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對手戲

紅箋隐隐覺着今天的見面有些不同尋常。

但在摸清楚石清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之前,她還需老老實實扮演好蕭蕭這個異類。

“石先生,蕭蕭看你來了。你這些天有沒有覺着哪裏不舒服?”殷殷的關切像蜜糖一樣流淌出來,若叫飽受她禍害的費承吉和張钰師徒聽見,一準會驚掉了下巴。

黑暗裏石清響笑了一聲:“還好。”

“咔”的一聲輕響,紅箋所呆之處一顆珠子突然發出瑩白色的光芒,頓時照亮了紅箋那張濃妝豔抹的臉。

紅箋心中一凜,随即鎮靜下來,調整好表情,沖着石清響露出了一個程情情式妩媚的笑容。

石清響良久未語,過了好一陣才道:“不要客氣,随便坐。”

紅箋應了一聲,走過去坐到了上回的位置,手托着腮,頗有些惆悵地道:“上次從這裏回去,蕭蕭就一直牽挂着先生,萬物相生相克,這才符合世間法則,你的病情也肯定會有辦法可以根治,就不知道我能為你做點什麽,若是有哪樣寶貝能治得好你,蕭蕭願意走遍千山萬水,不管多困難,哪怕上天入地,都去為你尋來。”

這番話說到後來,已夾雜了紅箋自己的幾分真心意,雖然與石清響二十幾年沒能見面,他此時坐在對面叫紅箋頗覺陌生,但當年他曾經幫助過自己,兩個人冒着危險并肩戰鬥過。

他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又說“助人乃快樂之本”……

“不要擔心,一切都還控制得住,我還能活很長的時間。”石清響的回話很溫和,這樣的語氣,仿佛說話的人在那一時間心裏充滿了柔情。

紅箋頗為奇怪,咦,難道蕭蕭這種淺薄的只是動動嘴皮子的關心也能叫石清響大受感動?他不會這麽缺愛吧?

要不再加把勁兒試試?

紅箋刷地一下就進入了童黛面對衛以蓮時的狀态,兩只眼睛亮閃閃地望着石清響,臉上的神情是那麽得傾慕依戀。

“石先生,我自從見……呃,聽到你說話,就覺着自己好像也染上了一種怪病,心裏頭老是想着你,每時每刻都在為你而憂慮,作夢也會夢到你,我管不住自己的腳,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就想着來看你,聽聽你的聲音,哪怕你只是笑一笑,我的心裏就像喝了蜜一樣開心……”

紅箋越說越是遲疑,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她突然發現自己說了這麽長的一番話,石清響那邊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出,他在做什麽?沒經歷過這種事傻眼了還是根本沒聽見?

對着舊相識,這戲演得本就很有心理壓力,對方又一點反應也不給,紅箋扮做蕭蕭以來還是第一次有說不下去之感。

她探身問道:“石先生,你怎麽了,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半晌方聽到石清響幽幽嘆了口氣:“我聽着啊,這麽動聽,這麽快就說完了麽?”

紅箋頓時驚訝地張開了嘴,不知如何應對,說的人沒詞了,聽的人卻還意猶未盡。這真的是石清響?

她停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石先生,你說我這樣,接下來可怎麽辦好?”

“只能是你在丹崖的這段時間,想來看我了,就像現在這樣随時過來。”在紅箋聽來,石清響的聲音竟隐隐帶着幾分悵然。

這家夥難道還真是看上了蕭蕭?不可能吧。紅箋心中疑惑,石清響的話中之意似是很篤定自己不會在丹崖一直呆下去,他從哪裏做出來的判斷?

既然摸不到底細,那就先将這些放到一旁開始談正事吧。

紅箋馬上穩住了心神,道:“其實蕭蕭這次過來,也是正好有事相求。童師姐和我一起來的,石先生為什麽不允許她進來拜見一下呢?”

石清響的回答帶着笑意:“是她的事麽?她又不像你這樣一心一意地想見我,我不見她又有什麽關系?”

這小子,多半是病中閑得無聊,發現蕭蕭這麽個有趣的人,特意逗上一逗,拿來開心吧?

紅箋想了想當年的石清響,看着禮數周全,對誰都很溫和客氣,其實肚子裏蔫壞蔫壞的,這種事他到是太能做得出了,當下并不接茬,道:“确實是她的事。”然後她壓低了聲音:“你這裏說話方便嗎?會不會給旁人聽到?”

“為什麽會不方便?即使是元嬰,神識也不可能穿透我這法陣。再說都是自己人,誰會閑着無聊來我這裏偷聽。”石清響回答起她的問題顯得特別有耐心。

“呃,好吧。是這個樣子……”紅箋便将童黛目前遇到的困難由頭至尾給石清響講了一番,最後道:“石先生,你看,這強扭的瓜不甜,你能不能幫着從中說和一下,叫貴宗的齊長老高擡貴手,放過這一對兒苦命鴛鴦?”

“他們算什麽苦命鴛鴦?”石清響口氣微嘲。

紅箋說話的語氣乃至用詞還都在努力往蕭蕭身上靠攏,石清響突然由中挑出一句來一本正經地反問,到叫她怔了一怔。

停了停,石清響問:“童黛能去齊長老身邊,這個結果不好嗎?”

紅箋沒有貿然回答,她感覺石清響這話問的似乎若有深意,她将童黛當做朋友,希望童黛和衛以蓮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但若是抛開這層關系,童黛帶着恨意在齊天寶身邊站住了腳,那對大局而言真是太有利了,難道石清響竟是這個意思?

石清響沒有等她回答,繼續又道:“你童師姐也好,衛師兄也好,他們都是丹崖宗的一份子。為什麽不可以犧牲一下?”

紅箋試探道:“你這是在為丹崖宗着想?”

“我在為你着想。”石清響的回答叫紅箋聽不出一絲一毫開玩笑的意思。他道:“叫齊天寶感興趣的丹藥配方,是我提供給英麒的,鐘秀和米時獻搞得那些把戲,我也早便知道,那天米時獻不是還送了一對幻珠過來?”

紅箋很驚訝,石清響的意思竟是在向自己當面承認,童黛的事就算不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對此也是持樂見其成的态度。

他究竟想做什麽?為我着想,他知道我是誰麽?

紅箋有些茫然無措,顯而易見,對面的石清響變化太大,不管做事還是想法都叫她覺着十分陌生,再拿二十幾年前的印象去判斷只會謬以千裏。

她很光棍地道:“我不懂。若是為我着想更應該去阻止這件事,童師姐不願意,她甚至完全不知情,你打算安排她犧牲去做什麽?”

石清響沒有回答她,他在黑暗中似是擡了一下手,紅箋身旁茶幾上多出來一個小玉盒。

石清響道:“打開看看。”

紅箋拿起盒子打開,裏面放着一顆乳白色隐隐透明的丹藥,品相很高,只這短短工夫外溢出來的氣息呼吸到心肺間便有一種澄心清神之感。

這竟是一顆定靈丹!紅箋趕緊将盒子關嚴。

定靈丹這東西是修士結嬰時必備的丹藥,十分難得,當年她與季有風的初識便是因為季有風面臨結嬰弄不到定靈丹。最後季有風退而求其次,以弱雨、月華這些治療神識的丹藥與妖獸的妖丹二次煉制,才勉強對付了過去。

果然聽着石清響說道:“這是我金丹圓滿之後,英麒幫我煉制的。你拿去吧。童黛的這件事,我也幫你解決掉。”

不但痛快地答應了,還送了份大禮給自己。紅箋遲疑了一下,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石清響嘆了口氣,回答道:“莽莽撞撞,礙手礙腳,你什麽也不必做,就安安分分在費承吉那裏呆半年吧,有空了常來看看我,有了困難只管和我說,等自宗門秘境裏出來,就遠遠離開這裏,到別處闖蕩去吧。”

這番話勉強說是對蕭蕭說的也可以,但兩人來來回回這麽多回合,紅箋再覺不出不對勁兒來那可太遲鈍了,她幹脆站起身來,便要往石清響的地方去。

可石清響只是手輕輕一擡便阻止了紅箋靠近,巨大的修為差距使得紅箋不得不止步,聽他輕聲笑道:“別,蕭蕭,你別過來,你這身打扮靠太近了會吓壞我。”

紅箋不再理會其它,直接道:“我弟弟呢?他在哪裏?”

石清響不笑了,語氣中透着慎重:“放心吧,他現在很好,很安全。你先按我說的去做,半年之後,我告訴你他在哪裏。”

這是替她全都安排好了,生怕她不肯照做,還以此來吊着她。紅箋又是氣惱又是不解,急道:“石清響,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石清響很平靜地道:“我沒有搞鬼,這只是眼下最正确的選擇。相信我這一次,好不好?”

紅箋其實是一頭霧水,但石清響既然早早認出了她,到現在也沒有戳穿,更沒有将她交給戴明池,足以說明他無意于真的投效符圖宗,最後她只得點了點頭,無奈地道:“好吧。”

石清響卻有些惋惜地道:“怎的這麽快就穿幫了呢,少了好多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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