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大寶藏(二)

多得讓茅胡八心驚膽戰。

但也有例外,右手邊的那一隊只有三人。哦,不是,那三人是搶了他的密信後,仗勢欺人地非要冒充他的弟子混來了這裏。

額,此刻也算他茅山派的吧。

茅胡八心酸地閉上了眼,這三人太不敬業了,好歹也如其他弟子般換身道袍。如此讓他情何以堪,如何面對那些乖覺聽話的弟子。

尤其是那個坐在右首的人,大大咧咧地一人占了兩個屁股的地方。雙鬓染霜,一張中年人平淡無奇和善的臉被一雙冰冷的厲眼生生破壞了。

凡在他方圓三尺之內無人敢說話,皆被他冒出來的寒氣毒啞了。

自然也包括茅胡八自己。

今日已是二月二十六上午,從昨午時到這裏他們已在這候了半天加一整晚了。

正月間的深山裏,茅胡八深以為還是很冷的。

饑寒交迫不大好受。

“我看這是想餓死我們呢!”龍虎幫王嘯天手中捏了根指頭大小的蘿蔔幹忍不住怒吼。

這一幫溯燕的野蠻人憑着一身橫肉一人就占了三個人的位子,早已引起不滿。

衆人聞言嗤笑聲不斷。

龍虎幫衆怒目。

這時一陣悠揚歌聲遠遠從靈歌河中飄來。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靈歌村之所以叫靈歌源于這裏有一條貫穿全村的靈歌河,與這美麗靈動名字違和的是河水濁且急,哪有半點靈歌的樣子,分明是河水至上而下咆哮而來。

歌聲漸近,一位二十來歲的綠衣女子唱着歌撐船順流而來。

歌聲清越,相貌溫柔可人。

見了衆人禮數周到,柔聲道:“聖女命我在此恭迎各位大人,領大家去拿寶藏。”

此言一出,群雄振奮,果然是寶藏。

趙白易像打了雞血,“快帶我們去。”

綠衣女子看着這烏泱泱人群望着上游皺眉,“人多船少可怎麽辦?”

說話間,二十艘尖頭小船順流而來。

綠衣女子靈巧地将自己的船橫在河中攔住空船将它們駛入港灣,對着衆人道:“各位大人上船吧。不過一船只能坐二十人呢。”

這可怎麽好?別說派別之間,便是自幫自派也是粥遠少于僧,只取其微未如何割舍?

吵吵鬧鬧,誰人能上誰人不能,哪個門派能哪個門派不能,争個不休,幾乎打起來了。

“衆人之中可有能逆流而上的船夫?”綠衣女子問。

衆人看看蜿蜒盤旋有通天之勢靈歌河全都啞了。

“那可如何是好!”趙白易直跺腳,珉楚不像大業河流湖泊衆多,會水的人都很少,哪裏還能正巧出個能幹的船工!

後又一想,珉楚旱鴨子居多,那溯燕更甚。一年裏有七八個月在下雪,誰還會在那凍成冰的河裏學劃船?還是得劃得十二分的好手?先看看他們在說吧。

果然龍虎幫并着五行門等人抓耳撓腮無計可施。

綠衣女子思忖了半晌倒替他們想了個辦法。

“這河水湍急,不如幾人坐船剩下的人沿着岸邊把船牽上去?”

原來還有山路可行。

大家松了口氣。

禦劍山莊楊傲天疑道:“既然有山路這船不坐也罷了。”這水路似乎沒有山路安全。

大家一聽紛紛表示贊同。

綠衣女子訝然道:“沒有船如何把那山上的寶貝運下來?”

這麽一說風向急轉,趙白易表示就是只石頭船他們也會排除萬難把它拉上去。當即以除卻淩風閣後天道宗為實力最強的門派,自作主張作出公平分配,一派一船童叟無欺,任何人不得争搶。

大家在寶藏連個影也沒瞧見的情況下默認。

茅胡八甩着灰布道袍欣喜若狂對着弟子們道:“這一船的寶貝咱們便是一輩子也花不完,不用再去那窮山惡水之地幹那替人相看風水的營生啰。”

這一席話遭來仙霞派掌門李仙娥的大弟子兼侄女李嬌顏的鄙視:“瞧這出息,這幫窮道士。”

超脫俗事紅塵的道士們自然完全不屑跟一個沒見識的丫頭争執。

王嘯天虎軀一震,低聲問身邊的二當家:“兄弟們都帶足了包袱繩索了嗎。”

二當家鄭重點頭。

王嘯天放心,他們力氣大,自然義不容辭地得多拿點。

各門派都選了山路,分別牽着船,沿着岸邊往上游走。

唯有茅山派一個黃臉道士跳上了船。

“小子不要命了麽,快下來。”茅胡八喝道。

黃臉道士觑了綠衣女子一眼,小聲道:“這女子美得像仙女,我怕一不留神她便飛回天上了。”

茅胡八忖道:這小子長在沃水邊家中數代都是船工,想來是有幾分本事的。遂不再多言,只道小心。

黃臉道士杆子一撐才離岸,只覺得船身一沉,又上來三人。

這三人一路與他們同行,掌門只含糊道是幾位想開眼界的朋友。

黃臉道士一向好脾氣不以為意,只友好地朝人笑了笑便開船。

船忽地又一沉,是掌門茅胡八上來了。弟子都上船了,沒道理他這個掌門在岸上當纖夫,實在有失體統,有失體統,遂撩袍坐在了船頭。

“開船!”綠衣女子劃船逆流而上。

眼見別的門派的船都晃晃蕩蕩地跟着去了,自家的還在原地打轉,一位黃臉道士忍不住道:“掌門,你不該坐那位子。”這掌不了舵的船讓他怎麽劃?

茅胡八這話聽着極不順耳,什麽叫掌門位子不該坐,這茅山派不是他最大麽。

剛想訓斥,便聽見船上那個白鬓冷眼男人道:“下去!”

兩個字威嚴無比,茅胡八不由冷戰一打,扭扭身子靠邊坐在後一排,離這幾人遠遠的。

那黃臉道士一人在船首,劃船功夫堪是了得,不一會兒便追上了綠衣女子的船。

茅胡八摸着胡子贊道:“小子有些能耐。”

半日之後,山勢漸陡,水流湍急,船兒逆流而上十分地吃力。

綠衣女子的船行得艱難,更別說載人的船。

眼見船要被水流沖下山去,黃臉道士大喊:“快幫忙劃船。”

三人之中的二人倒拿起了船槳。

另一人倒氣定神閑。

只是那兩個執槳的俨然是個大外行。一動手船便打了轉,往下游駛去。

那個三十出頭的急得對那二十五六的男子道:“小西,你劃錯方向了。”

小西慌忙換了方向用力劃了數下。

船居然急轉直下。

“東哥,錯的是你……”

……

眼看綠衣女子身影要消失在轉角處,那個一動不動的人終于起身,執起船上帶錨的纜繩,往綠衣女子的船舷抛去,不偏不倚正好套在船尾鐵圈之上。

綠衣女子的船瞬間被帶了下來。

沒了領路的,岸上的行人紛紛駐足。

“走!”随着冷眼男人的一聲喝,又一根纜繩象套馬兒般直接挂到王嘯天膀子上。

王嘯天怒目。

茅胡八趕緊起身作揖:“王幫主休惱,這水勢太急小娘子這船不好劃,望龍虎幫能幫襯一二,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王嘯天瞧了眼滿頭大汗的綠衣女子,将繩子甩給了幫中兄弟,嘀咕了一句:“倒讓你們占了便宜。”算是不再追究了。

于是龍虎幫發揚助人為樂精髓,不光牽了綠衣女子的船,連帶着茅山派五人小船也牽上了。

又行了一陣,天色漸暗,有個巨大的暗影在前面矗立,船兒駛近後一看原來是一個山洞。

靈歌河從山洞穿過,洞口堪堪只一艘船寬。

忽地綠衣女子水袖一揮,銀光一閃間拉船的纜繩斷裂,綠衣女子的船與茅山派的船沒入山洞。

山洞裏女子的聲音穩穩傳來:“諸位放了繩子,我等與船兒自會在桂花塢等候。”

茅胡八起初大驚,聞言後又淡定。

只見洞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得籁籁風聲。越往裏風越大,風向怪異地由洞外打着旋渦往裏刮。二十艘船,被風刮得相互撞擊着一艘連一艘,快速往洞內深處飄去。

風聲越來越勁,形成鬼哭狼嚎之聲。

“這便是靈歌了!”綠衣女子驀地出聲。

“快……”茅胡八一張嘴就被灌了口冷風,趕緊捂住嘴将“逃”字咽下。

前面河道稍寬卻是個急轉,黃臉道士根本來不及反應,小船便順着急流勁風,狠狠轉了個彎差點把船上的人甩出去。

茅胡八耳緊緊扒着船沿一動也不敢動。

經過這一轉,倒好,風沒了水也緩了。

不一會兒,前方出現一輪彎彎的月亮,終于出洞了。

茅胡八幾乎凝固的血液重新開始流動,回到人間了。

出洞後不久便突現一碼頭,綠衣女子下了船。

茅胡八緊跟着也逃也似的下了船。

後面的人也陸續下了船。

黃臉道士的臉由黃黑色變成了土黃色,他湊近茅胡八小聲道:“師父,剛才那旋怎地跟太師祖書中寫的鬼門旋這麽地相似呢。”

茅胡八雙股戰戰:沒見識的東西,不是像,根本就是好嘛。鬼門旋旋之深處便是鬼門,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已踏進了鬼門關。

那個冷眼男人耳力非常,專聽人壁角,忽地出聲:“什麽是鬼門旋?”

黃臉道士猶不知死字,答道:“鬼門旋乃陰陽相隔之旋門,往前一步便是黃泉路。按咱們素日的作派,凡遇到鬼門旋方圓十裏皆不能用,造墓建屋,開河打井皆不行。不過這種地界少之又少,咱茅山派也只聞其名從未見過,剛才洞中那風旋之處摸約可能大概會是。”

一陣靜默。

“聽!”茅胡八瞪着驚恐的細眼,雙手抓緊黃臉道士的手臂,“有女子在哭!”

黃臉道士顫抖着四下張望,“好像是的。”

這是到了黃泉路了麽?

東哥和小西兩人僵直了脊背,手中已亮出了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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