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天網

一走出武府大門,離開守衛們的視線,洪淵就向沐青山告辭而去。大步流星,哪有一絲受傷的樣子?

“哥哥,你受傷了?”

昏黃的燈光下,寒小妖一直在等待洪淵的歸來。見推門而進的洪淵一身血跡,吓得不輕,趕緊到處找繃帶幫他止血。

醒過來後,她雖然可以下床走動了,但身體仍然很虛弱。重病一場後,體內的隐疾似乎加速發作了。

“不用了,一些皮肉傷而已!”

洪淵笑笑,安慰憂心的寒小妖,徑直走到偏房,用冷水洗去身上的血跡。沐浴更衣後,緩步走了出來。身體仍然有些單薄瘦削,但似乎一夜之間就長高了不少,臉上更是多了一份從容和自信,多了一股和同齡人相比截然不同的氣質。

“哥哥,你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加從容,更加自信!”

看着身穿一襲白色武士袍的從容地走出來的洪淵,寒小妖眼前一亮,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多了一絲異樣的色彩。

“那是當然,哥哥說過,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現在,我們不必四下流浪,不用再到處看別人的白眼了。”洪淵走到書桌後,把挂在牆上的一幅畫取下來,凝神看着畫面上一臉寧靜的一個白衣女子,“小妖,幫你療傷後,我們就離開落葉城去找姨娘,一家三口團聚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哥哥,姨娘長得真漂亮,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才能找到她呢?”

寒小妖走到洪淵身後,凝神看着畫面上的女子。

她從沒見過白雪清,但能教育出洪淵這樣的少年,想來必定是一個出色的女子。看畫面上白雪清一臉寧靜的超然脫俗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神往,不知那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

“不知道,也許她到了京城,也許,到了遙遠的北疆。但無論她在哪裏,我都相信姨娘一定還活着,總有一天,我們可以團聚。小妖,已經很晚了,你早點休息。”

洪淵把字畫放回牆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奇妙的觀想大法和威力驚人的暴血真經,打開了修煉的大門,也給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天地是一座囚籠,身體是囚籠,許許多多的觀念都是囚籠,束縛着一個人的修煉。但他有信心,打破許許多多的囚籠,一次次突破極限踏上修煉巅峰,終有一天能找到失散的姨娘。

叮囑一聲後,洪淵轉身離去,在房間內盤腿坐下,凝神修煉起來。

很快,汩汩汩的血液加速流動的聲音就在夜空中響起。如大江浪潮,又如大海潮汐,一浪比一浪高,聲音越來越響亮,遠遠地傳了出去,伴随着一股股熱浪。

慢慢地,以洪淵的身體為中心,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猶如房間內有一口正在熊熊燃燒的大鼎,火焰越來越盛。

透過窗戶看進去,可以看見洪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脫去了身上的長袍,露出一身強悍的肌肉。渾身上下血光泛動,猶如披着一重猙獰的血色戰甲。一只綠頭蒼蠅被熱浪逼得無處可躲,四下亂飛想要沖出去,一不小心一頭撞在洪淵身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仿佛一頭撞在了堅硬的鐵板上。

凡武二重!

突破煉皮階段,修煉到凡武第二重後,洪淵渾身的皮膚堅硬如鐵。別說一只小小的蒼蠅了,就算尋常人手持一把刀撲上來,也不見得能突破暴血戰甲的防禦。

“想象自己是一口大鼎,鎮守四方,海納百川,一鼎定天下!”

“想象自己是一條鯨魚,鯨吞海水,掠奪方圓萬裏所有的天地靈氣!”

……

洪淵默念法訣,施展觀想大法凝神精修,參悟暴血真經的玄奧。夜深時分,別人都在沉睡,他卻在一點一點地進步。就像窗外的小樹,一天下來看起來沒什麽變化,但無時無刻不在生長。

“好了,時候不早了,洪淵,走!”

良久,血蝠王冷冰冰的聲音在洪淵腦海裏響起,呼啦一聲,展翅一拍就到了屋外。

“是!”

洪淵睜開眼睛,換上一身夜行衣,用一塊黑布蒙臉後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身體就像一只輕盈的燕子一樣穿窗而出。在血蝠王的帶領下,踩着屋檐在夜空中一掠而過,向城外的大山掠去,準備到妖獸橫行的大山深處歷練。

“廢物,全都是廢物!”

洪淵天亮前離去,到深山歷練的時候,落葉武府的煉丹閣內,長發披肩的步風雲卻勃然大怒,面沉如水。面前,跪着十幾個武府管事和弟子,人人面帶羞愧,惶恐不安。

這麽多人大張旗鼓搜了大半夜,卻一無所獲,連一個已經受傷不輕的低級武者的影子都找不到,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恥辱!

“大師兄,會不會那個家夥還躲在武府內的某個角落?”一個管事擡起頭來,小心翼翼地進言。

“不可能!”

步風雲堅決地搖了搖頭,冷冷說道:“那家夥實力并不強,還中了我的冰山無情劍,這個時候斷然不可能還在武府內,不然,早就凍成一座冰雕被獵犬發現了。把守外圍的守衛,有沒有什麽發現?”

“沒有,奉大師兄命令,整個武府許進不許出,到目前為止,除了極少數武府高層外,連一只蒼蠅都無法飛出去!”另一個管事擡起頭來,迅速恭聲回答。

一接到命令,他就迅速調動大群守衛把武府裏三層,外三層包圍了起來。雖然仍有一些武府長老和高級管事進出,但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物。

“哼,傳我命令,繼續追查,不放過任何線索!”

步風雲一聲冷哼,臉色越發陰沉。

“喏!”

衆人整齊劃一地躬身行禮,在冷冰冰的步風雲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武府的大弟子,歷來都是下一任府主的人選,步風雲的命令,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府主的命令,下至普通的弟子,上至衆多大權在握的管事都不敢違背。

“大師兄,要不要加派人手守衛煉丹閣?”一個管事進言。

步風雲冷冷地笑笑,屈指一彈,橫擺在膝蓋上的長劍嗡嗡作響,“不,那家夥敢冒險闖進煉丹閣,膽色絕對非同一般,很有可能就是為大比武懸賞的純陽丹而來。東西還沒到手,肯定不會輕易罷休,這個時候,怎麽能明擺着加派人手打草驚蛇呢?”

“大師兄,你的意思是……,請君入甕?”

“哈哈哈,聰明!中了冰山無情劍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啧啧,那小子到底是什麽人,真是讓人期待啊!”

“大師兄英武!”

……

一陣哈哈大笑,從煉丹閣遠遠地傳了出去,數不勝數的守衛一起行動,暗中布下了一張天羅地!

第 10 章 史上最牛雜役

葉飛很不爽,心情糟糕透頂。

這幾天,他顏面掃地,都快在衆多纨绔面前擡不起頭來了。

先是在武府考核中被洪淵那個難民擊敗,差點就和武府無緣。憑着家族的背景和不光彩的手段,這才混了進來,淪為落葉城衆多世家茶餘飯後的笑柄。進入武府後,想要找被貶為一個小雜役的洪淵報仇雪恨,卻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空有一腔怒火卻無處發洩。

到了晚上,在幾個纨绔和管事的巴結逢迎下,心情剛剛好一點。沒想到,才抱着剛認識的一個女弟子躺下,還來不及一展雄風就聽到了緊急集合的命令。

女弟子的翹臀明明已經高高翹起,一絲不挂地趴在面前卻無法行事,原本硬邦邦的下身一下子就軟了,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來到廣場後,看着密密麻麻的人頭和周圍衆多髒兮兮的雜役,心裏就更別提有多窩火了。

“葉少息怒,明天,我們給你介紹一個更誘人的女弟子。那可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弟子哦,人家的第一次,葉少你一定要輕點。”

一個世家弟子滿臉賤笑,知道該怎麽樣才能讨好葉飛這個無女不歡的惡少。

“真的?”

果不其然,剛剛還一臉怒氣的葉飛,一下子就眉飛色舞。想象着把一個柔弱的女弟子按在身下大力鞭撻的情景,心花怒放。還來不及多說什麽,冷不防,一個雜役突然從人群中沖出來,擋住了去路。緊跟着,啪的一聲,臉上挨了一個脆生生的耳光。

一個卑賤的雜役,當衆動手扇了號稱落葉城頭號纨绔的葉飛一個耳光?

周圍的人們,一下子驚呆了,鴉雀無聲。

就連簇擁在葉飛身邊的幾個世家弟子和管事,也是目瞪口呆,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臭小子,反了,活膩了不成?”

葉飛捂着臉龐,殺豬般大喊大叫,迅速回過神來。定神一看,又不由得一聲驚叫,“洪……,洪淵是你?你小子敢打我?”

臉上狠狠挨了一記耳光後,葉飛這才發現,站在面前的不是別人,赫然正是自己四處尋找,準備狠狠打一頓報複的洪淵。夜色濃重,洪淵又穿着一身雜役的裝束,不留神之下一下子還真沒看出來。

“啪!”

洪淵手起掌落,一臉憤怒的葉飛又挨了一記耳光,整個人蹬蹬蹬地倒退幾步,腳步踉跄,差點直接被一巴掌抽得飛了起來。臉上一邊五道血痕,痛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什麽葉少,分明就是一個畜生!”

洪淵破口大罵,唯恐人們聽不見,“葉飛,你這個鳥人,把武府弟子的資格還給我!一個大少爺,竟然還輸不起,自己沒能耐通過武府考核,就用下三濫的手段占用我的名額,還暗中買通武府管事處處刁難,你還要不要臉?”

洪淵邊罵邊沖上去,啪啪幾聲,又是幾記耳光。左右開弓,把葉飛抽得天旋地轉,一下子就把他打蒙了。直到幾個随從沖上去把他扶穩後,這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這就是那個錯過報到時間,被貶為一個雜役的洪淵?”

“啧啧,搶占名額也就算了,還買通管事刁難人家,這也太過分了吧?”

……

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聽洪淵這麽一說,迅速明白了怎麽回事,一個個交頭接耳。

“啊……,洪淵,我要殺了你!”

葉飛勃然大怒,直接拔出懸在腰間的長劍,不顧随從們的攔截,親自向洪淵撲了上去。

來得正好!

洪淵冷冷一笑,知道葉飛這個纨绔徹底上當了。臉上卻裝出一副悲憤的樣子,徒手迎上去,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很快,洪淵身上就被鋒利的長劍劃出了幾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淋漓。葉飛這個纨绔卻被他反過來騎着按在地上,左右開弓,噼裏啪啦地打臉,一會就被打成一個豬頭,臉龐腫得不像樣子。

“畜生,鳥人,看你還敢不敢占我的名額,看看你還敢不敢買通管事刁難我,我抽死你!”

洪淵大喊大叫,一臉悲憤。

哪怕葉飛的幾個随從沖了上來拳打腳踢,他也不松手,死死把葉飛按在身下猛打。

表面上狠狠打臉,暗地裏用膝蓋在葉飛的大腿中間狠狠頂了一下。痛得一向嬌生慣養的葉飛快要暈了過去,感覺蛋蛋都已經被碾碎,被洪淵狂風暴雨般的拳腳打蒙了,手裏的長劍無力地四下亂劈。

“太過分了,這麽多人欺負人家一個小雜役,就因為人家是一個無家可歸的難民麽?”

“如此欺負我的兄弟,我跟你們拼了!”

……

人們搖搖頭,議論紛紛,一臉同情地看着被圍毆的血淋淋的洪淵。

同樣被趕到廣場上集合的沐青山聞訊趕了過來,帶着幾個同樣是難民出身的武府弟子沖上來,雙方爆發了一場混戰,加入的武府弟子越來越多。直到大群全副武裝的守衛趕到後,這才把混亂的局面控制下來。關鍵時刻,不管沐青山等人還是葉飛身邊的世家弟子,各打五十大板,一個個打得頭破血流後控制起來。

“洪淵,我要殺了你,啊……,輕點,輕點……”

在一個随從的攙扶下站起來後,臉龐已經腫得不成樣子的葉飛破口大罵,聲嘶力竭。瞪大腫得只剩一條小縫的眼睛四下看了看,連洪淵在哪裏都看不見了,只是在那殺豬般大喊大叫。

“來吧,随時恭候,哈哈哈……”

洪淵哈哈大笑。

雖然傷勢不輕,身上又多了幾道血淋淋的傷痕,但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身上的衣服血跡斑斑,但這樣一來,正好掩飾手臂上的傷口,再也沒人懷疑他的身份。一隊隊窮兇極惡的守衛牽着獵犬從不遠處走過,逐一審問聚在廣場上的弟子和雜役,但沒人多看他這個倒在地上鮮血淋漓的雜役一眼。

一個無路可走的困局,迎刃而解!

“小子,幹的不錯!”

洪蝠陰冷的聲音,直接在洪淵腦海裏響起,沒有絲毫掩飾話裏的欣賞,“趕緊起來吧,這點傷對你這個小子來說還不至于傷筋動骨。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錘煉肌肉,盡快突破到凡武三重!”

“好!”

洪淵暗暗點點頭,拍拍屁股後站起來,在沐青山的攙扶下,裝作有氣無力地離去。這一次,目睹亂戰的守衛們沒有阻止,任由他們兩個離去。剛剛還無路可走,只能束手待斃的洪淵,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守衛們的封鎖。

第 9 章 強勢突破

越級殺人,借助夜色的掩護逃離現場後,洪淵反身再次鑽入了茂密的叢林。腳步踉跄,傷勢嚴重,更可怕的是,湧入體內的力量橫沖直撞,根本壓制不住;冰山無情劍的寒氣也越來越冷,雪上加霜。

“暴血一擊,果然兇猛!不僅威力驚人,還可以掠奪敵人的力量,沒想到,暴血真經的傳聞果然是真的!這還僅僅只是第一重啊,難怪帝君都……”

洪蝠失聲驚嘆,旁觀洪淵生死關頭的暴擊,他也震撼不已。

雖然拼死護着暴血真經逃了出來,保留了魔殿帝君的道統,但是,他也沒修煉過這門功法。只是秉承帝君的遺訓,到下界尋找合适的傳人。

剛才,眼看洪淵不是對手,就要被大群守衛圍起來,他都準備親自動手了。沒想到,才僅僅修煉到凡武一重的洪淵,硬是憑着一己之力殺了出來,幹掉了楊志那個強敵,越級殺人!

這還僅僅只是暴血真經第一重啊!

要是修煉了暴血第二重,第三重……,那還得了?

血蝠王雙眼炙熱起來,重返天界,橫掃三千聖地的夙願,無比的強烈!

“蝠伯,這次我可能是真的不行了!”

洪淵腳步踉跄,差點一跤摔倒在地上,扶着一棵大樹大口喘氣,左肩上的傷口鮮血淋漓,面無人色,“蝠伯,如果我死了,千萬別告訴小妖真相。你就說,我出去歷練了,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回來。求你……,求你幫我照顧她……”

洪淵一聲悶哼,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湧入體內的力量,實在是太狂暴了,橫沖直撞,重創五髒六腑和筋脈。失血過多,加上寒氣侵體,身體越來越冷,似乎就要徹底凍僵。

“別說話,默念法訣,引導這股力量沖擊瓶頸!”

洪蝠陡然展翅飛起來,搖身一晃,化作了一個瘦削的黑袍人。先是簡單地幫洪淵止血,跟着伸手在他背上一拍,一股陰冷的力量就湧入洪淵體內,幫他壓制狂暴的力量。

“謝謝蝠伯!”

洪淵咬牙盤腿坐下,就地修煉起來。

想象自己是一座沉重的青銅鼎,下方是熊熊燃燒的火焰,鼓蕩體內的鼎力引導狂暴的力量向頭頂的百彙穴沖去。

第一次,失敗了,狂暴的力量根本就不受掌控,仍然四下流竄;第二次,還是失敗了,自身的鼎力反過來被狂暴的力量沖散;第三次,在蝠伯的幫助下勉強把狂暴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但還來不及沖擊百彙穴就亂成一團;……

武府守衛們四下搜索的時候,洪淵卻在小樹林內修煉起來。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卷土重來,屢敗屢戰。

剛開始的時候,還老是擔心會不會被人發現,擔心自己死後妹妹寒小妖沒人照顧,腦海中雜念叢生。慢慢地,在蝠伯的指點下斬斷所有的雜念,心無旁骛地修煉起來。

失敗了九十七次之後,體內轟的一聲,終于成功了,鼎力氣流引導着狂暴的力量沖過百彙穴,流經旗門穴後回流到下丹田。霎時間,身體一震,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閃爍着一層金屬般的光澤,凝聚成一副血光泛動的鼎力戰甲,标志着暴血真經入門的暴血戰甲!

與此同時,身上的肌肉小老鼠般顫動起來,越來越快,帶起刺耳的霍霍聲。渾身血氣翻滾,體內的寒氣逐漸消散。

成功了!

凡武二重!

洪淵意氣風發,完成了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力量澎湃,從煉皮踏入了煉肉階段。從前,錘煉的是皮膚,接下來,就是錘煉身上的肌肉了。

洪淵跳起來,猛地一拳砸出去。啵的一聲,拳頭還沒靠近,光是凜冽的拳風就把一棵碗口般粗細的樹幹折斷,力量倍增。一拳砸在堅硬的石頭上,磨盤般大小的石頭四分五裂,拳頭卻絲毫無損。同樣一招大力金剛手,威力更上一層樓,加上血光泛動的暴血戰甲,俨然成為一個傳說中的佛法金剛,刀槍不入。

“力破千軍!”

“十步殺一人!”

……

洪淵招式一變,演練國破山河掌。

和大力金剛手一樣,國破山河掌也有七招,一招比一招兇猛,全都是在千軍萬馬中殺敵破陣的絕殺。一招一式,大開大合,渾身血氣翻滾,旺盛炙熱的血氣讓叢林中性喜陰涼的毒蛇和蠍子等爬蟲有多遠就躲多遠。

“這才是修煉暴血真經的第二天,凡武二重已經突破了,凡武五重還會遠麽?”

感覺一下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洪淵情不自禁地昂頭一聲長嘯,飛身離去。等大群武府守衛聞訊趕到,已經無影無蹤。

離開小樹林後,洪淵潛伏在大路旁一個黑暗的角落,冷冷地看着一隊隊武府守衛驅趕着衆多弟子和雜役從面前走過。觀察了好一會,趁沒人注意,悄悄從黑暗中走出來,跟在一群亂哄哄的雜役後面往前走,來到恢弘的武府廣場。

落葉武府雖然占地廣闊,建築繁多,但一味躲在某個角落,絕對不是辦法。就算隐藏得再好,總會被發現,只是遲早而已。趁亂和衆多雜役混在一起,來到恢弘的廣場,尋機逃出武府才是唯一的辦法。

洪淵膽大心細,堂而皇之地來到了武府廣場。但四下觀察一番,心裏就越來越沉,暗暗叫苦。

武府內,數不勝數的守衛四下搜索,廣場上,也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守衛,把整個武府嚴嚴實實地封鎖起來。別說一般人,就是幾個世家弟子,想憑着家族的身份強行離去,也被守衛們抓起來打個半死,讓聚在廣場上的年輕弟子和雜役們心頭一顫,人人自危。

更不妙的是,此起彼伏的犬叫聲越來越近,守衛們牽着一頭頭兇猛的雙頭獵犬走了過來,要把聚在廣場上的弟子和雜役們逐一審查。

躲起來不是辦法,混在人群中也同樣不安全。雖然在夜色的籠罩下,暫時還沒人發現自己身上的血跡,但這樣下去,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身份暴露,無處藏身。

怎麽辦?

一路強行殺出去?

洪淵臉色蒼白,四下打量一番,迅速否決了這個念頭。

武府廣場外圍,全是殺氣騰騰的守衛,別說自己區區一個凡武二重武者,就算是一個凡武七重的高手,恐怕也殺不出去。一旦久戰不下,引來武府的絕頂高手,那更是死路一條!

“讓開,讓開,沒看見是葉少麽?”

一把飛揚跋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洪淵擡頭看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龐,人稱葉少的惡少葉飛,在幾個世家弟子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哪怕在衆多守衛面前,這家夥也是飛揚跋涉,不可一世。看着葉飛這家夥一副欠打的高高在上的樣子,正愁無計可施的洪淵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大膽的主意。冷冷一笑,主動走上去。

第 8 章 暴擊

“殺!”

洪淵一聲低喝,全力出擊,施展大力金剛手,一拳狠狠地向面前的楊志砸過去。

身份敗露後,這時候逃跑肯定不是辦法,就算僥幸逃出武府,也要馬上被全城通緝,不可能帶着寒小妖遠走高飛。想要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殺了楊志這個處處刁難,生性多疑的小人!

“咦,小子,你還敢動手?”

楊志意外地瞪大雙眼,身體往側面一滑,躲過了洪淵勢大力沉的重拳。跟着,劍鋒一冷,帶着一抹劍芒向洪淵的胸膛刺過去,“洪淵,你這是找死,來吧,讓你這個小雜役見識見識一個凡武二重武者的厲害!整個武府都在四下尋找刺客的下落,沒想到,原來就是你這小子,并剛好落在我楊志手裏,哈哈哈!”

楊志哈哈大笑,意外過後,激動不已。

身為落葉武府的一個管事,他早就修煉到了凡武二重巅峰,經驗豐富,而洪淵呢?

僅僅只是一個凡武一重的記名弟子,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雜役而已,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嗡!”

楊志這一劍,又快又狠,不過,和鎮守煉丹閣的長發年輕人步風雲相比,那就差遠了。

洪淵身體一晃,鋒利的長劍擦肩而過,只留下幾縷長發。跟着,迅速倒退,拉開了幾步距離,身體沒入濃濃的夜色中。但還來不及松一口氣,楊志就一手舉着燈籠,一手握着鋒利的長劍追了上來,殺氣騰騰。

“有人過來了,距離一百一十三米,洪淵,你只有十個呼吸的時間!”

洪蝠的聲音,在洪淵腦海裏冷冷地響起。

洪淵身臨險境,無路可走,他卻化作一只蝙蝠靜靜地站在洪淵的肩頭上,沒有絲毫出手相助的意思。

落葉山上,讓洪淵從懸崖上跳下去是一次考核,這一戰,也是一次考核。

想成為日後在天界呼風喚雨的一個巅峰強者,想有朝一日成為君臨天界的無上魔殿帝君,必定要有過人的膽魄和潛力,在屍山血海中一步步踏上巅峰。暴血真經共有九重,之前傳給洪淵的功法,只是入門的第一重而已。能不能傳承完整的暴血真經,就看洪淵自己的努力了。

化身一只蝙蝠的血蝠王洪蝠冷眼旁觀,如果洪淵通不過考核,他會毫不猶豫地離去,尋找下一個可以傳承魔殿道統的天才。

“哈哈哈,小子,我看你往哪裏躲!”

楊志哈哈大笑,臉色猙獰,唰的一聲,鋒利的長劍直接刺向洪淵的眉心,下手毫不留情。

這一次,也許是他出手太快,也許是洪淵被吓蒙了,竟然來不及躲閃。鋒利的劍尖,一下子就近在咫尺,只要再輕輕一推就可以狠狠地刺進去。霎時間,看着來不及躲閃的洪淵,楊志眼前一亮,臉色更加猙獰,勝券在握。

“老狗,你高興得太早了!”

洪淵面無表情,唯獨一雙眼睛,格外寒冷。

就在頭顱即将被洞穿的瞬間,左手五指岔開,徒手一把握住了鋒利的長劍。跟着,右手一掌拍出,正中楊志的胸膛。

“啵!”

洪淵這一掌,只攻不守,把渾身的力量都調動起來,排山倒海,帶起一股刺耳的掌風。霎時間,哪怕楊志的實力足足高了一重,挨了這一掌後也是氣血翻滾,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胸膛的肋骨,更是一下子就斷了五根,胸膛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手掌印。

國破山河掌!

盡管只是普通的招式,但修煉暴血真經後,洪淵力量大增,把這一招的威力徹底施展了出來。窮途末路之下,以命搏命,讓勝券在握的楊志措手不及,反過來身受重傷!

“六十七米,只剩下六個呼吸的時間!”

洪蝠的聲音,再次響起。

武府守衛的速度,來得比預想的還快。

這一次,就算沒有洪蝠的提醒,洪淵也聽到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不遠處出現了大片火光,數不勝數的護衛聽到動靜後迅速趕了過來。

“哈哈哈,守衛們殺過來了,洪淵,你死定了!”

眼看大隊守衛就要沖了過來,洪淵心中大震,形勢越發危急,身受重傷的楊志卻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猛地用力抽出被洪淵抓在手裏的長劍,沒有後退,反而狠狠地撲上來死纏爛打,不給洪淵逃命的機會。

“快,就在前面!”

“快,再快一點,掉隊的格殺勿論!”

……

守衛們的呼喝聲此起彼伏,越來越近,伴随着铿锵作響的刀劍和盔甲碰撞的悶響。腳步沉重,地面慢慢地随之顫動起來,猶如萬馬奔騰,不知到底來了多少人。

來得好快!

洪淵側身躲過楊志的攻擊,聽聽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頭皮發麻,額頭上淌下一滴滴虛汗。

“小子,一命換一命,看在你曾救了我一次的份上,還是讓我來吧。以後,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到我,也不得在任何人面前暴露暴血真經這門功法。”

一直靜靜地站在洪淵左肩上的蝙蝠,微微擡了擡頭,陰冷的聲音再次在洪淵腦海裏響起。意思很清楚,幫洪淵脫困後,就要遠走高飛,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了。顯然,如果洪淵要他出手,就通不過他的考驗,無法傳承魔殿的衣缽了。

“不,我自己來!”

洪淵眼神堅定,冷冷地看着再次揮劍撲過來的楊志。

天地和身體是一座囚籠,眼前的困境,也是一個囚籠。或者說,是一次極限的生死挑戰。

如果要靠洪蝠出手相助才能脫困,這次挑戰就失敗了,勢必在以後的修煉中留下陰影。相反,如果能逆境而上,殺了楊志這個凡武二重的武者,就是再一次突破自身的極限,信心大增,越發堅定自己的道心!

“洪淵,你死定了,今晚注定要死在這裏!”

楊志大聲厲叫,聲色俱厲,惡狠狠地撲上來。

只要拖延片刻,大隊援兵就能殺到,洪淵到時将插翅難飛。

“噗!”

鋒利的長劍,狠狠刺進了洪淵的左肩。

生死關頭,站在黑暗中的洪淵竟然一動不動,任由楊志的長劍刺了進來。霎時間,他若無其事,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一擊得手的楊志反而愣了。

本來,他這一劍只是希望纏住洪淵,拖延時間而已,不是真的要和窮途末路的洪淵拼命。誰能想到,剛剛還拼死反擊的洪淵,這一次竟然木頭般一動不動?是體內的鼎力消耗完了,筋疲力盡,還是驚慌之下來不及躲閃?

楊志意外地瞪大雙眼,身體一頓。

就是現在!

動手!

洪淵動了,看都不看卡在左肩的長劍一眼,突然間殺氣沖天,似乎化身一頭嗜血的上古妖獸。無數暴戾、陰暗的念頭,洶湧地湧入楊志的腦海,伴随着滔天的戾氣,讓後者瞬間意識停頓,猶如堕入屍山血海的上古戰場。

沒等他回過神來,一個青筋暴起的拳頭就呼嘯而至,一拳打落他手中的燈籠,周圍霎時間一片漆黑。緊跟着,一個血光泛動的手掌出現在眼前。還是國破山河掌,同樣的招式,威力卻截然不同,嘭的一聲狠狠拍在楊志的額頭上。

“啊……”

楊志失聲慘叫,頭破血流,身體轟然倒地。

體內的鼎力和精血,乃至蓬勃的生機,通通化作一抹紅光沒入洪淵體內,身體迅速萎縮,猶如一具皮包骨頭的風幹了百年的幹屍。與此同時,洪淵體內卻湧現了一股狂暴的力量,還有無數陰暗的渴望殺戮的念頭。

暴血!

兩倍暴擊!

生死關頭,無路可退的洪淵施展暴血真經,爆發出了兩倍攻擊,直接一掌打爆楊志的頭顱。

“老狗,是你逼我的!”

洪淵聲音沙啞,反手拔出卡在左肩上的長劍,顧不上察看傷勢,捂着傷口跌跌撞撞地迅速離去。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他不想殺人,奈何楊志以死相逼,不留一絲活路。無奈之下,只好怒而殺人,一掌斃敵!

洪淵前腳剛走,大群武府守衛就舉着火把沖了過來。一個個大口喘氣,大汗淋漓,把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洪淵已經不見蹤跡,現場只留下一灘鮮血,還有一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幹屍般的屍體。

第 7 章 冤家路窄

“嗡!”

鋒利的長劍,帶着刺耳的破空聲呼嘯而至,劍尖不停地晃動,嗡嗡作響,直刺洪淵的眉心。

劍尖還沒刺進來,逼人的寒氣就令人眉心刺痛。身體一冷,先是眉毛被凍僵,出現一層冰渣,跟着是披在腦後的長發,然後是身體和四肢,透骨冰涼。瞬息之間,似乎就要被凍成一座冰雕,然後像玻璃一樣輕輕一碰就四分五裂!

洪蝠大聲暴喝,提醒洪淵快退,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面對長發年輕人這淩厲的一劍,毫無防備的洪淵措手不及,根本就來不及躲閃。

“大力金剛手!”

洪淵瞳孔緊縮,生死關頭,咬牙一拳砸出。

咚的一聲,将近在咫尺的鋒利的劍尖震偏。與此同時,左臂肘部一涼,被劍鋒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鮮血淋漓。

力量剛猛,人如金剛!

洪淵鼓蕩體內的鼎力,皮膚堅硬如鐵,把大力金剛手的威力施展出來,徒手接下了長發年輕人的攻擊。

躲過致命一劍後,不敢有一刻的停留,腳尖用力一蹬,原地向後一個空翻,嘭的一聲破窗而出。雙腳剛剛落地,立馬轉身而去,顧不上躲避外面的暗哨,拔腿狂奔。

“什麽人?”

“站住,放箭,放箭!”

……

巨大的聲響,迅速驚動了外面的守衛和暗哨。很快,人們就舉着火把向洪淵追了上去,射出一支支鋒利的弩箭,咻咻咻的破空聲不絕于耳。在人們的追擊下,洪淵奪命狂奔,咬牙捂着傷口鑽進武府內的一片叢林,希望能擺脫身後的追兵。

身後,聞訊趕到的守衛越來越多。一部分團團把煉丹閣圍起來,嚴防有人聲東擊西,另一部分,則循着血跡窮追不舍。嘎吱一聲,煉丹閣的大門從裏面打開,長發年輕人手持長劍緩緩地走了出來。

“參見大師兄!”

守護在外面的衆多年輕弟子,不約而同地跪下。

“煉丹閣禁衛留下,其他人全部追上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封鎖整個武府,許進不許出。那家夥已經中了我的冰山無情劍,身體會越來越冷,麻木僵硬,肯定跑不遠。我步風雲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家夥,敢到這裏放肆!”

長發年輕人步風雲一聲令下,臉色冰冷。

“諾!”

衆多守衛躬身領命,舉着火把狂奔而去。

很快,整個武府都沸騰了,所有的守衛全部出動,把整個武府裏三層,外三層,嚴嚴實實地封鎖起來。別說一個大活人,就算是一只蒼蠅也休想逃出去!

守衛們四下搜索的時候,洪淵終于擺脫了窮追不舍的追兵,來到了一座講武堂附近。

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迅速扯下臉上的黑布,脫下身上的夜行衣,露出裏面的武士長袍和懸在腰間的腰牌,喬裝成一個普普通通的雜役。草草包紮左臂上的傷口後,咬牙忍痛往外走,希望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武府。

左臂上的傷口,又深又長,已經傷到了筋骨。更可怕的是,湧入了一股冷冰冰的力量,在體內橫沖直撞。很快,體內的五髒六腑和血液似乎都要凍僵,身體情不自禁的一陣陣哆嗦,四肢僵硬麻木。這樣下去,也許不等追兵追上來就要束手待斃了。

“大師兄有令,全力追捕,任何人不得延誤!”

“所有弟子和雜役,全部到廣場上集合,違令者殺無赦!”

……

一隊隊守衛,舉着火把匆匆而過,大聲下令,把衆多已經睡下的弟子和雜役全部趕到廣場上集合。

身為落葉武府年青一代的大弟子,步風雲不僅實力驚人,心智謀略也遠非一般人可比。短短的瞬間,就布下了天羅地,不給敵人任何隐藏行蹤的可能。

聽着守衛們沉重的腳步聲和呼喝聲,洪淵心頭一沉,知道遇到了一個極其厲害的高手,身體越來越冷。

躲在黑暗中觀察一會,趁沒人注意,他悄悄向幾排低矮的平房潛過去,準備和裏面剛被驚醒的雜役混在一起。冷不防,正準備從黑暗中走出去,眼前突然走出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身體瘦削,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身穿一襲黑色管事長袍,手裏提着一個燈籠。不是別人,赫然是小人得志,被惡少葉飛買通的管事楊志。

“咦,是你?”

舉起燈籠看了看,看清楚面前的身影後,楊志也有些意外,臉色一沉,“洪淵,你一個小小的掃地的雜役,不好好睡覺,怎麽在這裏?剛來就不安分守己,莫非,還真不想在武府幹了,要再去四處流浪?”

楊志臉色陰鸷,一臉不善。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已經拿了纨绔葉飛的好處,自然對洪淵沒有好臉色,四處刁難,巴不得找個借口把後者趕出去。

在武府考核中,被洪淵擊敗的纨绔葉飛差點就失去了進入武府的資格。好不容易出現千載難逢的機會,替代洪淵進入武府後,自然想方設法要報仇雪恨。看在葉家的份上,不少管事暗中巴結,就算沒有葉飛的吩咐也心知肚明,知道該怎麽讨好。

“管事大人,小的尿急,聽見外面兵荒馬亂的,就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正準備回來叫醒兄弟們一起到廣場上集合。”

洪淵低聲下氣,裝作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暗暗把左手放在黑暗中,用長長的袖子擋住手臂上的傷口。

如果是平時,對楊志這樣的小人不屑一顧,要是太過分,狠狠扇他一個耳光也不在乎;但此時此刻,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唯恐一不小心引來正在四下追捕的追兵。

“哼,就你小子事多,眼睛放利一點,別犯在我楊志手裏!”

楊志一聲冷哼,轉身離去,讓緊繃着神經的洪淵暗暗松了一口氣。

但誰也沒想到,還沒走出幾步,生性警覺的楊志突然停下腳步,轉身說道:“不對,洪淵,你什麽時候搬進來住了,我怎麽沒聽說?三更半夜的,你怎麽這個時候出現在武府?”

洪淵暗叫不好,心裏越來越沉,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一絲異樣,“回管事大人,小的天黑後才搬進來的,還來不及向大人彙報。”

“不可能,沒有我的允許,誰敢讓你搬進來?又是誰,給你安排的房間?”楊志目光銳利,猛地踏前一步,舉起手中的燈籠仔細觀察,“你左手怎麽了?流血了,你受傷了?不對,莫非,你小子就是……”

善于察言觀色的楊志生性多疑,目光銳利。舉起燈籠一看,迅速在地面上發現了一灘鮮血,一滴滴鮮血,正從洪淵的左臂上滲出來。

霎時間,不假思索地退後半步,唰的一聲反手拔出懸在腰間的長劍,殺氣凜然,體內爆發出一股剛猛的力量波動,凡武二重的實力,一下子就給洪淵一股強烈的威壓!

第 6 章 夜闖煉丹閣

借助一個雜役的身份,洪淵不露痕跡地四處走動。

整個武府占地千畝,氣勢恢宏,基本上可以分為武府廣場、傳授功法的講武堂、互相較量和挑戰的生死臺、藏書閣和煉丹閣等地方。許多地方都任由弟子們出入,唯獨藏書閣和煉丹閣有不少護衛把守。

一枚上好的純陽丹,不太可能藏在藏書閣;那麽,唯一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重兵把守的煉丹閣了!

洪淵心如明鏡,不敢深入重兵把守的煉丹閣,裝作掃地的樣子,在外圍走了走。趁引起守衛的注意之前,低調地轉身離去。回到家裏,沐浴更衣,盤腿坐下凝神修煉起來。

“汩汩,汩汩汩!”

血脈噴張,血液加速流動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

洪淵屏住呼吸,腹部高高地一起一落,用腹部代替肺部來呼吸。渾身上下的毛孔時而盡情張開,時而緊緊閉上。

毛孔張開的時候,想象自己是一條魚,周圍是沒有盡頭的茫茫大海,鯨吞海水般瘋狂吸收方圓數裏內的天地靈氣。滲入體內後,一部分轉化為鼎力,另一部分則滲入四肢百骸,錘煉每一寸肌膚。

毛孔閉合的時候,想象自己是一座沉重的青銅鼎,架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上。火越來越大,青銅鼎越來越燙,身體就像一座傳說中的火焰煉獄,沒有一絲鼎力能洩露出去。身體越來越燙,鼎力越來越狂暴,筋骨和肌肉随之顫抖起來,血脈噴張,渾身血氣翻滾,似乎整個人就要爆炸開來。皮膚又癢又痛,蕩漾着一股金屬般的光澤。

暴血真經!

洪淵默念法訣,再次修煉玄奧的暴血真經,這時候,深深地認識到了觀想大法這個竅門的奇妙。

可以說,有了這個竅門,暴血真經修煉起來事半功倍。甚至,如果不懂這個竅門,根本就無法入門,哪怕拿到了暴血真經也無法領悟!

一個蝙蝠也可以說人話,化作人身,并且修為深不可測,蝠伯到底是什麽人?

對蝠伯的身份,洪淵無比疑惑。

沉思一會,沒有繼續多想,斬斷所有的雜念,凝神修煉起來。很快,渾身上下的皮膚就像爬滿了螞蟻,鼎力從下丹田一次次沖向頭頂的百彙穴,再次沖擊瓶頸。突破到凡武二重的跡象,越來越明顯,只在咫尺之間。

洪淵閉門靜修,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确認寒小妖已經睡着後,這才套上一件漆黑的夜行衣,黑布蒙臉。雙腳在地面上輕輕一點就穿窗而出,借助夜色的掩護直奔落葉武府的煉丹閣。不久,就來到了恢弘的武府。

和白天相比,夜色籠罩的武府,護衛多了幾倍。

恢弘的武府廣場上,不時有一隊隊護衛走過,到了裏面,巡邏的護衛更多。尤其是藏書閣和煉丹閣這兩個重地,把守森嚴。除了一隊隊手持火把的巡邏兵外,黑暗中還潛伏着不少暗哨。憑着白天的記憶和敏銳的感應,洪淵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地潛進去,如履薄冰。

“左前方,十一米外的楓樹下,有兩個暗哨。”

洪蝠淡淡地提醒洪淵,化作一只蝙蝠靜靜地站在洪淵的左肩上,“那是兩個凡武三重的武者,一旦被發現,你絕對不是對手。洪淵,你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要是被武府高手發現了,你就祈求自己多福吧!”

洪淵語氣平淡,擺明了遇到危險的時候,不會出手。

洪淵腳步一頓,壓力陡增,洪蝠話裏的意思,他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顯然,洪蝠雖然傳授了暴血真經,指點自己的修煉;但如果自己達不到他的要求,他絕不會留戀,也許轉身就走,尋找下一個可以真正傳承暴血真經的天才去了。以他在懸崖邊上,為了考驗自己的意志而蠱惑自己跳下懸崖來看,為了成大事,絕對的冷酷和無情。

“怎麽,洪淵,你害怕了?”

洪蝠的聲音,再次冷冷地在腦海裏響起。

“天地是一座囚籠,身體是囚籠,眼前這座煉丹閣,不也是一座囚籠麽?”

洪淵淡淡一笑,凝神感應周圍的動靜,腳尖在地面上一點,就躍到三米外的一塊亂石後面。跟着,趴在地上,耳朵貼着地面仔細聆聽。好一會後,身體這才爬着緩緩地往前走,手腳并用,從兩個暗哨的眼皮底下無聲無息地爬過去。

雖然實力不怎麽樣,遲遲停留在凡武一重,但在逃難路上,洪淵練就了一身和野外妖獸搏殺的本事,練就了強悍的身體和敏銳的感應,經驗豐富。

周圍的守衛雖然很多,但硬是被他逐一繞過。慢慢地,來到了煉丹閣門外,從下水道鑽進去。

這是一棟古老的建築,第一層是煉丹房,第二層則是專門存放丹藥的地方,空氣中充斥着藥草和丹藥的味道。讓人驚喜的是,煉丹房內不見一個守衛,外緊內松。似乎沒人能想到,竟然有人能一路躲過衆多護衛的耳目潛進來。

“純陽丹肯定就在二樓!”

洪淵在一樓轉了轉,直奔存放丹藥的二樓。

果然,剛剛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一縷縷高級丹藥所特有的濃濃清香就撲面而來。僅僅吸一口,體內的鼎力就加速旋轉,修為精進,比在外面閉門靜修一天還強。皮膚癢癢的,似乎就要在這裏突破瓶頸,一舉突破到凡武二重!

太好了!

洪淵加快腳步,恨不得一個箭步沖上去。然而,剛剛轉過樓梯的拐角,腳步突然一頓,心裏一沉。

只見樓梯的拐角後面,不知什麽時候靜靜地盤腿坐着一個滿頭長發,正在閉目養神的年輕人。天庭飽滿,鼻梁高挺,身材颀長,身穿一襲白色的武士袍,長得英氣逼人。膝蓋上橫擺着一柄長劍,十根手指格外修長,雙手長滿了老繭,一看就知道是劍道高手!體內的力量波動澎湃有力,一起一落,猶如大江浪潮。左邊袖口上,繡着整整五口青銅鼎,赫然是一個凡武五重的高手!

不好!

有埋伏!

洪淵大驚,一言不發,腳尖在地面上一點就飛身速退。不必動手,僅憑多年來練就的直覺,他就知道自己遠遠不是這個滿頭長發的年輕人的對手。

“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

一把冷冷冰冰的,不帶一絲一毫情感的聲音傳來。

緊跟着,洪淵只看見寒光一閃,一柄鋒利的長劍就出現在眼前。剛剛還盤腿坐在地上的年輕人霍然睜開雙眼,瞬間就近在咫尺,速度快得驚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地面上随之出現了一層冰渣。

“冰山無情劍,無情骨?小子,快走!”

洪蝠一聲暴喝,聲音陡然在洪淵的腦海裏炸響,目睹周圍突然出現的大片冰渣,似乎也大吃一驚!

冰山無情劍是一門高級功法,突破到凡武四重以後,一個修煉無情劍的武者就可以號稱無情骨大師,為人最是冷酷無情。同樣的境界,戰鬥力絕對數一數二,以洪淵如今凡武一重的修為,絕對不是對手!

第 5 章 純陽丹

落葉城大雨傾盤,萬物沉睡的時候,洪淵卻在山頂上苦修。

來來回回,就是大力金剛手和國破山河掌,但有了暴血真經這門心法,威力截然不同。猛然全力出手,血脈噴張之下,甚至可以爆發出足足兩倍的攻擊。

黎明時分,筋疲力盡的洪淵這才意猶未盡地離去,背着已經蘇醒過來的妹妹寒小妖,一身黑衣的血蝠王洪蝠跟在後面。回到家裏,已經是響午時分,沐青山早已在家裏等候多時。

“洪淵,你昨晚去哪裏了?咦,這是……”

身體魁梧的沐青山迅速迎上來,看着氣色好轉的寒小妖和跟在後面的洪蝠,意外地停下腳步。

“這是我洪家的老管家,失散後也來到了落葉城,昨晚剛好重逢。寒小妖的病情,就是他治好的。”洪淵把寒小妖安頓好後,這才轉身解釋幾句,給洪蝠找到了一個合适的身份,“青山兄弟,怎麽啦?”

“唉,還怎麽啦,洪淵,你不知道落葉武府過期不候麽?好不容易才通過考核,你……”

沐青山搖搖頭,似乎比洪淵本人還要遺憾。頓了頓,恨恨地接着說道:“葉飛那個惡少,就是可惡,本來我們都一起想辦法,讓武府對你開一面。但葉飛那家夥仗着家族勢力,硬是買通一個武府長老,說你已經違規,過時不候,把名額讓給了葉飛那個家夥。我們一起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讓武府給你保留一個記名弟子的名額,可以留在武府內。但不能跟着衆多弟子一起修煉,只能做一個普通的雜役。”

“哦,不錯,做一個雜役也沒什麽不好的。”

洪淵淡淡一笑。

在山頂上突破自我,聆聽洪蝠的教誨後,他的目光已經不拘泥于落葉城這座小城,有着宏大的願望。

強大的暴血真經和暴增的實力,讓他自信從容,不再畏懼野外的兇險。能在落葉城暫時容身那是最好,實在不行,離開這裏也無所謂。以自己和洪蝠的實力,相信無論去了哪裏都可以立足。

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到凡武五重,幫寒小妖根治體內的隐疾了。

“洪淵,你……,唉,你現在都還沒吃夠四處流浪的苦頭麽?走,馬上跟我去武府,不然,恐怕連雜役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沐青山搖搖頭,不由分說,拽着洪淵就走。

兩人越走越快,不久,就來到了恢弘的落葉武府。登記在冊後,洪淵就正式成了一個雜役,領取了一個記名弟子的腰牌。從此,兄妹兩人就可以在落葉城光明正大住下來,擺脫了難民的身份。趁沒人注意,洪蝠化作一只蝙蝠,無聲無息地跟了上來,站在洪淵的左肩上。

“洪淵是吧?你的任務是打掃武府廣場。記住,不能殘留一片落葉,不然,你就完了,又要變成一個無家可歸的難民。還有,我讨厭蝙蝠,別讓我再看到你左肩上的這只寵物。否則,我不介意一把火把它燒成焦炭。到時,可別怪我楊志沒提醒你!”

冷冷地掃洪淵一眼後,一個留着山羊胡子的武府管事吩咐一聲就轉身離去,臉色不善,身後,跟着兩個畢恭畢敬的小管事。身份不高,左袖上繡着兩口青銅鼎,實力也不算很強,排場卻是不小。

鼎天大陸上,幾乎每個大一點的城鎮都有武府,不屬于任何皇朝掌管,在諸侯的紛争中一直保持着中立。千百年來,培養出了一代代的武者。下至寒門子弟,上至世家門閥弟子,都要送到武府內修煉。

一個凡武二重的管事算不上什麽,沒什麽權力,但因為武府超然脫俗的地位,身份一下子就非同一般,沒人敢輕易得罪。

“別管他,這個楊管事是惡少葉飛那家夥的人,被他暗中買通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別跟他計較那麽多,我也要修煉去了。”沐青山拍拍洪淵的肩膀。

“放心吧,垃圾無處不有,犯得着和一個垃圾一般見識麽?”

洪淵淡淡一笑,不以為意,目送沐青山遠去後,拿起掃把幹起活來。

恢弘的武府廣場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人看着他指指點點,他卻一點都不在乎。一邊掃地,一邊暗暗回想血蝠王洪蝠說過的話,梳理對修煉的感悟。

“看,聽說那就是被貶為一個雜役的洪淵。放着好好的弟子不做,偏要做一個雜役,連報到這樣的大事都能錯過,真是不求上進,廢人一個!”

“不,這怎麽能叫不求上進呢?為了救自己的妹妹,竟然連武府的征召都不在乎,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武者,一個真正的男人。如果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哥哥,那該多好?”

“嘿嘿,青青,既然這麽傾慕洪淵這小子,你幹脆過去嫁給他呀!”

“讨厭,小露,你找死啊!再過三個月,就是武府弟子大比武了。聽說,武府已經準備了一枚純陽丹,要賜給在大比武中奪得第一的年輕弟子。就算要嫁,也得嫁給武狀元啊!”

……

幾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弟子,從不遠處嘻嘻哈哈地走過,不時回頭看着洪淵指指點點,聽得後者搖頭苦笑。本想在武府內低調行事,暫留一段時間,一突破到凡武五重就走。誰能想到,自己這個小雜役竟然不經意間成為武府的一個名人了?

“等等,純陽丹?”

彎腰打掃落葉的洪淵,突然站立不動。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幾個女弟子這麽一說,他神情一怔,情不自禁的激動起來。一雙原本格外清澈的眼睛,一片炙熱。

一枚相當于上百年功力的純陽丹啊!

這樣的一枚丹藥,對武府年青一代的弟子們來說,有着無與倫比的吸引力,讓追求力量的弟子們為之瘋狂。

對這樣一枚丹藥,洪淵也是志在必得。

但不是為了自己的修煉,而是為了根治寒小妖的隐疾,血蝠王洪蝠在山上說過的那番話,再次浮現在心頭。

一向體弱多病的寒小妖,只有三個月的壽命了。想要救她,要麽突破到凡武五重,經常幫她推血過宮,調理身體;要麽就是吞服一枚純陽丹,祛除體內的邪氣。

暴血真經威力驚人,但三個月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能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突破到凡武五重,洪淵心裏着實沒有多大的把握。驟然聽說武府要懸賞一枚純陽丹,情不自禁的呯然心動!

“這枚丹藥,是我的!”

洪淵眼神堅定,刷刷刷地匆匆打掃地上的落葉。完成任務後,沒有急着離去,反而在武府內四下走動,暗暗把武府的地形和護衛銘記在心。

“洪淵,你今晚就要動手?”

站在洪淵左肩上的血蝠王一動不動,但一把陰冷的聲音,直接在洪淵的腦海響起。

“沒錯,今晚就動手,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洪淵小聲回答,看見兩個管事走了過來,趕緊低頭讓到一邊。雖然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武府的核心區域,但懸在腰間的腰牌,還有手裏的掃把,讓他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三個月太久,只争朝夕!

洪淵當機立斷,迅速拿定了主意,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等不到三個月後的大比武了。

如果是他一個人,別說三個月,就是等半年都無所謂。但寒小妖身有隐疾,雖然血蝠王洪蝠已經說了還有三個月的壽命,但誰知道她的隐疾會不會提前發作?

第 4 章 挑戰極限

“啊……”

震耳的驚叫聲連綿不絕,在山谷中回蕩。

看着越來越近,就要高速一頭撞上去的懸崖底部的亂石,洪淵這一刻沒有驚恐,也沒有憤怒,腦海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失聲驚叫。

這座懸崖,比九千九百九十七級石階組成的登天梯還要高。就這樣一頭撞上去,別說他區區一個凡武一重的低級武者,就算是一個凡武七重的高手,恐怕也要粉身碎骨,渣都不剩!

離尖銳的亂石,只剩下七米,眉心隐隐刺痛;下一刻,距離只剩下三米,身體帶起的勁風呼呼作響,腦海裏情不自禁的浮現腦門被亂石洞穿的情景,死亡的感覺前所未有的清晰;再下一刻,距離只剩下短短的半寸,似乎鼻尖上的汗毛都已經碰到亂石;……

頭下腳上的洪淵,一路尖叫地摔下懸崖,下堕的速度越來越快,離尖銳的亂石近在咫尺,深深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在即将一頭撞上亂石,粉身碎骨的剎那,洪淵眼前一晃,身體騰空飛了起來。下一刻,凝神一看,已經回到了懸崖上方。黑袍人淡淡地站在一旁,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剛才那令人魂飛魄散的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覺。

“洪淵,感覺怎麽樣?”黑袍人淡淡地問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驚魂未定的洪淵明白剛才那一幕不是錯覺。顯然,在生死關頭,是這個深不可測的黑袍人把自己拽了回來。

“我……,成功了?突破了一次極限?”

洪淵驚魂未定,但雙眼發亮,帶着難以言明的激動。

一次失足,卻成功地克服了站在深淵邊緣的膽怯和恐懼,感受到了突破極限的驚險、刺激和成就感。

這種感覺,讓人從裏到外無比的愉悅,暢快淋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比拟!

成功不在金錢財富,也不在權力美色!

親自踏出一步,歷經艱苦和危險後克服自身的膽怯,突破自身極限的愉悅,才真正讓人為之陶醉和着迷!

武者本色!

洪淵享受這種感覺,找到了一個武者真正的風采,感受到了修煉的意義和魅力!

這一刻,他感覺才掙脫俗世和傳統的束縛,做回真正的自己。在骨子裏,渴望着攀上巅峰,渴望着挑戰一個個極限。

洪淵深深地吸一口氣,平息體內的氣息。跟着,跨前一步,再次踩到了懸崖的邊緣。

這一次,心跳同樣加快,雙腿還是發抖。但不同的是,沒有越來越緊張,深深地吸幾口氣後,慢慢地平靜了下來,鎮定從容。

同樣的一座懸崖,站在同樣的地方,感受截然不同!

眼前的深淵,是一座牢籠,讓人害怕,讓人心驚,讓人恐懼,摔下去後必死無疑。然而,有過一次跳下去的經歷後,心中的恐懼奇跡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容自信,是征服高山大海後的一覽衆山小的愉悅和暢快淋漓!

蛻變!

在黑袍人的鼓勵和幫助下,洪淵不經意間突破了一個牢籠,一個思維上的牢籠。克服自身的恐懼、懦弱、膽怯和保守,突破極限,認識自我,迎來了一次蛻變。實力沒有任何改變,還是凡武一重,身上卻多了一股銳氣,多了一股勇往直前的氣質!

“幻想自己是一只輕盈的燕子……,前輩,這就是你所說的修煉有成後可以戰勝上古聖人的那門功法?”

洪淵就這樣站在懸崖邊上,張開雙臂,盡情享受大風的吹拂,遠望山腳下的落葉城。

一陣大風吹過,他有一股就要乘風而去,出塵脫俗的感覺。

“不,這是另一門功法,叫做觀想大法。這是修煉絕頂功法的基礎,或者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竅門。”

黑袍人頓了頓,接着說道:“每個世界,無論大小,都有着獨特的環境、文化和傳統,我們每個人身上的桎梏都太多了,身為局中人,想要一一打破談何容易。所以,在上古時期,許多有大學問,大本事的人都要周游天下,經歷許許多多的事情後才能深有體會,打破自己的極限和桎梏,我們練武修道的人也一樣。可惜,時間有限,如果每次修煉都要親身體驗,時間根本就不夠。觀想大法,正好幫助我們解決這個難題。”

“想象自己是一只輕盈的燕子,背上長着一對翅膀……”

洪淵閉上眼睛,嘴裏喃喃自語。

這一次,不需要黑袍人的引導,他就隐約找到了一絲感覺。剎那之間,仿佛真的化身一只輕盈的燕子,身輕如燕,一陣寒風吹過,就要迎風起舞。睜開眼睛一看,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周圍的環境沒有一絲改變,看在眼裏卻是大為不同。

七米外的一棵大樹上,藏着一個縮頭縮腦地看過來的貓頭鷹;十一米外的一堆枯葉上,一只野鼠鬼鬼祟祟地飛快掠過;十七米外的芭蕉樹上,一滴豆大的雨水順着葉片慢慢淌下……,周圍的風吹草動,一草一木,明察秋毫。很多以往不曾注意的細節,看一眼就銘刻在心。

觀想大法!

洪淵小聲呢喃,觸摸到了一種不同的修煉竅門。

“敏銳的觀察,過目不忘的記憶,天馬行空的想象,這就是觀想大法的基礎。而觀想大法,又是修煉頂級功法的基礎。”

見洪淵一點就通,黑袍人贊賞地點了點頭。

頓了頓,伸手從懷裏取出一本黑色的古籍,空中随之蕩漾着一股古怪的波動,讓洪淵的心跳驟然加速,“洪淵,這就是我所說的那門功法,暴血真經,拿去吧。滴血認主,把這本古籍收起來!還有,以後不要叫我師尊,天底下,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做一個修煉了暴血真經的武者的師尊。既然你姓洪,從今往後,就叫我洪蝠吧!”

“是,謝謝蝠伯!”

洪淵躬身行禮,運功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在神秘的古籍上。

頓時,這本古老的古籍化作一抹黑光沒入體內消失不見,與此同時,腦海裏多了一段段陌生晦澀的口訣。跟着默念一遍,體內的鼎力就順其自然地按一個玄奧的軌跡運轉起來。

“閉合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想象自己是一座青銅鼎,下方架着熊熊燃燒的柴禾,沒有一絲鼎力能從體內洩露出去。”

血蝠王化作的黑袍人洪蝠目光銳利,在一旁指點洪淵的修煉,沉聲說道:“天地是一座囚籠,身體也是一個囚籠,是一座煉獄。想要突破瓶頸,就要打破囚籠,突破現有的極限。運轉功法,讓每一塊肌肉動起來,讓每一滴鮮血都沸騰、燃燒起來!”

汩汩,汩汩汩……

洪淵一言不發,按照血蝠王的指點就地修煉起來。

很快,體內就傳出一陣陣悶響,那是血液在體內加速流動的悶響,是血脈噴張的聲音。跟着,霍霍作響,肌肉在顫動,骨骼在膨脹。一股鼎力氣流從下丹田開始,順着玄奧的軌跡直沖腦門。渾身上下的皮膚,癢癢的仿佛爬滿了螞蟻,突破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凡武七重,分別是煉皮、煉肉、煉筋、煉骨、煉骨膜、煉內髒和煉血這七個階段,每突破一個瓶頸,身體就迎來一次蛻變。

突破到凡武四重,也就是煉骨階段,一個武者就可以擁有鋼骨大師、鐵骨大師或妖骨大師等尊稱,可以號稱一個練武大師。突破到凡武七重煉血階段,更是可以獲得某某大帝封號,頂天立地,被人們頂禮膜拜。傳說,修煉到凡武七重巅峰後,甚至可以肉身成聖,破碎虛空白日飛升,成為一個永恒不滅的神仙中人!

白日飛升啊!

這是風雲皇朝所有武者的夙願,也是洪淵從小練武的夢想。

雖然修為不高,但他早就修煉到了凡武一重巅峰,皮膚格外堅韌,修煉起來熟門熟路。然而,修煉所謂的暴血真經後,赫然發現哪怕是在煉皮這個初級階段,和以往的修煉也是截然不同。

平時,是鼓蕩體內的鼎力,一寸一寸地淬煉身上的皮膚,強身健體。暴血真經這門功法卻不同,把整個身體當做一個囚籠,或者是當做一個鼎爐,渾身上下所有的皮膚在同一時間內一起淬煉,鼎力消耗非常大,但效果也令人難以想象。僅僅修煉一會,皮膚就蒙上了一層金屬般的光澤。

皮膚癢癢的,像爬滿了螞蟻,這是就要突破到凡武二重的跡象。可惜,就在洪淵咬緊牙關,希望一鼓作氣突破的時候,身體突然一個顫抖,沖向腦門的鼎力氣流徹底衰竭,無以為繼,皮膚上的光澤随之逐漸散去。

“可惜,只差一點點了啊!”

洪淵遺憾地一聲嘆息,霍然睜開雙眼,轉身一拳砸出,啵的一聲,堅硬的石壁上應聲出現一個深深的拳印。雖然沒有突破瓶頸,但修煉一會後,力量大增,估計起碼從三鼎之力增加到了五鼎之力,暴增了幾乎一倍!

“強力暴擊!”

“金剛護體!”

洪淵飛身躍到娘娘廟前的空地上,凝神修煉起來。暴血真經威力驚人,可惜,殘缺不存,只有心法而沒有招式。借助平常熟悉的大力金剛手,這才把強大的力量施展出來。

練到盡興之處,洪淵殺氣凜然,猶如一尊佛門金剛,大殺四方。跟着,招式一變,演練另一門功法國破山河掌,只攻不守,招式更加淩厲,力量也更加狂暴。

修煉暴血真經後,這兩門在落葉城極為普通的低級功法,在他手上威力更加驚人,爐火純青!

練着練着,洪淵感覺一股鼎力氣流從下丹田沖向腦門,再次沖擊瓶頸。可惜,一而再,再而三,反複多次後還是失敗。明明距離突破瓶頸只在咫尺之間,但就是無法一鼓作氣突破。

“不錯,這麽快就要突破了。洪淵,切記以後不得輕易在任何人面前暴露這門功法。除非有一天,你突破到了聖武境,成為了一個神通廣大的聖人高手!”

感應一下洪淵體內狂暴的力量波動,身穿一襲黑袍的洪蝠點了點頭,在洪淵身上,看到了一線重返天州的希望。

“是!”

洪淵點點頭,默念法訣,繼續修煉起來。

想象自己是一座沉重的熊熊燃燒的青銅鼎,把自身的身體當做一座牢籠和煉獄,用鼎力錘煉肌膚和筋骨。汩汩汩的悶響,再次傳了出去。剛開始的時候猶如蛙鳴,慢慢地聲音越來越大,雷鳴般一浪高過一浪,渾身血氣翻滾。

第 3 章 天臺傳道

夜深了,雨卻下個不停,嘩啦嘩啦的雨水彙聚在一起,形成了山洪。

就在這個時候,落葉山陡峭的登天梯上,一個瘦削單薄的身影卻頑強地往上走。懷裏抱着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一步一個響頭。

“當我封官拜爵時,為你重修廟宇,只求你救救我的小妖。”

“當我白日飛升,成功得道時,一生一世只做你的信徒,只求你讓小妖醒過來再看我一眼。”

……

洪淵一步一個響頭,發下了一個個大宏願,祈求山頂上廟宇裏供奉的落葉娘娘的護佑。

從山腳到山頂,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七級石階,就算是晴朗的白天,人們都要走上大半天。然而,他卻連夜冒雨走上去,還一步一個響亮的響頭。雨越來越大,額頭已經叩出了血痕,鮮血淋漓,洪淵卻毫不在乎。

為了救治寒小妖,他連夢寐以求并來之不易的武府名額都不在乎了,何況區區一點小傷?

洪淵把一切抛之腦後,咬牙連夜冒雨登上了落葉山,來到了山頂上的娘娘廟。然而,讓他絕望的是,哪怕跪在落葉娘娘的雕像前祈求半天,懷裏的寒小妖也不見絲毫好轉。氣息越來越弱,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

“小妖,小妖……”

洪淵大聲呼叫妹妹寒小妖的名字,失魂落魄地走出娘娘廟,站在廟外空闊的朝天臺。從這裏看下去,整座落葉城盡收眼裏,燈火點點。朦胧的月色下,狹窄的石梯猶如一條蜿蜒的白線,一邊是垂直的石壁,另一邊就是深不可測的山澗。

“我洪家良田千畝,樂善布施,對人不薄,為什麽卻天降橫禍,家破人亡?”

“我洪淵秉承家訓,從小練武,為什麽卻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是誰,說惡有惡報,好有好報?”

洪淵失魂落魄,悲憤地大聲怒吼,詛咒不公的蒼天。

抱着身體越來越僵硬,生機逐漸散去的妹妹寒小妖,一股萬念俱灰的念頭突然浮上他的心頭,所有的不幸和災難全都想了起來。噗的一聲,張嘴活生生噴出一口鮮血,心中一陣陣刺痛。在武府考核中,被惡少葉飛重創的傷口滲出一滴滴殷紅的鮮血。

身體晃了晃後,洪淵踏前一步,有股幹脆抱着寒小妖從懸崖上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頭。耳邊似乎一直有一把聲音在說,‘跳呀,快跳’,讓他跳下去。

“小妖,哥哥來陪你了。”

洪淵慘然笑了笑,失魂落魄之下,雙腳慢慢地往前走,站在深淵的邊緣。就要叢身跳下去的瞬間,冷不防一腳踩空,夾着雨滴的冷風一吹,霍然驚醒過來。

“不,我不能死,不能就這樣死了!”

洪淵後退半步,筆直地站立不動。失散的姨娘還沒找到,妹妹寒小妖的生機還沒徹底斷絕,他不能就這樣死了。

“咦,跳啊,怎麽不跳了?”

一把陰冷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誰,什麽人,出來?”

洪淵大驚失色,霍然轉身,四下張望。夜色濃濃的,雨還在下,周圍別說人影了,連鬼影都沒有。

“嘿嘿,雨夜登山,有情有義;懸崖立馬,有膽色又不頑固愚鈍,不錯。”

陰冷的聲音,繼續傳來。

這一次,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洪淵終于發現了目标。哪是什麽人,分明就是一只羽毛都快掉光了的蝙蝠,正是自己在逃難途中救起的那只蝙蝠。

“你……,你是人是鬼?”

洪淵毛骨悚然,心髒情不自禁的加速跳動。

逃難途中,厲害的妖獸他見多了,但什麽時候,見過一只蝙蝠也會說人話?

“本尊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個魔。或者說,是一個成魔的妖,妖魔!”

禿毛蝙蝠展翅一拍,掠了過來,就在快要迎面撞上洪淵的瞬間,這才突然搖身一晃,化作一個瘦削的黑袍中年人。禿頭,鼻梁細高,嘴唇薄薄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但臉色蒼白,似乎身患隐疾或者身受重傷。

妖魔?

一個能化成人形的妖獸?

洪淵又是一驚,心頭大震。

“年輕人,別緊張,本尊能在你面前現身,就說明沒有惡意。說起來,本尊還得感謝你的幫助。當初,如果沒有你的相救,本尊重傷之下說不定已經死在那條野狼的肚子裏了。”看着一臉緊張和不安的洪淵,黑袍人笑了笑。

雖然仍然詭異得令人難以置信,但憑着敏銳的直覺,洪淵确實沒在黑袍人身上感覺到什麽殺氣和危險。看看對方詭異的身法,突然心中一動,“前輩在上,請受洪淵一拜,請救救我的妹妹寒小妖。”

走投無路,幾乎徹底絕望的洪淵,突然在黑袍人身上看到了一線希望。

只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他眼巴巴的注視下,黑袍人緩緩地搖了搖頭。

“前輩,莫非,小妖真的沒救了?”洪淵心中苦澀,四肢冰冷。

“寒小妖體弱多病,風寒滲入了五髒六腑。不過,真正致命的,是她本身的隐疾。”黑袍人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看着洪淵,頓了頓後接着說道:“不過,也不是說就真的沒救了。求人不如求己,其實,洪淵你自己就可以救她,又何必求人,來這虛無缥缈的娘娘廟?”

“還請前輩指點!”洪淵眼前一亮,躬身行禮。

“風寒侵體,只需要運功幫她推血過宮,再熬一些藥草調理身體就可以了。她的不治之症,則需要突破到凡武五重以上,然後每隔幾天就運功幫她推拿,逐漸去除體內的陰氣和邪氣;或者,尋找一枚純陽丹吞服。時間越快越好,不然,三個月一過,必死無疑。去,把她抱到娘娘廟內,按這門功法運行你體內的鼎力,運功點她的下丹田、旗門穴和太陽穴。”

黑袍人經驗何其豐富,一眼就看透了寒小妖的病情,淡淡地一聲吩咐。屈指輕輕一彈,洪淵腦海裏就多了一門簡單的法訣。

小妖只有三個月壽命了?

洪淵心裏一沉,來不及多想。在黑袍人的指點下迅速抱着寒小妖回到娘娘廟,把她放在一堆幹草上,盤腿坐下運功幫她推血過宮。果不其然,一直昏迷不醒的寒小妖不久就一聲呻吟,喝了幾口水後就繼續沉睡,臉色逐漸好轉,呼吸也慢慢地正常起來。

“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傳我無上功法,助我在三個月內突破到凡武五重。”确認寒小妖身體沒什麽大礙後,洪淵轉過身來,躬身向黑袍人行弟子禮。

這些年以來,他一直努力修煉,但一直停留在凡武一重。不是他天賦太低,也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沒有世家子弟們所修煉的高級功法。如果能拜實力深不可測的黑袍人為師,也許修煉起來就事半功倍。

時間不等人,純陽丹可遇而不可求,唯一的辦法,就是迅速突破到凡武五重,親手幫寒小妖療傷。

黑袍人沒說話,靜靜地上下打量洪淵一番,良久,這才淡淡地說道:“洪淵,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而修煉?”

“我要擺脫難民的身份,要在三個月內突破到凡武五重,幫小妖治病!”洪淵迅速回答。

“突破到凡武五重,出人頭地并幫寒小妖治好病之後呢?”黑袍人淡淡地問道。

“我要尋找失散的姨娘,我要重建洪家,光宗耀祖。入朝則封官拜爵,出朝則武動南疆,讓洪家成為南疆第一門閥!”洪淵目光堅定,想起了洪家的祖訓。

風雲皇朝以武立國,曾經家大業大的洪家也是雄霸一方,立志成為舉足輕重的一個門閥。

如今,洪家雖然已經沒有了,毀在滔天洪水下。但是,從小在姨娘的監督下練武的洪淵,沒有忘記刻在牆上的祖訓。

“接着呢?當你如願以償找到姨娘,雄霸一方,比整個風雲皇朝還要強大的時候呢,你為什麽而修煉?你還甘心臣服一個遠遠不如你的皇帝,還甘心只做一個地方諸侯麽?”黑袍人接着追問,聲音有些飄忽,帶着一股難以形容的磁性,直指洪淵的本心。

從大洪水中逃出升天後,洪淵一直在流浪,壓根就沒想過這麽多。但不知為何,聽黑袍人這麽一說,呯然心動,“不,到了那時候,我要改朝換代。我要突破身體的極限,突破到凡武七重天,白日飛升!”

“白日飛升之後呢,你為什麽而修煉?”黑袍人頓了頓,沉聲接着說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就不想飛升之後,再次飛升,站上修煉的巅峰?難道,你就不想找引起大洪水,毀你家園的上古聖人複仇?”

“想,請師尊教我!”

林淵福源心至,再次躬身行弟子禮。

白日飛升啊!

這可是風雲皇朝內,所有武者的夢想!從小練武的洪淵,自然沒有例外,夢想着破碎虛空,白日飛升的那一天!

“我有一門大日如來琉璃訣,可以讓你練就金剛不壞真身,如何?”黑袍人問道。

“可以戰勝上古聖人麽?”

“不可以!”

黑袍人搖了搖頭,“我還有一門天魔解體大法,可以讓你修為突飛猛進,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如何?”

“可以戰勝上古聖人麽?”洪淵追問。

“不可以!”

黑袍人再次搖了搖頭,沉默一會,淡淡地說道:“我有一門殘缺不存的功法,只有部分心法并且沒有招式,但進展神速,可以把身體練成純陽之體,百邪莫侵。不過,如果沒有大毅力,大氣運,修煉之後随時都有可能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如何?”

“可以戰勝上古聖人麽?”洪淵追問,不屈不饒。

找一個上古聖人複仇,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然而,當機會出現在面前時,情不自禁的呯然心動。

滅我親人者,雖遠必誅!

哪怕是一個天皇老子,也要照殺不誤!

想起被大洪水沖毀的家園,想起在洪水中掙紮的族人和失散的姨娘,洪淵雙眼通紅,拳頭緊握。

“可以,有朝一日要是當真修煉有成,對你來說,上古聖人也只是一個蝼蟻!”黑袍人臉色平淡,但雙眼多了一絲期待。看着雙眼通紅,心底的野心和欲望被自己一點一點地激發出來的洪淵,不露痕跡地點了點頭。

“好,我就學這門功法。”洪淵毅然點點頭。

“跟我來!”

黑袍人沒有多說什麽,起身帶着洪淵走出娘娘廟,來到登天梯盡頭,看着深不可測的深淵,淡淡地一聲吩咐,“跳下去。”

“什麽?”

洪淵一臉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剛才,黑袍人暗中蠱惑自己跳下去,是為了試試自己的意志和品行,看自己能不能受得起挫折和打擊。現在呢,又到底是為了什麽?

“洪淵,告訴我,什麽是武道?”黑袍人一聲反問。

“武道,就是練武之道,或者說,為什麽而練武。”洪淵回答,仔細一想,卻又發現自己似乎什麽都沒說,人雲亦雲。

“武道,凝聚着一個武者畢生的感悟。但更重要的,是凝聚着一個武者勇于挑戰極限,打破思維慣性和桎梏,超越自我,不達修煉巅峰決不罷休的恒心和意志。”

黑袍人頓了頓,緩緩地沉聲說道:“天地是一個囚籠,身在其中的人們就是一個個囚犯,白日飛升就是打破這個囚籠,前往外面的世界。我們的身體,乃至我們原有的觀念,也是一個囚籠,束縛着我們的修煉和對世界本源的認識。只有打破一個個囚籠,才能一次次突破極限,成為一個真正的無敵武者!”

“面前的這座深淵,也是一個囚籠?”洪淵問道。

聽黑袍人這麽一說,他豁然開朗,打開了一扇修煉的大門。

一顆追求巅峰力量的心,嘭嘭嘭地跳動起來,渾身血氣翻滾。挑戰極限,突破自我的念頭,從沒有過的強烈。

“對,這座深淵,讓你恐懼,讓你害怕,讓你連站在邊緣的勇氣都沒有。對你來說,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囚籠。踏前一步,站在懸崖邊上,閉上眼睛。對,就這樣!現在,想象你是一只輕盈的燕子,背上長着一對翅膀,輕輕一拍,空氣流動,身體就要飄了起來……,對,就這樣,閉上眼睛,想象你是一只輕盈的燕子……

一把飄渺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根據黑袍人的指點,洪淵硬着頭皮一點一點地往前挪,站在懸崖邊緣,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剛開始的時候,怎麽都無法進入黑袍人所描述的情景,思緒萬千。想到下方就是深不可測的深淵,雙腿一陣陣發軟,甚至哆嗦起來。

但慢慢地,聽着黑袍人的聲音,他的眼皮越來越重,忘記了身在何方。恍惚間,感覺身體越來越輕,似乎真的化身一只輕飄飄的燕子,随風起舞,輕輕一躍就要飛起來。

“跳!”

恍惚之際,洪淵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暴喝。緊跟着,身後一股澎湃的力量傳來,身體一輕,耳邊呼呼作響,一股強烈的失重的感覺浮上心頭。睜開眼睛一看,身體已經摔下了深不可測的懸崖,陡峭的山壁呼嘯而過,霎時間頭皮一麻,心髒差點一下子就崩了出來。

“啊……”

一把驚恐的叫聲,響徹天際。

洪淵手腳亂動,卻抓不到任何東西,下堕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睜睜地看着懸崖底部的亂石越來越近。

冷風如刀,刮在臉上,臉龐為之扭曲變形。頭下腳上,血沖大腦,渾身的鮮血似乎就要從鼻子、嘴巴和耳朵等地方噴出來!

第 2 章 登天梯

風雲皇朝,落葉城。

雖然是響午時分,但天色陰沉,淅淅瀝瀝的小雨籠罩着帝國南疆的這座邊陲小城。

雨越來越大,人們都在家裏避雨,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少年卻在雨中咬牙苦修。只見他雙眉如劍,臉如刀削,左袖上繡着一口青銅鼎。看上去說不上有多英俊,但一臉堅毅,越看越耐看。

深秋的雨水早已打濕少年的衣服,頭上的繃帶甚至還滲着一滴滴鮮血,顯然傷勢還沒痊愈,他卻一言不發地咬牙苦修。一次次全力以赴,每一掌都落在面前的青石碑上,身旁擺着一座沉重的青銅鼎。

“咚,大力金剛手,二鼎之力!”

“咚、咚、咚,國破山河掌,三鼎之力!”

……

青石碑青光流轉,浮現一個個數字。

看上去身體有些瘦削的少年,招式剛猛,大開大合。

施展大力金剛手一拳砸出去,呼呼作響,光是剛猛的拳勁就先聲奪人。隐隐約約的,似乎化身一尊傳說中的金剛,力大無窮。施展國破山河掌的時候,氣勢一變,從一個金身不壞的金剛,搖身化作一個無堅不摧的軍中戰神,不鑿穿敵陣誓不罷休,鋒芒畢露。

大力金剛手和國破山河掌算不上什麽厲害的招式,但在少年手裏,威力卻是非同一般。

這一幕,如果讓落葉城的衆多世家弟子看見了,絕對是大吃一驚!

少年實力非凡,但無論他如何變換招式,青石碑上的數字最多也停留在‘三’上,再也無法刷新。

一鼎之力,相當于上百斤重的青銅鼎狠狠砸下去的力量。足足三鼎之力,這對一個凡武一重的低級武者來說,已經是出類拔萃了。但是,洪淵顯然還遠遠沒有滿足,在雨中咬牙苦修。

凡武一重,就可以在左袖上繡一口青銅鼎,凡武二重就可以繡兩口青銅鼎,以此類推。袖口上的青銅鼎越多,就意味着實力越強。修煉後,體內凝聚的力量就形象地稱為鼎力,鼎力相助,這個成語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少年的夢想,就是迅速突破到凡武二重,穿上繡着兩口青銅鼎的武者戰袍。

“哥哥,洪淵哥哥,別煉了,我們回家好不好?就算這次通不過落葉武府的考核,那也沒什麽,我們大不了再出城流浪去。只要你沒事,小妖跟着你流浪一輩子也願意,哥哥,別修煉了,哥哥……”

一個身穿翠綠色花格裙子的女孩子冒雨沖過來,站在少年身邊撐起一把破舊的雨傘,幫後者遮風擋雨。看着瘋狂修煉的洪淵,淚如泉湧。

今天,是落葉武府一年一度的考核的日子,落葉城所有适齡的少年武者全都齊聚一堂,帶着妹妹寒小妖逃難而來的洪淵也沒有例外。

順利通過考核,不僅可以成為落葉武府的弟子,學習高級功法,還可以擺脫難民的身份,兄妹兩得以光明正大地留下來,不再四處流浪。通不過考核,要麽淪為權貴們的奴隸,要麽就被趕出城去,無處容身。

洪淵不想成為卑微的奴隸,更不想一向體弱多病的妹妹寒小妖跟着自己繼續流浪,對這次的考核志在必得。但遺憾的是,雖然在考核中擊敗了葉飛那個世家弟子,但腦袋也不幸被後者的重劍劈中,倒地血流不止。

腦袋上的傷勢,洪淵倒不怎麽在乎,也不擔心惡少葉飛的報複;他憂心的是這樣一來,能不能順利通過考核就不得而知了。離開落葉武府後,心裏越來越沉,幹脆咬牙修煉起來。用瘋狂的修煉和冰冷的雨水,發洩心中的悶氣。

“哥哥,別煉了,逃難路上,你連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蝙蝠都要救起來,對別人那麽善良和大方,為什麽對自己要這麽狠?哥哥……”

寒小妖淚流不停,哭得梨花帶雨。

小小的雨傘撐在洪淵頭上,她自己卻全身濕透了,冷得一陣陣哆嗦。一只小小的羽毛都快掉光的蝙蝠,咻的一聲從雨中掠過來,停在她左肩上抖了抖被雨水濕透的翅膀,同樣冷得一陣陣發抖。冬天就快到了,雨水落在身上格外寒冷。

“小妖,你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洪淵終于停了下來,但一彎腰,就把沉重的青銅鼎扛在肩上,胸膛急劇地一起一落,大口喘氣。強健的肌肉,一塊塊鼓了起來,脈絡分明。

努力修煉了這麽久,如果還是無法通過落葉武府的考核,他沒辦法原諒自己。

別人有失敗的資格和本錢,大不了明年重頭再來,他卻沒有。通不過考核,兄妹兩馬上就要被趕出去了。他可以浪跡天涯,像個叫花子一樣漂泊流浪,小妖呢?

身為相依為命的唯一的親人,怎麽舍得讓她再吃這種苦?以寒小妖柔弱的身體,又怎麽可能還經得起這樣的波折?

“哥哥,我們一起回去,答應小妖,好不好?”

寒小妖上前一步,緊緊抱着大口喘氣的洪淵,多年來四處流浪,一直相依為命的經歷浮上心頭。寒小妖淚如泉湧,洪淵也感覺鼻子酸酸的,抛下肩上沉重的青銅鼎,伸手摸了摸寒小妖被雨水打濕的長發。正想說些什麽,眼睛的餘光突然看見一條矯健的身影從遠方沖了過來。

“過了,洪淵兄弟,你通過考核了!”

一個兩米多高的少年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眉飛色舞,帶來了一個令人激動的喜訊,“洪淵兄弟,落葉武府已經正式貼出公告,你通過了考核。從今往後,你就是一個武府弟子,沒人敢欺負你們兩個,也沒人敢把你們趕出城外了!”

“青山兄弟,真的?”

洪淵眼前一亮,拳頭緊握。剎那間,情不自禁的激動起來,昂頭一聲長嘯。

流浪多年,到處被人像條狗一樣攆來攆去,無數次又冷又餓,自以為兄妹兩要一起死在野外,夢想着有一天能有一個容身之地。現在,終于等到了這麽一天,怎能不激動?

“真的,洪淵兄弟,你真的通過了考核!以後,你不再是一個難民,而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武府弟子!”

沐青山點了點頭,一臉肯定,“洪淵兄弟,從今晚後,我們兄弟兩就可以在武府內一起修煉,一起出去狩獵了。不過,聽說得知考核失敗的消息後,葉飛那個敗在你手下的惡少勃然大怒,看樣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接下來一定要小心!武府讓我來通知你,馬上去報到,過時不候,走!”

“好,走!葉飛那小子只是一個外強中幹的纨绔而已,怕什麽!我能擊敗他一次,就能擊敗他第二次,走!”

洪淵抿着薄薄的嘴唇,絲毫不懼惡少葉飛的報複。

正想和沐青山一起離去,到落葉武府報到,突然發現懷裏的寒小妖身體軟綿綿的,不知什麽時候暈了過去。

這些年來,一向體弱多病的寒小妖跟着洪淵四處流浪,身體早就虛弱不堪了。今天的考核過後,見洪淵帶着一身血跡回來,被吓得不輕;接着,見他瘋狂修煉,不由得憂心焦慮。驟然聽說洪淵通過了考核,激動之下,一口氣上不來就暈了過去。

“小妖,你怎麽了,小妖?”

洪淵抱着寒小妖柔弱的身體,大聲呼喊,懷裏的寒小妖卻是一動不動,呼吸越來越弱,手腳越來越冷。

沐青山上前看了看,摸摸寒小妖的脈搏,臉色一變,“不好,很有可能是淋了雨,着了風寒了。”

在擠滿了難民的落葉城這座邊城,得了風寒,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沒有人願意收治這樣的病人,更沒人願意收留這樣的難民,唯恐引來可怕的瘟疫。

“洪淵兄弟,你先去落葉武府報到,小妖這裏我來想辦法,帶她找人醫治。走,快走,落葉武府過時不候,再不去就晚了!”沐青山略問沉吟,催促洪淵趕緊走。

好不容易才通過考核成為一個武府弟子,怎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在逃難路上相識,一路互相照顧多時的沐青山,比誰都清楚洪淵為了通過考核,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沐青山心急如焚,擔心洪淵錯過報到的時間,後者卻抱着妹妹寒小妖的身體一直沒有松手。跟着,一言不發,抱着昏迷不醒的寒小妖轉身就走,向附近的一個郎中家裏飛奔而去。無論沐青山在後面怎麽呼叫都沒有回頭,速度越來越快。

嘩啦嘩啦的滂沱大雨中,洪淵抱着昏迷不醒的寒小妖,心急如焚地走進雲家藥鋪。很快,就一臉失落地走了出來,飛奔而去;抱着渾身濕透的寒小妖,洪淵跪在以煉丹和醫術聞名的林家大宅外,任由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可惜,等來的不是林家的幫助,而是一群窮兇極惡的惡奴和獵犬;……

這一天,洪淵抱着妹妹寒小妖走遍了落葉城的每一間藥鋪,向每一個郎中和煉丹師求助。然而,等來的不是愛莫能助的嘆息,就是不屑一顧的驅趕。

他把到落葉武府報到的事情抛之腦後,不顧顏面掃當衆跪下,只想救醒相依為命的妹妹。然而,就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老天爺都沒有讓他如願。陪在他身邊的,除了昏迷不醒的妹妹寒小妖,就只有一只羽毛都快掉光了的蝙蝠。

華燈初上,夜色籠罩着落葉城的時候,洪淵筋疲力盡,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

街道兩邊,人們打起了一個個燈籠,點起了取暖的火堆。然而,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就像懷裏的寒小妖一樣,手腳越來越冷。

“小妖,你不要死,不要離開哥哥。不,你絕不會死,絕不會……”

洪淵失魂落魄,嘴裏喃喃自語,眼淚一滴一滴地淌下。多年前的一幕,浮現在心頭,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幾年前。

那一年,傳說天上亘古不滅的上古聖人争鬥,撕裂了大地,天降巨石,地上出現了滔天的洪水。

從小住在一座南疆小鎮的他,在大洪水中和相依為命的姨娘走散,跟着人們一起逃難,又累又餓之下被一頭野狼重傷,倒在異國他鄉的街頭等死。那天晚上,也是夜色濃重。就在他以為自己熬不到天亮,必死無疑的時候,是一臉驚恐的小乞丐寒小妖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裏,給他喂了一口水,用自己無助的哭聲讓他醒了過來。

路人雖多,最後卻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小乞丐救了他。

塵世間,就是怎麽無情冷漠,又是這麽溫暖!

從那一天開始,洪淵就發誓,要用自己的生命好好愛護這個我見猶憐的小女孩。傷勢稍微好轉後,就帶着她一起流浪,認她做了自己的妹妹。

這些年來,洪淵哪怕在流浪的路上也沒有放棄修煉。一方面,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失散的姨娘重逢,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有一天能讓妹妹寒小妖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誰能想到,剛剛通過落葉武府的考核,有了容身之處,幸福的日子就要開始,寒小妖卻要離自己而去了?

“噗!”

踉踉跄跄之下,洪淵一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頭,腳下一滑,差點一跤摔倒在地上。彎腰的時候,正好看見一戶人家擺在地上的香爐,上面插着幾根檀香。

“燒香許願?對,落葉娘娘,我還可以登上落葉山,向娘娘廟內的落葉娘娘求助。”

洪淵心中一動,突然想起落葉山上香火不斷的娘娘廟。

傳說,順着號稱登天梯的石階走上去,每上一級石階就叩一個響頭,就可以向護佑衆生的落葉娘娘許願,請求她的護佑。

洪淵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咬牙飛奔而去,抱着寒小妖連夜冒雨上山。一級石階一個響頭,虔誠地向山上的娘娘廟走去。

夜色,越來越濃;

雨,越來越大;

風,越來越冷。

洪淵獨自走在陡峭的登天梯上。

這一夜,他不求榮華富貴,不求踏上武道巅峰,只求傳說中的落葉娘娘,能讓善解人意的妹妹寒小妖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深山夜雨中,猿聲陣陣,百獸咆哮,時不時的還有蝙蝠和貓頭鷹從身旁掠過,發出一聲聲怪叫,令人毛骨悚然。夜深人靜,山中兇險莫測,洪淵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猶如一個虔誠的走在朝聖路上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