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拜見師尊

這是寧小齡第一次來到仙山。

她才一走下青花小轎,便感覺到天地之間的風像是實質的水般地流動着,只是要更輕盈許多,如一只溫柔的手撫摸着自己。

那是濃郁的靈力流動帶起的風,掠過身體時更春風拂動花鈴,帶起耳目心神的玄妙交鳴。

寧小齡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向着四周望去。

原本在山下看起來只有尖尖一角的山峰,此刻看來卻寬闊無比,一眼難以望到邊際,若非雲氣遮眼,她都要以為此處是開闊平坦的山谷了。

而最令她感到吃驚的是,峰頂之上,懸浮着無數石頭。

那些石頭形狀好似一顆一顆棱形多邊的晶體,星辰一般寂靜懸浮在天窟峰的上頭,在靈力流動的大風中載沉載浮。

而天窟峰頂的正中央,那劍堂的格局更是方正大氣。

險峻的山體間,那劍堂倚山勢而建,正堂處落于平坦,偏堂處有的則已貼靠懸崖,那高聳的山勢上,幾間劍堂的角度幾乎與地面垂直,卻絲毫沒有傾塌颠覆之象,就像是山石間穩當生長出來的青松。

寧小齡小心地打量着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最後她将目光落到了身側的師兄身上,只見寧長久只是平靜立着,日光落上面頰,白袍于清風中拂動,對于周圍的一切,似無動于衷。

随着陸嫁嫁的到來,那十多名白衣弟子也停下了手中之劍,一齊行禮。

能上得劍峰修行的,天賦皆是這一代中的最佼佼者。

而此刻見到他們的代掌門雲游歸來,順勢又帶回了兩位弟子之時,衆人的面容還是各有異色。

外峰入內峰的考核很是嚴苛,雖也有直接将弟子收為內門的規矩和先例,但終究少見,而且對于許多在山腳下刻苦修道幾年的人很不公平。

所以此刻望向他們的視線中,除了好奇,亦是頗有敵意。

雅竹與陸嫁嫁同輩修行,是她的師妹。

此時雅竹的境界也已至長命初境,天窟峰一脈裏,絕對稱得上是佼佼者。

“不知師姐要将哪位收為內門,哪位收為記名?”

雅竹短時間也看不出那對少年少女的深淺,只覺得那少女生得嬌俏可愛,靈動逼人。那少年則更是清淡如水,年紀輕輕便有幾分仙人出塵之意。

陸嫁嫁道:“這小姑娘名為寧小齡,我會收為內門親傳,這少年名為寧長久,收為記名弟子。”

雅竹微驚:“是一對兄妹?”

陸嫁嫁道:“是也不是,他們都是被他們之前的師父買去的,一并随了師父的姓,如今他們師父死了,這對師兄妹無依無靠,我便帶着他們暫來宗門修行。”

雅竹點點頭,道:“看起來都是讨人喜歡的好胚子。不知這位小齡妹妹有什麽特殊之處,能得師姐如此青睐?”

說話間,她望向寧小齡的目光中,隐有靈氣皎皎,似是劍目窺探靈脈的手段。

寧小齡見這位英氣勃發的姐姐盯着自己,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額……我……”

陸嫁嫁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她擁有先天靈,品階不俗。”

聽到先天靈三字,雅竹眼角微顫,眸中驚喜之色難掩,笑道:“師姐哪裏尋來的修道種子?這等有先天之靈資質的丫頭竟也能被那些訪仙者漏了?”

而那十餘位練劍弟子當然各個耳聰目明,先天靈三字傳入耳中,衆人同樣神色各異,同為修行者,他們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陸嫁嫁微笑道:“這些年我們一脈被打壓得厲害,如今也算是一種回報吧。”

寧小齡咽了口口水,有些畏生地向寧長久身邊湊了湊,而寧長久卻似乎沒有認真去聽他們的對話,目光望着仙峰之外的雲海,似是追憶着一絲什麽,微有出神。

雅竹打趣道:“那此事可得瞞着,要是讓懸日峰的知道了,怕是又要來搶人了。”

陸嫁嫁微微一笑,看了寧小齡一眼。

寧小齡會意,振振有詞道:“小齡肯定一心追随陸姐姐的,搶不走的!”

雅竹也笑了,只覺得這小丫頭好生可愛,想來以後天窟峰上,又要添許多生氣了。

淺淺的笑意裏,她目光微移,望向了寧小齡身邊的少年。

這少年生養得不錯,白衣素淨氣質清冷,原本應是很矚目的,只是得知寧小齡身具先天靈之後,關注點自然也落不到他的身上了。

“他叫……寧長久?天長地久的長久?”雅竹問了一句。

寧長久微微回神,望向了雅竹,點頭道:“長視久生的長久。”

雅竹一愣,點頭笑道:“修道者自當求長視久生,好名字。”

陸嫁嫁看了他一眼,衣袖間的手指扣住掌心,親親撚動着,她外表雖依舊清冷平淡,但心中對于這個少年的安置,卻很是頭疼。

陸嫁嫁道:“等拜過劍堂之後,我會在山下給你安排一間清靜的屋子。”

寧長久點頭道:“多謝陸姑娘。”

寧小齡問:“那我呢?”

陸嫁嫁道:“你身為親傳弟子,我亦給予厚望,自當住在山上,随我一道修行。”

寧小齡皺眉道:“那不就要和師兄分開了嗎?”

陸嫁嫁心想那要不你勸勸你師兄,一道來做內門弟子?

當然這樣的話她身為代掌門,自是不能當衆說的,她輕輕一笑,語調柔和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知道你與你師兄相依為命,感情頗深,但師門規矩如此,哪怕是我,也不能擅改。”

寧小齡道:“那我也不做內門弟子了,我要搬下山和師兄一起住。”

雅竹看着眼前一幕,倒是沒覺得太過吃驚,這樣的事情并非沒有發生過,只是她知道,哪怕他們如今感情很好,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天賦的巨大差距是難以逾越的鴻溝,大道之上終究是會漸行漸遠的。

那是修道者與凡人命中注定的貌合神離。

陸嫁嫁無奈道:“山下弟子若要成為內門,也是需要考核的,小齡,以你的天賦,那不過是時間問題,下山修行太過浪費時間了。”

寧長久想了想,忽然開口道:“那我搬上山來便是了。”

“這怎麽行?”

雅竹聞言微驚,看着寧長久的目光也頗有異色,心想這少年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心機頗深,竟想要借助師妹的光,順理成章混進內門來。

想着這些,雅竹對于他起初還不錯的印象立刻消磨了大半。

但令她吃驚的是,陸嫁嫁竟同意了,“山上有許多空的屋子,若你願意,我沒有問題,只是山下弟子的授課和山上迥然不同,你現在的天資,不太合适。”

雅竹在一旁輕輕點頭,事實上,她方才已經悄悄探查過這少年的身體了,除了皮囊尚可,這資質委實平平。

如今聽陸嫁嫁這麽說,她只是覺得這個名叫寧小齡的姑娘分量不俗,竟能讓師姐做出這樣的讓步。

寧長久輕輕點頭:“山上山下的課,我都不聽就是了。”

他說得很自然輕巧,但這話落在衆人的耳中,卻帶着各自不同的意味。

那練劍的幾人中,有一劍裳少年立刻皺起了眉頭,他率先開口道:“課都不聽,你修什麽行?”

另一人附和道:“天資不行,自當更加勤勉,這樣頹喪怎行,師父,你可千萬不要慣着他!”

有個小姑娘認真地看了寧長久一會,弱弱道:“我覺得他說得沒問題,反正他也聽不了課,那當然不如不聽啊,何苦浪費時間?”

旁邊的弟子冷笑道:“樂柔師妹,可別說你那套歪理了。去年守霄峰的大弟子出言挑釁,你不知是看人家長得好還是什麽,竟吃裏扒外說他講得有理,這事現在還淪為四峰笑話呢。”

名為樂柔的小姑娘氣道:“既然你這麽愛聽課,那你上次逃課與懸日峰師妹私會,讓我幫着遮掩做什麽?”

“樂柔,你……”那少年神色尴尬。

陸嫁嫁壓了壓手,示意他們安靜。

陸嫁嫁看着寧長久,道:“你說的這些,我都能答應你,我只有一個要求,別闖禍就行。”

寧長久點頭道:“我向來安分守己,陸姑娘是知道的。”

“……”陸嫁嫁深吸了口氣,道:“那随我入堂拜師吧。”

……

……

劍堂深處,立着三塊劍碑,劍碑之上分別是谕劍天宗三代祖師與內門弟子的名字。

而那三塊劍碑之前,立着一柄古拙生鏽的大劍,據說那是開山祖師的佩劍,只是世上再鋒利的劍也終究抵不過時間消磨,百年侵蝕,也已染上斑斑鏽跡。

陸嫁嫁銀冠玉簪,劍裳雪白,一手負于身後,一手握着古劍明瀾,默立在三塊石碑之前,神情肅然。

“谕劍天宗自開宗至今不過四百年,宗主一脈所傳也不過三代,但每一代師祖皆是斬妖無數的英豪。”陸嫁嫁看着那三塊石碑,嗓音清冷:“所以以後,你們不管天賦高低,成就如何,心中都應有敬畏,稍後小齡與天碑立契之後更是如此,絕不可觸碰那些邪魔外道,修行者修道更應衛道。”

寧小齡那朽劍散發的莊嚴劍意感染,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寧長久正拿着一卷竹簡,認真地翻讀着。

他手中拿的,便是寧小齡的內門弟子的門規條例,因為寧小齡還不識字,所以寧長久便代她看看。

陸嫁嫁見寧長久一直低頭讀簡書,便問:“你呢?聽明白了嗎?”

寧長久回過神,嗯了一聲。

陸嫁嫁見他這麽敷衍,有些生氣,問道:“你看得這麽認真,可看出點什麽了?”

寧長久認真地想了會,道:

“我覺得這條規矩不好,山上之人為何不準随意下山,山下之人又為何不準随意上山,世俗王朝才講究這些尊卑等級,修道更應自由一些才是。”

“這條規矩也沒什麽道理,為何只允許修行天宗的內門心法,若是本就有家傳法門,難道就要從此棄之不用?”

“還有這條,為何不勤勉修行就要被門規責罰,修道之人又非戲子,需要埋頭苦練為宗門站臺。”

“特別是這條,峰主可以自由修改門規,那前面寫了那麽多做什麽……”

“閉嘴!”陸嫁嫁忍無可忍,面容冷峻道:“門規如此,我只是給你們看看,也輪不到你改。”

寧小齡見她忽然一臉兇相,吓得不輕,連忙從師兄那拿過了書箋遞還給了陸嫁嫁,道:“多謝陸姐姐,放心,我會守規矩的。”

陸嫁嫁面容緩和,道:“其實我準許你呆在山上,已經是破例為之的事情了,以後安分些,這裏不是趙國皇城,也經不起折騰。”

寧長久點頭道:“陸姑娘放心。”

陸嫁嫁沒再多說什麽,道:“既然如此,小齡随我行拜師之禮,你……去劍堂那邊,和看門的爺爺要塊牌子,刻上你的名字,以後帶在身上,就算是記名弟子了。”

寧長久嗯了一聲,道:“那以後勞煩陸姑娘好好照顧師妹了。”

陸嫁嫁道:“你雖是記名弟子,但名義上我亦是你的師父,以後在外邊,不可直呼我的姓名,不然會引來非議的。”

寧長久平靜道:“放心,弟子向來尊師重道。”

……

……

(PS:感謝書友58541216的打賞支持~)

(PS2:明天開始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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