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修羅

參相立在門口,視線微擡,越過邵小黎的頭頂望向了院中,只見那個白衣少年似在練劍,而他身前的草地上,也有野草被劍整齊割過的痕跡。

“你可需要一柄新劍?”參相微笑着開口詢問。

寧長久不理會他。

參相道:“你不必與我僞裝,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靈,你能聽懂,也能理解我們的話。如果你有需求,盡管與我們說,甚至……我可以為你換個主人。”

邵小黎一聽,立刻慌了神,阻止道:“我和他已經立契了,情投意合!況且是我的血引他出來的,整座城裏,只有我有資格成為他的主人!”

參相也不反駁她,臉上挂着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

這抹笑容看的邵小黎微微心虛,她立刻繼續道:“劍當然是要的,既然參相大人也知道我的靈不同凡響,那當然得用最好的劍!”

參相看着這個狐假虎威的少女,道:“邵小姐如今變得這般硬氣了?”

邵小黎對于參相內心是有恐懼和陰影的,她的氣勢立刻矮了一截,聲音微低道:“參相大人還有什麽事嗎?”

參相搖頭道:“無事,新劍下午便會有人送來,考核一事可切莫忘了,你也是王族成員,相關事宜應該無需我多言了吧?”

“知道了。”邵小黎避開他的目光,顯得沒什麽底氣。

參相離開之後,邵小黎有些悶悶不樂地轉身,她邁着小步子緩緩走到了寧長久的身後,手娴熟地搭在他的肩上,按揉捶打了起來,道:“老大,你聽到了吧,這個考核必須去的……”

“嗯。”寧長久點點頭。

邵小黎誠懇道:“我給你講一下內容吧,我們先演練一下,到時候省得出現狀況。”

寧長久說了聲好。

邵小黎便介紹了起來,“這個考核不麻煩的,一共只有兩樣,第一關是考驗我的精神力,能不能精準地用意念操控你行動,第二關就吓人一點,到時候會把我們扔到牢門大開的鬼牢第一層,一個時辰後得活着出來。”

寧長久想了想,覺得第二關應該不難,至于第一關……

寧長久睜開眼,不信任地看着她:“你的精神力修到什麽地步了?”

邵小黎的天賦本就算不上出彩,雖然也經過了十餘年的後天努力,收效卻一般。但邵小黎昨夜已經想好了對策,她神秘道:“老大,你等等哦。”

說着,邵小黎加快速度錘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便轉身回房,從中拿出了一小疊紙,卷好之後以掌心托着,拇指捏着,很是乖巧地遞給了寧長久,細聲細氣道:“老大,這是話本哦,到時候我們就照着上面演就行了,我還預測了很多困難突發的情況,老大,您過目一下!”

“……”寧長久無言以對,他默默接過了邵小黎的話本,翻看了起來。

“老大,你要是覺得讀起來累,我可以幫你讀的!”邵小黎在一旁展示着自己周到的思考。

寧長久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邵小黎的字寫得很漂亮,看上去竟是端莊內秀,宛若深閨偶出閣的貴家女子,一筆一畫皆韻意飄然。

字如其人果然是不可靠的……寧長久看着這些漂亮的字,心中這樣想着。

他捏着紙緣,一目十行,手指一張張地掀過,心中暗暗贊許這個小姑娘心思确實挺細膩的,她甚至考慮到了自己精神力不足時,該如何演出她與自己之間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還詳細寫了她精神瀕臨奔潰,卻堅持不懈,咬牙切齒地控制着自己時的動作神态,以及那時,自己又該做出怎麽樣的反應。

“就按這個來吧。”寧長久挑不出什麽毛病。

邵小黎原本緊繃着的神情一下子松懈了下來,半蹲在寧長久椅子邊的她高興得蹦了蹦,但寧長久始終顯得冷淡的臉又似在給她潑冷水,她收了收心,小心翼翼問:“真的沒問題?”

“沒有。”寧長久說道。

邵小黎這才徹底放心,道:“要不我們現在開始練練吧?”

寧長久道:“你自己把你那段練好就行,我……”

寧長久本想說自己不需要練習,但怕小姑娘擔心,他還是道:“我自己偷偷練就好。到時候我們拼接上就行。”

邵小黎露出了微微恍然的神情,心想老大肯定是對于這種事情比較害羞。

接下來的一上午,邵小黎便撲了個毯子,坐在石道的中央,按着自己寫下的劇本,開始精細而嚴謹的演練,寧長久則坐在房子門口的屋檐下,默默想着昨夜在書庫中看到的東西,猜測并推演着這座城池的來龍去脈。

時近中午。

邵小黎蹦蹦跳跳了一早上終于歇了下來,她對于自己訓練的成果頗為滿意,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到時候技驚四座的場景了。

“老大,你真不練練?”邵小黎擡起手臂擦了擦額角的汗,試探性問道。

寧長久自重身份,對于那話本上的很多動作隐有抗拒,搖頭拒絕。

邵小黎也不敢勉強,連忙道:“老大,那我先去給你做飯了!”

中午的飯菜要比早上豐盛許多。

邵小黎在後廚熱火朝天地坐了起來,炊煙騰起,有香味萦來。

等到一桌擺滿,邵小黎便自信滿滿地邀寧長久去嘗嘗她的手藝。

落座之後,邵小黎便開始積極地介紹起來:“這是青龍騰海,這是定海神針,這是玉女含羞,這是絕代雙驕……這是一枝獨秀!”

寧長久拿起了桌上的筷子,順着她介紹的目光望過去,一一看過了那幾樣清湯煮青菜,炖蛋插蔥,火焖蚌肉,爆炒雙椒,嘴角微微抽了抽。

今日早上喝的是尋常的粥,他原本以為是邵小黎口味清淡,直到此刻,他終于開始質疑邵小黎口中的“錦衣玉食”。

邵小黎也很伶俐,知道寧長久心中在想什麽,連忙解釋道:“老大轉世前應該是外面的大人物吧,這裏可不比外面,這些河蚌都是地下泉裏好不容易挖出來養活的,能吃上菜已經不太容易了。”

寧長久點頭,他對于吃喝本就不挑剔,此刻他盯着最後一道菜,猶豫了一會兒,知道自己不該問,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它為什麽叫一枝獨秀?”

那盤子中是一個烙得發黃的薄餅,餅中卷着些許的蒜泥一樣的東西。

邵小黎眸子一彎,像是獵人看到獵物踩中夾子一樣,高興地介紹道:“這是烙餅,這是大蒜……連起來就是老大!老大當然是一枝獨秀呀!”

“……哦。”寧長久深深地看了一眼這道菜,點了點頭。

邵小黎看着自己的烙餅,心想這蒜泥可不是灑上去的,而是自己一顆一顆放上去的,精神可嘉……也不知道老大看出來了沒有,怎麽反應這麽冷淡呢?

寧長久低下頭,默默地夾起了一筷子其他菜。

他想起一枝獨秀這幾個字,佯作冷淡的神情終于沒有繃住,嘴角還是忍不住勾了起來,這一點被邵小黎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心激動得像是盛開的花,卻也沉住了氣,臉上沒有表露什麽,只是低了些頭,視線向上偷偷張望,小聲道:“老大笑起來比蘇姐姐還好看。”

寧長久的臉立刻重歸平靜。

和女子對比……他沒覺得邵小黎是在誇自己。

臨河城時的窘迫,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吃過了飯,寧長久又練了練邵小黎專屬的功法,北冥神劍。

邵小黎高興極了,問:“老大,我這劍法是不是頗有可圈可點之處。”

寧長久嗯了一聲,道:“有不錯的觀賞性。”

邵小黎眯起眼睛,道:“老大,我覺得你是不是表面風輕雲淡,其實心裏焉兒壞?”

這話才出口,邵小黎便開始悔恨自己的口不擇言。

“嗯?”寧長久淡然地瞥了她一眼。

這雲淡風輕的一眼摧垮了邵小黎的防禦,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軟語央求認錯,一副恨不得去靈堂前拆蠟燭的神情。

寧長久頗為無奈,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對她。

他現在只想早點離開這裏,回到原本的世界,去見自己的可愛的師妹和師尊。

他體內,劍經之靈對于這個小姑娘倒是頗為看好,說着什麽哪怕自己目光毒辣,這小姑娘也絕對是端正的好胚子,不信明早我們一起品鑒品鑒。

寧長久當然不會搭理它。

邵小黎則在一旁暗暗竊喜着自己老大脾氣好,甚至還在幻想着以後神通廣大的老大背着自己走出雪原的樣子了。

等到出了雪原,外面的世界肯定精彩紛呈,而那時候自己肯定出落成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

嗯……孩子叫什麽好呢?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邵小黎的幻想。

來者是送劍的。

送劍之人交待了幾聲,便悄然離去。

那是一柄漆黑皮革為鞘的劍,鞘上貼着金箔裝飾,繪着繁複暗紋,鞘口處也箍着光澤銀亮的金屬圈,整柄劍通體細長,看着竟有些秀美。

寧長久握着劍柄,輕輕抽出。

劍身像是盈盈流瀉的水,映出了他同樣清秀平淡的面容。

靠近劍镡之處,刻着幾個古奧銘文。

當年帝王以首山之銅鑄劍,以天文古字銘刻,所以名劍之上,通常會有刻字的傳統。

邵小黎非常喜歡這柄劍,覺得它與老大般配極了。

而寧長久的神色則凝重了許多。

他認得這把劍。

這是昨夜裏,那自稱星靈殿侍女的女子所佩之劍,當時這柄劍始終沒有出鞘,如今卻自她的腰間解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又是何意呢?

寧長久以掌抵着劍柄,将劍推回鞘中,他用神識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問題,但他依舊無法放心,打算等到金烏蘇醒之後,再将這劍重新熔鑄一遍。

時間飛逝,轉眼又是兩天。

這裏的節氣和外面的世界有着冥冥中的照應,但此處畢竟斷界而存,與世隔絕,所以氣候的感知并不強烈,哪怕白日裏會微感燥熱,夜色降臨之後,整個城的氣溫便也急劇下降。

而邵小黎每夜都裹着很厚的棉被子,縮在角落裏,瑟瑟顫抖,說着夢呓的話語。

寧長久這兩夜都會偷偷地為她安神定眠,然後渡入靈氣,試圖驅散她體內的寒氣,但他這個舉動,反而使得自己點着她眉心的食指覆上了微霜,險些被寒氣反噬。

他确信她的身子應該是沾染上了詛咒之類的東西,只是不知為何,白日裏這個小姑娘好像沒心沒肺,渾然不覺的。

這兩天,寧長久對于她的态度也沒最開始那麽冷淡, 這讓邵小黎暗喜了好久,覺得未來真是大道可期。

而寧長久也教了她一些較為高階的吐納方法,邵小黎吵嚷着要拜他為師。

第三天的下午,邵小黎終于生出一種好日子到頭了的感覺。

這是考核的最後期限。

邵小黎就像是一個苦讀十餘年的寒窗學子,在京城大考的最後期限,終于不得已地背上了大包小包和盤纏,趕赴京城,神色緊張而認真。

寧長久則像是個陪讀的書童,雙手攏袖,竟有些事不關己的樣子,神色平靜。

參相立在王宮的金屬石塊之前,已等待多時了,旁邊還有數位記錄和監察的官員,他們停下了筆,看着從遠處走來的少年少女,心中微松了口氣。

參相深深地看了邵小黎一眼:“準備好了?”

邵小黎不喜歡他的眼神,刻意避開,點頭道:“好了。”

寧長久跟在她的身後,神色冷淡卻不木讷,看上去果然與尋常的靈不同。

參相看了一眼王朝的金屬臺。

邵小黎會意,手放了上去。

金屬臺鳴出一聲劍音,那劍音不算響亮,但也還清脆,證明了邵小黎劍道成就尚可,擁有了考核的資格。

劍鳴聲盡。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等待着考核的開始。

邵小黎單手負後,墨發垂腰,神色清冷,眉目間自顯貴意。

她眼睛緩慢地閉上,推出了一只手,聲音帶着一些趾高氣揚的威嚴,“神侍聽令。”

寧長久看着她威風凜凜,清冷如冰山的模樣,腦海中已經出現了她回到家後拿着搓衣板可憐兮兮地央求自己的場景了。

他倒也配合,說了聲“是”。

邵小黎暗自松了口氣,冷豔的目光望向了皇城的天空。

而寧長久仿佛被她以精神力勾連一樣,也望向了天空。

“去。”邵小黎輕叱一聲,并指而出,指向了王宮高高的院牆。

寧長久似得感召,身影一閃即逝,很快來到了院牆之上。

邵小黎手指點動,讓他的身形在王宮的幾個點之間來回穿梭了一番。

一刻鐘後,她的額頭上冒出了一些細密的汗珠,少女的銀牙也緊咬了起來,似是微微力竭。

邵小黎用力地閉了閉眼,仿佛自己的精神力正在急劇地消耗,她的手指也痙攣般屈起了一些,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斬滅!”邵小黎強忍着擡頭,原本微屈的膝蓋一點點挺直,顫抖的手指一凝,向下抹去。

寧長久身形一動,掠過場中間的一個木樁,刷刷幾聲裏,木樁斷成了數截。

而這一舉動似是很消耗力量,邵小黎用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陽穴。

而他們之間的精神聯系似是斷了。

寧長久斬破木樁之後便立在了原地,仿佛失去了控制,目光也跟着微微失焦,茫然地向着兩邊望去。

參相目光幽邃地盯着他。

他忽然擡起了手。

一截被斬斷的木樁從地面上騰起,向着寧長久後背砸去。

寧長久心生警鳴,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任由那截木樁撞上自己的後背,然後被自己散發出的劍意攪碎。

“可以了。”一邊記錄的主筆喝止道,其餘的監察之人也不覺異常,輕輕點頭,還對邵小黎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邵小黎單膝跪地,捂着嘴,似是疲憊極了。

只有寧長久知道,她是在偷着笑。

接下來便是鬼牢之行。

寧長久想不明白,為何這裏和趙國一樣,都喜歡把最危險的囚牢建在王宮之下。

鬼牢傳說一共有三層,越往下,關押的便是越強大的怪物。

邵小黎與寧長久在參相的帶領下來到了鬼牢的入口。

“若是想中途退出,随時捏碎這個便好。”參相遞過去了一個竹筒子,那竹筒子與谕劍天宗所用的大小制式都相差不多。

邵小黎輕描淡寫地接過了竹筒子,随後她和寧長久順着幽深的石道慢慢深入。

邵小黎自始至終表現着超乎尋常的冷靜,仿佛她要面對的,根本不是一群惡鬼,而是一些舉手投足間就可以捏死的蝼蟻。

但寧長久知道她心裏是很慌張的。

那牽着自己衣袖的手還在不停顫抖,耳畔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快,呼吸也愈發急促。

鬼牢中的大門盡是虛掩的。

那些被折磨得不成鬼形的怪物潛伏在黑暗的深處,有的因為恐懼蜷在角落,有的因為對鮮血的饑渴而藏在附近,伺機而動。

對于來到這裏的修道者來說,這既是一片獵場,可以肆意砥砺自己的劍術,同時,獵人與獵物的角色也可能很快颠倒,歷史上,還未來得及捏碎竹筒便被怪物一爪自背後穿心的,也不算少數。

“可以了,別裝了。”寧長久淡淡開口。

邵小黎緊繃的精神頓時一松,她的臉一垮,先前那副冷傲與自信蕩然無存,只是一個勁地往寧長久身邊鑽,好似恨不得直接撲在他懷裏。

寧長久伸出按着她的額頭,不讓她靠得太近,于是邵小黎的動作就有些像是溺水之人的袅水了。

寧長久向四周望去。

陰森黑暗的囚牢裏,一雙雙瞳孔似蝙蝠夜目,自深黑處幽冷地盯着他們。

寧長久同樣睜開了劍目。

于是那一點點幽碧鬼火般的光便勾勒出了具體的形态。

囚牢之中,大多是一只只四爪趴地,生着長尾,口中一排排利齒的怪物,它們的血肉更像是黏稠而泥濘的淤泥,看不出有皮膚包裹的形狀,它們半伏在地面上,獵豹般聳起了背脊,似是随時要撲躍而來。

邵小黎死死地抓着寧長久按着自己的額頭的手臂,心中打鼓不停,一看都不敢去看它們。

但是不知為何,那些怪物都沒有貿然地發起進攻,而是緩緩地盯着寧長久向深處挪動的腳步,似在數着他行走的節拍。

囚牢鋼鐵的牢籠上,咬痕無數。

“老大,你這是要去哪裏呀,你是不是在生我氣呀,剛剛只是演戲的,回去之後我給你做我新研究的玉女火蓮賠罪好不好……”邵小黎弱弱地央求着,她張開手臂,似是希望寧長久抱着她。

寧長久不為所動,只是向着深處走出。

“老大老大,你到底要去哪裏呀,你這麽厲害,就嗖嗖嗖把它們全殺了,我們馬上出去好不好。”邵小黎只覺得陰風陣陣,瘆人得很。

寧長久道:“去下一層。”

“什麽?!”邵小黎以為自己聽錯了:“老大,你瘋了嘛!”

……

……

鬼牢之外,主筆立在參相身邊,不确定地問道:“他們可以走出來嗎?”

參相點了點頭,反問道:“你覺得先前他們第一次考核如何?”

主筆冥思苦想過後道:“并無不妥之處。”

參相嘆了口氣,自語道:“是嗎?”

主筆皺眉道:“大人以為如何?”

參相看着那隐蔽得極好的鬼牢入口,不解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何他們這麽久還未出來。”

天邊已經泛起了昏黃的暮光。

天空中沒有太陽,所以這抹光像是從整個天空發出的,只是偏西的地方更明亮一些。

主筆看了一眼掌間的沙漏,不解道:“這才過去了半個時辰,按照規矩,不得一個時辰才能出來嗎,哪怕是隗元亦是如此。參相大人為何會有此說?”

參相沒有與他解釋過多。

在這個少年身上,他察覺到了太多的異常,而其中最令他震驚的,還是司命對他的看重。

司命是斷界城中比君王還要神秘的人。

除了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司命的存在。

這樣神秘而絕美的女子,極少出世,卻于那日未蔔先知般降臨,還帶來了傳說中的神啓。

這是斷界城百年未有的大事了。

光線一點點地被抽走。

王城中亮起了一盞盞大紅燈籠。

一個時辰到了,鬼牢的門自行打開。

寧長久與邵小黎從其中走了出來,他們的衣裳雪白,纖塵不染,仿佛去的不是鬼牢,而是一片白雪皚皚的原野。

參相眯起了眼。

他發現邵小黎的神情微微癡呆,像是受了什麽驚吓。

“考核通過。”主筆念了一聲,拿出了一個嶄新的冊子,寫上了邵小黎的姓名。

參相皺着眉頭,走入了鬼牢裏。

他才一進門,一股濃重的惡臭味便撲面而來,哪怕是他,也無法相信眼前的場景。

鬼牢的地面上,盡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這些屍體看似完好,仔細觀察才能尋到傷口,那些傷口千篇一律,都是幹脆利落的一劍。

他向着深處走去,看着地面上觸目驚心的,發紅發黑的液體,心髒也一點點地收緊。

他不知道那白衣少年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而哪怕他已知寧長久的不凡,依舊無法想到,這一個時辰裏,鬼牢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王城中,邵小黎與寧長久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來到家門口時,邵小黎取出了鑰匙,可她的手卻顫抖不停,連續插了好多次也無法對準确鎖孔。

“我來吧。”寧長久攤開了手。

邵小黎卻将鑰匙篡在了掌心中。

她轉過頭,有些怯弱的眼睛裏像是閃動着水光,那水光并非源于感動,而是恐懼。

她張了張口,問道:“它……它到底對你說了什麽?”

連參相都沒有想到,這個時辰裏,寧長久竟突破重重阻隔,孤身前往了鬼牢的第三層。

他見到了黑暗的最深處,于鬼牢中被關押了數百年,最邪惡也最強大的厲鬼,那厲鬼纏繞着無數鎖鏈,不辨形狀,邵小黎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便覺得頭疼欲裂,不停幹嘔,而最後,她隐約聽到那惡鬼對着寧長久說了一句什麽。

那是一個音節。

寧長久握着她的手,掰開了她的手指,取過鑰匙,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門,在推門而入時,他重複了一遍那個音節。

“修羅。”

……

……

(感謝書友王璇子的打賞!!謝謝書友的支持鼓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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