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奸細
奸細
端修儀臉上染上一抹飛霞, 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尚未恭賀娘娘大喜,不知娘娘是否方便, 妾陪娘娘一道走走。”
說罷,又朝錦妃露出個友善的笑。
謝若暻沒想到竟是為着這事,勾了勾唇角便笑她:“你呀,向來就是個不出岔子的,只是咱們姐妹之間,何必如此拘禮。”
話音甫落,便扶着以檀的手慢悠悠朝前面走着:“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便是走走也好。”
見她悠然,錦妃卻皺起眉頭提醒道:“你如今月份尚淺,還是回望舒殿好好歇着才是。”
這宮中妃嫔有孕, 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向來是險中又險, 誰不是恨不得捂到生産那天才透出消息來。
若非孟璋下旨的速度太快,只怕謝若暻也不會這麽快放出消息來。
“錦妃娘娘所言不假, 是妾考慮不周, 咱們還是回望舒殿敘話吧。”端修儀眸中閃過一絲憂色。
她二人堅持, 謝若暻也不好再說什麽,轉身上了辇,一路回了望舒殿。
方一進殿, 丹素就奉上幾碟點心并茶水, 笑道:“想着娘娘們是要過來, 奴婢早早便備下了。”
“你倒是個機靈的, 不枉你家娘娘疼你。”錦妃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朝丹素打趣道。
丹素也不推辭,赫然一笑便退至一旁。
謝若暻伸手吃了好幾塊點心, 才得閑問端修儀:“本宮瞧你臉色不好,這是怎麽了?”
自打有孕以來,她仿佛餓的極快,總是覺得胃裏空落落的,跟懷歲歲時毫不一樣。
聞言,端修儀面色幾番變幻,終是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周圍侍候的人。
謝若暻會意,便揮揮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有丹素和以檀伺候本宮便可。”
待宮人退下後,端修儀才連忙上前幾步,半跪在謝若暻身前,握着她的手道:“娘娘,此事妾不敢不說,只是您定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萬萬不可急火攻心。”
謝若暻蹙眉,有些愕然,仍是反握端修儀的手道:“你放心,盡管說來便是。”
于是端修儀咬了咬牙,才将昨日乾盛殿一事緩緩說來,末了勸道:“還請娘娘莫要着急,聖上已下令汝南節度使全權安排此事,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會有消息。”
瞧着端修儀頗有憂色的眼眸,謝若暻微微一笑,謝道:“你有心了,此事本宮早已知曉。”
端修儀聞言,這才長舒一口氣,釋然道:“那就好,妾今日一直想着該如何與娘娘說,又怕動了胎氣,又…”
謝若暻安撫地拍一拍她的手背道:“本宮明白。”
倒是錦妃在一旁皺了眉頭,盛閣老謹慎,向來不往宮中遞消息,因此她也是蒙在鼓裏,不由得凝聲道:“扶南好好兒的,怎麽就會亂了呢。”
謝若暻唇邊笑意微斂,若有所思道:“本宮也想知道,只是如今,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暫且等一等消息吧。”
想必以王玠之能,很快便會有消息傳回來。
正事談完,端修儀才放下心來,轉頭提起另一事道:“這年節之事該如何準備,妾确實一竅不通,屆時少不得有勞煩二位姐姐的地方,還望莫要嫌棄才是。”
“這是哪兒的話?”謝若暻端起茶盞輕輕刮了刮杯口的浮沫,才有些嗔怪道:“我與錦妃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提起這事,錦妃捋了捋腰間的璎珞穗子,才蹙眉道:“我總覺得,此事不簡單。”
“哦?”謝若暻挑眉,二人齊齊看向錦妃。
“咱們這位皇後,向來是個獨斷專行的,你何時聽過她說出忙不過來這樣的話。”錦妃冷笑:“說不得便有什麽在後面等着呢。”
說罷,錦妃目光觸及謝若暻小腹,若有所思道:“若說她最在乎的,無非是身為皇後的權勢與體面,二者皆與子嗣息息相關,如今後宮有孕的不過二人。”
“和容華那一胎,無論男女,皆給了錦妃娘娘。”端修儀會意接上道:“那麽,皇後的目的便是貴妃娘娘這胎了?”
錦妃一聲哂笑,目光落在謝若暻小腹上,有些了然道:“便是和容華誕下一子,她家室低微,在宮中猶如浮萍,便是将來她的孩子繼承大統,咱們這位皇後也是實打實的母後皇太後,可若是你…”
母妃受寵,又有個得力的母族,這其中的不同,可算是天差地別。
“既然如此,年節一事,你且小心行事。”謝若暻凝聲道。
這邊建京皇城在熱火朝天準備年節,那邊扶南卻陷在戰火之中。
同一時間汝南大營
王玠身着一身戰袍,身後侍立着流雲及李迦北幾個得力的下屬,他左手捧着從建京發來的急诏,右手舉着一只瓷碗,碗中裝滿清酒。
“如今臨近年節,扶南內亂,謝将軍深陷囹圄,我們與她既有宗屬情意,又有血脈相連,今日,是她備受欺辱,來日,說不定便是咱們的妻兒老母。”
“身為汝南節度使,我王玠從不輕言犧牲,但若有人挑釁,那我泱泱大靖,雖遠必誅!”
王玠聲音不複往日溫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凝之氣。
下面不知是誰起了頭道:“王将軍!小人世代都是汝南人,謝家!謝将軍待汝南人恩重如山,您不必說,小人願為其抛頭顱、灑熱血、不破扶南誓不還!”
此話一出,衆将士皆是齊聲附和。
“不破扶南誓不還!”
“不破扶南誓不還!”
下方将士的音浪一潮蓋過一潮,謝家盤踞汝南已久,歷代上下皆善待汝南人,當初謝相殉國,汝南幾乎家家設祭,戶戶帶白,如今自然沒有不願意出征的。
“好!”王玠眼中淚光閃爍,狠狠飲下一口酒,翻身上馬,劍尖指天道:“不破扶南,何以還家?”
衆将士皆齊齊飲下杯中酒,翻身上馬,大軍一路從汝南疾馳入扶南邊境。
數日之後
扶南王城下,王玠等人便已順利與扶南禁軍及主力軍彙合,衆人總算是安營紮寨,休息幾天。
帳篷中,王玠自顧自往傷處纏着紗布,忽然,流雲進來道:“主子。”
王玠動作不停,側目道:“如何?可有消息?”
當初他與柳拂風約定好,若是情況不好,便放出約定的信號來,豈料她回到扶南後,消息就宛若石沉大海般。
流雲搖搖頭,卻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道:“意外截下此信,主上瞧瞧。”
王玠伸手将信箋接過,一目十行地看了,随即面露冷色道:“流雲,你立即快馬加鞭,親自将這封信送回建京,禀明聖上。”
說完,從自己身上扯下腰牌用作信物,想了想,仍是對流雲道:“若有可能,将消息透給貴妃。”
流雲接過信箋一看,立即瞳孔一縮,朝王玠一跪道:“是!主上,流雲定不辱使命。”
正在此時,賬外有士兵急忙來報:“啓禀将軍,扶南大祭司同意一見。”
王玠蹙眉,随即撩開帳篷,快步走了出去。
因着流雲片刻不敢耽擱,幾乎只過了六日,軍情便從扶南王城到了孟璋的禦案前。
禀明禦前後,流雲便暗中将消息傳到了望舒殿。
望舒殿
“真是好一個宣平侯,好一個靳家。”謝若暻一聲t冷笑,将密信狠狠拍在桌上。
“娘娘息怒,當心您的身子。”丹素連忙上前勸道,生怕她動了怒氣。
“我當那大祭司有多大的能耐,竟是偷偷與宣平侯牽扯在了一起,真是好大的膽子。”謝若暻眯了眯眸子。
原來,當初謝若煙将吳連星帶去扶南後,便令人将吳連星杖斃,怎料此人不僅沒死,還成了大祭司的貼身侍女,整日輕紗覆面,扶南人對大祭司本就尊敬,又怎敢冒犯身邊侍女?
只是不知,這人又是如何與宣平侯扯上關系,甚至引發扶南內亂。
若說大祭司所圖僅僅是為扶南王位也不對,他在扶南的權勢不下于王室。
不待多想,謝若暻垂下眸子,很快書信一封,将丹素召來道:“你去謝宅,将此信交給阿琰,他知道應該怎麽做。”
宣平侯府當是保不住了,可靳玉清卻是個值得一救的。
已是第二次了,時小侯爺,你應當怎麽回報本宮呢。
乾盛殿
孟璋看完信件,也是狠狠一拍桌,滿殿宮人皆齊齊跪倒在地。
“張德保!”孟璋冷凝道:“傳禦前司,給朕查!”
張德保見孟璋難得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忙賠着小心退出乾盛殿。
殿內,孟璋忍了又忍終是拿起手邊茶盞狠狠朝地上擲去。
“真是好一個宣平侯,朕倒是小瞧你了。”
尚未等禦前司的人将結果呈上,京中便又傳起了兩大侯府的閑話。
卻說早已成了寧安侯夫人的靳郡主攜夫歸家時,才發現自己原本應該在外地游學的胞弟被嫡母拘在家中,甚至還要給那個纨绔不堪的繼室子做伴讀。
侯夫人忍無可忍之下終是将這些年,繼母是如何磋磨自己與幼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全道了出來,并告上大理寺。
以子告父,按大靖律例便需苔三十,才能遞上狀紙,便是侯夫人身嬌肉貴,也有郡主的名聲,也是硬生生扛了十鞭,才與宣平侯斷絕了父女親緣,帶着幼弟常住寧安侯府。
消息傳至宮中時,謝若暻倒是滿意地笑了笑,随即喚丹素備好一盞燕窩雪梨湯,便緩緩站起身。
另一邊,孟璋坐在乾盛殿中,卻是曲起指節,輕輕叩着扶手。
靳玉清此舉,到底是真是假?難道宣平侯自知計劃敗露,要保留最後一絲血脈?
孟璋眼中閃過一抹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