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大寶藏(七)

“是。”阿媛答。

“既然大家以前見過,為何還藏頭露臉地戴個面罩?”李嬌顏不屑道。

“關你們何事?”青木揚起雙鈎,磨拳霍霍。

“難道你不是蕭九?”李仙娥道。

“我說是便是。”阿媛說完靠坐在樹幹上,閉目休息。

李嬌顏尖聲道:“聖女整日戴個面罩怕是沒臉見人吧!畢竟是個……”

“啊……”話沒說完,一聲慘叫,李嬌顏嘴裏鮮血直冒,卻是被人用小石子生生打斷了舌根。

“拈花指!”李仙娥驚叫,“淩風閣什麽時候來了?出來!”

衆人皆惑,唯茅胡八看了淩東淩西一眼,在他們威懾的目光下,果斷垂頭不語。

李仙娥尖聲質問指着阿媛問:“你是不是和淩風閣勾結,想害死我們這些江湖門派?”畢竟當年她最後可是很護着淩風閣那個南護法的。

“若是怕了,回去即可!”阿媛閉道。

衆人竊竊私語一陣,終無一派一人退縮,那可是千年雲族寶藏啊。

想到侄女從此不能說話了,李仙娥心有不甘,仗着自己這邊人多又與傲劍山莊聯合結盟,長鞭一揮走到阿媛面前,“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青木早已按奈不住,雙鈎一揮撲上前去。

李仙娥一鞭揮來,鞭如蛇影,帶着勁風蜿蜒而來。青木身形一閃穿過鞭影,銀鈎削斷李仙娥垂發,落在脖頸上。

“青木!”阿媛起身喚道,見他收了鈎,複又要坐下。忽然耳邊一陣疾風,未及反應被楚晔攬身躍向一邊。

衆人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想偷襲的李嬌顏脖間突現一道印痕,右側的樹上俨然深嵌入一枚石子。

忽然仙霞派弟子恐懼地大叫“啊!”

只見李嬌顏脖間鮮血頃刻間噴湧而出,人已如面條般軟倒在地。

“嬌顏!”李仙娥跑過去一探鼻息,人早已斷了氣,露出厲色,像了悟了一般指着阿媛問:“你究竟是誰?是不是當年那丫頭死了,你要替她報仇,所以借口尋寶把人诓了來,實則想殺光我們?”

阿媛起身冷冷地瞧着她:“我既立過誓會将寶藏奉與衆人,便不會食言。”

說完緩緩伸手摘下銀制面罩。

淩東淩西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不是半面羅……”黃臉道人驚叫,一個“剎”字生生被茅胡八捂在嘴裏,“祖宗,有一種無妄之災,叫禍從口出。”

一邊玉顏如初,另一邊确是深深淺淺數道暗紅疤痕占滿了臉頰。

顧随安半倚着大樹閉上眼晴。

蕭雲煦直起身,木然的臉上露出心疼與自責。

彎月穿梭于輕雲之間。

摘了面罩的人,瞳色如漆,膚色白得幾近透明連帶着唇色也極淡極淡。白衣飄飄不似真人,似乎随時都能化在這濃郁的夜色中。

衆人這時才看清聖女的神色,亦是極淡。淡然中蒙了一層薄冰,将她與衆人隔絕開來。

此刻她看着衆人各異的眼神淡淡的,仿佛不管他們怎麽看她都與她無關,又仿佛三年前的逼迫不存在一樣,無恨亦無怨。

衆人陡然深信,她真是會帶他們尋到寶藏。

……

第二日。

天未亮便出發了。

顧随安堪稱牛人,那麽重的傷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之後居然能下腳走路了。

不過小整日,衆人到了一處山頂。

天氣分外晴朗,天空湛藍,舉目遠眺清晰可見對面一座山峰缥缈在雲霧之中直插天際。

“就在對面。”阿媛指着山峰道。

“怎麽過去啊?”

大家看着前方的高山,腳下卻是萬丈深淵。深淵之中依稀可見一條白色巨漣奔騰而過。

“這便是沃水之源了。”阿媛道,“靈歌河原是沃水一支流。”

議論紛紛,一愁莫展。

就算下得了深淵,面對這麽又寬又急的江水也渡不過去啊,更別論對面皆是峭壁無路可走。

阿媛示意蕭雲煦取下一直背在身上的大匣子。

打開後,匣子裏放了些許冰晶,冰晶之中是四個大大的玉瓶。

阿媛面對前方高山,用匕首在自己掌間劃了道口子,“破!”手一揮血珠散開,下落之處,一個刻着繁複祥雲圖案的白色祭壇緩緩從地下升起。

衆人詫異間,阿媛匆匆包紮好傷口,雙手各執一瓶來到圓形祭壇中心,打開瓶蓋将瓶中之物緩緩倒入祭壇中心。

血腥味撲面而來,原來竟是兩大瓶鮮血。讓楚晔不禁想到顧随安手臂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痕。

不過小半瓶,祭壇由中心開始變藍,一圈一圈地醞漾開去,整個祭壇從白色變成詭異妖豔的藍色。

藍色祥雲慢慢漂浮起來,一朵接着一朵向對面山峰延伸,祥雲飄過之處展現出一道一尺來寬的獨木橋。

阿媛道:“橋上皆是幻象,不想死的話老老實實地踩着雲朵徑直向前走。”

說完率先跨上鋪滿祥雲的木橋。

楚晔擠開顧随安與青木,牢牢跟在她身後。走到木橋中間濃霧飄來,原本近在咫尺伸手可觸的前方人影不見了。

“阿媛!”楚晔忙喚。

“晔哥哥。”一側傳來嬌聲軟語,卻是阿媛俏顏如花朝他招手,“我在這兒呢!”

心神一動間,腕間紅繩頓時發燙,紅光照耀下眼前的濃霧散去,前面那個清冷孤單的身影逐漸清晰。

這才是阿媛,他的小姑娘,雖然變了但這确确實實是他的姑娘。

過了木橋,楚晔發現又少了不下百十人,衆人都驚魂未定。

“今晚在此歇一夜。”紫桐道。

來時浩浩蕩蕩三千餘,如今只留微末之數,大夥兒都詭異的乖覺,數百人擠成一團,離阿媛幾人隔了數丈遠。

一路上沉默不言的蕭雲煦,雖戴着紅繩卻也唇色發白微顫。站了又坐,坐了又站,一番折騰之後,招手将阿媛引至僻靜處,從來不問事世的他忽地沒頭沒腦地問:“軒轅宏死了?”

阿媛搖頭道:“沒有,他中了一掌跑了但傷得不輕。”

“你不會放過他的是嗎?”蕭雲煦急道。

阿媛坦然點頭,問:“哥,你無端端地問他作甚?”

自從三年前蕭雲煦從玉峰山山腳找到傷重的阿媛後,許是責怪自己當時在楚宮沒有認出她來了,負了養父母之托,這個一根經的人一直萬分的愧疚自責,三年來他醉酒的時間遠比清醒的時間長,如今突然間關心軒轅宏來令人詫異。

這一聲“哥”像捅了馬蜂窩,蕭雲煦忽地狂躁起來跺着腳來回走,“都是我不好,我最該死!”

阿媛擡頭望了他一眼不語。

“要不你殺了我,解解氣。”話這麽說着,蕭雲煦亮出長刃剛要往自己脖上抹,餘光瞧見楚晔大步往這邊走來,頓時收了刀,恨聲道,“這人果然不是個好的,壞得與軒轅宏不相上下,待我收拾了他再給你們賠罪。”

說着撸起袖子便要上前幹架,被阿媛攔住:“若你今日就死了,明日的活誰來做。”

蕭雲煦想想也對,自己這番本事無人能及,自是無人能替,于是就撸下袖口負手走了。

“他要作什麽?”楚晔問,又是亮刀又是撸袖的。

阿媛答:“先前是要自盡,後又想先殺了你再自盡。”

楚晔呼吸窒了半晌才低聲問:“阿媛想不想我死?”見她低頭不語,又道:“定然是恨我入骨的。”

阿媛擡頭,眼中有片刻不解的茫然,漸漸目光清澈起來:“沒有。”

楚晔心頭一慌:“怎麽會沒有,是我三番兩次害的你,還害了軒轅睿。”

“真沒有。”阿媛道,“我爹的死怪不到你頭上,至于先生我相信你并沒有存心要置他于死地,不過是個失察之罪,罪不至死。”

在楚晔愕然痛楚的目光下,她渾然無覺地繼續說道:“你從未想害過我,雖曾錯手害過但也救過我,所以我私以為能互抵。你一而再的背約棄我,我亦挑起了業楚戰事,害你珉楚将士死傷死無數,且業楚皆傷先生死于楚地,只這一樣在楚皇心中不知能不能兩清?”

一番說得不徐不急字字清楚,目光正視楚晔不避不閃,瞳仁黑得透徹,是純然半點不帶雜質的黑,月華之下黑漆漆的連近在眼前的人影都印不出。

楚晔心中明白地很,她是希望兩家能和解,但絕不是他心裏想要的那種原諒和解,遂大恸:“你不恨我,我便恨你。”

淩東淩西走來先聽到聖女這一番通透入骨的話語,心中的寒意還沒散去,又聽見主子的悲音,再仔看那白裙女子聞言只靜默片刻便漠然道:“那也無妨。”

不管對錯,不計恩怨,只是無妨。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徑直走開了。

看着人走遠了,淩西才道:“這人跟以前那個相去甚遠。”見楚晔臉色蒼白一瞬不瞬地盯着遠去的背影,鬓邊華發在夜色中刺得人眼睛生疼,不由喉嚨發癢,狀似無意道:“怕只怕被換了個芯子,不是先頭那個了。”

“胡說!”楚晔暴喝。

引得衆人矚目。

而那個罪魁禍首聽到喝聲僅只是回首瞥了一眼,便走到遠處與顧随安等人靠坐在樹下閉目休息。

見人走了,淩西說話便直言不諱起來:“她一個好好姑娘家沒了清譽、沒了家人、沒有了容貌……落到今天這樣境地十之八九是因為主子的緣故,怎能不恨不怨,即便不為自己光是為了軒轅睿為了大業也該恨透了咱。況且主子再清楚不過,以前她可是小心眼的很,吃點小虧便抹着眼淚非給讨要回來不可。”

他看了着楚晔愈發慘白的臉色接着道:“也許她對主子還有情不忍責怪,可這麽多天她都冷冷清清的,待主子與他人一般無二。主子與她糾葛深重,尋常人是做不到這副超脫樣子的。”

簡直就是像是啥事沒有的樣子,若真失憶還好,可偏偏一件件事都記得那麽清楚,詭谲地讓人遍體生寒。更兼一路行來,雖沒有傷及他們,但幾日間不費一兵一卒,便讓幾千高手送了命,不是大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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