傲家中富可敵國,妹妹又是當朝皇後,容璟作為一個布衣女婿,在這永寧很快就家喻戶曉,說首富之女嫁了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月前天子壽宴,他送去一幅山河社稷圖,博得皇帝歡顏,得禦賜‘金筆如容’的匾額,自此容璟的一幅随筆畫便從那日我們所聽到的一兩白銀變成了如今十萬兩開筆的天價,也因此,得了個‘永寧第一畫師’的名號。

不過他坦言,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他的志向,還是想要入朝為官,可他那岳父偏偏不讓,這讓他陷入很大的苦惱。

“哎,我一心想要入朝為官,連陛下都有意封個一官半職,奈何……哎……”

當官有什麽好的?有錢不就行了,不知道這容璟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不過,凡人的心思我不懂,也不想懂,任他們自己折騰,百年過後一具枯骨,埋于黃土之下,終究開始新的人生,如此重複每一世,怎麽就沒有人看透呢?

能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幸運了嗎?更何況還這麽有錢…

我随口一問:“容公子這麽想當官,你日前口中提及的那位貴人可也支持你的想法?”

容璟輕嘆:“哎…她的心,永遠在她父親那裏。”

說這句話我就不樂意了,想當初那謝萱可是離家出走跟你過了些苦日子,如今還能說出這種話。

第 68 章 鬧市小女孩

而到了次日清晨,又匆匆趕來,只為搶得一個好的攤位…

“今天,我總能好好逛逛,買點東西了吧?”

他漫不經心道:“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讓你買東西了?”

“哎你……”

人間自有人間的規矩,也不能随意使用仙法來變幻錢財,我身上也沒帶什麽值錢的東西,便将目光盯到他的身上:“有錢嗎?”

他調侃道:“怎麽?我的靈主殿下身上竟然沒帶錢?”

“帶那東西多重啊…我看你随時都有帶,說,有多少?”

他張開雙臂,似乎想讓我去一探究竟。

沒想到他身上空空如也,什麽東西也沒有,能找到的只有一個似曾相識的镂空盒子。

這個,不是他給那個林小景的那個盒子嘛?

“你什麽都沒帶啊?那我們今晚住哪兒啊?”

他顯得若無其事,沒有回答我的話。

“好歹這也是個銀的,不如去把它當了。”

“你若真的将它當了,可就真沒錢住客棧了。”

“什麽意思?”

待他随意從盒子中拿出一袋銅錢和幾錠金子,我才恍然大悟。

這樣一個只有拇指大小的镂空盒子,便是天族鬧市中常見的小玩意兒——攬雲箱。

可任意伸縮,別說裝下幾錠金子,就是裝下一兩個人也并無不可。

而他給林小景的那個小盒子,不過是他在上面施了些法而已。

“想不到,堂堂上古尊神,也會逛天族的集市啊。”

“那在你眼中,我該是什麽樣子?”

說實話,以從小聽得的傳聞而言,上古時期的尊神都應是不茍言笑,清冷淡漠。

可他似乎不是這麽一回事,至少,在我面前不是這麽一回事。

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便随意丢去兩個字:“你猜。”

眼看夜色将近,永寧鬧市也越發的熱鬧起來。

“不過我很好奇,你帶這麽多銅錢幹什麽?真是又占地方又重。”

“那你覺得,一錠十兩的金子,在這集市上能買些什麽東西?”

他說這話,我才猛然想起。

一錠十兩的金子,足足可以兌換十貫銅錢,而這永寧市集,街上叫賣的小東西大多都比較便宜,若是直接送去一錠金子,定然是找不開的……

不過,凡間的銀錢最大的敗筆就是它的重量。

就這樣徒手提着,可真是有些惱火。

“可是這個銅錢,好重啊…”

“給我吧,我拿着。”

“這個好!”

走街串巷的小姑娘叫賣的糖葫蘆只剩下最後幾串,賣完就得回家,她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眼看天色将晚,她的家似乎離這裏很遠,一個人在這繁華的街市,顯得有些害怕。

“小妹妹,糖葫蘆怎麽賣啊?”

她低着頭,兩眼泛出淚光:“…五文錢一串。”

我本想将她所帶的糖葫蘆盡數買下,還沒等我開口,她一臉的期盼:“姐姐,你全部買了吧,這裏只有五串了,我可以給您便宜一點兒,三文哦不,兩文,一文也行,求求你了,我要是再不回去,一會兒天全黑了,我就找不到路回去了……”

這小姑娘倒是直白,看起來家中一定過得貧苦,不然她這個年紀,本該享受這父母的疼愛,無憂無慮才對。

我本想着直接給她一錠金子買下她手中的糖葫蘆,又想起上次那個書生一事,這種念想頓時又收了回去。

正愁着沒有辦法多給她些錢,突然靈光一閃,小用了些仙法。

“小妹妹,你這裏可不止五串啊。”

那小姑娘一臉錯愕,也察覺手上的竹竿重了些。

“啊?明明只有五串的……”

那小姑娘一臉的不可置信,更加的難過起來。

“小妹妹,反正我也愛吃這個,你這裏看這樣子應該是有三四十串,這裏是一兩銀子,多的,就當我買你這竹竿的錢了。”

小姑娘道:“那怎麽可以呢?我這竹竿不值錢的,奶奶說過,一兩銀子足足可以兌換一千文銅錢,我怎麽能收姐姐的銀子呢?”

凡人,也并不像他們所說的那般貪心嘛…至少我見到這幾個人,都不是。

這時,七夜湊了過來:“小妹妹,這些糖葫蘆是誰做的啊?”

“是我做的…不過你們放心,買過我糖葫蘆的人都說我的糖葫蘆很好吃的…”小姑娘抿了抿唇:“我們家後院有幾顆紅果樹,便做起了糖葫蘆,我奶奶腿腳不便,便只有我出來,而這竹竿,用的田裏別人剩下的稻草,和竹林裏撿來的枯竹,是斷斷不值錢的。”

七夜看似故意拿出幾個銅錢:“你姐姐十分喜歡吃這糖葫蘆,可是,哥哥身上的零錢,只有十文。”

什麽啊?我想幫她,怎麽你還想占人家便宜啊…

小姑娘略顯猶豫:“…也行的…”

這小姑娘,長大之後也一定是個好姑娘。

不過,她這般執拗,我又拿什麽去幫幫她呢?

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便聽到七夜笑着對那小姑娘說:“這樣吧,這十文錢你先收着,我這手裏也有個小東西,不值幾個錢,我用它來換你這所有的糖葫蘆,你看行不行?”

七夜手上拿的是一個小玉佩,說什麽不值錢,在這人間,也應該能換來不下二十兩金子。

不過,這個小姑娘應該是不識貨的,一臉歡喜地接受:“嗯,謝謝哥哥。”

小姑娘總算歡喜,接過七夜手中的玉佩,将一把糖葫蘆直接給了他。

臨走前,七夜還不忘囑咐她:“小妹妹,這小東西你拿回去一定要交給你的奶奶,知道嗎?”

“嗯,知道了。”

賣掉所有的糖葫蘆,小姑娘顯得十分開心,嘴裏喃喃着:“終于可以回家給奶奶做飯了…”

沒想到,她現在想的,竟然還是她的奶奶。

真希望人都能一直這樣純粹下去,不會被世俗所迷惑,永遠保持着初心。

七夜将這糖葫蘆摘下一串:“吶。”

這糖葫蘆甜中帶酸,相互融合,味道比起天宮的花月糕,倒更加好吃些。

不過,有些黏牙……

夜色籠罩,永寧的夜市正式拉開帷幕,街上表演雜耍的江湖賣藝人也在開始準備,整條街瞬間燈火通明…

第 67 章 昭陽的秘密

“更何況…小昭如今……懷了我的骨肉…”

我下意識點頭并随即附和:“哦…”

等等,懷了他的骨肉?!

“你剛剛說什麽?她…懷了你的骨肉?”

臨陌低着頭,所以有些說不出口,卻也硬着頭皮同我說了:“是。”

我的天…

有沒有搞錯,這種風口浪尖,還能弄出這種事來。

以後所有的矛頭,不是更會指向昭陽。

“臨陌啊臨陌,你這是害了她你知道嗎?”

他同我說,自從他與幽河同罰廢去一身修為後,便一直留在魔界,默默守候在昭陽身邊。

本以為沒了幽河,兩人便可常常獨處,想着總有一日,天帝總會開恩,準了昭陽與幽河和離一事。

只是半月前,幽河突然性情大變,變得十分可怕,光是那一雙淩厲的眼神,便能讓人聞風喪膽。

并且,還以昭陽腹中胎兒相要挾,奪回了魔界的大權……

“我也自知行為有不妥之處,如今悔之已晚,還望靈主大人能鼎力相助,就算臨陌身死也無怨無悔!”

他對昭陽這一番情意倒是難能可貴,可如今,我又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她?

是直接同天帝說明?

不,那樣只會火上澆油…

屆時天帝只會更加覺得昭陽為天族蒙羞,臨陌可就不是廢去一身修為這麽簡單了……

可幽河說到底,似乎也只是想要拿回魔界,他已經拿到了,應該暫時不會對昭陽做什麽。

現在,想要定他的罪也根本找不到理由,這便是他能牽着昭陽鼻子走的主要原因吧。

那昭陽對我那樣的态度,也定是怕幽河會對我有什麽不利…

“臨陌,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免得又傳出什麽風言風語,可就不好辦了。”

“我明白。”

就算目前昭陽能護她腹中孩子一時,可當孩子出生,定會六界皆知,孩子的身份,也是一大問題。

如今,能夠讓孩子順利出生的方法,只有一個…

我在魔宮轉悠許久,終于在角落處見到偷偷吃着酸梅的昭陽,她似乎是支走了身側所有的侍婢,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吓得失魂落魄。

“昭陽姐姐?”

她吓得一激靈,随手扔掉手中的酸梅,轉過身來的那一刻,她愣了愣:“不是讓你走嗎?怎麽又回來了。”

“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有什麽事不能一起面對?”

她顯得猶豫,擦拭嘴角的酸梅漬:“你想說什麽?”

我緩步向她走去:“你能這樣護腹中孩子一時,待他出生,必然也會引起軒然大波,屆時,你還護得了他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臨陌同我說了,你懷了他的孩子。”

她僞裝清冷的眼神總算散了些,在院中的石凳子坐下:“知道了又有什麽用?”

“我有個辦法,可以讓這個孩子,名正言順的出生。”

她冷冷一笑:“還能有什麽辦法?是直接扼殺了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嗎?”

“既然幽河想要奪回魔界大權,你何不給他做個交易?”

“交易?什麽意思?”

“你如今與他這樣耗着,待到日後孩子一出生,天帝伯伯一定不會留下他,除非,這個孩子,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只要幽河肯答應,這個孩子便可以幽河之子的身份順利出生,不會受到任何流言蜚語,也會是魔界欽定的繼承人。

昭陽搖頭:“他怎麽可能會答應?”

“他不是想要回魔界嗎?為了這個孩子,給他便是。”

昭陽若有所思,沉默了許久。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幽河的聲音:“夫人,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帶靈主大人去房中坐坐?”

幽河與七夜并排走來,表面都十分沉靜,像是沒有什麽事發生過一樣。

不過,看起來昭陽見到這個幽河,面上都透着懼怕之色。

幽河直接向昭陽走去,似要撫摸她的臉頰,昭陽轉過頭去,退後了幾步。

幽河顯得十分淡定:“夫人,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看起來這麽怕我呢?”

我順勢擋在昭陽面前:“幽河大人,你想幹什麽?”

“靈主大人這又是什麽意思?我自己的夫人,摸都不能摸了?”

“你……”

昭陽從身後将我拉住:“落落,你先回去吧,我與他好好談談。”

“昭陽姐姐我…”

“回去,魔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這時,七夜也将我拉了回去:“落兒,他們之間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可是我…”

他給我一個安定的眼神:“跟我走。”

怎麽來一趟魔界,就是為了同幽河說上幾句話?

那他們之間又說了什麽?怎麽還能如此和顏悅色?

他沒給我反應的時間,直接将我拉走,也不知道昭陽會不會照我說的那樣去做。

魔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拉着我靠着雙腳走出來,連彎子也沒繞一個。

待離魔宮有個幾裏路遠,我才問他:“你與幽河說了什麽?你來魔界,就是為了找他?”

“落兒,我說過,這些事交給我,你什麽事都不要管。”

究竟是什麽事不與我說?到越發激起我的好奇心。

“到底怎麽了?你說呀,你這樣總瞞着我,我心裏特別不踏實,這個幽河,到底與你說了什麽?”

他依舊含糊了事:“你只要相信,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拼盡全力護好你,其他的,不要擔心。”

拼盡全力?這個幽河,有這麽可怕?

知道再問他也問不出什麽結果,我便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昭陽的事,也只有她自己與幽河談上一談,其餘的事我也幫不上忙。

如今,似乎還有三日便是東海壽宴,阿貍那家夥,去了也沒個回信。

既然都來了人間,便就等着東海壽宴過去再回天界吧。

出魔界之時,人間已是黃昏,今日的晚霞格外耀眼,一片如熊熊烈火燃燒似的景象,伴随天邊飛過的一群麻雀,永寧繁華的市集依舊熱鬧,擺攤的人們也在計劃着夜市的到來。

夜市,往往年輕人比較多,這個時候擺攤也會賣得多些,大多數的人都是擺了一天的攤到了深更半夜才開始收攤。

第 66 章 魔界見昭陽

小六恭敬道:“是,小的是叫小六。”

“你知道,二殿下去了哪裏嗎?”

“哦,昨日似乎是回天了。”

聽到他這話,我心裏瞬間踏實了許多。

“謝謝你啊。”

小六撓頭:“嘿嘿,靈主大人不用跟小的這麽客氣,您是主人的朋友,便是小六的朋友。”

此時,從地宮出來的七夜與卿晚滿臉的憂郁。

“怎麽了?查到了嗎?”

兩人都不發一言,眉頭緊鎖。

這世上,難道還有通天鏡查不到的東西?

除了上古太虛神尊以及現在的七夜,這世上唯一查不到的,可能就是混沌魔君魌臾了。

不過,這也不可能啊…

“落兒,随我去一趟魔界。”

“為什麽要去魔界啊?莫非,這事,與幽河有關?”

“落兒,這些事交給我,你就當與我去游玩一趟。”

為什麽什麽事都不願告訴我…

“嗯。”

告別卿晚後,我與他直奔魔界而去。

魔門大開,原本的光明消失殆盡,他緊牽着我的手,一刻也沒曾放開過。

我也沒有再細問他來魔界的目的,知他不願讓我知道,我便不多此一問。

正好,上次與昭陽一別,也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

那次,究竟又是為什麽與我态度大轉變…

“喲,不知是什麽風,把靈神仙上和靈主大人給吹來了?”說話的是一個熟悉的背影,待他緩緩轉過身來,入眼的是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

“幽河大人怎麽好像知道我們要來一樣?”

幽河似笑非笑:“如果我說是巧合,靈主大人又會相信嗎?”

呵…鬼才信你。

不過,今日他見到我,怎麽沒了以往那股難受至極的模樣了?

這…也是巧合?

七夜只淡淡道:“此處是魔界南門,常年連個守衛都沒有,想必幽河大人在此等候多時了吧?”

幽河突然發笑:“哈哈哈…靈神仙上果然聰明。”

這個幽河,上次在人間誘我入了他的結界,如今卻又知道我們會來魔界。

會不會,那個搶走的紅衣小妖,便是他手下之人?

可是,難道他就不怕灰飛煙滅?

“不知二位可否賞臉,去我魔宮小坐,畢竟,我那…夫人對靈主大人甚是想念。”

夫人?幽河什麽時候舍得稱呼昭陽一聲夫人了?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七夜表面恭敬:“那便多謝幽河大人了。”

也是奇怪,為什麽總感覺這個幽河像是有什麽奸計一樣。

昭陽在他身邊,會不會很危險?

“靈主大人,我家夫人在後殿恭候多時了。”

他這意思,是想将我與七夜分開?

不過,以七夜的能力,我都不必為他擔心。

“那就謝過幽河大人了。”

我瞄了七夜一眼,他一臉淡定,給足了我安全感。

不過,昭陽上次那麽難受,也不知道好些了沒?

後殿中,昭陽癱軟無力的趴在桌上,兩眼憂郁,送來的飯似乎一口也沒動過。

“靈主大人…”

聽到身側侍婢的動靜,她瞬間就朝我望來,第一眼透着喜悅,随之又在片刻消失。

“昭陽姐姐,這幾天,你過得可還好?”

我似能感覺到她心中蔓延出的無奈,卻又強行壓制着。

不知道,她會不會是受了什麽控制…

本來我一句簡單的問候,卻似乎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氣:“你怎麽跑到魔界來了?不是說我的事不要你管嗎?”

難道,方才幽河說她要見我,是假的?

“我……”

“誰讓你來魔界了?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多讨厭看見你?葉落,你告訴我,我有什麽值得你關心的?啊?”

沒想到我的到來,竟是如同她的災難。

可我從不相信,一個自小于我感情這麽好的人,會突然之間變成這樣。

“昭陽姐姐,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幽河?”

“你能不能不要再瞎想了?我就是單純的不想再見到你而已,你說說,自小你分去了多少父神母後的愛?總是自以為是,怪不得會被人背叛!”

這是她第一次對我說這麽重的話,竟單單,是為了天帝的父愛嗎?

“我告訴你葉落,不要接近我,更不要再接近魔界,還有,離幽河遠一點,不然你會後悔的。”

本來她的話十分刺耳,但聽到最後這一句,我還是燃起了一絲希望。

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若是幽河,她應該可以直接跟我說才對…

“還是請你趕快回去吧,魔宮不歡迎你。”

說完,她領着幾個侍婢離開。

這後殿中再度剩我空空一人,時有陰風陣陣,涼的可怕。

以往的昭陽,是絕對不會對我這般淡漠,我自小與她七萬年的感情,最是了解她的性子。

沒等我細想,突然不知道被誰捂住了嘴巴,拖到一處陌生的地方,我下意識掙脫後給了他一個巴掌,他匆忙解釋:“是我。”

待他的黑色面紗摘下,我才發現這個将自己拖到這裏來的人,竟是前不久被削去神籍的狼王臨陌。

不過,他不是也已經被廢墟一身修為,怎麽感覺他的靈力,一點也沒有減弱呢?

“臨陌?你怎麽會在魔界?”

他不語,似乎有許多話不願意說出來,想必,他與昭陽之間還有聯系。

“靈主大人,事發緊急,臨陌只能冒昧…”

“你想說什麽?”

他頓了頓:“我懷疑,這個幽河有問題。”

還用得着你懷疑,我老早就看出來了。

不過,問題出在哪兒,我倒也不知道。

“那你覺得,他問題出在哪兒啊?”

“他明明被廢去一身修為,卻似乎比以前更加強大了不止一點半點…”

“你不也是,被廢去修為,看起來也毫發無損啊。”

“我…”

他話止于嘴邊,沒有再解釋下去。

不過這其中我大概也能猜到一點,昭陽是不會放任他不管的。

“靈主大人,我知道,您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我也自知與小昭一事有違倫理,可…幽河這個人,心思深沉,陰險狡詐,我怕…他繼續留在小昭身邊,小昭會有危險…”

這事解決的最好辦法,便是昭陽與幽河和離,可天帝一日不發言,他們的夫妻關系便長久的存在,也是一大難事。

第 65 章 首徒安子逸

安子逸,慕楓的首徒,是他手下最得意的弟子。

五年前慕楓的三個徒弟都來人間歷練,卻又音信全無,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到他…

這時,七夜的聲音将我從回想中拉回:“卿晚,可否,幫我查個人?”

卿晚輕笑:“尊主吩咐,卿晚一定照做。”

“請随我來。”

卿晚揮袖,通靈館憑空出現一個漩渦,裏面烏漆抹黑的,看着有些滲人。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通靈地宮?

“落兒,在外面等我。”

“嗯。”

待這漩渦消失,我循着好奇心,來到所謂的後院。

哪有什麽小六在忙,只有那個白色身影十分警惕地拔出長劍直指着我:“誰?!”

“安子逸,慕楓的首徒,失蹤了五年,沒想到你在這兒待着呢。”

他緩緩收起長劍,躬身道:“靈主大人今日到此,是在下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五年了,失蹤也該玩夠了吧?”

五年來,四處都沒有他們的消息,本來他們随身都有一個可供聯系的玉簫,看樣子也不在他身上。

“靈主大人,師父他可安好?”

“好是好,不過收了你們三個徒弟本就是想讓無塵宮不再那麽冷清,可是你們三個一去不歸,他倒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安子逸眉頭一皺:“三個?你這意思,是岳明和阿莫都沒回去?”

他這表情,莫不是還不知道?

難道是我誤會他了?他們真的是失聯了?

“是啊,你…不知道?”

安子逸若有所思,眉頭緊鎖。

“不可能…”

看他這樣子,似乎是不知道他那兩個師弟今在何處。

難道,他們真的出了什麽事,以至于失去聯系,五年都沒能回去?

可是,安子逸又怎麽會出現在通靈館呢?

他又問道:“難道,這五年,都沒有他二人的消息嗎?”

“我不是說了嘛,你們一去五年不歸,失去了消息,慕楓現在是一個人守着無塵宮。”

“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麽會出現在通靈館呢?”

他頓了頓,向我訴說了一段往事。

五年前,慕楓手下的三個徒弟學有所成,只因成仙還需積攢一些功德,便命三人下凡濟世救民。

為了保持聯絡,慕楓贈了他三人每人一根可供聯系的玉簫,只要其中一人吹響,另外兩人不管在何時何地,都能感知到他的所在。

起初,三人各自走了人間不同的地方,在各自的片區,救助一些貧苦的病人,相約在功德圓滿之際,在人間的首城相聚,同回無塵宮。

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幾人的功德便已經滿了,完完全全可以升仙,只是那年,安子逸所在的梧桐鎮突發瘟疫,鎮中老小,無一不受其害,可當找出原因,才發覺是一妖物作祟。

那妖物四處散播瘟疫,來勢兇猛,無所不用其極。

安子逸在解決瘟疫後,本能将那妖物殺死,奈何一時心軟,中了那妖物的圈套,拼着最後的力氣将那妖物灰飛煙滅,自己也中了毒。

可天無絕人之路,在他瀕臨死亡之際,是卿晚救了他,并且把他帶來了通靈館。

經過卿晚兩個月的照顧,他很快恢複,不過,他卻愛上了卿晚…

于是,他放棄升仙的機會,丢棄與兩個師弟聯系的玉簫,隐瞞自己的身份,在卿晚身邊待了四年…

“原來是這樣,可是,你就算放棄,也該跟慕楓說一聲吧?他等了你們五年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可如今,岳明和阿莫……”

說來倒也奇怪,慕楓的弟子少說也有幾分仙根,百裏莫還是一條黑蛇精,照理說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啊。

難道,他們也跟安子逸一樣,被情愛束縛,不想成仙了?

不對啊,他們三個我都見過,不提安子逸和江岳明,百裏莫想成仙那可是想了幾百年,應該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才對。

難道他們真的出什麽事了?

“照你這麽說,你們一年就已經功德圓滿,應該不可能過了這麽久一個都沒回去啊…會不會他們也在找你,想要和你一起回去?”

安子逸若有所思,嘴裏喃喃自語:“首城……永寧……”

“我的玉簫……”

這些本不是我該管的事,只是,他們頂着失蹤,消失了五年,要走要留也得給個答案,免得那個死老頭一天到晚的挂念。

不過,聽到這個消息,他又會高興嗎?

“靈主大人,有件事,希望你能答應我。”

“你說,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

他猶猶豫豫,還是說了出來:“晚兒不知道我的身份,請你不要告訴她,我……”

“我答應你,我不會告訴她的。”

這個安子逸對卿晚倒真是一片癡心,只是卿晚對雲淙也是真心相許。

三人中,必有一人傷痕累累,這倒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多謝靈主大人。”

“岳明和阿莫,我會去找他們的,一定盡快給靈主大人一個交代。”

“哎,你不用給我交代,你們三個的事,應該給你們師父好好交代明白,他也并沒有強迫你們成仙,一切遵從你們自己的心意,所以,你不必如此躲躲藏藏。”

安子逸低下頭,略顯慚愧:“我知道了。”

安子逸,本是一個凡人,在成為慕楓首徒之前,還是個小有名氣的大夫。

二十歲那年,突發猝死,而後得慕楓賞識,成為了慕楓的首徒,自此開始修煉。

慕楓的三個徒弟中,他這個有些基礎的,做什麽都學得快,短短六百年,醫術雖不及慕楓,卻比天族的醫神也強上幾分。

本來,這一番人間歷練,回去便能堂堂正正做個醫神,來日說不定還能繼承慕楓的衣缽,為了這段遙不可及的愛情,當真是固執。

不過,我倒也十分佩服他,苦心鑽研了六百年,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夠成為真正的醫神,被六界認可,如今,竟能這麽灑脫的放棄。

呵…

情這東西,可真是難以捉摸…

我在通靈館随意找了個座位坐下,那個名喚小六的夥計為我端上一壺熱茶:“靈主大人,請…”

這時,我不由得想起了雲淙。

“你是叫…小六?”

第 64 章 辭別盲眼道

他只言:“我永遠不會将你錯認。”

雖然這句話有些老土,但是我喜歡,不自覺調侃一句:“那你可得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若是那一天你真的将我認錯了,我可是真的會生氣的。”

他也附和:“不敢不敢。”

“對了,那個無影呢?”

“他肉體凡胎,怕是已經陷進去了。”

一個道士,會有什麽心愛之人?

“迷魂林可不是一個好地方,他若待的久了,怕是要喪失心智,我們得把他救出來啊?”

他絲毫不顯慌張:“放心。”

迷霧越發的濃烈,他只牽着我的手,卻見手上的戒指發出一陣光芒,一直指着東南方向。

“這個戒指到底是什麽啊?”

“以後慢慢告訴你,先跟我走吧。”

每次問他這個戒指,都含糊了事。

可這戒指一次次不同尋常的表現,證明它一定不是凡物,還不是一般普通的法器。

随着這戒指的指路,我們一路來到一片竹林之中,無影面前站着一個稻草妖,看他的神情,眼角滲出的淚,應當是将這稻草妖看做自己心愛之人。

隐隐約約像是聽到他喚了聲:“影兒…”

只見七夜似乎能夠熟練的運用我手上戒指的能力,靠着這光亮,那稻草妖在無影面前顯現了原形,他自己似乎也感覺到了,頓生一副警覺之貌,退後了一丈之遠:“何方妖孽?!”

雖是個瞎子,卻能有如此警覺,倒是難得。

還沒等到我們出手,只見無影拔出噬天劍,随着那稻草妖一陣凄厲的慘叫,瞬間化為灰飛。

“無影道長,你沒事吧?”

他像是害怕被我知道什麽事情,顯得有些慌張:“沒…沒事…”卻又顯得十分擔憂:“靈主大人可有哪裏受傷?”

“我沒事,靈神将我護得很好。”

這對話怎麽那麽熟悉…

昨日與他初見,他也是這樣問我。

看起來,關心我這方面,倒是真的。

看他的神情,瞬間松緩許多。

“無影道長,抓緊我,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無影聽了他的話,摸索着扯住他的衣袖。

他只沖我一笑,抓緊了我的手,跟随戒指發出的光亮,眼前的迷霧變得黑暗,漸漸散去。

我緊閉着雙眼,靠在他身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其實一陣平靜,一路上也沒曾颠簸一下,不過片刻,便聽到他的一句:“好了。”

我慢慢睜開眼睛,才發現周圍變得熟悉,我們已然回到了人間。

“回來了…”

沒想到,在迷魂林不過片刻,出來之時,人間的太陽便已升起,竟然已經過了一夜…

“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們不是追那妖怪去了?怎麽把自己陷進迷魂林了?”

無影淡淡道:“這小妖身後有一個厲害人物,我與夙堯仙上中了他們的奸計,才落入了迷魂林中。”

什麽樣的妖魔鬼怪,連七夜也會中了他的圈套?

“那…凝光在他手中豈不是更危險了?”

七夜淡淡道:“我不是讓你好好收着,不要丢了嗎?”

“啊?”

他的目光移到我手上的玉镯上,漸漸,它在我手中變成了我熟悉的樣子。

“凝光…這……”

原來,紅衣小妖自天界逃往人間便身受重傷,躲入人口稠密的永寧城,而七夜一早就在永寧城設下警戒,只要那紅衣小妖踏出了永寧城,他便會第一時間察覺。

小妖也深知這一點,知道自己不是七夜的對手,便躲匿在寒王府中,将凝光變做一個尋常的飾品,輾轉落入王妃林小景手中。

他給林小景的那個盒子,被他施了法,只要那小妖稍微一接近,便會頭痛難耐,以便于捉拿了他。

卻不知原來這小妖幕後還有人,以至于中了圈套,落入了迷魂林中。

不過,好在凝光已經拿回…

但這個幕後之人,能把凝光放在一個凡人手中,說明他不是沖着凝光來的。

他引我們下凡,是為了什麽呢?

而如今,他已然早早逃離,我們又該上哪兒去找他呢?

“落兒,随我去一趟通靈館…”

想起那夜的雲淙與卿晚,我倒是覺得有些尴尬…

“嗯…”

正當我們要離開,無影在身後輕聲喚道:“靈主大人…”他顯得有些不舍:“打擾多時,我也不該再跟着你們了。”

他摸索着從懷中拿出一條手鏈:“這個,當做我于靈主大人的見面禮吧…”

“不不不,我身為一界之主,卻讓您一個凡人一次次置身險境,我怎麽能收您的東西呢?”

他将那手鏈硬塞到我手中:“收下吧,留個念想也好。”

他說這話時,似乎強忍着悲傷。

不知怎麽的,面對他,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這時,七夜一反常态:“收下吧,這是道長的心意。”

這個只相處一日的人,七夜對他絲毫沒有懷疑。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見那無影約有幸福挂在臉上,在我收下那手鏈後,似乎瞬間覺得滿足無比,握着我的手,久久也沒有松開。

這個人還真是奇怪…

“如此,便告別二位…”終于待他松開了手,我的手上已經沾了些他手心的汗。

我笑着揮別:“無影道長,後會有期。”

這個人的背影顯得那麽孤單,披散着頭發,隐約見得到一兩根白絲,總讓人有一股滄桑的感覺。

他似乎經歷了很多的刻骨銘心,看他越是顯得悲涼,我便會越發的心酸。

待他走遠後,我才仔細瞧着這手鏈,一共有四朵銀制風鈴花,如同風鈴幻境發出的悅耳聲響,仿佛十分的熟悉。

只是,這手鏈,怎麽還隐隐散着仙氣?

我沒時間再去細想,再到通靈館中,只見卿晚身側站了個白衣少年。

衣冠楚楚,氣度不凡…

不過這個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卿晚十分熱情,似乎絲毫沒把那天晚上的事放在心上一樣:“你們回來了?”

那白衣少年見到我,顯得有些慌張:“晚兒,我先去後院幫幫小六。”

“好。”

晚兒?稱呼的這麽親密…

不對,這人,我一定認識。

是在哪裏見過?

我冥思苦想,總算想起了五萬年前頑皮的我與人打架,導致胳膊沒辦法動彈,是這個人在照顧我…

第 63 章 身陷迷魂林

吃飽喝足,看他們二人還是沒有着急的意思,我頓覺着這一趟是白來了,心中再沒有什麽期盼,卻還是想發發牢騷:“我說你們,到底要帶我走到什麽時候啊?僅僅靠着雙腳走路,好累的…”

七夜一臉無奈:“好了,若是累了,先休息會兒。”

“休息?我們是來辦正事的,還休息?你不是在逗我吧?我大老遠跑這兒來,就為了吃這頓飯?”

他安慰道:“等到入夜,一切就結束了,相信我。”

怎麽感覺我什麽都不知道,他卻胸有成竹的樣子…

算了,反正也來了幾天了,不在乎多等這幾個時辰,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能耍什麽花招?

關鍵是,這個無影,似乎也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兩個串通一氣,就是不讓我知道一樣。

入夜,永寧繁華的街道依舊燈火通明,夜市往往比白日裏更加的熱鬧,幾個表演雜耍的馬戲團,将人群都集中在了那一塊。

不過這裏好生熟悉,好像什麽時候來過…

嗯…對啊,上次送那個沈慕寒就走過這條路,寒王府離這兒也挺近的。

這時,我方才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妖氣,正是我們走的這個方向。

是寒王府!

“有妖氣…”

他們二人不慌不忙,拂袖間,盡數施了隐身之術。

寒王府中,今日在‘醉玲珑’見到的那位紅衣女子,獨身椅坐院內,望着天上的明月,而在她看不見的身後,紅衣小妖離得很近。

原來,這小妖一直躲在這裏,怪不得找不到他。

雖說那女子看不見紅衣小妖的軀殼,可她的直覺卻十分靈敏,察覺到身後的不對勁,瞬間警惕:“誰?!”

轉過身,她雖與那妖怪四目相對,卻也看不見,摸不着。

只腰間七夜給她的那個镂空盒子隐隐發出光亮,讓那小妖瞬間痛苦不堪,也瞬間察覺到我們的所在,慌亂逃開。

“落兒,護好自己。”

“靈主大人,我也去幫幫夙堯仙上!”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們便追着那紅衣小妖瞬間消失,而那女子眼看就要昏倒在地,我只好上前去扶住她。

這女子,還真是瘦弱,只是,深深的功夫卻一點也不弱。

雖生的一副惹人愛憐的模樣,可看起來,似乎從小便受過極其痛苦的訓練,直到如今,練就一身不凡的功夫。

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女子手上的銀鈴。

這不是,月老的銀鈴?

這女子仙緣不錯,竟能得到月老的銀鈴。

可是,月老怎麽會輕而易舉的将銀鈴給一個凡人?

聽到由遠至近的一聲呼喊:“小景?”

我不得不将這女子松開,聽到這一聲焦急的呼喊,便明白這個男子是将她護在心尖上。

但那男子匆忙跑來抱住那女子時,我才瞧清楚那男子的容顏。

原來,是沈慕寒。

那這女子,莫非就是西褚一手遮天的林宣義女,沈慕寒的王妃——林小景。

“小景,你怎麽了?”

看這樣子,沈慕寒極其緊張這林小景的安危。

只見他在林小景額頭印上一吻,十分小心地将她抱起。

不過是一場不得已的聯姻,沒想到這沈慕寒對林小景還生出了真感情…

呵,有意思…

哎呀,七夜…

完了,已經走遠了…

我這腦子,什麽時候這麽不夠用了,光來看這邊小夫妻濃情蜜意,正事也給忘了。

循着他們一路的氣息,我追到一條三岔路口,這裏似乎已經不像是人間,并且不管哪一條路,都蒙着厚厚的濃霧。

此時氣息紊亂,我根本不辨他們走的哪一條路。

這可怎麽找啊…

“落兒?”聽到這一聲熟悉的輕喚,我興奮地轉過身去,七夜一副奇怪的表情站在離我不遠處。

我下意識問了句:“那妖呢?”

他詭異地輕笑:“就在前面,跟我來。”

怎麽這麽奇怪…

“那…無影道長呢?”

“他……有事先離開了。”

大晚上的,這麽着急的嗎?

他突然拉起我的手,一點也不分輕重:“快跟我走吧。”

手被這樣拽着十分不舒服,我下意識想要脫開,卻發現他越拽越緊。

“你先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他不再回答,一臉的冷漠。

不對,不是他…

我拼着全身的力氣總算掙脫束縛,一直退到離他約莫一丈遠的地方。

“你是誰?”

‘七夜’停住了腳步,一陣詭異的冷笑:“被你識破了。”

這聲音,是那個紅衣小妖。

七夜不是去追那妖怪了嗎?怎麽他還在這裏?

那個三岔路口…

這裏…不對…

是迷魂林,能夠窺探人的內心,将眼前之人幻化做心愛之人的模樣。

沒等我反應過來,只覺他一掌向我送來,我沒能控制住身體,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漸漸又出現迷霧。

我知道,我入林了…

此時,眼前漸漸變得光明,此處的景象變得十分熟悉,隐約感覺到手上的戒指再次發出光亮,而我,卻十分清醒。

這時我感覺到身後有些動靜,下意識地轉過身去,直接撞在一個熟悉的懷抱:“叫你護好自己,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

是七夜?

不,這是迷魂林…

我略帶驚慌退後了幾步:“妖怪,休要再騙我。”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化作輕笑:“原來,你所看到的幻象,是我?”

“你這妖怪,還要與我狡辯,識相的就告訴我他們在哪裏,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他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随即将我攬入懷中,迎來他炙熱的唇。

我愣了許久,看着眼前這個距離自己無比親近的人,連感覺都一模一樣。

這世上,除了他,還真沒人會這麽直接地對我。

随着周圍迷霧越發濃烈,我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一點的意識模糊,反而十分清醒。

難道,真的是他?

半響,他小心翼翼離開我的唇,在離我最近的距離,輕聲道:“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敢這麽對你?”

他這話倒是說的一點兒也不害臊,活脫脫一個風流少年的模樣,每一次都沒經過我的同意…

要證明,也不是這麽個證明法呀…

“那…那你為什麽沒被這迷魂林的濃霧所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