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死而複生

皇上讓方淩雪先回宮裏待着,千錦想要扶她起來,可皇上呵斥了她,說得讓他這皇後長些記性,這兩日就不必用人伺候了。

還說千錦以前是跟着江蘭馨的,倘若江蘭馨醒來,看到她心裏肯定會舒坦一些。

所以讓她守着江蘭馨。

過了半個時辰,江蘭馨終于醒轉過來,她一看到皇上便急急地握住他的手,說她以為自己會死掉,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

皇上把她抱進懷裏,輕聲安撫着。

千錦移開視線,正好撞上蘇媛四處飄散着的目光。她斜倚在牆上,臉上雖塗了胭脂,可依然讓人覺得無比蒼白。

千錦微默一瞬,走過去想扶住她,可她卻笑笑,搖着頭說沒事。

千錦順勢擡頭,迎着窗子裏漏進來的日光,看見她的頭上,一根晶瑩剔透的玉簪流光溢彩。

莫名的,千錦只覺鼻頭一酸,眼裏幾乎要溢出淚來,可蘇媛卻反握住她的手,沒用力,卻給人很安心的感覺。

床上的兩人依偎了片刻,江蘭馨不再哭哭啼啼,皇上問她都發生了什麽,她一邊低聲抽泣着一邊細聲說起來。

她說那天她一個人在宮裏,外面卻突然來了幾人,二話不說就将她綁了起來,她本想要大叫,可她還沒開口,就聞到一陣奇怪的味道,之後她就暈了過去。醒來時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她已經餓得全身乏力,可還是拼命地撞擊着周身的東西,好在不一會兒蘇媛便來了,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在說的過程中,她不着痕跡地強調着,被抓後她失去了意識,醒來後不久就見到了蘇媛。

她是要把千錦撇出去,不然她就住在春和旁邊,但凡這屋裏有一點兒動靜,,千錦就能感覺到,又何須等到蘇媛來發現她。

皇上沒再多問,吩咐了人準備膳食,便讓人傳旨去中宮,說皇後妒心太重,失了後宮之主的賢德,之後這後宮的事務,便全都交給江蘭馨去打理。

之後他便離開了。

他走後千錦跪在江蘭馨床邊,江蘭馨瞥了蘇媛一眼,俯身過來給了她一巴掌,只是她身子虛着,雖用盡了全力,卻也沒有打得很疼。

她趴在床沿,怒氣沖沖地道:“滾回你主子那兒去!”

千錦挑起眉:“娘娘以為奴婢願意在這兒麽?只是皇上的命令,奴婢不敢違抗罷了!”

蘇媛被她們說得一愣一愣的,卻也只是在旁邊看着。

江蘭馨繼續道:“現在本宮讓你滾!本宮的命令,你敢不聽麽?”

“娘娘如今掌着後宮的權,奴婢當然不敢不聽!”

說着她便站起身來,福身又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出了淩安宮。

江蘭馨回來了,可方淩雪依然認為,是千錦要嫁禍德妃,這才狠心将江蘭馨毒害。

所以江蘭馨,只能恨千錦,恨她背叛了她,恨她算計了她。

千錦才走出不遠,蘇媛也追了出來,她看着千錦,眼裏有疑惑,卻什麽都沒說,許久才問她剛剛被打的臉,可還疼着。

千錦搖搖頭。

蘇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溫柔着道:“無事便好!”

那夜蘇媛沒有回去,方淩雪剛被剝了權,到很晚也沒說要歇息,蘇媛便在廳裏陪她聊天。

皇上說不讓人伺候方淩雪,可沒說不讓人伺候蘇媛,千錦本要在旁邊守着,可蘇媛說,她前日落水今日被打,年紀還比她小兩歲,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麽折騰。

又說她與方淩雪有些貼心話說,讓她先回去休息。

千錦也不再堅持,為她們準備好了茶水和點心,吩咐外間宮人好生照看着,兀自回了房間。

身體還未大好,昨夜又一夜未眠,今日江蘭馨的事算是了了,心裏沒什麽事記挂着,不一會兒她便熟睡過去。

這一夜,她睡得熟。

第二天起來時,方淩雪和蘇媛都還未起,問了外間宮人才知,昨夜她們相談甚歡,過了子時才分別就寝。

她讓人不要打擾她們,等她們睡好後再傳早膳。

按說江蘭馨是蘇媛發現的,皇上也是蘇媛請的,即便方淩雪念她單純無知,不把罪責全算在她頭上,也一定會怪她才對,畢竟方淩雪從不是善類,她把蘇媛也只當個棋子而已。

她們當真聊得其樂融融麽?

千錦在院子裏候着,半柱香後有婢女來說方淩雪醒了,她忙過去伺候她起身,可她推開她,說皇上說了,這兩日無需誰伺候她。

千錦退到一邊,看着她笨拙地把衣服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卻怎麽都理不妥帖。她賭氣一般地坐到床上,千錦欺身過去,一邊替她系着衣扣,一邊道:“此時這裏沒有他人,奴婢也沒有伺候娘娘!”

方淩雪看她一眼,臉上神色緩和了一些。

她是高貴的,也是氣質卓然的,可也正因從小養在蜜罐,離了婢女,連穿件衣服都顯得格外狼狽。

到大殿時蘇媛已經到了,她迎着光過來,臉色越發顯得蒼白。

剛好下人送着膳食過來,方淩雪與蘇媛面對面坐下,蘇媛忽然說:“母後,您一向待我甚好,我一定會記得的!”

說着,臉上堆上了濃郁的笑容。

方淩雪有些不解:“你說這個,是何意?”

蘇媛卻只笑着,全然不似不久前那個敢在皇上面前說“我不嫁”的姑娘了。

那頓飯沒有吃到底,蘇媛突然一口血噴在桌上,連對面的方淩雪臉上也沾了些許。

千錦急忙去尋太醫。

蘇媛被安置在了床上,她嘴角淌着血,五官因為痛苦而極度地扭曲着。

劉太醫上前把了脈,搖着頭說,毒已入骨,救不了了。

之後皇上來了,他問蘇媛是何情況,太醫說了,他當即大怒,下令讓人徹查此事。可他令剛下,蘇媛就突然發了狠。她從床上跳下來撲到皇上腳邊道:“父皇,別查……兒臣求您,這事兒就讓它過去吧!”

千錦心中大驚,這兩日總覺得蘇媛有些奇怪,她一個王妃,她一個婢女,可她對她卻有些過分地好。

低眉又看看她頭上的玉簪,手中不自覺加了力道,感覺掌心都印進了指甲痕。

皇上沉着聲音:“你知道這毒是誰下的??”

蘇媛一抖,頭就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皇上又道:“說!是誰?”

蘇媛又是一抖,嘴裏又咳出一口鮮血,好在她還未擡頭,血只落在地上,沒染了皇上衣袍。

“朕再問你一遍,是誰?”

蘇媛整個人再沒有血氣,待重新跪直身子,她才道:“兒臣……是兒臣無能,觸怒了母後,母後不過是責罰兒臣罷了,還請父皇開恩!”

千錦驚詫地看向她,卻見她沒有一點猶疑,字字說得懇切。

她說……是方淩雪下的毒?

皇上看一眼方淩雪,方淩雪臉色已變得慘白,可他沒讓她說話,而是對蘇媛道:“說!”

地上蘇媛又吐出一口血,好不容易穩住心緒,方才說起前因後果來。

她說方淩雪昨日失了權,君修又握着重兵,方淩雪怕再保不住君騁的太子之位,便讓她回去毒害君修,可她不願。即便君修待她從不像待妻子,可她覺得,她可以氣他厭他甚至恨他,可他是皇子,是皇室的血脈,她不能這樣随便奪走他的生命。

方淩雪大怒,賜了她一杯毒酒說,若她不殺君修,她就得死。

她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把酒喝了。她說她也怕死,可至少這樣,不至于株連九族。

這一席話,說得順遂流暢,俨然如真一般。

千錦在皇上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他身上的冷氣一點點地散開來。

此時站在床邊的方淩雪早已面如死灰,她“撲通”一下跪倒在蘇媛身邊,質問她為何要陷害她。

可蘇媛卻只說,皇權之上總是有很多無奈,即便方淩雪賜死了她,她也還是不會怪她。

她還說,方淩雪待她好,可嫁雞随雞,她一日是君修的妻子,就一日不能傷他。

話到最後,她一頭磕在地上,對皇後道:“母後,是兒臣無能,兒臣不該這樣優柔寡斷,可……可王爺他,到底是兒臣的夫君啊!”

此話一出,再沒了回旋餘地。

皇上喚了守夜的宮人進來,那人說,昨夜将近子時時,皇後确實讓人送過酒水。

方淩雪整個癱軟在地上,一貫高傲而冷靜如她,終于放聲大喊起來:“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沒有害她,也沒有要殺修兒啊!”

可就在此時,旁邊的蘇媛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千錦連忙扶起她,她拽着皇上的衣角說:“父皇,兒臣說出來,不過是怕兒臣去後,您查出真相時會要替兒臣報仇,兒臣只是一條賤命,母後本是疼惜兒臣的,是兒臣自己不識好歹,父皇萬不可責難母後啊!”

皇上臉色沉着,只冷聲讓她好生歇着。他說他會傾盡所有救她一命,至于旁的事,她無須再管。

可千錦知道,她中的毒,根本是沒有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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