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含章,你會愛我們的孩子嗎?……

穆罕爾王還是有些顧忌, 環視四周,見宮人不時走過,壓低聲音道:“咱們先回別館, 回去我們再說。”

**

蕭煜命人将軒窗都關上, 不許透進涼風, 又親自捧了一瓯清水過來,送到音晚唇邊。

音晚啜了一口,就搖頭。

蕭煜忙問還有哪裏不舒服。

她猶豫了猶豫,道:“這殿裏的香燃得太濃。”

蕭煜忙讓人把香鼎都澆滅, 又把自己那熏香噴露的織金外裳脫掉, 只穿着深衣湊到音晚身邊, 将她攏進懷裏,讓她靠在自己的膝上。

音晚曾經聽人說過,女子一旦有了身孕, 就會變得心軟。她以為是胡謅,可真臨到她自己身上, 她又覺得這話好像還有些道理。

她從很久以前就厭惡蕭煜的碰觸, 哪怕躺在他懷裏, 做着最親密的事,都止不住抗拒惡心,這感覺自打兄長平安歸來、蕭煜為她找到解藥後有些淡了,她沒有從前那麽抗拒他,但心中也是疏離的。

可今日見他為這個孩子的到來這麽高興,這麽體貼備至, 她的心又軟了幾分。

從幾天前她懷疑自己有了身孕起就一直是忐忑難安的,謝家有不軌之心,朝局又如此複雜, 她和蕭煜之間還是這麽個情形,這孩子來得當真不是時候。

她時常在深夜撫摸着還平坦的腹部,心緒緊張卻又有那麽一點點的期盼。

正有一個小生命長在她的肚子,由她的血脈浸灌滋養,正慢慢長大,一想到這個,令人的心都變得柔軟起來。若不是這個孩子的到來,她差點都忘了,從前在閨中時她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嫁良人,生兒育女,家室和美。

或許她骨子裏只是一個小女人,渴望子女繞膝,來溫暖她那曾經多舛的命途。

縱然她和這孩子的父親恩怨頗多,她內心深處是希望他能和她一樣,與她共同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不要嫌棄他。

音晚在蕭煜懷裏合上眼,未多久,又覺得惡心,想把蕭煜推開,誰知蕭煜将她摟得緊緊的,她掙脫不開,把穢物都嘔在了他身上。

她撫着胸口,臉色憔悴,氣息紊亂,極痛苦地蹙眉。

蕭煜看得心疼萬分,忙道:“太醫,讓太醫再來。”

太醫正煎安胎藥,被蕭煜一驚一乍地又召到禦前,給音晚搭了搭脈,禀道:“無礙,只是一般的孕吐反應。”

蕭煜正由望春伺候着換過新衣,皺眉道:“都吐成這個樣了,還一般?你倒是開點藥,止一止吐也好。”

太醫無奈道:“陛下,這是止不了的,等孩子滿五個月以後自然就好了。再者說了,是藥三分毒,除了必需的安胎藥,旁的藥還是少吃些吧,這也是為了孩子好。”

蕭煜瞥了他一眼,拂帳而入。

音晚伏在卧榻邊緣對着銅盂吐,明明已經吐到沒東西了,還一個勁兒幹嘔,嘔得撕心裂肺,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了。

蕭煜既心疼又心焦,偏什麽都做不了,只能輕輕撫着她的背,直到她消停下來,才小心翼翼把她挪回榻上躺好。

蕭煜握住她的手,像怕驚動什麽,輕聲問:“晚晚,你想吃什麽?我讓膳房做了送來。”

音晚卻只搖頭,虛弱道:“我想回自己的寝殿,這殿裏總是有股古怪的味道,我聞着難受。”

蕭煜忙讓人備辇,親自送音晚回寝殿。

中宮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出幾日便傳遍了宮闱內外,音晚的那兩位伯伯謝玄和謝江往宮裏遞了好幾回名帖,聲稱要當面向皇後娘娘賀喜,都被音晚以身體不适為由婉拒。

謝玄如今和謝太後來往甚密,甚至還将善陽帝之子雍姜王玄祁接到了身邊,反叛之心昭然若揭,音晚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們走得太近,省得将來說不清楚。

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韋浸月找到了,是陳桓把她帶進宮,送到了蕭煜的面前。

據韋浸月所說,她和謝太後之間一直有個秘密,正是因為此,自兩人鬧翻了謝太後一直在派人追殺她。她拼死逃出,找上陳桓,求她帶自己入宮。

而這個秘密是:十一年前,是謝太後指使她前往松柏臺勸說昭德太子認罪,理由便是,他的弟弟淮王蕭煜為了救他,已經決定要率軍殺入松柏臺,同皇家禁軍對抗。

那個時候蕭煜确實要殺入松柏臺将昭德太子救出,那是因為他已捉拿了夥同謝家陷害昭德的內侍,想帶着他們一同上骊山向父皇解釋。

但韋浸月刻意隐去了這一層,只說蕭煜沖動,要同昭德太子共生死。

便是這樣七分真三分假,再加上當時昭德把大部分心腹都派去蕭煜身邊保護他,左右沒有可商量的人。

他仁厚有餘智慧不足,覺得難逃死路,想拼盡全力留住弟弟一條命,便依照韋浸月的勸說,寫了認罪書。

昭德太子至死都不知道,若那個時候他沒有認罪,等着蕭煜來救他,他們殊死拼殺沖上骊山,興許是有一條生路的。

對于這樣的指控,謝太後自然不認,同蕭煜在宣室殿大吵了一架,第二日以燒香拜佛為由去了清泉寺。

讓音晚吃驚的是,蕭煜竟就讓她這麽出宮,還讓她帶着雍姜王玄祁一起走了,沒有派人阻攔。

宮女捧來綠釉六曲花口小碟,裏面盛着新摘的梅花,崔氏女抓了一把放入石臼裏,搗出汁液,又拿細紗濾過,遞給音晚聞聞香味。

她見音晚沒有皺眉,才笑道:“這有什麽奇怪的?陛下若想清洗士族總得有個合理的名目,不誘得他們先反叛,如何名正言順大開殺戒?”

音晚很喜歡梅花清冽純澈的冷香,讓宮女拿下去按照崔氏女給的步驟繼續制成胭脂。

謝太後離宮,音晚便向蕭煜請旨要留崔氏女在宮中陪她,蕭煜如今對她言聽計從,自然立即允了。

她讓人都退下,拉着崔氏女的手進了內室,才道:“我這裏的宮女都是陛下的心腹,你嘴上也該有個把門的。”

崔氏女捂嘴淺笑,面上卻無絲毫懼意,俏皮笑說:“我如今抱上了皇後娘娘這座金靠山,陛下定會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再者說了,事實如此,我可不是毀謗聖聰,相反,我是在稱贊咱們陛下英明睿智。”

音晚拿她沒辦法,笑道:“你總是理比天高。”

謝家的事鬧騰了這麽久,按照音晚的猜測和對蕭煜的了解,也覺得他應當就是在欲擒故縱。

謝家是蕭煜的母族,謝太後是蕭煜的生身母親,若沒有立得住敲得響的名目,擅自動他們只怕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非議。

最重要的一點,謝家把持朝政多年,黨羽遍布明堂,或在明或在暗,且多奸猾之輩,若不來一場徹底的反叛,怎能把這些人全都揪出來。

大概自蕭煜坐穩帝位後,他就想來一場徹底的清洗了。

雖然音晚早就從蕭煜那裏得到保證,不管謝家的事鬧得多大,絕不會牽累父親和兄長。可不知怎麽的,她就是覺得不安,也許是孕中多思吧。

夜間對着銅鏡沉默想心事時,竟沒察覺有人從身後慢慢靠近,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帶進懷裏,炙熱氣息自耳畔拂來:“晚晚,你又在想什麽?”

音晚牽了牽唇角:“想父親,想兄長。”

蕭煜箍住她的腰,想起什麽,忙把手勁放松,虛虛攏着她,道:“外面的事情是不是傳進來了?我說過,不管謝家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株連你的父親和兄長,你現在懷了孕,不可總是胡思亂想。”

他穿着軟緞衣袍,柔滑纖薄,枕在上面很舒服,而且周身清寡,半點多餘的香味都沒有,連他平素戴的香囊都除去了,腰間只有一塊龍紋玉佩,綴着紅絲縧,悠然垂下。

音晚深感舒适放松,平靜下心神,靠在蕭煜身上合眼。

蕭煜沉默了許久,道:“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亥時三刻,窗外夜色沉沉,宮人不知何時都退下了,寝殿內過分安靜,唯有更漏裏流沙陷落的細微聲響。

蕭煜護着音晚的腰腹,讓她在榻上坐好,往她後面塞了一只缭绫棉花墊子,見她坐穩了,又思忖良久,才放輕緩了聲音道:“我只是與你商量,若你不同意,可以從長計議。”

他這般,倒讓音晚不由得緊張起來,生怕是壞消息,坐直身子睜大眼睛看他。

蕭煜鮮少這般拖泥帶水的,今日卻猶豫再三,終于下定決心:“我想立儲。”

音晚懷孕之後思緒就有些遲鈍,心想這孩子在她肚子裏才兩個多月,連男女都不知,如何立儲?

但見蕭煜謹慎又有些心虛地看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立儲是要立伯暄。

添子的喜悅過後,蕭煜就反應過來了,若音晚肚子裏懷的是男孩兒,一旦降生就是他的嫡子。

別說謝家,就是朝堂上那些謹奉宗法規矩聖賢禮教的儒臣們也會搬出嫡庶尊卑那一套,要求他立嫡子為儲,到時候伯暄的處境就會變得極其艱難。

烏梁海的事情雖然讓他忌憚那些四哥的舊部,但他疼愛伯暄之心不減,對四哥的情誼思念也不減。

當年他從西苑逃出興兵讨伐叛将之前曾在四哥陵前立誓,将來若上天眷顧禦極天下,一定會讓伯暄繼承大統,以安泉下英靈。

他又自韋浸月口中知道,當年四哥認罪全是為了保全他,便更加下定決心要謹守諾言。

這些事從蕭煜的角度來看是理所應當,可是對音晚來說卻有些不公平,他擔心音晚會反對,卻又必須提前告知,免得将來她從旁人口中知道,夫妻之間又生嫌隙。

蕭煜緊張地凝着音晚的臉,卻見她緘然許久之後,唇角勉強上挑,輕點了點頭:“好。”

蕭煜生怕她誤會,又補充:“我要立的是……”

“伯暄。”音晚幹脆地代他說。

蕭煜臉上滿是愧疚:“對不起。”

音晚瞧着他在燭光影絡裏的容顏,驀地,笑出了聲。

蕭煜萬分忐忑地擡頭看她。

“挺好的,你現在終于知道對我感到愧疚,不再把一切當成理所應當了。”音晚眸光清亮坦蕩,沒有半分虛僞粉飾,撫着肚子,道:“放心吧,如果是個男孩兒,我會從他小時就教導他兄友弟恭,忠君愛國,不會讓他去跟他的哥哥搶什麽的。”

蕭煜良久無言,只覺得唇舌間盈滿苦澀,如有千根針紮在心上,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是自願的嗎?”

音晚無奈道:“我不自願又能如何?你決定的事情我能改變嗎?我有這個本事為我的孩子從你手裏把儲位奪過來嗎?”

沒有,她沒有這個本事。沒有就沒有吧,至尊之位高高在上,也未見得就是福氣。

從昭德太子到善陽帝,哪一個不是飲恨而終?

況且謝家人野心勃勃、蠢蠢欲動,這個孩子身上還有一半謝家血脈,一旦被立儲很難不成為野心家們利用的棋子,父親已經辭官離朝,這孩子的身後可以說是半分外戚勢力都沒有,将來如何能在風雨漂泊裏站得穩當?

音晚知道替孩子做這樣的決定,對孩子是不公平的。可這是她權衡利弊之後的決定,也是無奈退而求其次的決定,若她要争,蕭煜也未見得會讓步,到時候把他逼緊了,萬一他覺得這孩子的到來讓伯暄受委屈了,讓他為難了,打心眼裏厭惡排斥這孩子,那不是更糟嗎?

她精心思慮,道:“答應歸答應,可我有條件。”

蕭煜不假思索,立即讓她只管說。

“除了儲位,你不能再在別的地方薄待這個孩子,你要像疼愛伯暄一樣的疼愛他。”音晚抻頭,緊凝着蕭煜的雙目,嚴肅道:“不可以再偏心了,那樣會傷到孩子,也會傷到我。”

她這樣軟硬皆施下來,讓蕭煜又心疼又愧疚,握住音晚的雙手,鄭重地向她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了他學着做一個好父親,做一個溫柔的慈父。”

溫柔的慈父。

音晚實在想象不出蕭煜若是溫柔慈父的模樣,暗自在心中嘲笑了他一番,與他說另一件事:“你若要立伯暄為儲,最好認真地給他生母編個體面來歷,造冊入宗牒,讓一切明明白白,不要有半分存疑。不然,坊間朝堂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蕭煜一愣,随即問:“可是伯暄對你說什麽了?”

音晚無奈,這些男人不管在外面如何叱詫風雲、綢缪千裏,都有一個通病,粗心得很。她從前在閨中時有些心事也不喜歡對父親說,不是不信他,也不是不愛他,就是因為一些孩子氣的古怪心理,總是說不出口。

看來這是所有父親都要面對的難題啊。

音晚沖蕭煜道:“自然是他說什麽了,你想一想,一個母不詳的孩子,即便是生活在尋常門第裏也少不得有風言風語,更何況是宮牆之內。你那麽兇,伯暄這孩子又素來宅心仁厚,不願意惹麻煩造殺孽,才沒告訴你的。”

蕭煜起身,掖着廣袖來回踱了幾步,像是有了思量,疼惜嘆道:“這孩子……”

音晚斜靠在繡墊上,不知怎麽的,想起了那日去看伯暄時他身邊那個叫容九的內侍,斟酌了片刻,道:“還有,伯暄既然要做太子,那你最好審查一下他身邊的人,德行如何,會不會把孩子帶壞了。”

到底不是親生的,她不能直接說有內侍陪着伯暄嬉鬧玩耍很沒有禮儀分寸,只能這樣點一點,剩下的事就讓蕭煜去辦吧。

蕭煜應下,又走回來握住音晚的手,在她額上印了一吻:“晚晚,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

音晚擡頭看他,雙眸顧盼流光,姣美溢彩。

蕭煜笑道:“榮姑姑說的,若換做旁的女人,一定會跟我鬧的……”他說着說着,笑容微斂,憐惜地低頭再吻她:“她還說,我也就是仗着你心地善良,你心裏有我,才能這般對不起你。晚晚,我保證,這是最後一件需要你讓步的事,以後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他言辭铮铮,目光灼灼,讓音晚不由得心想,那……便再相信他一次吧,最後一次。

孩子需要父親的疼愛,需要父母和睦。

音晚在決心與蕭煜和解之後,一直較着的那股勁便松了,周身輕快暢然。她倚靠在蕭煜身上,撫着腹部,扭了頭,在他耳邊問:“含章,你喜歡這個孩子嗎?”

蕭煜拼命點頭。

“你會對他好的,對不對?”

蕭煜笑得寵溺而甜蜜:“我發誓,一定會對他好。”

**

自打音晚有孕,太醫一日兩回來昭陽殿請脈,穩婆和乳母早早請好守在音晚身邊,專等着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這些日子朝政繁忙,蕭煜只在晚上來陪着音晚,白天的時光則有崔氏女與她解悶。

這姑娘雖然小了音晚一歲,但聰穎伶俐,待音晚又格外體貼關心,兩人相處得甚好。

音晚白天一睜眼就想看見她,讓她陪自己用膳、說話、解悶,崔氏女也甚愛黏着音晚,直到估摸着時辰蕭煜差不多該來了,崔氏女才依依不舍地告退回她自己的寝殿。

但今日直到夜幕沉降,天色黑透,蕭煜都沒有來。

音晚自懷孕總是情緒起伏劇烈的,一旦有異常就忍不住胡思亂想,派紫引去打聽,過了将近半個時辰她才回來,道:“瀚文殿出事了,皇帝陛下将康平郡王身邊的幾個內侍貶去了雜役庫,康平郡王不依,頂撞了幾句,惹得陛下勃然大怒。奴婢去時陛下正在沖康平郡王發火,宮人們跪了一地……”

音晚忖着,應該就是那夜她提點蕭煜審查伯暄身邊人所致。這就是她最擔心的事,蕭煜性情冷硬不會哄人,偏偏伯暄又不是個會看人眉高眼低的伶俐孩子,沖突起來,只怕火苗會越蹿越高,燒得越來越旺。

所以她當初才猶豫要不要提醒蕭煜,有一段時間她也安慰過自己,那個叫容九的內侍只是讓她不舒服,與伯暄不知尊卑了些,并沒有幹什麽多出格多大逆的事,興許只是她多心了。

可她實在過不了心裏那道坎。伯暄那孩子誠心實意對她,她卻暗自權衡是親生的如何,不是親生的又如何,且這孩子本來課業就不紮實,唯有這幾年是讀書的大好時光,着實耽誤不起,這才忍不住在蕭煜面前提了一兩句。

誰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音晚當即坐不住,讓崔氏女陪着她去一趟瀚文殿。

在殿門口下了步辇,果然聽見蕭煜在裏面大聲罵人。

“朕早就說了,你開蒙晚,禀賦又不是上佳,該比別人更用功,不說聞雞起舞,你至少得把每日夫子為你布置的課業完成了吧。哼,這可倒好,朕幾日沒來檢查,你就懶憊得不像樣子,整日跟着這些太監瘋玩,連夫子都管不住你,叫你氣病了好幾回,你可真是厲害!”

伯暄抽噎了幾下,泣道:“這都是兒臣的錯,請父皇饒了容九吧,不要把他送去雜役庫,他是兒臣的朋友,只有他一直陪着兒臣。”

此言一出,蕭煜更是怒氣凜然:“不許哭!收起你這副軟弱的模樣!朕說了多少回,你是蕭家子孫,将來是要承繼大統的,必須要堅韌剛強,斷不能像小姑娘似的動不動抹眼淚。”

伯暄哭得更厲害,擡手抹眼淚,氣得蕭煜揚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音晚慌忙跑進來,擋在蕭煜和伯暄之間。

她回頭看了看伯暄,抓住蕭煜高高揚起的手,勸道:“有話好好說,打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蕭煜氣得胸前起伏,胳膊顫抖,見音晚來了,才強自壓下怒氣,把胳膊放下,護住她的腰腹,道:“你懷着身孕,跑來做什麽?”

音晚嘆道:“我不來能行嗎?你也知道伯暄開蒙晚,那些課業對他來說晦澀難懂,他會生出抵觸心理是再正常不過。加上這些日子你忙,陳桓他們又不大進宮了,伯暄感到孤獨,想用別的法子排解也是正常。你若嫌伯暄學得不好,夫子交得不好,你就多上點心,多些耐心,不要總這麽兇,讓人都怕了你。”

她見蕭煜怒氣稍散,不似方才那麽猙獰冰寒了,便回過頭去看伯暄。

伯暄臉上還挂着斑駁淚痕,仍有淚珠不住的從眼眶往外淌,音晚從袖中抽出帕子想給他擦淚,誰知帕子剛要碰到他的臉,他立即後退了一步。

他擡起紅腫的雙眸,直勾勾盯着音晚,問:“是不是你向父皇告的狀?”

音晚一怔,捏着帕子愣在原地。

蕭煜剛平複下的怒氣又騰得蹿上來,他怒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跟誰說話?還有沒有點尊卑禮數!”

伯暄卻不理他,只看着音晚,既委屈又傷心:“我那麽相信你,什麽都告訴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音晚面對着他的質問,一時有些茫然,有些失措,竟踉跄着後退了兩步。

紫引忙上前去扶住她。

蕭煜的臉色森涼如冰,走到伯暄跟前,冷冷道:“去向你母後賠罪。”

伯暄睜着一雙汪汪淚眼,倔強十足:“不!”

蕭煜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去賠罪。”

伯暄扯着嗓子喊:“我不!我就不……”

撕裂的嗓音被一計悶頓的巴掌聲打斷,蕭煜終究揚起手甩了伯暄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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