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參商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青帝告訴他, 熱病不會傳染化神期以上的修仙者,他相信了。因為,他曾經看過的前人記錄上也是如此記載。

參商不自覺攥緊手中的書冊。關于熱病的很多事情一直是一個謎, 包括它為何出現,又怎樣被撲滅。如果書中的記錄屬實,熱病可以侵染洞虛境界的修仙者。那麽, 不僅自己和曲逐陽有被傳染的可能性。或許,連帝君都會……

參商忽然停下腳步。他擡頭望向眼前冰霜覆蓋的星落峰, 眸色微動。

信上沒有提及洞虛境界的友人的名字。可是, 千年前境界如此高深的修仙者,帝君不會不知道。甚至,帝君可能還知道對方身死道消的真正原因。

“帝君把逐陽禁足在面壁崖一個月。天下任何疾病對我無效。聽帝君的語氣, 他有把握自己處理羽夜夜的熱病。如果帝君真的能夠化解羽夜夜身上的熱病, 即便到時候逐陽發病……”

參商揉了揉太陽穴,微蹙了下眉心。

自己竟然對帝君生出疑心。茲事體大,帝君絕對不會拿任何人的性命當兒戲。

參商擡眸又看了一眼籠罩在冰寒中的星落峰。朝陽正冉冉升起,将星落峰的峰頂染上了一片生命昂揚的紅色。

參商結下一道術法将手中的書冊送上星落峰。他轉過身, 對身邊的弟子輕聲說道:“去無念峰。”

弟子不解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星落峰。師父這麽緊張只是為了給帝君送書嗎?他撓了撓頭攙扶着參商向無念峰而去。

**

無念峰上。

曲逐陽看到參商, 擡手把面前的筆墨紙硯推到一旁,語氣不悅道:“這麽等不及, 自己來取了嗎?我剛剛寫好。給你。”

曲逐陽拿起身側墨跡早已幹涸的紙張遞給參商。

參商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滿滿的文字,不僅寫了羽夜夜這一路吃過的所有東西, 每一樣東西後面還清晰地寫了在哪裏吃的, 吃了多少。

參商将紙張放到一旁,正色道:“我再給你把把脈。”

曲逐陽狐疑地盯着他,神情微凝,正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良久, 他見參商沒有應聲,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曲逐陽語調微揚問道:“帝君不讓你說?”

參商面對他一如既往的态度,輕咳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我?星落峰內的事情,并不屬于斜陽峰的職責範圍。”

曲逐陽聽到他的話,臉色頓時一沉。剛剛過去的這一夜,他的耳畔一直萦繞着青帝說過的話語。

自己将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帝君說是“瞽言妄舉”,對自己進行了處罰。自己對帝君和羽夜夜兩人之間男女之情的猜測是瞽言,對羽夜夜的監.禁是妄舉。

參商見曲逐陽的神色微變,心中詫異。他不解問道:“你介意嗎?”

曲逐陽嘴角的笑容不自覺消失。他沉聲問道:“介意什麽?”

“平日,不屬于你的責任範圍內的事情,你并不會多看半眼。”參商聲音輕緩道,“為何這一次你要橫加幹涉?”

曲逐陽冷眸微凝,冷聲道:“羽夜夜參加山外課程,我身為領隊之人,自然有責任嚴加管教。”

“夜夜是本君的弟子。無論她有任何過錯,除了本君,誰也沒有資格管教她。”曲逐陽的腦海中不經意響起青帝嚴厲的話語,他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飛快掠過一道暗光。

“給。”曲逐陽将手腕伸給參商,閉上嘴巴,明确表示不想再提及這件事。

這一次,參商把脈的時間非常久。他仔細想從中找出熱病出現的征兆,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參商收回手,不放心問道:“你的身體最近有沒有出現什麽異樣,比如身體非常灼熱。”

一瞬間,曲逐陽的腦海中浮現出羽夜夜不小心抱住自己的胳膊,又驚覺過來飛快抽走的畫面。那時候,身體出乎意料沒有立刻将她推開。

“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曲逐陽的聲音沉了幾分。

“我先走了。”參商将身邊的紙張收入儲物袋內,起身向外走去。

“羽夜夜怎麽樣了?”曲逐陽突然出聲問道。

參商怔了下。他回頭不解地看着曲逐陽,仔細斟酌了下語言,輕咳幾聲後說道:“羽夜夜有些營養不良和嚴重的睡眠不足。帝君說他會親自照顧她。所以,你不必太過擔心。”

“帝君親自照顧?”曲逐陽神情微動。帝君說自己的猜測是妄言,曲逐陽當時相信了。可是,現在他聽到參商的話,卻對自己做出的判斷出現了一絲動搖。

參商點點頭,再一次強調道:“所以,你安心面壁,不要擔心。”

“擔心?”曲逐陽語調陡然揚起,“我看着像是在擔心她嗎?”

參商不解地看着他,語氣肯定道:“你明明就在擔心她。”

一瞬間,曲逐陽的臉色扭曲了下。他冷聲道:“你該給自己的眼睛把把脈。”

參商輕輕笑了下,淡然說道:“雖然我不是淨白,我也是會用心看人。”

參商走後,曲逐陽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出口,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營養不良?因為羽夜夜暈車嘔吐不止,自己每天喂她七頓飯。她怎麽會營養不良。

睡眠不足?曲逐陽的眸色立刻暗了幾分。羽夜夜已經踏入仙界,不再是單純的人族,她應該早日該抛棄人族固有的作息。

曲逐陽雙手墊在腦後,重新在堅硬冰冷的石頭上躺下。

“暫時還活着。能活多久,不知道。”參商昨夜确實如此說過。參商不是會輕言生死之人。除了營養不良和睡眠不足,羽夜夜的身上一定發生了別的事情。參商剛剛鄭重診脈是擔心自己的身上也發生同樣的事情。

曲逐陽望着頭頂越來越亮的天色,眉心愈蹙愈緊。

他的右手不自覺探入左手的衣袖內,手指觸碰到冰冷的玉盒。曲逐陽想到裏面安靜躺着的灼華玉簪,臉色不自覺冷沉了幾分。

他自知自己因為春色圖将羽夜夜在車輿內監.禁數日有些太過。

曲逐陽仔細回想那時的自己,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他自言自語道:“那時候,大腦似乎沒有進行理性的思考。”

輕風拂過,面壁崖十分安靜。

過了良久,曲逐陽将自己剛剛把過脈的手置于眼前,低沉的聲音明顯帶着幾分不悅:“難道本峰主真的病了?”

**

星落峰。

羽夜夜一連在房內安靜待了好幾日。她甚至百無聊賴到将下山買的東西從儲物袋內一一掏出來,仔細欣賞。當她欣賞夠了,又興奮地拿起針線和布匹嘗試制作一些物件。

天問自從主動鑽進小黑屋躲避震怒的青帝後,再也沒有出來過。青帝也沒有召喚它。

少了天問的聒噪,平日有幾分熱鬧的星落峰頓時顯得冷冷清清。羽夜夜甚至覺得星落峰上的空氣都比以前寒冷了許多。

“想出門。”羽夜夜躺在床上小聲嘟囔。

“夜夜,”門外突然傳來青帝的聲音,“為師去一趟七星峰,很快回來。你在房間好好休息。”

明亮的光芒頓時在羽夜夜的眼中綻放,她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她努力克制自己喜悅的心情,讓聲音聽起來平靜:“師父,您放心地去吧。我會乖乖的。”

羽夜夜聽見青帝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飛快從床上翻身下來,輕輕打開房門,望向天空。空中月白色的身影很快不見了。

羽夜夜長舒一口氣,笑着面對無人的天空說道:“師父,我的身體已經好了。我只是出去散步,一定會趕在您回來之前回來。”

半個時辰後,羽夜夜站在星落峰颀長的石階上。她面對覆蓋整個星落峰的“禁止出入”的禁制,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最近,羽夜夜隐隐約約有一種自己被軟禁在星落峰的感覺。她本以為是自己在房間待太久産生的錯覺。她現在确認了。這不是錯覺,師父真的在因為自己給天問買.春色圖的事情罰自己。

羽夜夜身體無力在石階上坐下,隔着禁制結界望向近在咫尺的山腳。只是咫尺距離,對于此時的她來說是天涯海角的遙遠。

“師父。嗚嗚嗚……”羽夜夜的口中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咽聲。

“禁制?”突然,前方傳來一聲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

羽夜夜飛快用衣袖抹一下臉,擡頭向山下望去。一瞬間,她的視野中只有習以為常的白霜之色,沒有人。

“這裏。”白色之中傳來少年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

羽夜夜尋找的目光循着聲音落向石階下站着的人。那人一身素白,不僅僅是衣裳,他的頭發,眉毛和颀長的睫毛都是異樣的銀白之色,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完美地和周圍覆蓋星落峰的寒霜融為一體。

“淨白長老。”羽夜夜慌忙站起身,神情中顯出幾分局促。

淨白長老是無念峰的峰主,在玄天山七位長老中的地位僅次于天樞長老。可是,他的外表只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看起來與羽夜夜年齡相仿。

羽夜夜深呼吸一下,将眼睛聚焦在淨白長老銀白之色的瞳孔中。淨白長老的雙眸非常平靜,仿若星落峰靜止的白霜,無聲地彰顯着他與普通少年迥然不同。

每當羽夜夜看到他的眼睛,心中因為外表對淨白長老生出的所有幼稚想法立刻煙消雲散。她甚至覺得淨白長老比天樞長老更讓自己敬畏。因為,僅有的幾次見面,她總有一種自己被這雙銀色之眸看穿一切的感覺。

“帝君不在星落峰嗎?”即便是詢問的話,淨白長老的聲音一如既往沒有任何波動。

“師父說有事去七星峰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羽夜夜神情拘謹答道。

淨白平靜的雙眸一動不動望着她,沒有言語。

他不說話,羽夜夜更加不知說些什麽。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和淨白對視,心中無比後悔沒有聽師父的話好好在房間待着。

終于,淨白沒有血色的唇輕輕張開,聲音平靜道:“我至今依然認為你應該換一位師父。”

羽夜夜一怔,茫然重複道:“換一位師父?”

淨白白色的眼睑閉合了一下,聲音輕飄飄道:“帝君雖然是三界最強者,卻不是最适合指引你修仙之道之人。”

羽夜夜莫名感覺呼吸有些不暢。

淨白猶自平靜說道:“你初入修仙界,比起未來遙不可及的得道飛升,此時更應該夯實基礎。”

淨白眼皮掀了下,看向羽夜夜說道:“三界之中,最适合在初學道路上指引你的人是曲逐陽。”

聽到曲逐陽的名字,羽夜夜立刻感覺呼吸再次順暢無比。她毫不猶豫搖頭否定道:“不可能。曲逐陽是變……”态。

羽夜夜咬了下舌頭,将最後一個字吞下去。

淨白沒有詢問她未盡之言是什麽,也沒有對她的否定有任何反應。他滿不在意道:“修仙之路道阻且長。若沒有堅韌的心性,無法走到最後。曲逐陽十分擅長磨砺人心。”

羽夜夜想到自己從斜陽峰弟子口中聽說過的曲逐陽相關斯巴達教導,嘴角不贊同地微微撅起。再擅長磨砺人心,也要那個人活着才行。她相信如果自己當初拜師在曲逐陽門下,自己現在的墳頭草一點已經超過兩丈高。

淨白最後總結般問道:“所以,你要換一位師父嗎?”

“絕對不要!”羽夜夜斬釘截鐵拒絕道。

“姑且不論師父的教導如何,單單新師父是曲……”羽夜夜頓了下,違心地用了尊敬的稱呼,“曲峰主因為我被師父罰面壁一個月。我現在和他的仇不共戴天。他現在一定絞盡腦汁在想一個月後如何把我關到斜陽峰的拷問室盡情折磨。”

“不是一個月,是三個月。”淨白淡淡說道。

羽夜夜愣了下。她望向天空不解說道:“那天晚上,我聽見師父說是一個月。”

淨白神情不變道:“雪冰峰的弟子聯名寫血書控訴曲逐陽常年累月輕薄她們。天樞長老判決将刑期增加兩個月。”

羽夜夜神色微動。曲逐陽總是說些甜言蜜語哄騙女孩子,已經堪稱整個玄天山公認的事實。可是,他說的那些話足夠被稱為輕薄嗎?

“衣裙很好看,簡直就是在招蜂引蝶。所以,我出現了。”

“這次胭脂的顏色比上次的更适合你,像極了羞紅的梨花。”

“昨夜沒有睡好?我可不記得自己入了你的夢?”

……

羽夜夜皺了下眉,總覺得有些微妙。而且,控訴的人竟然是雪冰峰的弟子,羽夜夜莫名感到有些奇怪。

“霜凝長老沒有阻止嗎?”羽夜夜不解問道。

淨白神情平靜道:“門下弟子聯名控訴,即便霜凝明面上沒有命令她們這麽做,也一定在暗中進行了推波助瀾。”

“為什麽?”羽夜夜失聲問道。

一瞬間,她想到霜凝長老因愛生恨。誰知淨白的話更讓她吃驚:“曲逐陽一直在尋找機會将霜凝逐出玄天山。霜凝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羽夜夜驚訝得說不出話。她知道曲逐陽和霜凝長老之間有矛盾,沒想到這麽深。與之相比,自己和曲逐陽之間完全不足以被稱為不共戴天。

“他們之間有什麽私仇嗎?”羽夜夜忍不住問道。

淨白的視線微微仰起。他望向遙遠的天空,說出的話突然變得玄妙:“這件事唯有問他們兩人。有時候,外人記得的事情,本人可能早已不介意。而外人完全不當一回事的事情,卻會讓本人銘記于心難以釋懷。”

問本人。羽夜夜想象了下自己如果詢問曲逐陽,可能會得到的答案。絕對會被他拿戒尺打!她攥了攥被打過的手心,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淨白收回視線,将一直置于身後的左手伸出來,淡淡道:“帝君回來後,幫我把心鏡還給他。”

羽夜夜低頭望去,看到淨白的手中握着一塊石頭,看起來普通至極。她正詫異着,淨白手掌輕輕一擡,石頭從山腳下扔了上來。

羽夜夜連忙伸手接住。當她觸碰到石頭的瞬間,手指輕顫了一下,眼前恍惚間浮現滿山的桃花。

羽夜夜仔細看向手中的石頭,驚訝發現石頭不見了,自己的手心是一根綻放桃花的桃枝。

“我沒有接住嗎?”羽夜夜握着桃枝,慌忙四處張望尋找剛剛的石頭。

淨白聲音平靜解釋道:“這是心鏡,可以根據持有者的心境變幻為萬物。你在測魂之時,在心鏡的幫助下将桃林幻化成滿山桃花。心鏡在觸碰到你的時候,重現了當時的事物。”

“那,剛剛的石頭……”羽夜夜擡眸望向淨白。

淨白微微點頭,應聲道:“我心如磐石。”

羽夜夜不禁微笑道:“比起石頭,我覺得淨白長老您更像是心如止水。”

淨白看向羽夜夜的眼眸微不可查地輕擡,瞳孔微動了一下。他沉默片刻,聲音極輕道:“心若如水,無法止靜。縱然可以維持短暫的平靜,終有一日會因他物而動。”

羽夜夜的神情立刻顯得無比莊重。這種在上哲學課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淨白長老是不是比起玄天山更應該在哪一處禪宗佛寺修煉更好。

淨白将空蕩蕩的手再次置于身後,他淡淡道:“既然你不準備換一位師父,日後自己多加小心。”

羽夜夜一怔,茫然問道:“小心什麽?”

淨白轉過身,若有所思道:“小心曲逐陽,霜凝,魔界,妖界……”

他最後似有暗示道:“還有帝君。”

羽夜夜一臉困惑望着淨白長老離去的背影。其他人就算了,為什麽自己還要小心師父,師父明明對自己最好。

羽夜夜的目光不經意掠過腳下堅固的石階,石階上的一道白霜很像裂縫。她高聲喊道:“淨白長老,心如果想動,就算是磐石也會裂開。”

淨白身形微滞,回頭望去。羽夜夜已經轉身,腳步輕快向星落峰上而去。她薄紅色的身影在落霜的山林間十分顯眼。

淨白感知到星落峰上的靈力,擡頭望去。他銀白之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青帝月白色的身影。

“帝君回來了。”淨白平靜說出一語,轉身向無念峰歸去。

他走到冰冷的石道上,猶如鬼魅一般,腳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

在七星峰停留的時間比青帝預計的長。他此行是趁着将參商送至星落峰的書還回去之際,把熱病所需的草藥全部拿回來。

青帝明白參商送書的用意。洞虛境界的修仙者因熱病而隕落的事情,他知曉內情。

“他們是道侶,關系自然比旁人親密。”青帝如此對參商解釋。

無論參商心中的疑慮是否會消失,這是青帝唯一可以告知他的事情。

一抹幽暗之色漸漸覆蓋青帝清冷的雙眸。他不經意回想起過往的種種。正如天問所言,那時很多人因為恐懼失去清晰的判斷。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洞虛境界的修仙者,面對失去摯愛的悲痛都是一樣的。

青帝緩緩擡手撫上自己的胸口,薄唇間不自覺溢出一句極輕的自問:“那是什麽感覺?”

恍惚間,青帝的眼前出現一片曾經見過的昏暗天地。鮮血浸透的大地上遍布屍骸。

滿身血跡的男人臉上盡是悲傷的笑容。他用深切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己,斬釘截鐵道:“——,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那是最後一次,有人喊他的名字。

從此,他在人們的口中只是玄天山的青帝,被尊稱為帝君。

再也沒有人喊過他的名字,更沒有人知曉他是誰。

“師父!”突然,一聲清澈的歡喜之音傳入耳中。

青帝擡眸望去,頓時看到山巅上熟悉的薄紅色身影。羽夜夜手握綻放桃花的桃枝,一副手舞足蹈的開心樣子。

一瞬間,青帝眸底的昏暗之色黯淡大半。他收斂心神,将久遠的過去重新沉入心底深處。

“夜夜。”青帝從星落劍上落下,望向羽夜夜的眸中多了一絲溫和之色。

“師父,給你。”羽夜夜迎上前,笑着将手中的桃花枝遞給他。

青帝展開手掌接住。他正要仔細欣賞美麗的桃花,手心的桃枝驟然變化成一面星雲紋樣的鏡子。

剎那間,青帝臉上的表情僵了下。他眼中的溫和之色倏忽之間消失。下一瞬間,青帝的神色恢複如常。

他望着手中的鏡子,平靜的聲音莫名低了幾分:“心鏡。”

“是淨白長老親自送過來的。他無法踏入星落峰,就扔給我了。”羽夜夜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鏡子,不解問道,”師父,您喜歡鏡子嗎?心鏡在淨白長老的手中是一塊石頭,在我手裏是開花的桃枝。”

青帝望着手中的心鏡,神情平靜道:“這是心鏡本來的樣子。”

羽夜夜的眼中頓時露出奪目的光輝:“師父,您是怎麽做到的?我剛剛一直嘗試讓它變回原形,它理都不理我。”

青帝望着羽夜夜頗為困擾的樣子,握着心鏡的手不由緊了下。如何做到?他反而更想知道如何才能做不到。

“夜夜,送給你。以後,心鏡就是你的秘寶。”青帝毫不吝惜地将手中的心鏡遞到羽夜夜的手中。

當心鏡觸碰到羽夜夜的手心,頃刻間綻放出絢爛的桃花,馨香頓時滿懷。

青帝正要松開的手不自覺收緊。他的目光掠過自己手中的半面鏡子,定格在羽夜夜手心的半枝桃花上。

他千年如一日規律跳動的心,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絲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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