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羽夜夜望着距離越來越近的星落峰, 腦袋沉重地靠在青帝的懷中,聲音有氣無力,疑惑不解道:“師父, 我好像有點醉了。”
“夜夜,你喝的是茶,不是酒。”青帝頓了下, 聲音低沉了半分,“茶內被人加了東西。”
羽夜夜臉色一僵, 害怕問道:“是蟑螂腿嗎?”
青帝微怔, 解釋道:“應該是讓人安眠的藥物。”
羽夜夜的臉上立刻露出放松的表情。她安心地繼續将腦袋躺在青帝懷裏。
“夜夜,你不怕嗎?”青帝不解問道。
“不怕。因為,師父你看出來了, 卻沒有阻止……”羽夜夜呼吸變緩, 聲音漸漸低下去。
青帝從星落劍上走下來。他的神情有些昏暗:“夷則為何如此做,背後真正的犯人是誰,為師心中有數。夜夜,這一次是為師連累了你。為師答應你, 不會再有下一次。”
懷中衣裳被輕輕扯了下, 青帝低頭看向羽夜夜。
“秋千。”羽夜夜閉着眼睛,喃喃道。
青帝掃了一眼不遠處在風中蕩漾的秋千, 沉聲道:“夜夜,我送你回房間休息。”
羽夜夜眉心微蹙, 不情願道:“我想蕩秋千。”
她掙紮着就要從青帝的懷中離開。青帝立刻收緊手臂, 正色道:“夜夜,你被下藥了。現在不能亂動。”
“被下藥了?什麽藥?”天問聽到兩人的對話,從秋千上“嗖”一聲飛過來。
它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歡樂:“是情蠱還是歡合散?夜夜,解藥就在你的身邊。快抱住他。”
青帝冰冷的視線立時射過去。天問飛快轉身向秋千飛去, 高聲喊道:“你們放心,我很識趣。我絕對不會偷看!”
羽夜夜直直盯着不遠處被霸占的秋千,跳腳道:“師父,那是我的秋千。”
青帝望着她精神飽滿的樣子,心中不解。夷則給夜夜下的難道不是安眠的藥物?
青帝慢慢放開她,輕聲道:“去吧。”
羽夜夜腳步虛浮走過去,一把将秋千和天問一同抱住。
天問拼命從她手裏掙脫出來,驚訝道:“怎麽回事?你們要在野外做嗎?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野……”
天問話中的“合”字還未說出口,羽夜夜一巴掌将它從半空中拍落下來。
“吵。”羽夜夜皺了皺眉頭,不顧衣裙會被弄亂,硬是将全身蜷縮在秋千上。
青帝望着半睡半醒狀态的羽夜夜,低頭掃了一眼躺在她衣裙下的天問。他俯下身将天問撿起來,手腕翻轉扔進一旁的草叢裏。然後,他伸出手,動作十分自然地将羽夜夜淩亂的衣裙整理齊整。
“師父。”頭頂忽然傳來不穩的聲音。
青帝收回手,擡頭問道:“夜夜,怎麽了?”
羽夜夜雙眸緊閉,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呼吸也漸漸紊亂:“我熱。”
青帝眸色一沉,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熱病發作之時熟悉的灼熱頃刻間烙印在他的手心上。
羽夜夜的臉上多了一抹冰涼。她将手覆蓋在青帝的手上,露出舒服的表情。她的心中不由生出想要更多的願望,身體不自覺向青帝的方向傾斜。
秋千輕輕顫抖。突然,羽夜夜的身體失去平衡,直接向下栽去。
“夜夜!”青帝迅速伸手想要接住她。
剎那間,羽夜夜柔軟的身體撞入青帝的懷裏。與此同時,一抹濕潤柔軟壓在他的唇上。
青帝身體僵住,瞳孔驟縮。他伸出的手在即将碰到羽夜夜的地方凝滞不前。
不遠處的草叢輕動。天問書卷從中冒出頭。它沾染綠色草葉的書頁一動不動注視着前方吻在一起的兩人身上。
下一瞬間,天問漆黑色的書頁上飛快将兩人此時的樣子畫了下來。弱骨纖形的少女面頰羞紅,緊擁少女入懷的青年垂眸含情凝視。畫作堪稱栩栩如生。
畫完的瞬間,天問悄悄合上書頁,心滿意足地靜靜躺回草叢裏。
今日,天朗氣清。清風徐來,雲卷雲舒。
星落峰極為安靜。
青帝側過臉避開面前的一切。羽夜夜的腦袋頓時滑落到他的胸前。一瞬間,他感到胸口被狠狠撞了下,導致呼吸有些不穩。
青帝緊抿薄唇,深深呼吸幾下,平穩心神。
過了許久,青帝垂眸望向懷中的羽夜夜,她的臉上依然殘留着幾分紅暈。青帝伸手想要感知下她臉頰的熱度。
當他的手指即将碰到羽夜夜緋紅的肌膚之時,青帝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微張的緋唇上。剛剛感知到的柔軟與濕潤觸感頓時複蘇。他剛剛平穩下來的心神瞬息間亂了一分,手停了下來。
天色暗沉。缺少光線的樹蔭下,無法看清青帝臉上此刻的神情。
又過了良久。樹蔭下響起青帝冷靜的聲音:“熱度降了。”
下一刻,他抱起羽夜夜腳步沉穩向房間走去。
**
入夜。
天問哼着輕快的曲子向住處飛去。它看到廚屋有光亮,好奇飛過去。青帝正靜靜坐在桌前喝藥。
“你怎麽沒有陪在夜夜身邊,春宵……”青帝擡眸看向它,天問立刻住口。
青帝收回視線,端起面前第二碗藥,眉頭皺也沒皺一下,沉默喝下。
天問忍了半天,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好奇心。它大着膽子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有點熱。”青帝放下手中的藥碗,微微抿了下薄唇。他的口中都是草藥苦澀的味道。
“還有點苦。”青帝詳細描述道。
天問立刻大聲喊道:“誰想知道藥的味道。我問你親夜夜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她的嘴唇軟不軟,香不香?你想不想再親一次……”
術法的光芒在青帝的指尖驟現。下一瞬間,天問被陣法籠罩住,徹底安靜下來。
青帝将手中的藥一飲而盡,冷聲道:“天問,那是意外。不許再提。”
**
羽夜夜清晨醒來的時候,記憶殘留在飛仙峰最後那杯茶上。
“你被那個亂彈琴的家夥下藥了!”天問自告奮勇将真相告訴她。
羽夜夜聽完天問的敘述,目光有些幽怨望向不遠處的青帝。
“師父沒有追究嗎?”羽夜夜不解問道。
曲逐陽監.禁自己的時候,師父罰他面壁一個月。為什麽這一次,師父不僅沒有當面拆穿夷則長老,更像是打算替對方隐瞞下藥之事。
天問的語氣聽起來頗為理解青帝的做法:“亂彈琴的家夥不是真兇。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那個亂彈琴的家夥肯定會被重罰。你師父只是想包庇他。”
羽夜夜皺了皺眉,臉色滿是困惑:“師父為什麽要包庇夷則長老?他和夷則長老的關系很好嗎?”
天問略一沉思,含糊解釋道:“有些事情雖然不是你師父的本意,卻還是間接對其他人造成了傷害。他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過,僅此一次哦。”天問忙不疊強調道,“如果那個家夥下次還犯……”
“我要複仇!”羽夜夜義憤填膺道,“師父大度寬松,我可是很記仇的。”
天問望了一眼青帝,小聲問道:“我幫你。你想怎麽做?”
羽夜夜想了想,眨着眼睛說道:“給飛仙峰的茶水裏加蟑螂腿。”
“就這?”天問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它主動建議道:“你去七星峰找一找。病秧子那裏有各種毒物。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地下……”
“天問。”天問的身後傳來青帝冰冷的聲音,“你在說什麽?”
天問“嗖”一聲飛到羽夜夜的肩膀上,用只有她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別怕。那些毒,病秧子都能解。不會死人。”
天問剛剛說完,青帝手指一擡,将它強制握入手中。青帝看了一眼手中的書卷,擡眸望向羽夜夜。羽夜夜也正直視着他。兩人目光一接觸,青帝眸色微動,飛快移開視線。
青帝沉聲告誡道:“夜夜,天問喜歡胡言亂語。它說的話,你不要全部相信。”
“師父,給我下藥的幕後真兇是誰?”羽夜夜直截了當問道,“我理解你想包庇夷則長老的心情。可是,真兇……”
“夜夜,這件事為師已經有所應對。你不需要擔心。”青帝凜聲道。
羽夜夜思量了一會兒,堅持問道:“師父,你還沒有告訴我是誰想害我?對方的目的……”
青帝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夜夜,那些龌龊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羽夜夜心神一凜,身體不自覺顫抖了一下。
青帝察覺到她神情中一閃而過的驚懼。他立刻收斂起情緒,神情緩和問道:“夜夜,你的身體感覺怎麽樣?”
羽夜夜舉起雙手,笑着說道:“師父,我沒事。過了一夜,藥效肯定早就過去了。”
青帝望着她臉上的笑容,目光不由自主向下滑落,定格在她濕潤的緋唇上。
他微抿了下薄唇,移開視線,沉聲道:“為師這幾日有些忙碌。你一個人要好生練劍。”
羽夜夜望向青帝手中的漆黑色書卷,趁機說道:“天問……”
“天問也有事情要忙。”青帝冷聲打斷她的話,同時絕了她想要天問陪伴的心思。
“好吧。”羽夜夜心不甘情不願點頭應道。
這之後幾日,羽夜夜很少看到青帝的身影。她偶爾夜半醒來看到青帝的房間亮着燈,走過去敲門,也被青帝三言兩語打發回房。
這日,羽夜夜練完劍,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秋千上蕩漾。她望着萬裏無雲的天空,忍不住心生感慨:“師父最近真的很忙。”
她的話音剛落,心髒倏忽之間火燒一般疼痛。灼熱頃刻間在她的全身擴散,被焚燒般地劇痛在身體每一個角落出現。羽夜夜捂着胸口從秋千上重重摔倒在地。
“夜夜!”恍惚間,她聽見耳畔傳來青帝凜然的聲音。她微微張開的口卻沒有力氣回答他。
下一瞬間,羽夜夜感覺自己被抱起。緊接着,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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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手掌撫在羽夜夜的胸口,眸中一片昏暗。
“還差兩味藥!”天問的聲音裏滿是痛惜之情,“要賭一把嗎?最後兩種藥正煎着呢。”
“來不及。夜夜的身體等不了。”青帝沉聲說罷,抱起羽夜夜疾步向房間走去。
青帝踏進房間,突然停下腳步對跟在身後的天問厲聲道:“不許進來。”
房門瞬息間在天問的面前關上。天問愣了半晌,立刻大聲連連質問道:“喂,怎麽回事?為什麽我不能進去?你要做什麽?”
天問頓了下,聲音裏顯出一絲慌張:“靠!你不會真要那麽做吧!你們還沒成親,此舉非君子所為。”
回答它的是冷冰冰的隔音結界。
天問頓時失魂落魄般漂浮在空中。過了良久,它聲音低沉自言自語道:“會死的。”
它的語氣裏沒有了平日的戲谑,充滿深深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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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結下隔音結界,房間內立刻安靜下來。
他坐在床邊,垂眸凝視昏迷不醒的羽夜夜。她的臉因為高溫顯現出異樣的紅色。青帝審視的目光望着她的手,她的手心手背也是一片通紅。
青帝将羽夜夜抱緊一些,她灼熱的體溫頃刻間讓他身上的溫度也升高了幾度。
“夜夜,對不起。為師試藥耽誤了時間。”青帝伸手輕輕捧起羽夜夜的臉。
他凝視着她慘白的雙唇,眸光微動:“此舉是為了救你。”
青帝緩緩低下頭,微抿的薄唇漸漸張開。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羽夜夜呼吸之間灼熱的吐息輕輕落在青帝的臉上。
青帝下定決心般閉上眼睛,俯首吻在她柔軟的雙唇上。
房間外,餘晖落下。
房間內,最後一縷光芒被夜晚的暗色吞噬。
黑暗之中,突然響起一聲輕咳。緊接着,是連續不斷的咳嗽聲和桌椅倒地的聲音。
下一刻,房門打開。青帝臉色冰寒,緊捂雙唇疾步走出來。
“你中了?”天問立刻問道。它的心中依然存有幻想。
青帝緩緩松開手,一道血跡從他緊抿的嘴角溢出。
天問立刻震驚問道:“怎麽會這樣?就算你将熱病全部引到自己身上,也只是承擔夜夜的病痛。你現在這個樣子明明比夜夜更嚴重。”
青帝聽到它的話,原本昏暗的雙眸更加幽暗。
“我現在可以确信……”青帝擡眸望向前方。他的眼眸一瞬間顯得極為遙遠,仿佛正在看着久遠過去中的某個人。
“……熱病因何而起。一切的罪魁禍首又是誰。”青帝說完,不禁又輕咳一聲。
天問聲音輕顫,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無惑?怎麽可能,為什麽?”
“殺我。殺人。”青帝深呼吸一下,緩緩閉上眼睛平複體內異常的灼熱。
天問靜靜跟在青帝的身邊,沒有再言語。它很少見他生病,一時之間不太适應。
突然,天問驚訝道:“不對!當年的熱病如果是無惑做的。夜夜身上的熱病呢?無惑早就已經……”
“魔将谛聽。”青帝冷聲道,“夜夜歸山途中并沒有與外人接觸。唯一的可能性只有魔将谛聽。”
“你要怎麽做?”天問正色問道。
青帝推開自己房間的門,神情中露出幾分疲憊之色。他聲音平靜道:“抓回來,查清楚。”
青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聲道:“天問,你去夜夜房外守着。我有些疲乏,需要休息一下。”
天問不放心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青帝擡頭望着它,神情淡然道:“你不必擔心。區區熱病,殺不死我。”
他頓了下,沉聲道:“夜夜那裏,你幫我掩飾一下。”
“我明白。”天問一口答應。它飛出房間的時候,還貼心地幫忙将房門關嚴。
青帝掃了一眼緊閉的門窗,在床上躺下。可是,過了許久,他都沒有順利進入夢鄉。
青帝望着頭頂月白色的帷帳,神情若有所思。
直到夜半,青帝才移開視線。他輕輕翻了下身,晦暗不明的雙眸望向床榻對面冰冷的牆壁。
安靜的房間內,灼熱的床榻上。
青帝不自覺伸出手,指腹輕輕摩挲自己緊抿的薄唇。
他的唇上依然殘留着柔軟和灼熱的觸感,他的口中滿滿都是不屬于自己的香甜之味。
良久,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句極輕的喃喃自語:“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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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夜夜醒來的時候,身體一片輕松。頭不暈,心不慌。昏迷之前感覺到的火燒仿佛噩夢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夜!”天問從桌上騰一下跳起來,激動地向她撲過來。
“啪!”羽夜夜條件反射用手掌擋住它。
她環顧一圈無人的房間,不假思索問道:“師父呢?”
天問從她手心離開,語氣不屑道:“當然還在睡覺。”
羽夜夜像是看白癡一樣看着天問。她正色道:“外面已經天亮了,師父從不會在天明之後還賴在床上不起來。”
天問立刻高聲道:“你都睡兩天了。你師父衣不解帶照顧你,自然是累了才會多睡一會。”
“師父累了?”羽夜夜一聽,飛快掀開被褥,赤腳疾步向外跑去。
“喂!”天問沒想到自己的話起了反作用,連忙追過去。
羽夜夜跑到青帝房門前,立刻停下腳步。她正要敲門。
“別敲。”天問壓低聲音道,“你師父剛剛睡着,不要吵醒他。”
羽夜夜的手僵在空中。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天問,我究竟怎麽了?為什麽師父會累成這個樣子?”
“你得了風寒。”天問立刻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羽夜夜看向天問的眼中浮現幾分懷疑之色。風寒?上次自己得了風寒。師父照顧了一個月都沒有累成這個樣子。
比風寒嚴重。羽夜夜認真想了想,沒有任何頭緒。
她擡眸望着緊閉的房門,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鄭重其事道:“我偷偷看一看師父的情況。”
說罷,她的手向前一伸,輕輕将房門推開一條極小的縫隙。羽夜夜透過狹窄的門縫,仔細打量裏面的情況。
房間內的一切還是和自己以往見到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淩亂和蒙塵的地方。
羽夜夜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房內偌大的床榻上。青帝躺在床上背對着她。她只能看到他讓人安心的背影。
“師父看起來似乎是真的睡着了。”羽夜夜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下一刻,羽夜夜的臉上浮現出精神振奮的笑容。她卷起衣袖,輕聲說道:“在師父睡醒之前,我給他做些好吃的。”
羽夜夜赤着腳也不在意地面的冰冷,蹦蹦跳跳向廚屋走去。
天問書卷凝固在空中。不好!廚屋內還殘留着最後兩罐藥。它迅速向廚屋飛去,想在羽夜夜到達之前毀滅一切。
羽夜夜看到天問從身後速度極快飛來。她笑着伸手一把将它抓住,寬慰道:“你放心,我也會準備你的份。”
天問還沒來得及掙脫出去。羽夜夜已經抱着它跳躍着轉身望向廚屋。
剎那間,羽夜夜臉上的笑容消失。她一動不動僵在原地。直到天問将自己重重砸在她的腦袋上,羽夜夜才恍然大悟。
她迅速跑進廚屋,打開裏面的所有門窗,将兩個快焚燒殆盡的爐子用力扔到外面的池水中。
半個時辰後,羽夜夜滿身灰燼,身體無力地坐在池邊望着被燒了一半的廚屋。
“怎麽辦?這樣子沒辦法給師父做飯。”羽夜夜滿臉難過。
天問更是緊張道:“這樣子也不能煎藥。”
羽夜夜一聽,心頭一顫。她轉頭看向天問,正色問道:“天問,你老實告訴我。師父是累了睡着了,還是生病受傷不得不卧床?”
天問書卷罕見沉默了一下。很快。它聲音明快答道:“他被你的風寒傳染了,當然是又累又傷。”
羽夜夜一愣。她的臉上頃刻間露出愧疚的神色。她低頭望着身上的灰燼,又擡頭看向只剩下一半的廚屋,緊咬牙齒下定了決心。
下一刻,羽夜夜迅速起身,撿起池水中的毛巾擦了擦臉。
她卷起衣袖,正色道:“天問,你還記得師父的藥如何配備嗎?”
天問立刻自滿道:“當然!我可是過目不忘。”
“我們先把師父的藥煮好,再做好吃的。”羽夜夜笑着說完,邁步走進一片狼藉的火災現場。
直到晌午時分,羽夜夜才手忙腳亂将兩個藥爐上煎的湯藥小心翼翼擺放在食盤上。
即便藥已經熬好,羽夜夜依然心存疑惑。她再一次不确信問道:“天問,你确定你說的藥方是正确的嗎?雖然我不是醫修,但是在我看來,它們除了兩種草藥的劑量不同,其他地方都是一模一樣。這怎麽看不像是正常的藥。”
羽夜夜眸色暗了下。尤其當這兩個藥同時給一個人吃的時候,這根本不像是治病,更像是在試藥。
羽夜夜心神一顫,端着食盤的手不自覺抖了下。她望向遠處青帝依然緊閉的房門,心中莫名滋生出幾分不安。
當羽夜夜走到青帝的門前,透過門縫見房內一切還是和自己離開之時一樣。她心中的不安稍微緩解。
這一次羽夜夜沒有在門外等待,她輕輕推開房門,直接走了進去。
羽夜夜将湯藥放在房中的桌上,放輕腳步走到青帝的床邊。青帝依然背對着她,她看不到他的容顏,只能自我猜測他還未蘇醒。
羽夜夜回到桌邊坐下。不一會兒,她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沒過多久,床榻上響起輕微的輾轉之聲。
青帝轉過身,清冷的雙眸準确無誤地落在羽夜夜的身上。雖然他還沒有仔細探查她體內是否有熱病的殘留。但是,他親眼看到她此時安然無恙的樣子,心中安定許多。
青帝的目光不經意向下掠過羽夜夜赤着的腳上。他的神情微怔。他立刻從上到下仔細打量羽夜夜。
她身上的衣裙染上了許多煙塵和灰燼。趴在桌上的側顏帶着幾分明顯的疲憊之色。
青帝掀開被褥,緩緩起身,向桌邊走去。他望了一眼面前兩碗冒着熱氣的湯藥,伸出雙手,俯身正要抱起睡着的羽夜夜。
青帝的目光不經意掠過她緊抿的緋唇。他的動作一滞,觸電般立刻收回手。
青帝凝神思量了片刻,走到一旁的衣桁前拿起一件月白色的外衣輕輕披到羽夜夜的身上。他的目光再次落向她赤.裸的腳面,眸色暗了下。
青帝猶豫了一下,邁步離開房間。當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雙女子的雲煙水漾繡鞋。
這一次,青帝沒有任何躊躇。他走到羽夜夜的身邊,直接俯下身輕輕擡起她的腳。
“師父?”他的頭頂傳來羽夜夜剛剛睡醒之時特有的迷離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