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5 章 :烏衣衛
“江侍郎六月下西南,督察水患之事,不知鳳王爺可知?”
宋伯遠正打算細說,誰知道鳳王居然在他的詢問聲點了點頭,“本王知道。”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冷淡,似乎又有些壓抑。
宋伯遠一向對這些細微的變化觀察入微,他心中略一想,便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這事說起來,還跟江盈惠和江芙蕖有些關系。
當年江芙蕖和江盈惠兩個人的事情在上京城鬧地人盡皆知,最後以江芙蕖慘敗出族離京結束。旁的人也只是看了一場鬧劇,可對于吳寧侯府來說,卻猶如當頭一棒。
昔日四公子之首的梅公子,冷傲清霜的江子青,在府中沉寂半年之後,忽然作出棄文從武的決定,遠走鳳城。
這一走,就是兩年,再回來時,他一躍成為堯明帝跟前的大紅人,被直接任命為吏部侍郎,成為上京城中讓人矚目的存在。
那兩年,兩個人在同一個軍中,雖說不上朝夕相處,但定是時常碰面的。
吳寧侯府,江貴妃的母家,鳳王的外祖家,按着道理來說,鳳王和江子青的關系不會差。
可是,江貴妃對鳳王不怎麽親近,連帶着吳寧侯府對鳳王也不怎麽親近,吳寧侯府這個外祖家對鳳王來說,幾乎是等于沒有的。
作為吳寧侯府的世子,江子青和鳳王的關系,自然也就不怎麽樣。
可到底是血親的表兄弟,宋伯遠移開視線,不再深想,這不是他該管的事情,“江侍郎的為人,是甚妥的,他之前上書數封報于陛下,确定過,整個西南今年定無水患之憂。”
別人說這話,宋伯遠尚還要懷疑一下,可是這話出自江子青的口,堯明帝親口蓋戳定的論,他便篤信不疑。
“他說無,那便是無。”鳳王的聲音有些冷,“這水患是何人所為?”
雖是問着,可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先有瘟疫,再有水患,當真要鬧地人心惶惶不成?
“我想此事定是與隐世組織脫不開幹系的,陛下追查隐世組織數年,最終将其據地定在西南,我這幾年多次下西南,很多事情也基本有了眉目。”宋伯遠從懷中抽出一張卷紙,遞給鳳王。
“這是我們烏衣衛這些年布置在西南的人,我已經傳信與他們,将鳳王爺來此的事情告知于他們,他們會去與鳳王爺詳細報說隐世組織的事情。”
卷紙橫在鳳王和宋伯遠之間,鳳王的眸子裏有些驚疑,還有些憤怒。
他沒有伸手将卷紙接過來,仿佛那是一個燙手山芋一般。
“宋伯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烏衣衛,別人不知道是什麽,可身在皇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意味着什麽了,父皇怎麽會對宋伯遠下這樣的命令,這可是直屬于皇帝的暗衛!!
“你竟然是烏衣衛,你不是烏衣衛的首領吧?!”
鳳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伯遠,這個一貫清然的人,仿佛永遠沒什麽情緒,一派優雅休閑貴公子的模樣,竟然會是烏衣衛,甚至有可能是手染無數血腥的烏衣衛首領。
他與他之間,竟是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嗎?
他從來不曾看懂過他!
“這是陛下的谕旨。”宋伯遠保持着遞紙卷的動作,“鳳王爺當知道,陛下對您……身負厚望。”
“什麽厚望!你不要胡說!”鳳王擡手将那紙卷打飛,他轉過身,背對着宋伯遠,語氣有些淩亂,“本王早就與父皇說過,此生志在沙場,不想沾朝堂半分,他早應過本王的!”
“他是一國之君,難道也會騙本王?”
“不,父皇不可能騙我!”
宋伯遠看了那在空中上下飛揚的紙卷一眼,手一動,那紙卷便再次飛到了他手上,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待得鳳王情緒徹底平靜下來,才道,“鳳王爺可知道,為何陛下此次要送江貴妃去明心庵,讓她主持祈福大典。”
“難道不是為了……”百姓的豐收嗎?
後面幾個字,徹底淹沒在鳳王的喉嚨裏,他從來不是一個蠢笨的人,只是很多事情并不願意去想,宋伯遠剛剛把話說地那麽清楚,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件看似很平常的事情,聯系着在他這些年來的遭遇,他還有什麽不懂的,因着外戚幹政一事,當今在上位時吃了很大的苦頭,所以,他十分厭惡外戚,厭惡到扶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馮皇後做後宮之主。
幼時記憶雖然淺薄,但他仍舊記得,江貴妃時常來看他,可是随着他年歲漸大,江貴妃便離他越來越遠,這些年,江貴妃可謂寵冠後宮,可她卻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毫不親近,這能是誰的意思。
祝夫人曾與他說過,這世上最舍不下兒女的,便是一個母親,她說江貴妃待他冷淡,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當時只是嗤之以鼻,可心中又有殷殷期盼。
原來,這就是真相嗎?
鳳王心中大震,腦中竟是一片空白,這些年,不管外面多麽灑脫,他心中始終有一個解不開的結。
為什麽母妃不親近她,賢妃固然冷淡,但禧王犯錯便得她苛責,時常也招禧王進殿說話,連馮皇後對不是她親生的滇王都噓寒問暖,只有江貴妃,仿似沒有生過他這個兒子一樣,對他不聞不問。
他以為這是吳寧侯府的教唆,為此怨恨着吳寧侯府,更是嫉恨受盡寵愛的江子青和江芙蕖兄妹二人,當年江芙蕖出事,他眼睜睜看着,堯明帝親口問他,可要赦免江芙蕖,他當時回的是什麽,他說,吳寧侯府,關本王何事!
可現在,事實卻告訴他,是他最敬重的父皇,他不想讓江貴妃親近他,或者說,他不想讓整個吳寧侯府親近他。
何其殘忍!父皇!
喉中一股腥甜,鳳王只感覺眼前一白,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宋伯遠也沒想到鳳王聽到這個消息情緒波動會這麽大,竟是直接暈了過去,他扶着鳳王,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是沒松開手。
“來人。”
一個身着烏衣的人出現在他面前,他十八九歲年紀,身形高挑,面容清秀,若是江芙蕖在此,定會驚詫。
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本該在鄧家鎮同心堂待着的明秀。
“首領。”明秀從宋伯遠手裏接過鳳王,小心扶着他往床上走去,待得将鳳王安置好,他才再次面向宋伯遠。
宋伯遠将手中紙卷遞給他,打量他一眼,點點頭,“你既是回來了,鄧家鎮的事情,都已經查明了嗎?”
明秀應是,“都已查明,只等首領派人去複核。”
“鳳王這邊,待得他醒過來後,你将此紙卷交與他,他自會懂的。”宋伯遠看了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鳳王一眼,“此後,你便跟在鳳王身邊,由暗轉明罷。”
明秀聞言,面上一喜,正要出言感謝,卻見眼前哪裏還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