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1)
作為西北第一大州海州的首府,海寧也被月傾悠選定為蓮源月氏的臨時戰都。
只是,在海寧被蓮源月氏和五采蠻族的聯軍所攻陷的兩年後,終于又重新迎來它舊主的部隊。他們的來意,是要将帝國國土上這最後一塊猶被叛軍所占據的土地收回的。
月戶禮站在城頭之上,冷冷地看着底下的這支龐大的軍隊正在分頭合進将整座海寧城四周圍得水洩不通。大部隊的調動,只鬧得塵土飛揚。這整支大軍的行列如同巨大的長龍,一望無際,看不到頭也見不着尾,頗有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月戶禮重重地嘆了口氣。作為眼前這支孤軍的指揮官,他的心情是異乎尋常的沉重。想當初,雄師剛起之時,整個蓮源月氏的軍隊席卷而下,無堅不摧,席卷了整個大陸北部,統治了大半個北方。與南方的莫氏帝國建立起了勢均力敵的對峙政權。
但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崩潰的呢?是盟友五采蠻族的首先離去,還是東北的政局之變,或許是,南方那場著名的南方會戰呢?
當整個莫氏帝國的力量在逐漸的集中,政權、軍事力量的逐步合并,并重新組就了一支龐大且兇猛的軍隊時。蓮源月氏的地盤、軍隊卻在逐步的縮小。而且面臨的是四面楚歌的危險。
所以當這次帝國軍席卷而上時,只經過第一場野外會戰後,月戶禮便果斷地放棄了大會戰的軍事戰略,采取以城市防守為主,游擊騷擾為輔,堅決避免正面決戰,逐步收縮的戰略。
但是,這并不能挽救蓮源月氏失敗的命運,只是暫時起到了一個拖延的作用。終于,當那些外圍城市都已經被蠶食幹淨,只剩下最後的幾座大城市時,月氏的軍隊只得當起了縮頭烏龜,躲進了高厚的城牆背後,籍此來獲得最後的一點安全感。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吧!”月戶禮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心中想到。“沒有了退路,便只剩下絕路、死路!龜縮防守只能擋得了一時,畢竟,世上沒有攻不破的城市。當這最後的海寧城被攻破之時,就是我蓮源月氏滅亡的時候到了吧!”
“此時,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呢?”想着,月戶禮情不自禁地朝後方望了一眼,試圖透過濃濃的晨霧,看到“那個女人”的現在行蹤。最近幾個月來,她都一直躲在那間華麗的府第中,不出大門半步。一切的事情都全權交給了自己和她身邊的那兩名老者負責。甚至連命令,也僅是以口令的形式傳到。
“她現在究竟在幹什麽呢?難道又在策劃着什麽驚天的大陰謀?”月戶禮的內心,還是極其希望這位屢屢創造神話的公主,能夠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再顯神奇,将他們從最深重的苦難地獄中帶回人間。
随着尖銳的號聲響起,大量步兵高舉起沉重的盾牌,作為首輪的沖擊者,發起了第一波的攻擊。成百的攻城車被推到了步兵的身後作為掩護,朝着厚重的城牆發起攻擊,
一浪接一浪的攻勢如同潮水一般。雖然情勢有些悲觀,但月戶禮仍然沉着鎮定,指揮有序。一道道的命運流水般不斷自他處朝着下列發出。城牆上的軍官們,來回奔跑,揮舞着手中的武器,不停的喝斥着手下的士兵。一波接一波的箭矢傾下,不斷的在城下濺起朵朵血花。滾木、炮石、金湯,所能夠想得到的,用得上的所有武器都被搬上了城頭,不斷地朝着城下擲出。每一發的武器落入敵人陣營中,都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士兵們往往都慘遭落得骨斷筋裂,腦漿四溢,血肉模糊,令人慘不忍睹。一時間戰場上,慘叫聲、呻吟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轟!轟!轟!”震天的怒吼聲将整座城市都震得一陣搖晃。紅色與白色彌漫在整個天空之中。随着無數道紅色流星的劃天而墜,無數城頭上的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火炮!”
站在高高城頭的月戶禮驚呼道。
“好多的——火炮!還有——魔導大炮!”
此次為了力求一擊殲滅蓮源月氏,沉楓在北伐前已作好了萬全的準備,調動了大批量的火炮和魔法師。超過百門以上的火炮,在同一時間內發出了憤怒的怒叫。紅光與濃煙在漫天飛舞中奪走了一條條的生命。整個城市都在火炮的淫威下顫抖,仿佛是遭受了地震,天搖地動。巨大的聲響震耳欲聾地沖擊着人們的耳膜。堅不可摧的牢固城牆在火炮的轟擊之下已經出現了裂痕和垮塌。磚石亂飛,血肉橫飛。
一向以火器力量見長的月氏軍隊,首次嘗到了被火炮轟擊的滋味。他們這邊自然也有準備的火炮,但數量與帝國軍相比可就是少數了,在第一輪火炮的突然發威中,就有着近半的火炮被引燃自爆,造成了城頭上的一陣騷亂。剩下不到十五門的火炮也難擋下方的數百門火炮之威。畢竟若要比拼外部力量,此時的蓮源月氏又怎能與傾盡一國之力的帝國相比。
超過三百人數的魔法師,分團聚集在四門魔導大炮之前,接連不斷地源源朝着魔導大炮內輸入着魔力。一顆顆閃爍着斑斓色彩的光球自炮口噴射而出,落到城頭上,造成了比火炮更可怕十倍的殺傷力。月氏這方那批數量本就處于絕對下風的魔法師,就在魔導大炮第一次響起怒吼時,便已經死的死,逃的逃。作為守城重要支柱力量之一的魔法師們,就這樣全線崩潰了。
“殺啊!”在火炮強大威力的掩護下,帝國軍的士兵們扛起一座座巨大的雲梯、推動着沉重的攻城戰車,朝着經過火焰的洗禮,看起來已經顯得有些脆弱的城門蜂擁而至,勢不可擋的沖向了海寧城。
“放箭!”随着各處小隊隊長的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黑壓壓的一片,遠方觀來看起來竟似嗡嗡的一片螞蝗,朝着城下勁射而出。
由于參與沖擊戰鬥的兵士們實在是太多了,幾乎每十支箭矢中就有七支在柔軟的人體血肉中尋找到了他們的歸宿點。緊接着,巨大的滾石,滾燙的火油,熊熊的火球,也不甘示弱的相繼争功,在攻城部隊慘烈的哀叫中奪走了一條條脆弱的人類性命。
“還擊!”随着攻城方指揮官的一聲令下,攻城部隊迅速推出了一排排的弓箭車。這種特制的弓箭車運用特殊的彈力技術,能夠将箭矢射出人力極限的兩倍距離。
人類的弓箭手也毫不示弱,一個個彎弓搭箭,箭在弦上被拉得滿滿的,頃刻間,在“嗖嗖嗖”的破空聲中,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輪番不斷的密集射擊,幾千把強弓不停地以狹窄角度向天仰射,使弓箭盡量落到城頭上最遠的距離。
雖然在野外的沖擊對戰中人數多未必見得能占上什麽大的便宜。但在攻城戰中,人數的優勢卻是得到了最為冒險的體現。
或許蓮源月氏一方的軍隊們早已準備周齊。但面對着攻城軍隊于己方十倍以上,火炮弓弩等遠距離殺傷武器數量都遠勝于己方。也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了。尤其是下方那黑壓壓一片如螞蟻般一眼望不到邊的人頭,足以讓任何英雄都為之氣短。
“城破了!城破了!”只聽到城下傳來一陣歡呼與騷動。月戶禮的臉色頓時變得比白紙還要煞白。城牆和城門在猛烈的炮火的轟擊之下,終于抵受不住,層層碎裂,自此海寧的大門終于洞開。多日來的死守心血化為烏有。蓮源月氏,也就此——完了!
猛烈的炮火和弓箭車的強弩勁射,一次又一次無情将死神的請柬撒入擁擠且一心逃命的人群。在城門洞開之後,城外養精蓄銳已久的大軍開始蜂湧而上。厮殺的聲響如瘟役一般,很快便自城門口向內迅速蔓延,遍布了城內所有的角落。當城頭上僅存不多的守軍被數倍于己方的優勢兵力所吞沒後,那象征着希望與榮譽的旗幟,城頭上那被鮮血染紅的高高戰旗終于在轟然一聲中倒下。
看着己方那标志性的戰旗終于轟然倒下。這些以榮譽和信心來支撐最後戰鬥意志的守軍們終于完全崩潰了,軍心和作戰意志終于在無法挽回的劣勢中逐漸崩潰,向着城內四散逃開去。甫殺進城內的追兵們在漫長的圍城戰之後終于等來了正面大厮殺的機會,個個精神陡擻,熱血沸騰,準備大殺一場。戰城內處于被追擊的守軍一方卻是狼狽不堪。鬥志盡喪,兵器被丢棄在一地,盔甲也散落于四處,逃命在這時成為了唯一的意念,先前還是一只強悍無比的勁旅,瞬間便堕落成了一盤游兵散勇的散沙。
“就用這條殘命來報國報族吧!”月戶禮慘笑一聲,朝着月傾悠所在的方位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自腰間拔出閃亮的長劍,高喊一聲:“大好頭顱在此,誰敢來取!”毅然沖入了那血戰混亂的戰場,瞬息便被那滾滾的人流所吞沒。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殘骸,喊殺聲、慘呼聲、刀兵撞擊聲和火炮的爆破聲不絕于耳。
“轟!轟!轟!”城外的大片火炮終于再次開始了一輪純破壞性的齊射。樓下的城池到處都爆發着呼嘯的炮火,火光沖天映紅了整個城市,整個城市上下在短時間內相繼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狹小的街巷成為了血腥的戰場,到處充塞着喊殺聲、刀兵撞擊聲,戰鼓聲,還不時間隔着響起猛烈的炮聲。
就在這場亂兵厮殺四起,整個海寧成已成了一個崩潰失控的混亂局面中。一個身影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了海寧城主府,亦是現在月傾悠居住下榻的府第門前。
“什麽人?”守衛在門前的一群侍衛亦有所覺,提起手中的武器便沖了過來。但還未能靠近,只見得那人衣袖輕揚,一連串的慘叫聲便接連響起,十幾名侍衛就此橫屍當場。
“莫沉楓!竟然是你!”勁風撲面,一黑一白,月傾悠身旁那最忠心的那名老仆自朱紅大門中飄然而出,目光落到來者的身上,不禁同時驚呼出聲。
此人卻正是莫氏帝國剛登基不久的新皇,莫沉楓。
也難怪兩人吃驚了,新皇登基才不久,就禦駕親征上陣尤有可說,但突然抛下所有手下,孤身一人出現在此處,也兀太過大膽,也太讓人吃驚了。若是一個運氣不好,被數千大軍圍住,那可不管是什麽帝國皇帝,也不管是什麽絕世高手,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休想脫出。
“月傾悠可是在裏面?我想和她會面談談!”沉楓掃了黑白二老者一眼,問道。
話剛出口,卻又哂然笑道。“我這話倒真是問得多餘了。明知你們不會回答的。既然你們兩人不肯離此半步,想來月傾悠多半便是在裏面了。”
“你休想傷害公主!”黑衣老者咆哮一聲,雙爪屈指成鈎,惡狠狠地朝着沉楓撲上。白衣老者亦不甘寂寞,雙掌翻飛,推出一股巨大的勁力,直沖沉楓而來。
沉楓淡然一笑。似黑白二老者這等級數的高手,此時根本已經不被他放在心上了。長袖一揮,黑白二老者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直沖而來,身不由己地就被這股勁力給帶到了一邊。
“嗤”的一聲尖銳輕響,薄如蟬翼的白色刀罡橫腰匹練般席卷而來,月經天身刀合一,須張發猬,顯然這一擊已是盡了全力。務求要一擊狙殺沉楓。
“唉!”沉楓幽幽地嘆了一聲。月經天雖然是蓮源月氏這些年苦心孤詣培訓出的高手,其武功已可跻身當世一等一高手從列,但在他這般級數面前,卻畢竟是差了一籌。三人聯手,在他看來,卻是根本不足為患。
倒是上次追擊月傾悠時,在密道中曾以精神遙感相對的那野獸般的神秘高手,使得沉楓有些憂心。但更多的,是一種刺激和興奮,是一種即将面對着棋逢對手時的歡悅。
青色的劍芒流星般飛刺而至,不偏不斜,恰好與月經天第二擊擊出的刀罡相撞。那月白色的刀罡,在青色的劍芒的纏繞之下,青白兩色交纏混裹,只是那一瞬間的事,然後便是一連串嗤嗤的濺擊聲,劍芒與刀罡同時歸于無跡。
九天仙子般的蘭雅絲,自半空中翩然而落,先是朝着沉楓嫣然一笑,道:“陛下,這等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您親自出手。這裏交由臣妾解決便是。陛下只管放心前去擒拿那叛軍主腦月傾悠。”
“不!”三人幾乎是同時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臉上俱是變了顏色,齊嘯一聲,不約而同地朝着沉楓發起進攻,但卻被蘭雅絲的古劍一一擋下攻勢。
三人的攻勢雖然如狂風般猛烈,卻也如暴雨般淩亂。沉楓只看了一眼,便知蘭雅絲是有勝無敗。叱殺喝喊聲和刀兵的清脆撞擊聲已經隐約而聞,大規模的部隊即将趕至。這裏的場面,再不值得注意了。
沉楓輕嘆一聲,擡足一階階地朝着府門攀延而上。當一只腳踏進那朱紅色的大門時,背後凄厲的慘叫聲驟然響起,那比平時拔高不知多少倍的音量,是一個人以生命之火所點燃的最後一符音節。
階下,如潮水般的軍隊逐漸湧來,将黑白老者月經天三人吞噬進了那無邊的人潮大海。
“楓!”
“玉瑚?”沉楓驀然回轉過頭,望向本不應出現在此處的愛妻。“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那麽侍衛是幹什麽的,竟讓你一個人孤身跑了出來?快回去!現在城內到處都在進行着戰鬥,刀箭無眼,萬一一個不小心傷着你了怎麽辦?”
“你真把我看作弱不經風的女子了?”南宮玉瑚微微笑道。“自從跟了你之後,武功都很少再使用了。但至少還未退步,用來應付一些小場面總是行的吧!再說,不是還有你保護我嗎?”
沉楓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的好玉瑚,賢德的好皇後,你究竟想怎麽出來幹什麽?”
“我想——和你一起去見見那位聞名已久的月傾悠公主!”南宮玉瑚淡淡地道。
沉楓愕然愣住了。
空闊的大廳之中,只有月傾悠一人半倚斜靠在軟榻之上,見到沉楓驟然出現的身影,也不覺得有甚意外,只是輕輕一笑。
“你終于來了!”
月傾悠輕聲軟語道,那柔媚的語聲,倒仿佛是久居閨中的少女終于欣喜期待到情郎的遠方歸來。
“看來你對我的到來倒是沒感到絲毫的意外。這是否代表着,你對今天的失敗早已有所意料呢?”沉楓亦是淡然一笑,手輕輕一揮,示意那些沖進殿內的閑雜人等盡皆退出,悠閑地道。
“莫郎啊!幾個月不見,你倒是學會了不少說話的本事!”月傾悠輕輕一笑。“齊叔和趙叔呢?他們已經被你解決了嗎?”
“你既然安排他們作為守護你安全的最後一道防線,自然也應該早作好對他可能下場的估計。不要告訴我你從未有過這種想法。”沉楓悠然道。“他們倆的下場,你早就已經猜想到了,不是嗎?”
“唉!”月傾悠幽幽地嘆了一聲,明眸中浮起一層哀色。“齊叔和趙叔是先父特意指留給我的忠仆。這些年來他們可以說是看着我長大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應該是我的親人了。如今卻終究——”
“這是必然會付出的代價。既然你決定了玩這場游戲,便早應該作好遭遇失敗的可能準備。”沉楓淡然道。“我亦然!所以你根本無需哀嘆什麽。如果,你早選擇退出,不就沒有眼前的結果了嗎?其實,現在選擇退出也不晚!我接受!”
“莫郎啊!看來你真正是不了解我呵!”月傾悠輕笑着搖了搖螓首。“既然我選擇了玩這場游戲,就一定會堅持到最後!因為——這是月傾悠的驕傲!”話鋒突然間一轉,明亮的秋波落到沉楓身側的南宮玉瑚身上。
沉楓哂然一笑,側首對南宮玉瑚道:“玉瑚,這便是蓮源月氏的最後一位正統傳人,月傾悠公主了!”
“原來是莫夫人大駕。哦,說錯了。現在應該是稱為莫氏帝國的皇後娘娘了麽?只是不知,貴公子,也就是現在太子殿下可安好?”
南宮玉瑚秀眉輕蹙,顯然是因月傾悠對沉楓的稱呼而感到不以為然。擡起螓首仰上了月傾悠清澈的目光。只覺得這目光中盡是誠然純淨,不含半分敵意。只是微微一愕,便答道:“多承公主關心。犬子現下有人專門照顧保護,料來那些宵小之輩也不會再有機可趁,應該是安然無恙吧!”
“那真是可惜了!”月傾悠笑吟吟地道。“莫郎啊!你可還記得幾個月前我曾對你說過的那番話嗎?”
沉楓和南宮玉瑚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同時下移,落到了月傾悠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臉色俱是一變。
南宮玉瑚櫻唇微微一動,但看了看沉楓随之皺起眉頭的神情,還是将已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咽下。
“你,難道,竟真的——”沉楓的語聲中滿是苦澀。
“怎麽,莫郎,你竟是不喜歡嗎?”月傾悠咯咯地輕笑起來,笑得好生歡暢。
“你,想不到你竟真的——有了身孕!”沉楓苦笑着道。“不會真的這麽準吧!”
“莫郎,你不會要告訴傾悠你是不打算負責吧!”月傾悠嬌嗔地哼了一聲。
“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聽着月傾悠與沉楓的對話,南宮玉瑚俏臉微泛起異色,朝着沉楓問道。
聽着妻子平靜的語聲,沉楓心裏先是松了一口氣。苦笑着道:“這事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但玉瑚,你要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的!”南宮玉瑚輕輕點了點頭。
“好恩愛的一對夫妻啊!”月傾悠看了只是冷哼一聲,話中卻終是流露出一絲掩不住的醋意。“這樣的丈夫,确實值得相信啊!不過——莫郎,你總該對我肚子裏的孩子有個交待吧!”
“我交待什麽?”沉楓此時只有苦笑。先前的氣勢已經一去不複還。“應該是你對我作個交待才是!”
“既然妹妹腹中已經有了莫郎的孩子,怎麽說都也算是一家人了。有什麽事都好商量。不妨靜下心來談一談如何?”南宮玉瑚突然柔聲道。
“哦?”月傾悠奇怪地看了南宮玉瑚一眼。
“妹妹如果是因為名份的問題的話。姐姐願意将現在的正宮之位拱手讓出。甚至将來帝國的繼承權也可以由妹妹腹中的孩子繼承。這樣一來,月氏與莫氏實際上就是融合為一了。從某種角度上說,也算是了了蓮冤月氏的複國夢。只希望妹妹能夠明智醒悟,不要再與相公和帝國為敵了。”
“好賢德的女子啊!”月傾悠怔怔地看了南宮玉瑚一眼,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也只有你這樣胸懷寬廣的女子,才配統攝後宮吧!這般的位置,我是不敢占的,也不願占!”
“可惜我們的問題,卻絕非是你所想的那樣簡單啊!”
“玉瑚,你還是先退下吧!待我和月傾悠好好地談上一談!”沉楓平靜地道。
南宮玉瑚只是望了丈夫一眼,亦沒有再說什麽,溫順地點了一下頭,便退出了大廳。
“現在你有什麽話要說的,便盡管說吧!”沉楓淡淡道。
“莫郎啊!你真是明白我的心思。知道我有話想要同你一個人說!”月傾悠微微一笑。“其實,我想說的便是——”
“莫沉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月傾悠的話才說到半截,清脆的女聲便已迅速地接上了下半段。話音未落,燦爛奪目的五采光華已自廳後滾滾襲來。一股強烈得難以讓人呼吸的壓迫感從後方直逼而出,跟着就是傳來連串的轟然巨響,那無數似針芒散射的白青黑紅黃五色光芒,竟如烈焰般灼熱炙烈。當身體的六識全被五采聖光所眩惑,壓迫感瞬間增至讓人呼吸艱難的程度,
“五采聖女!”沒想到匿跡潛蹤已久的五采聖女竟會突然出現在此處,而且竟是以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進行伏擊暗算。盤古森林內的交手使得沉楓清楚,純以力量而論,兩人的功力只是在伯仲之間,若是正面硬挨下這一擊,自己至少也得減上四成力量,那時便只有為魚肉了。
念頭乍起,般若之力便已經自然地随着身體的反應在身前建起了一道堅固的氣罩。本來以般若之力轉化而成的魔武之力,确是可以抵擋任何一種魔法或內力的猛烈撞擊的。但凡是也有個度,但五行之力以着鋪天蓋地的狂卷氣勢而下,即使號稱不可摧毀的魔武之壁也無法盡數擋下。
“轟——”五采的燦爛光華迎頭而來,激起震天巨爆的聲響。強烈勁風刮過,已是刮體如刀,更何況那一記光華重記雖然遭魔武之壁抵消了大部分勁道,但仍穿透而過,結結實實地轟中沉楓的前心。胸口如遭大錘猛擊,眼前滿天金星飛舞,一時痛澈心肺,險些當場就吐了血。
總算般若之力确可堪舉世無雙的絕技,恢複速度極其驚人,沉楓急運護身真氣防禦,再連續擋閃過聖女連見轟擊過來的兩記,緩緩回氣,這才化解掉危機。
“聖女現在怎麽學會偷襲了?而且一上手就這麽厲害,看來對這方面真是很有天賦啊!”沉楓回過氣來,冷笑一聲,雙臂之間聚起十成的般若之力,一個紫色的光球在兩手間緩緩擴大,大喝一聲,猛然全力擊出。
聖女俏臉罩霜,竟然不閃不避,強大的五行能量瞬息之間以自四面八方合攏聚集起。兩股同樣浩瀚的強大力量正面對撞,四濺的餘波将雄偉堅實的宮殿打得千創百孔。大塊的碎石與塵土不住地自頭頂剝落而下。
在這等危險的情況之下,月傾悠仍是保持着一貫的鎮定自若,笑吟吟地穩穩斷坐在那高位之上,好整以遐地觀察着沉楓與聖女之間的交鋒。那無數不斷自高空墜落下的大大小小石塊,在碰觸到月傾悠身體周圍三丈之外的空間,一股冰寒徹骨、卻又帶着令人莫名恐懼的凜冽黑暗氣息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如一堵透明的高牆擋住了它們繼續下墜的道路,将它們擊得粉碎。
沉楓深吸了一口氣,身上衣物無風自動,嘩嘩飄飛。目送着聖女的嬌軀向後生生滑開了幾步下,這才緩緩的轉過目光,看向了剛才在兩人動手之時便一直側目旁觀的月傾悠。
冷冷地注視着聖女,沉楓那把沉重的聲音緩緩的自整個大廳環境中響起。“一別數月,聖女的功夫果然大有長進!對己身的五行能量有了更進一步程度的操控把握。可惜!可惜!可惜你的時間太不夠了!若是再過一年半載時間你再出手,或許這一擊真能致我于死地。可惜——你的時間太少了!”
言罷,一拳擊出。
擊出的這一拳分明是不含半分力道的,虛虛蕩蕩,空空明明。然而當這一拳在這廣闊的空間中尋找到了一處定錘之處之後,有如點睛之筆,一切都起了變化。天地字宙的能量,突然間狂潮般怒嘯起來,狂飙由四方八面旋風般卷來,長江大河般源源不絕自着四面八方朝着聖女襲至。
聖女的立身之處,頓時變作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大海。聖女便有如在這怒海之上的一葉小小扁舟,随風飄搖,随時都有傾覆的危險可能。
聖女冷哼一聲,鳳目閃閃生輝,她雖然處身在威力狂猛無俦的龍卷風暴的風眼中,四周竟是那無堅不摧的毀滅性風力,但在她五行之壁的阻擋下,身體周圍丈內竟是浪靜風平,古井不波。翠袖一卷,一只纖長白晰的玉指如神龍出海般自袖底點出。四周的空氣忽地一下子被聖女那輕描淡寫的一指吸盡了,原本那狂風保雨般呼呼席卷的風潮竟是半滴都沒有剩下來。
一震悶雷般的隆隆聲仿佛有天際隐隐傳來。
“大有進步啊!”沉楓口中說着調侃聖女的話,心底卻絕不敢絲毫掉以輕心。
“想不到堂堂五采聖女竟然會甘心成為月傾悠的走狗,這可真是讓我好生詫異的事情!”沉楓平息了一下胸口翻騰着的血氣,冷笑着道。
“你說誰是走狗?”聖女俏臉一寒。“我只不過是為了對付你才暫時借蓮源月氏作為栖身之所而已。連五采蠻族的聖女之位本聖女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這種日落西山奄奄一息的蓮源月氏!”
“很好!很好!”沉楓仰天打了個哈哈,眼中卻無半點笑意。
“那我此時要對付月傾悠,你卻拼死護在她身前不讓我越雷池半步幹什麽?你說的話,哪裏能夠讓我相信!”
“哼!”聖女惱怒地冷哼了一聲,身子一閃,将身後的月傾悠重新露了出來。“那好,我就先待你完成你人生中這最後一樁心願之後,再親手送你上西天。那時你就沒這麽多的廢話要講了吧!”
五采聖女的讓步,重新将月傾悠的生命安全暴露在了沉楓的直面威脅之下。而此時,再無一人,能夠擋住沉楓的魔爪了。只見得沉楓一步步朝着月傾悠緊逼來。
“傾悠啊傾悠。且看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呢?”沉楓冷笑着道。
“有啊!只是——莫郎,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哦?”月傾悠自軟榻上緩緩舒直起了嬌軀,突然間嫣然一笑,雪白的玉手突然一轉,只見一道耀目的白色光華筆直地自那小手上疾沖而出,那疾電般的速度實在已是快到了極限。而且籠罩的範圍亦是不小,竟有方圓十丈左右。不僅是沉楓,甚至連五采聖女也被籠罩在這片白色光華的攻擊範圍之內。
白色的光華宛如美麗的花瓣般片片綻放,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竟朝着四周瞬息鋪散開來,若非沉楓及時發動了空間魔法加上輕功配合,恐怕便要被這束白光照個正着。
沒有轟鳴的回響,亦沒有能量彈射的四濺。剛才就在那片白色光華所籠罩的範圍之內的一切事物,竟在這輕輕的一照中完全消失殆盡。這尚不算,就連那花崗岩所鋪成的堅硬地面,亦只留下一個直徑為十丈,深不見底的大洞。
月傾悠在這一瞬間有着那麽的一愕。但當她看到沉楓與五采聖女竟是完好無損地避開了這一擊時。只得輕輕一嘆,随手将剛才的那罪魁禍首,一個小小的圓筒抛到了地上。
“天意如此!豈是人力可能盡力挽回的!”
“你還有什麽把戲就盡管拿出來吧!”沉楓亦不禁背上驚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一聲僥幸。想想剛才的那一瞬間,若不是反應閃逼得及時,即使功力再高十倍,恐怕也要在那片恐怖的白光之中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了。其實早該想到的:在盤古森林之內月傾悠亦是曾以這樣的武器屠殺成千上百的妖獸和五采蠻族族人。那般恐怖的力量,絕非人力所能對抗的。自己怎麽竟将這段恐怖的記憶輕輕忽略了?
“沒了!真的沒了!”月傾悠伸出兩只空空也如的瑩白小手向沉楓和聖女攤了攤。“我承認,剛才那一着是我準備的最後殺手。卻沒想到竟還是被你們及時閃了過去!唉,想不到天意畢竟不站在我蓮源月氏一邊啊!”
“很好的策劃啊!把我騙到身前處這麽近了才暴起發難!”沉楓冷笑着。“若是我們的敏捷反應要慢上那麽一剎那,恐怕就真如你所願了。只是——你為什麽不在剛才我和聖女的動手過程中發難?那樣也許成功性會更大一點。”
“你和聖女都是非常人,誰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你們是否還有沒有保留後手,那樣做反而不保險。”月傾悠搖首道。
“月傾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将本聖女也囊括在你的暗算對象中。就你這行為,本聖女不讓你後悔為什麽要出生在這世上來,就枉叫五采聖女了!”五采聖女這才有暇發話,冷冷的話語中卻隐藏着濃重的殺機。
“反正想我死的人已經很多了。也不在乎多加你一個!”月傾悠不以為然地淡淡一笑。
“既然你沒了其他的手段!”沉楓嘴唇抖動了半天,半響過後,才長吸了一口氣。“月傾悠,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麽跑得掉?”般若之力已全度凝聚而起,此時再不感有絲毫大意,沉楓将己身的功力已經提升至了頂點,重新緩緩地向前移去。或許面對一個嬌怯無戰鬥力的女子是誇張了一點,但卻絕對值得。
“是麽?莫郎啊!那你也未免對自己太過自信了吧!不到最後誰是真正的勝利者還難以明了呢?”月傾悠咯咯一笑,雪白的玉手突然在軟榻前的龍首飾物上輕輕一拍,一個黑黝黝的深幽大洞在地表上驟然間裂開,月傾悠連人帶榻悠然飄落而下,只留下那一串銀鈴般的輕笑聲。
“你以為你這次還走得了麽?”沉楓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毫不遲疑,就在月傾悠落下深洞的那一瞬間身體驟然發動,空間魔法的速度絕對舉世無雙,但挪移到深洞位置的低空之上時,月傾悠的身影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