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重蹈覆轍
第一百零八章:重蹈覆轍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沈樂窈大驚失色,她驟然回過頭,發現拽住她的正是那天夜裏與她撞上的丫鬟。
那丫鬟瞪大雙眸,死死盯着她,好似能看出她想要偷偷潛入莅光閣,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極大,夜色寒冷,沈樂窈被她抓得雙手通紅。
“你,放開我——”
沈樂窈厲聲呵斥。
那丫鬟好似能聽得懂她說的話,卻不松手,只咿咿呀呀叫着,嘴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樂窈這才發現她是個啞巴,那天夜裏她便是這樣尋摸掉落的燈籠。
她既然抓住自已不放,想來是跟了沈樂窈好一段路,她卻沒發現。
“你放了我,我絕不會亂走。”
原以為能哄騙她放過自已,誰曾想沈樂窈話剛落,便見東夷園外傳來陣亮光,已有一身穿錦袍的男子往這兒走來。
那人身材高大,腳底生風般,很快來到沈樂窈眼前。
沈樂窈呼吸微窒,卻是剛進宮不久的慕容淵。
她對慕容淵并不陌生,唯獨在進了太子府後沒見過他,不想倆人在府內第一次見卻是這樣的局面。
“我,我見守歲夜外邊熱鬧得緊,知道這園子裏有座閣樓,便想上來瞧瞧外邊放的花火。”
沈樂窈盯着眼前儀範清冷,器度沉厚之人。
無論何時何地,慕容淵好似都給人一種捉摸不透之感,相較于江雲岫,他身上隐藏的東西更深,即便是前世被送到南燕國當人質,沈樂窈也沒能将這個人看清。
“放開她。”
慕容淵沉聲下令。
那啞女不敢看向他,在聽到這句話後慌忙松了手,像做錯事般戰戰兢兢不敢出聲。
“沈小姐請。”
慕容淵并不阻攔,主動邀請她登上莅光閣。
沈樂窈攥緊手心,詢問他:“今夜殿下不在宮裏陪着守歲麽?”
沈樂窈估算着時辰,他才進宮兩個時辰,應當是剛用完晚膳。
“宮裏尚有許多王宮貴胄在,不缺孤這一個。”
慕容淵盯她看,在等她提起裙擺上樓。
既然被他撞見,沈樂窈想不如既來之則安之,穩下心神後,她提起裙擺上樓。
慕容淵跟在她身後,一步步随她往上走。
到了閣樓上,慕容淵囑咐啞女開門,屋內亮起燭火,沈樂窈才發現裏面視野開闊,不僅能将太子府俯瞰得一清二楚,就連外邊熱鬧街景也能看得到。
不過一切與她料想得不錯,這閣樓內放了許多文書,占滿整整兩面牆。
“聽卿兒說,你制香的手藝不錯。”
慕容淵請她坐下。
“是太子妃擡舉小女了。”
沈樂窈拘束坐着,不敢輕易喝啞女倒的茶水。
孟與卿曾說她嫁入太子府這麽久就登過一次莅光閣,今夜慕容淵輕而易舉就将她帶上來,令沈樂窈極為防備。
按理說撞見她亂闖東夷園,應當是将她趕出去,甚至趕出太子府才是,可慕容淵的舉動卻處處透着善意,反讓沈樂窈心裏疑惑更深。
若說高深莫測,慕容淵便是她見過的最高深莫測之人。
啞女在屋內生起炭火盆,悄然退了下去。
“此物,可是沈小姐的?”
不多時,慕容淵從袖中拿出個碧玉耳環。
沈樂窈眸光微微瑟縮,她原以為是自已不小心弄掉,沒曾想卻掉落在他別院。
“不錯,小女找了許久,原來竟在殿下這兒。”
沈樂窈含糊其辭拿回來。
“太子府雖大,卻也不要随意亂走,否則沈小姐下次掉的就不是耳環了。”
慕容淵笑笑。
“小女多謝殿下提醒。”
沈樂窈将那只碧玉耳環緊攥在手心。
“既然今夜難得見到殿下,小女想趁着此刻同殿下道聲謝,若非是殿下将小女從山崖下救回,小女恐怕要橫屍在荒郊野外。”
“如今小女身子已痊愈,等過幾日想動身回北齊。小女下落不明多日,父親他在家中應當急壞了。”
知道今夜既已被慕容淵撞破,不會再有尋到破綻的機會,沈樂窈想趁着這會兒同他言明自已想要回北齊的話。
盡管知道沈家人連同沈鈞儒不會擔憂她,她也要編造出這麽個理由。
“沈小姐若怕家裏人惦記,可寫下封家信,孤命人送去北齊輔國公府便可,你不必急着回去。”
在聽到她這番話,慕容淵面色不改,并未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可小女已經叨擾殿下和太子妃多日。”
沈樂窈與他暗暗較勁。
“孤時常不在府上,卿兒身邊也沒個可以說話的人,你在這正好幫她解悶子,想來她高興得很。”
“你就當幫孤個忙,再多陪卿兒一段時日,也算是報答孤的救命之恩,如何?”
慕容淵深眸睨着她,手指節輕輕敲在桌沿。
“也好。”
沈樂窈盯着眼前鎏金香爐裏飄出的一縷清香,手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慕容淵留她在閣樓上坐了許久,直到子時一刻,沈樂窈才心不在焉走下閣樓。
她走下去時,人幾乎站立不穩,額角上冷汗直流。
方才在屋內,慕容淵點的正是她給孟與卿制的香,只不過香裏被他摻了東西,倆人這才沒生情,否則只怕難以收場。
回到屋裏,她将房門緊鎖,脫了衣裳便泡入熱水中,洗掉心中生出的雜念,借此讓自已冷靜下來。
既然慕容淵敢當着她的面點上那些香,便是在告訴她,她做的那些事他都一清二楚,包括在北齊,她用香促成孟與卿與李景淮的奸情。
未經慕容淵松口,倘若她再提回北齊的事,慕容淵不會再對她如之前那般客氣。
思及此處,沈樂窈驚魂未定。
她愈發覺得,自已來到南燕絕非偶然,慕容淵極有可能要将她困在這,以此來牽制身在北齊的江雲岫。
如此想來,慕容淵與趙家、李景淮之間定然藏着秘密。
若是江雲岫肯放棄追查,她便能安然無恙回到北齊。
反之,也極有可能再也回不去。
從她踏入晉中那一刻起,便注定會造成今日的下場——
先是在晉中與趙家周旋,再到被圈困在南燕,好似在引着她重蹈前世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