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父女
林大磊睡夢之中呓語了幾句,睡的十分不安穩,月娘上前輕輕安撫着,只聽有人輕叩了幾聲門,月娘悄悄起身去開了門。
李郎中往裏面看了一眼,見林大磊依舊在沉睡,對月娘招了招手,示意月娘出來說話。
月娘關了房門,跟着李郎中去了一旁的藥房,李郎中一邊篩檢着藥材,一邊與月娘道:“我看啊,大磊這傷不能白受了,現下卻是個好時機。”
月娘不解其意,李郎中把撿好的藥材包好了,這才擡頭對一臉迷茫的月娘道:“你可知,誰來了我們村子?”
“誰?”
“縣太爺!”李郎中神秘一笑,把藥放回櫃子裏。
月娘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她瞪着一雙大眼盯着面前的李郎中,仿佛是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
李郎中以為她是懼怕官員,便輕聲寬慰道:“你莫怕,我看那縣太爺并非那等只看利益的昏官,況且你家大磊還救了人,那人興許還是縣太爺的什麽親戚,我看啊,只要那人有些良心,大磊做的這等好事就瞞不住,以後在村子裏也不會如以前那般難過了。”
李郎中說了些什麽,月娘只見他口一張一合,卻什麽也聽不見,縣太爺來了?這個縣城裏面,除了她父親,還有其他縣令麽?況且又和蕭晟走的那麽親近,必定是父親無疑了。
其實,月娘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與父親重逢的情景,也能想到父親看到她以及她現下的狀況,是如何的勃然大怒,但她沒有想到,會來的這樣快,這樣的措手不及。
“月娘,你放心,大磊的傷很快就能好起來的,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你且放寬心,只等着罷。”李郎中笑呵呵的摸了摸胡子,揮手示意她可以去照顧林大磊了。
什麽後福,月娘滿腦子只有縣太爺來了這幾個字,她應該能想到的,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蕭晟怎麽可能瞞得住,又怎會瞞?
月娘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回林大磊所在的房屋的,胡思亂想之間,只聽得外面喧嘩聲越來越大,她心中惶惶不安,望了眼依舊在沉睡的林大磊,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門外吵吵鬧鬧的,月娘扒着門縫往外看去,本身就不太寬敞的小道上,圍滿了許多的村民,好像所有的村民都出來看熱鬧了,被圍在中間的一些官兵緊緊地把其中一位身着官服的人護在正中心。興許是村民對當官的存有懼怕之意,并沒有因為第一次看見縣官而興奮過頭,亦或者因畏懼而避之千裏,反而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小聲議論着。
月娘越過人群往裏看去,那名縣官正背對着她,對面正是蕭晟。只見蕭晟低頭正詢問着幾名受了傷的人,貌似沒有問出他想要的,他憤怒的跺了跺腳,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往月娘的方向看了過來。
月娘急忙躲進去,拍着受驚的胸脯,心想他應該是沒有看見自己的,便又壯着膽子往外看去。蕭晟已經把頭轉回去了,正猶猶豫豫的和那個身穿官服的人說着什麽,月娘眼尖的發現離得近的村民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月娘正好奇之時,那個一直背對着月娘身穿官服的人卻突然毫無預兆的轉過身來,月娘再次躲起來時,那張臉卻已經看得分明,那再熟悉不過的,總是畏懼并期待着的,她的父親。
月娘背靠着冰冷的土牆,腦中一片空白,或許,父親已經知道她如今的下落了?蕭晟會告訴他的罷,不知道會不會連累三石,亦或者會讓她與三石分開,月娘越想越害怕,父親如今的脾氣說一不二,她當初私自逃走的罪名姑且不計,若再發現她私自嫁于他人,父親或許會一氣之下,對三石做出什麽來……
月娘這邊忐忑不安,外面的議論聲愈來愈大,月娘不敢再往外面看去,但是方才分明看見了父親那張嚴厲的臉,她咬了咬唇瓣,快速的朝屋裏跑去了。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林大磊才慢慢轉醒,這一覺睡得很沉,卻又感到很累,剛醒就感覺到傷口在火辣辣的疼。他皺了皺眉,睡眼朦胧間,正見月娘背對着他低着頭坐在一旁。
屋內沒有燃燈,外面夕陽的餘光照射進來,打在月娘的身上,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金邊,濃密的睫毛下一小片的陰影,她就那樣乖巧的坐着,就連胸前的起伏,都不是那麽明顯。
林大磊微微直起身子,月娘好像陷進了自己的世界裏,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醒來,傷口實在是痛,林大磊輕輕喚了月娘一聲。
有人喚自己的名字,月娘怔了一下,擡眼看了看周圍,這才想起自己在哪,急忙回頭看向林大磊:“你醒了?”
月娘急忙跑過去扶住林大磊,見他面色依舊慘白,血絲還在往外滲,便要去喚李郎中來。林大磊拉住她,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擔憂的問道:“月娘,你剛才在想什麽呢?”
月娘沒有想到自己發呆的一幕被他看到了,能想什麽呢,不管父親從小待她如何,他都是她的父親,是她最親近的人。但是父親來的事情,卻不能和林大磊說,他的傷勢還未痊愈,若知道父親來了,一定會為她擔憂,便會影響他的傷勢愈合。
“沒有,我在想怎麽能讓你快點好起來。”
林大磊不疑有他,寵溺的笑了笑:“你能想出什麽來,你又不是郎中,這事還是交給李郎中吧。”
月娘點了點頭,于此事,她的确沒有太大的幫助,唯有在生活上以及飲食上來盡心的照料林大磊:“我們回去吧,一直勞煩人家,總是不好的。”
林大磊也正有此意,他直起身子正要起來,剛熬好藥推門進來的李郎中看到了,急忙上前止住他:“我說林大兄弟啊,你這是不要命了嗎,這傷口還未愈合,你這大動作,豈不是要把傷口扯大些?”
李郎中把藥放在桌上,走到床前看了看林大磊的傷口,見繃帶上已經滲出了血絲,蹙眉埋怨道:“你心急什麽,這可不是一般的小傷口,就算你壯如牛,那血也有流幹的時候,不能太大的動作,小動作也要盡量少些,最好是靜養,那就老老實實的躺着罷。”
林大磊知李郎中是為自己好,只随他說去,待他說的差不多了,方才回道:“總是待在你這裏,不免有些叨擾,況且你這平時人來人往的,并不方便,我們立刻就回去了。”
李郎中自然知道自己家并不是什麽修養的好地方,即便是林大磊現在的傷勢的确不宜動身,但是也不得不如此。他先把藥端給月娘,讓月娘服侍林大磊服下,然後又拿出藥材和繃帶,準備為林大磊換藥。
月娘見此,準備避出去,李郎中卻喚住了她:“你在一旁看着吧,也學學如何換傷藥的,以後得勞累你每次幫他換傷藥了,我這怕是會事情太多,不能每次都去你們家幫忙。”
“是了,哪能每次都勞煩你呢。”林大磊話是對着李郎中說的,眼睛卻是看向已是羞得滿面通紅的月娘,見她這般可人,林大磊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李郎中眼尖的觀察到,也跟着打趣月娘:“你本就是大磊的妻子,有什麽好害羞的,自己的夫君自己最是清楚,也只有你自己心疼,大磊交給你啊,必定比在我這個郎中這裏,痊愈的還要快。”
聽聞此話,月娘更是羞得擡不起頭來,只偷偷的瞪了林大磊一眼,還惹得他笑的更為得意。這人,連受傷了都不忘打趣他。即便如此,月娘可是一點也不敢含糊,強忍着羞意,仔細認真的觀察李郎中如何更換繃帶。李郎中說得對,不能總是麻煩人家,她是林大磊的妻子,定然是要好生照料他的。
李郎中換完繃帶,又交代了月娘幾句,便出去喚人把林大磊擡回去。
月娘把李郎中送來的藥包好,又幫他把被子掖好,林大磊的目光全程都在她身上,她走到哪兒,他的目光就跟随在哪兒。月娘也不理他,整理好之後,她才擡起頭對林大磊笑了笑:“你餓了吧?”
林大磊點了點頭,月娘便又安撫道:“先忍一忍罷,回去我便給你做,你想吃什麽?”說完又想到李郎中今天早上說的話,見林大磊欲張口,急忙阻止道:“不許挑食,你現在失了許多血,便是要多補補血的,給你吃什麽,你便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