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被堵地底

紅箋終于叫出了那聲“大師伯”。

饒是井白溪一把年紀見多識廣,這一瞬間也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可怎麽辦?

他本以為自己已将一切都安排妥當,誰知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等死局。

“為什麽會這樣”可以等以後再問,他現在已經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不趕緊奪舍,結局只會同師父孫幼公一樣。

可身邊的這兩個人,他又哪裏下得去手?

他心煩意亂之下放開了對方峥的約束,方峥徑直撲上來,一把抱住了紅箋,也不管外邊來的是什麽人,放聲大哭:“姐,你還活着。”

紅箋拍了拍方峥的肩膀,示意他別哭了,對井白溪道:“大師伯,外邊的人只怕來意不善。”

井白溪當即道:“我去看看。”

井白溪沒有明說,一瞬間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來人是什麽靈根資質,是不是無辜,只要不是先前晚潮峰的一衆師弟師侄,他都要不計後果去搏一把。

他能活下來不容易,遭遇過什麽常人連想都想不到,同“活下來”相比,什麽是非對錯都需讓步。

不過井白溪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這迷魂大陣是他布置的,他不需出去地面上便可看到來人,只看了一眼井白溪便放棄了奪舍這等不切實際的想法,外邊試圖闖入大陣的人赫然是化神刑無涯。

刑無涯在此,戴明池和季有雲呢?

井白溪特意在島上各處找了找,沒發現另兩人的蹤影。這叫他微微松了口氣的同時,又不由頗覺奇怪,片刻之前看這三人的架勢還是不死不休,怎麽這麽快便打完了?刑無涯還有餘力來這裏對付自己,怎的不去對付戴明池?

他沒有時間多想,回去同姐弟兩個道:“來的是刑無涯。看樣子他并不懂得如何破陣,靠蠻力想找到咱們還得過一會兒,你們不要怕,趁這工夫,我先把‘仙昙花’吸收了。”

這朵“仙昙花”,他本打算用來強化“南蕭”的身體,而直接以元嬰吸收,以前沒有人做過這等嘗試,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但不如此,井白溪覺着自己馬上就要支撐不住。

只有铤而走險了。井白溪剛冒出這種念頭,卻聽紅箋道:“師伯,這朵花有點問題。”

這時候紅箋不敢隐瞞,三言兩語将這朵花的缺陷說了,井白溪并未想到,聽紅箋說完卻沒有如何氣惱,而是嘆了口氣,他想起自己在與小瀛洲的交易中也耍了心眼,這時候到不能怪人家不講信義。只是人倒黴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這會兒對于他而言就沒有一件事稱得上是順利的。

已經沒有可以選擇的餘地了,聽天由命吧。

“轟隆”,又是一連串撞擊聲傳來。

井白溪不再猶豫,飛身化作一道流光,鑽入了放置“仙昙花”的壇子裏。

紅箋和方峥不知道說話會不會打擾到井白溪,對視望望,一齊把擔憂的目光投向眼前這個小小的壇子。

不探入神識,根本看不到法陣裏的情況。

紅箋的心緊縮成一團,她很怕大師伯就此消失在那個小小的法陣裏,就像當年師祖孫幼公一樣,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半點痕跡。

師伯沒有說水長老如何,可若水宗明還活着,不可能到現在還不出現,而師伯更是連提都未提。師伯二十年和方峥呆在一起,避世而居,看來十有八九在當初遇襲的時候,水長老便已不幸身亡。

這次現身,師伯手握“七線冰蟲”,會布迷魂大陣,這些都與樂游遇見的那迷瘴宗魔修有關系,是巧合,還是其中有什麽隐情?他遇襲在前,樂宗主和那魔修交手在後,也就是說,師伯奪舍仇嬌的時候,那魔修依靠着迷魂大陣還活得好好的。

紅箋有了些不妙的聯想,她擡頭看了看弟弟,決定關于以前的事,如果師伯不主動提起,她絕不多問。

外邊刑無涯不知破壞了什麽布置,一聲巨響,這次聲音距離地下洞府近了很多,火光跳了跳,明暗搖曳,紅箋怕壇子受到震顫,趕緊将它捧在了手中。

方峥自告奮勇:“姐,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

方峥并不懂這大陣的布置,紅箋哪裏放心,壓低了聲音道:“一起去吧。”

兩人沿着進來時的路返回,走出不遠,便聽着自外邊傳來的動靜越來越大,不時有石頭簌簌滾落,紅箋透過半昏半明的微光,擔憂地望了一眼比自己高了一頭多的弟弟,暗自思忖該當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

走到地穴盡頭,前方路被堵死,神識亦穿透不出去,紅箋左右四顧,師伯剛才是怎麽看到外邊來人是刑無涯的呢?

此時井白溪的聲音在壇子裏面響起:“你們去左前方的陣眼,看到那旁邊向外冒霧氣的陣盤沒有,對上它施展‘求根溯源’。”

這迷魂大陣雖然來自迷瘴宗魔修,不過井白溪學到手之後加入了不少他自己的東西。

井白溪沒問紅箋是不是會使這功法,他是水修,方峥跟着他這麽多年,水木兩系共有的法術能教的他早就教過了。

紅箋聽到井白溪出聲大大松了口氣:“師伯,你還好吧?那朵花有效果嗎?”

井白溪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遲疑:“不好說,我正在想辦法慢慢吸收,我覺着這會兒應該是這壇子裏的法陣對我在起作用。”

紅箋怔了一怔,随即恍然:小瀛洲布置在壇子裏的法陣既然能令半謝的“仙昙花”暫時恢複正常,便大有可能穩住師伯元嬰不散,方才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幸好師伯誤打誤中進入了壇子裏面。

她将那壇子遞給弟弟方峥,叮囑道:“小心拿着。”

方峥連忙雙手接過,牢牢抱在懷中。

紅箋掐法訣對着陣盤打出“求根溯源”,果然看到了地面上的情況。

衆人藏身的這小島之上此時到處雪霧迷漫,這些雪霧與陣盤中冒出的霧氣連成一體,故而一個簡單的“求根溯源”就能見到地面上全景。

雪霧中一條人影若隐若現,忽而在紅箋神識中放大,正是化神刑無涯。一個混黃的真元球在他掌心形成,空中劃出一道弧光,轟然砸了下來。

看這陣式,紅箋心中直覺要糟,這可是化神的一擊,移山填海将小島擊沉都有可能。

但這個光球砸下來威力卻遠比紅箋估計得要小,她只覺着眼前的陣盤猛地一跳,沒有傾覆,大陣依舊在運轉,遠處有幾塊大石落下來,骨碌骨碌的聲音傳來,聽得人心揪成一團。

紅箋大為驚訝,刑無涯目标明确,看來是發現了地下有人,他一直在努力破陣,到現在竟沒有打通,到底是他變弱了,還是師伯布下的迷魂大陣太強?

但如此下去大陣早晚會破,她看了一眼懵懂不知所措的方峥,道:“一會兒等陣破了,我想辦法拖住他,你帶上師伯快逃。”

方峥應了一聲,不放心地道:“他是化神,姐你行麽?”

紅箋不答,當年她可是親眼目睹過刑無涯出手的,若論真實本事,只怕姓刑的伸出一個小手指便可将她輕易化為齑粉。

可這種時候不行也得行,再困難她也得想出辦法來,哪怕能暫時拖延也好。

事到臨頭紅箋自己心中也有些迷茫,剛剛才深刻地反醒過自己過于仰仗小聰明,以致弄巧成拙,若奪舍仇嬌的不是大師伯,而是另一個元嬰,哪裏還有自己的活路,可這馬上就要再靠着小聰明來對付刑無涯。

她狠狠抹了一把臉,這些都等以後再說。

“求根溯源”能施展,神識自也能透過這些雪霧傳到地面上。

紅箋湊近了那陣盤,傳聲道:“刑化神,你來我家,雖然我沒有遠迎有些失禮,你也不用這般不客氣吧?”

刑無涯聽到,果然停下了攻擊,他扭頭四望,顯是在尋找對方自何處傳音,停了停沒有所獲,喝道:“既認得老夫,還不快滾出來,否則待老夫将這鬼陣打穿,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紅箋“嗤”地一聲輕笑:“刑化神,你方才不是在同戴明池鬥法麽,這麽有空來收拾我,看來是已經大獲全勝,将姓戴的斬落馬下了。”

聽了紅箋這句試探的話,刑無涯立刻面現猙獰之色,道:“你怎麽知道?你這該死的地鼠到底是何人?”

紅箋見狀心中立刻有了數,看來刑無涯是敗了,十九還敗得一敗塗地,只不知怎的竟然逃了出來。

紅箋的聲音聽上去絲毫未因刑無涯的無禮不快:“啧啧,刑化神你知道為什麽對上姓戴的你總落在下風嗎?不是你不夠強,而是他有季有雲相助啊。刑化神為什麽不給自己也找個幫手呢?”

刑無涯不屑:“找誰?你?”

紅箋哈哈而笑,神識傳音聽不出男女,她的聲音在刑無涯聽來只覺異常豪邁:“刑化神在我的迷魂大陣外呆到現在,還猜不到我是什麽人嗎?”

刑無涯果然上當:“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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