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第 103 章
按照一般的道理,無論男人還是神官,遇到眼下這種說困難倒也不至于困難到危及生命的境況不都會表面上關照一下女性以示教養和優越的嗎?
為什麽這對聖光教廷的主仆幹脆利索把自己扔在一旁不聞不問?
安娜坐在硬邦邦的石頭上,渴望的盯着苦修士身上那件明顯尺寸違和的聖子長袍看了好幾分鐘,識趣的男人早該把衣服脫下來送給她禦寒了。
然而阿拉托爾就是當做自己瞎了啥也沒看見,覺得被盯煩了幹脆挪挪用背對着她繼續睜眼睛躺着邊守夜邊休息。
再去看那個灰白發色的少年,他居然已經睡着,甚至還睡得呼呼的,挺香。
要說警惕,這兩人确實拿出了警惕的行動,态度上又叫人無法避免的感受到一股輕視,安娜窩了一肚子火,卻描述不出這股怒意究竟從何而來。
艾爾洛斯是被鳥叫給吵醒的。太陽還沒升起來,森林裏的飛禽們趕在第一縷光線喚醒大地前忙着梳洗打扮,呼朋引伴準備開啓新的一天。
少年揉着眼睛從薄薄的臨時隔潮墊上慢吞吞坐起來,原主的身體素質委實算不得好,就算有墊子隔着渾身上下也像是躺了一千年棺材板那樣僵硬酸痛。
他原地搖晃了一下,一雙大手默默貼在後背輕推一把,聖子候選避免了起床起一半沒起來又摔回去的囧況。
“阿拉托爾,早啊。”
艾爾洛斯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完全睜開眼睛才發現四周還是黑的。
按照這半年來的早起經驗判斷,太陽雖然還沒升起來但也不會太久。聖子候選愁苦的看了眼此地唯一的外人,不得不搖搖晃晃站起來,等到第一縷光線照亮天地時開始毫無感情的背誦贊美詩。
幸虧臨時抱佛腳的背了三首,今天終于能換個花樣了。
阿拉托爾虔誠的低下頭聆聽,一點也不覺得梅爾大人棒讀的語氣有什麽問題。
同樣被鳥叫吵醒,閉着眼睛思考該如何獲取神官信任的安娜:“……”
有毛病吧?這就是有毛病吧!
身陷格魯亞森不想着如何擺脫困境反倒把時間花在禱告和儀式上,你們聖光教廷的人腦子裏是不是有啥大病?
其實艾爾洛斯也不想的,如果現場沒有熟人以外的人在,他能立刻躺回去等到太陽升起再論其他。但這裏就有個教外人士,不管怎樣,聖子候選的偶像包袱絕不能丢!
簡單且簡陋的早禱結束後阿拉托爾打算跳下岩石去找早餐,艾爾洛斯攔住他:“走着說着吧,不要浪費時間。煉金飛艇發生空難不是小事,教廷那邊一定會派人尋找。早點和隊伍彙合早點讓教宗冕下放心,這裏不是熟悉的地方,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鐘危險。”
苦修士對于聖子候選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倒是安娜詫異的偷偷瞥了眼那個身形纖細面色蒼白的少年。
說老實話,他要不是個進階的神官,邊上要不是還有個魁梧強壯的苦修士在,安娜覺得自己一拳能打他兩個。然而這家夥其實非常明白自己正面臨何種情況,他清醒得很,做出的判斷也符合現實。就因為如此,之前大聲背誦贊美詩的行為才顯得這人尤其的蠢。
對自己所處的環境認識不清盲目自信是一種愚蠢,明知身處險境卻還攥着教義不放是另一種愚蠢,兩種愚蠢沒有高下之分,只不過後者更容易讓人産生出無可奈的無力感。
就像監考老師眼看考生在一頓如虎操作後得出錯誤答案一樣氣悶,真恨不得掀開這小子自己坐下算給他看。
礙于人設,她硬是把這口氣咽下去,好懸沒維持住臉上的表情。
“唔……怎麽了?”
嬌弱少女嘤咛一聲姿态優美的從石面上坐起來,和她隔着一個對角線距離的少年聽到了,簡單點點頭:“天亮了,我們要離開這裏向溪水下游去。身上的傷勢怎樣?骨頭都還好嗎?”
他狀似不經意的瞥了眼巨石下的溪面,先睜大眼睛伸頭又确認了一眼,緊接着縮回來皺緊眉頭:“需不需要治療?”
昨天這小姑娘就對身體情況諱莫如深,出于禮貌和關心,艾爾洛斯多問了一遍。
安娜掐着嗓子細細弱弱表示自己渾身都疼,對面二話不說甩過來一團治愈術。
這個光球的凝練程度幾乎與主教不相上下,少女哼哼唧唧接受治療,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我叫安娜,跟着父親一直在與巴別爾領北部相鄰的城市靠賣藝生活。聽說奧特蘭德城城主最近在招募藝術家,父親找人借錢湊了兩張三等艙的票打算帶我去碰碰運氣。沒想到,沒想到……”
她輕咬貝齒,大顆大顆的眼淚宛如珍珠般挂在眼眶上汩汩而動。這種安靜哭泣的姿态很美很有風情,展現出一股獨屬于女性的媚态。
可惜她對面的兩個男人都對這種白幼瘦病的審美情趣不怎麽感冒。
如果可以的話,艾爾洛斯更願意自己能和苦修士或聖騎士們一樣高大健壯,猝死前他自己的身體怎麽說也一米七九點五(零點五很重要!),沒有八塊腹肌至少肌肉輪廓還是能看到的,并非跑上幾步就氣喘籲籲的菜鳥弱雞。
至于阿拉托爾,虔誠的聖光教徒追求強壯的健康美,而且他才剛遭逢大難,正是對教外一切人物都抱持高度警惕的強烈排斥期。別說一個可疑的小姑娘,就算一只陌生的貓他也絕不會給對方任何好臉色。
安娜嘤嘤嘤了一會兒,并沒有等來男士們的耐心安慰或是優待,對方毫無觸動的埋頭迅速折疊那塊臨時隔潮墊打算将它塞進安全包
媚眼做給瞎子看了屬于是。
火堆早已熄滅,确認沒有火災風險後艾爾洛斯才把注意力分給嘤嘤而泣的小姑娘:“我們要去與聖地騎士隊伍彙合,你能跟得上嗎?”
安娜:“……”
這家夥是瞎還是純粹對女人不感興趣?
她滿心狐疑看看艾爾洛斯又看看阿拉托爾,後者不耐煩的撂下一個背影。
艾爾洛斯耐心解釋:“通常修女們都不會跟随聖地騎士行動,因為教義對我們的規範不盡相同。我不知道教外女性都需要遵守何種社會準則,但我必須優先保護我的騎士和修士們。所以如果你要跟着我走,那就只能勉強為難你暫時按照修女的要求行事。我很抱歉,不知道這樣說的是否明白?”
明白明白,你就是護短,令人發指的極其護短!
安娜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一肚子氣不敢撒出來。她需要這兩人把自己帶到安全地帶,而他們教廷神官的身份也能讓自己順利混過入城查驗那一關。
“我,我明白了。”她眨着被淚水浸潤的眼睛啜泣道:“對不起,神官小哥哥,我知道我是個累贅,我給您添麻煩了。只要離開森林我就會去自尋生路,就算葬身獸腹也絕對不讓您的騎士和修士們受到牽連。”
“都怪我是個女人,我的存在讓您為難了呀……”
幽怨的嘆息催人淚下,換個人這會兒只怕恨不得能将佳人抱在懷裏好好安撫。但是艾爾洛斯……你指望一個被女同學從小教訓到大的家夥能給出什麽反應?
誰說女子不如男,咱老家女孩子能頂半邊甚至大半邊天好吧!上能錘爆一衆沒用的男人摘得狀元桂冠,能開戰鬥機能飛進宇宙能提刀上馬保家衛國,下能挖土方送外賣種地修拖拉機養活一家老小。對聖子候選來說女性是公平競争的對手,是值得尊敬的強者,是應該被敬佩的平等的勞動力,唯獨不是寵物更不是用來彰顯性別優勢的漂亮花瓶。
啥花瓶?我才是聖光教廷的花瓶(喪)。
要不是中央大陸對女性殘酷的禁锢,教宗由個女人來做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大佬姐姐,餓餓飯飯。
退上一萬步,這姑娘求助的姿态也充斥着茶味的詭異——說了半天她都不擔心一下那位“借錢買來兩張三等艙飛艇票”的老父親嗎?
艾爾洛斯從不輕視女人,此刻他對安娜的提防達到了最上限。
她大可以用正常的語氣和态度求助,根本沒必要如此惺惺作态。他是個神官,無論如何都不能無視普通民衆的求助。會鬧出眼下這種無法評價的尴尬誤會,只能說明這個自稱安娜的少女另有目的。
阿拉托爾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聖子候選不發話他就純把安娜當成空氣。既然她想跟着那就随便,額外關照一概沒有,梅爾大人身體也很虛弱,從昨晚到現在一顆眼淚都沒掉呢!
“我們走吧,太陽升起的方向大概是東邊,眼下正值春季,角度更偏向正東。沿着溪水向下走,随時注意陽光與溪水的夾角。”
艾爾洛斯比劃了一個簡單的三角形出來,苦修士沒聽懂,但并不耽誤他照做。
一般來說城市或人類生存的聚落都會依附在河流附近方便采水,最好是寬闊平坦的水脈下游,有充足光照的平原位置。而森林的起點多半源自山脈,相比之下會比城鎮的海拔更高。所以順水而下尋找陽光燦爛的平緩地帶,就是最容易摸到人煙的方案。
安娜咬着嘴唇低下頭,眼底閃過一絲狠色——咱們走着瞧!
準備妥當,阿拉托爾背着聖子候選跳下巨石,對于艾爾洛斯來說相當于“刷”的一下就換了背景。
森林不是人類可以随意穿梭的游樂場,他們剛上岸就親眼目睹一場狩獵的餘韻。體型比普通家貓還小的貓科動物叼着比自己大了兩倍有餘的獵物倉皇逃竄,沿途落得盡是小動物皮毛上的碎屑。
“放我下來吧,你還得警戒四周。”
還是那句話,艾爾洛斯對自身能力有着清醒正确的認知,他得優先保證阿拉托爾才有可能保全自己。
苦修士慢慢蹲下身,少年輕快的跳下去站好,等了五分鐘給涉水爬向岸邊的女孩。
天亮時他專門看了,溪水不深,昨晚安娜故意做出溺水的假象好騙他出手相救。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目的……既然她能走到溪流中心漂起來做戲,肯定也能想法子自行回到岸邊。
安那沒有辦法,她需要有正經身份的人做個掩護,無論如何都得跟着艾爾洛斯。誰知道運氣爛到遇上這兩個家夥,眼看對方疑窦漸生,她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出了纰漏。
睿哥象棋比賽被大姐姐二十分鐘KO掉,哭着回來找媽媽說被欺負了。又過了二十分鐘,我指着他們班的大師兄幸災樂禍:“看!你XX哥哥也被大姐姐收拾哭了。”
睿哥上跆拳道課,被女同學揍得抱頭鼠竄。
睿哥上英語課,跟在女同學屁股後面也找不到正确的音标。
所以說,女孩子真的一點也不比男孩子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