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3 章 複仇計劃
紅箋猶還記得,她和方峥被送到丹崖宗之前,娘親躺在床上那萬分不舍的目光,爹爹摸着她的小腦袋,将弟弟胖乎乎的小手鄭重交到她手裏,第一次像對待大人一樣地叮囑她:“箋兒你天份極好,以後要照顧好弟弟,你還這麽小,爹爹對不起你們。”
現在她終于知道,爹爹為何要跟自己說對不起。
自知一別就是永訣。對着猶自懵懂的一雙子女,有太多的不舍和眷戀,就像被人拿着鋼刀生生将骨肉分離,将心剜去。
因為血脈相連,這一幕才在只有九歲稚齡的紅箋腦海裏留下如此深的印象,縱使時間過去這麽久,她這半生經過那麽多颠沛流離仍不能釋懷。
紅箋将手按在了左胸,她覺着自己的心髒在那裏緊縮成小小一團,疼得厲害。
晚了一百年,時光已經湮滅了他們,從那麽小開始,她和方峥便注定是沒有爹娘疼愛的孩子,那麽得遺憾。
紅箋不由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不覺間淚水打濕了她的臉,她努力地想叫自己平靜下來,暗自念道:“爹,娘,峥兒很好,我盡我所能照顧他,他也很争氣,你們若是在天有靈,就看女兒如何為你們報仇,給你們,還有外公外婆出這口惡氣。”
怨恨有了目标,紅箋很快冷靜下來,赤紅的眼睛望向榮華藏:“榮部宗,我欲給親人報仇,殺掉史夜,徹底剪除他的親信,你待如何?”她避開夏不降直接問榮華藏什麽打算,是考慮到榮華藏受祛邪符脅迫,加上彼此非親非故,未必肯再幫自己一次,多餘叫夏不降為難。
若是榮華藏執意要跟着史夜一條路跑到黑,這就有些難辦了,不過再難也要辦,恩是恩,仇是仇,她不可能因為投鼠忌器就放過史夜這個大仇人。
夏不降同情地望了紅箋一眼,轉向榮華藏,欲言又止:“師父,你……”
榮華藏沉吟了一下,道:“你若能殺掉史夜,親信到不必特意再去剪除,有祛邪符在,只要史夜一死,所有種過那符的人都要陪葬。”
這個情況不出紅箋所料,如此一來,增加了殺死史夜的難度,對紅箋而言,更麻煩的卻是榮華藏這裏:“榮前輩,這符箓一經種下,難道就沒有辦法拔取嗎?”
“就是,師父,您都研究了好幾百年符陣了。”夏不降幫腔。
榮華藏苦笑了一下:“我再想想吧。只是我看今天你和史夜那一戰,依你的實力,想殺他只怕也不是那麽容易。不如暫且隐忍,等找到他的弱點再暴起給予致命一擊。”
“前輩隐忍了史夜幾百年,可曾找到他致命的弱點?”紅箋反問。她寧願拼着魚死網破,也不可能按榮華藏的意思先種那什麽祛邪符。
“他有弱點,只是一時還不到要他命的程度。”
紅箋精神大振:“前輩說說。”
榮華藏道:“他那一身修為是無數丹藥堆上去的,你沒有發現麽,他今天當着你的面還在不停地服食丹藥,他已經離不開那東西了。”
這時候理智已漸漸回到紅箋身上,榮華藏說得不錯,确實就是這樣,那史夜服用丹藥之前哈欠連天,結果服了一顆丹藥就精神抖擻,不但和自己打了一架,還帶着人跑去修煉了。
丹藥上面她比榮華藏可懂得多多了,史夜這狀态必定是體內遺留了大量的丹毒,他現在正處在一個關鍵的時期,一旦給他順利突破到化神,丹毒會随着進階自然而然排出一些,情況會大大好轉。
夏不降遺憾地道:“可惜丹鼎部部宗壤驷玉是史夜的舅舅,不可能幫着咱們。”
榮華藏點頭嘆息:“是啊。”
到這時候,對夏不降和榮華藏紅箋已經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了,她将自己這些年陸續尋找到無名天道宗各部傳承的情況簡單說了說,別的到罷了,丹鼎部在這結界裏經過數萬年雖然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史夜服的那些丹藥紅箋并不知道是怎麽煉出來的,但若榮華藏這裏有材料,她可以煉點丹藥出來,全力幫助榮華藏在祛邪符發作的時候保住他的性命。
“哇,這麽巧,真是走運。”夏不降豔羨不已。
這話在剛剛才不得不接受了父母故去這一噩耗的紅箋聽來稍覺刺耳,她深深望了夏不降一眼,道:“你當時在神殿中若是不走,便也會同我一樣,立下尋找八部傳承的道心誓。”
夏不降不禁縮了下脖子,以前在苦修部小世界,即使被計北老賊時時欺負着,他也能嬉笑怒罵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隔了五六十年再遇到紅箋,他卻感到了不小的壓力,他不知道這是紅箋在魔域做了三十多年的宗主,潛移默化之間叫人不敢輕犯的緣故,卻隐隐覺着這股氣勢與她修為突飛猛進關系不大。
說起傳承,紅箋到想到一事。
“榮前輩,符陣部的傳承可以給我一份嗎,我拿丹鼎部的傳承和你換。還有自性部的功法和《大難經》,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麽線索或者是一字半句?”她手裏有龍大師給的那個自性部功法,尚不知道是真是假,而《大難經》她只學了三分之二,少的那一部分在季有雲那裏。
榮華藏搖了搖頭:“不必交換我也可以給你,只是據說符陣部當年有件重要的寶貝沒能搶救出來,致使許多絕學都失傳了,符陣部尚且如此,更不用說自性和大難。”他見紅箋露出失望之色,想了一想,又道:“不過歷代宗主的信物‘天道令’在史夜手中,你不是說手裏有篇自性部的功法不知真假嗎,‘天道令’可以判斷。”
紅箋點頭記下。
只要史夜和他手下的人不突然想起紅箋來,她便有兩天的時間和榮華藏、夏不降秘密制定計劃,研究祛邪符,并在法陣的掩護下開爐煉丹,以便在史夜身死或是他催動了祛邪符的情況下,保住榮華藏性命。
兩天時間轉眼即到,榮華藏帶着紅箋去向史夜複命,按照計劃,生死成敗便在今日一舉,這麽重要的時刻,夏不降自然要跟着。
臨出發前,夏不降想起前日紅箋和史夜交手還完全落在下風,沒有還手之後,不由地有些惴惴,問紅箋道:“怎麽樣,給我透個底,到底幾成把握?我這連兒子都還沒有呢。”
紅箋詫異地望了他一眼:“你想生兒子?怎的不生,史夜求之不得。”
“呸,呸,你要不來,我原打算一輩子就這樣,絕後拉倒。”夏不降說的是真心話,在這裏子子孫孫受人控制,他哪受得了這個。不過話一出口,他又覺得哪裏怪怪的,适才這話說得頗有歧義,那意思好像自己不生兒子是一直等着紅箋。
夏不降這麽一想,不免有些心虛,悄悄向紅箋望去,卻發現人家根本沒有理會他。
紅箋也在想今日行動有幾成把握。“大家盡力就好,只要別露出破綻,還是大有希望的。”
夏不降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他這才發現師父榮華藏比自己要鎮定得多,連忙叫了聲“師父”,湊到眼前。
榮華藏像平常一樣,沒什麽表情,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史夜依舊帶了幾個狗腿子在山洞裏利用太虛元氣修煉。
紅箋能感覺到“補天律”的異動,她假做不知,由榮華藏按照此界的規矩,先傳信聯絡大管家花空郎,再由花空郎代為向仙主請示,終于得了史夜召他前去的命令。
史夜這次沒有帶那兩個女修,山洞裏除了花空郎和巴丘,還有丹鼎部部宗壤驷玉,都是他的親信。
三人一到,規規矩矩見禮,先由榮華藏上前複命。
史夜一見榮華藏空着手,沒有奉上母符,臉上便是一沉。他這會兒剛服了丹藥下久,腦袋裏異常清晰,只覺有用不完的精力,擡手打斷榮華藏的解釋,冷冷地道:“行了,我要的是結果,誰要聽這些!”
榮華藏當即住口,俯身認罪。
花空郎先前不知道新加入的女修符未能種上,連忙跳出來道:“榮部宗,你這就不對了,仙主給你兩天時間,你當時大包大攬,可沒有說不行,你到底是沒把仙主放在眼裏,還是自視太高,其實無能,無法勝任符陣部部宗之職?”
他這裏這一火上澆油,史夜更是不快。
他皺眉看着榮華藏,正想着要怎麽處罰此人,卻聽榮華藏道:“仙主高瞻遠矚給屬下兩日之期,本來是足夠了,都是屬下疏忽,對‘不屈’境估計不足,結果走了彎路,浪費了工夫。‘不屈’境并非不能種符,只是需壤驷部宗幫忙,煉上一顆丹藥,屬下敢用性命擔保,這次肯定能順利種上。”
壤驷玉眼中精光一閃:“不知榮部宗需要什麽丹藥?”
榮華藏卻道:“這個不急,只要仙主寬限稍許時日,丹藥的事我呆會兒再和壤驷部宗詳說。仙主,屬下急急前來,一是請罪,再是這兩日屬下無意中研究出一種法陣,可以成倍吸收聚靈壁的靈氣,有這法陣在,加上壤驷部宗所煉丹藥,我估計着不出半日,仙主當沖破壁壘,晉階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