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8 章 :栖梧宮
月色如華,傾瀉而下,籠罩着整個上京城,仿佛給它罩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上京城中到處張燈結彩,歡歌笑語,并不會因為夜色的加深而安靜一些,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長寧宮中時不時傳出笑聲和尖細的唱戲聲,栖梧宮中也随着馮皇後的醒來而熱鬧起來。
周太後喜歡聽戲,馮皇後卻是喜歡“看戲”,她招了一堆要好的夫人,夫人們帶着各自府上的小姐,在殿中辦起了歡樂席。
這歡樂席簡單粗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讓人歡樂的宴席。至于怎麽讓人歡樂,長寧宮中是戲曲,這栖梧宮中就是實打實的才藝!
衆所周知,馮皇後是個十分識才的人,她喜歡所有有才華的夫人小姐,一年當中,總要辦上幾場鑒賞才學會的,有那真正入了馮皇後青眼的,馮皇後的獎勵也是十分豐厚的。
最顯著的例子,不就是現在讓衆人豔羨的蕙蘭縣主,鎮國公府世子夫人,江盈惠嗎?
江盈惠坐在馮皇後左手邊,手中舉着鎏金酒樽,一雙狹長的鳳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殿中撥弄琴弦的少女。
這少女名喚馮清,是馮侍郎府上的嫡大小姐,彈地一首好琴,長地又标致,在京中頗有些才名,如今才十二歲,還未及笄,可上門提親的人每日不斷。
不過也就是這樣,跟當年的孟芳菲比,差地遠了。江盈惠在心裏嗤笑一聲,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也就馮皇後這樣粗鄙的人,還招了這樣的人在殿中賣弄。
馮清手指落下最後一個符音,盈盈起身,朝馮皇後行了個福禮,婉婉道,“臣女在皇後娘娘面前見醜了。”
“馮小姐琴藝出衆,怎麽會是見醜?賞!”馮皇後聽地昏昏欲睡,聽到馮清的話才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她也不管馮清談地是什麽,習慣性地就誇了一句,然後讓伺立在一旁的聽雨給馮清看賞。
馮清聞言,面上一喜,又是拜謝一番,才下去。
馮皇後被馮清一番漂亮的話誇地有些飄飄然,她低頭看向殿中一幹夫人小姐,心中得意洋洋,這群人再有才學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她馮柔娘做了皇後?還不是得聽她的話,乖乖地讨好她?
“蕙蘭,你覺得馮小姐表現地如何?”馮皇後正得意着,一眼瞥見坐在自己旁邊的江盈惠。
今日的江盈惠盛裝打扮,穿了一身流珠疊翠绫羅長裙,腰上收地極緊,更襯地她的細腰盈盈可握,高挽的流雲仙人髻上斜插一根雙屏分頭釵,釵上綴着兩顆火紅色的寶石,雪白如玉的面龐,額中正點朱雲黃,眼角點着莺啼妝,楚楚可人,生姿搖曳。
不過是個中秋宴,打扮成這樣,存心來給她找不痛快吧!馮皇後心中有些堵,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火紅的裙子,在江盈惠的映襯下,這火紅都有些失色了。
江盈惠不妨馮皇後忽然點她的名,忙低了頭,低眉順眼道,“馮小姐琴藝卓絕,我看比之群英會上的琴藝魁首也不差。”
她本是順着馮皇後的意思講,好讨她開心,誰知等她講完,馮皇後忽然冷笑一聲,“是嗎?沒想到蕙蘭也精通琴藝了,我以往只聽說蕙蘭最擅舞技。”
這是什麽意思?江盈惠面上一滞,馮皇後是在諷刺她胡亂評價?那這話不是她自己說的嘛,腦子有病啊,這個馮皇後,又發什麽脾氣呢,好端端地,她哪裏惹到她了?麗人坊的銀子不還沒少呢嘛。
江盈惠心裏氣地半死,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她也不敢對馮皇後無禮,只能忍着氣道,“皇後娘娘所言甚是,蕙蘭哪裏懂什麽琴藝,不過班門弄斧,鹦鹉學舌罷了。”
聽得江盈惠這麽說,馮皇後心中才算好受了些,今天在瀛明宮失态,她本就有些郁郁,提着性子招了人到殿中來,是為了開解自己的,可不是找氣受的。
“蕙蘭這些年,嘴倒是越發巧了。”馮皇後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轉頭便又往底下衆人看去,“本宮聽說洪三小姐姿容出衆,舞藝頗有蕙蘭當年之風,可是如此?”
江盈惠心中一緊,這個洪三小姐,名喚洪盈盈,不單名字跟她有一個字相同,就是面容都有幾分相似,她今年才十一歲,可已經美地明豔逼人,聽說自幼随着一個胡娘學胡旋舞,那舞技讓胡娘都折服。
不過,洪盈盈此前從來沒有在人前跳過舞,所以誰也不知道這是傳言還是事實。可江盈惠在上京城的貴圈混了這麽多年,知道有一句話叫空穴不來風,洪家敢放出這傳言,想必洪盈盈的舞技定是不會比她當年差。
江盈惠看着洪盈盈站起身來,她生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肌膚如玉,明眸皓齒,紅唇如火,一身火紅色的紗裙十分明媚動人,要不是面容上還有些稚嫩,誰也想不到她只有十一歲。
江盈惠看着洪盈盈走到殿中,不知為何,心中跳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第一次在人前舞動的自己,那時候,她知道,自己會一跳成名,一定會的。
洪盈盈呢?她是跟自己那時候一樣的想法嗎?如果是那樣,那她選的時機可有點不對,中秋宴,在栖梧宮中,怎麽看時間地點都不是适合出名的地方。
“臣女洪盈盈見過皇後娘娘。”洪盈盈微微屈膝彎腰,給馮皇後行了禮,還不待馮皇後開口,她又向一旁的江盈惠盈盈行了一個福禮,“見過蕙蘭縣主。”
言罷,便站在那裏,沒有動。
馮皇後倒是沒什麽反應,可坐在馮皇後右手邊的清平長公主,臉瞬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