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距離太近
曲逐陽輕佻的話語夾雜在冰冷的寒風裏傳入羽夜夜的耳中。羽夜夜雙眸微睜, 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曲逐陽十分滿意她的反應,甚至覺得意猶未盡。他揚起嘴角,眸中帶着戲谑的笑意:“你肯定又是趁帝君冥想的時候偷跑出來的。不到天亮, 帝君的冥想不會結束。你今夜就宿在斜陽峰。”
羽夜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曲逐陽拖長語調,用意味深長的語氣強調道:“本峰主的床很硬, 你一定會喜歡。”
羽夜夜震驚過度,深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平穩好心神。她審視的視線從曲逐陽的臉上向下緩緩落去。他的上半身赤.裸着, 下半身浸在水霧缭繞的水下看不真切。
“你, ”羽夜夜的臉上和眼中寫滿單純,“你不是不行嗎?”
曲逐陽臉上的笑容剎那間凝滞了一下。
羽夜夜渾然不覺,她一本正經道:“我理解你因為身體的缺陷, 所以平時總是喜歡做言語上的巨人。可是, 我們現在在讨論正事,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曲逐陽臉上的笑容瞬息間斂去。他揚起臉,表情明顯不悅問道:“誰告訴你本峰主不行?”
“我自己看見的。”羽夜夜不假思索答道。
曲逐陽冷眉驟擰。他揚起手中的戒尺,冷聲質問道:“你都看見什麽了?”
羽夜夜看到舉起的戒尺, 手心立刻感到一陣疼痛。
她不自覺向後退了兩步, 正色道:“你雖然嘴上總是調戲女人,實際上從來都是動口不動手。不僅如此, 你非常注意和女人之間的身體接觸。哪怕只是擦肩而過,你也會極力避免碰到她們的身體。”
曲逐陽握着戒尺的手不由用力。他幽冷的視線射向羽夜夜, 語氣裏沒有任何調笑的意味:“你除了整天惹是生非, 現在竟然還學會了胡言亂語。”
“我才沒有胡言亂語。”羽夜夜脫口而出否定道。
她澄澈的雙眸凝視着曲逐陽,神情認真,清澈的聲音悠揚動聽:“因為,我一直在看着你。”
曲逐陽心頭一蕩, 握着戒尺的手驀得收緊。他迎着羽夜夜直視的目光,呼吸一瞬間莫名一窒。
羽夜夜望着曲逐陽失神的樣子,喜悅的笑容立刻在她的臉上綻放。
這件事最初只是她的猜測。在長時間對曲逐陽耐心的觀察和通過師姐們的舍身實驗後,她最終确定這是真的。她本準備在他經過幻情海的時候,利用這件事出其不意襲擊他。現在卻不得不亮出殺手锏。
羽夜夜的聲音裏不自覺含着幾分得意之色:“你放心。只要你答應讓我下山,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你對女人不行。”
曲逐陽注視着她臉上的笑容,心底莫名感到一絲煩躁。他聲音冷沉道:“本峰主說你胡言亂語,你就是胡言亂語。”
他話音落地的瞬間,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地向羽夜夜揮去。
羽夜夜一怔,腳下的岩石瞬間消失。她雙足踏空,身體頓時向前倒去。一柄細長的軟劍适時閃現,纏繞在她纖細的腰身上。
一聲巨響,羽夜夜被拖入了溫熱的浴池內。她手足無措地撲棱着,伸出水面的右手突然被握住。下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了起來。
曲逐陽攥着她纖細的手腕,臉色冷沉:“你現在還說得出口剛剛的話嗎?”
羽夜夜驚訝地望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雙眸頓時劇烈動搖。不可能,自己明明實驗證明過。曲逐陽如果碰到了女人的身體,會本能地出現排斥反應。
曲逐陽冷冷觀察着她神情的變化。他将羽夜夜的手向自己的胸膛拉近一些,冷笑道:“今夜,你就好生伺候本峰主。”
浸泡身體的溫泉水無比溫熱,羽夜夜的身心卻瞬息間感到無比冰寒。她的心一沉,左手立刻凝聚起赤色的靈力。
曲逐陽揚起嘴角,露出明顯嘲諷的笑容:“區區築基也敢在本峰主面前放肆。”
剎那間,森冷而強大的靈力随着他冰冷的話從他的身上釋放出去。
羽夜夜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心中充滿恐懼。曲逐陽是認真的。平日,他訓練弟子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釋放過這麽霸道的靈力。
羽夜夜的手被強迫撫在曲逐陽的胸口之上,她映照出曲逐陽冷臉的雙眸中浮現出絕望之色。她的雙唇不住顫抖,恐懼的眼淚從眼睛漸漸滲出。
贏不了,逃不掉。
下一瞬間,羽夜夜顫抖着身體,撕心裂肺地大聲喊道:“師父!救命!師父!”
曲逐陽動作一滞:“你……”他剛剛說出一個字,心神忽然一凜。
剎那間,一股更加強大的靈力從空中覆蓋而下。瞬息間将曲逐陽籠罩浴池的靈力悉數吞沒。與此同時,一襲月白色的身影驟然出現在兩人的中間。
“師父!”羽夜夜的臉上頓時露出無比歡喜的笑容。
“帝君!”曲逐陽立刻神色凝重地離開倚靠的石頭上,站直身體。
青帝冷眸一凝,長臂一伸将羽夜夜摟入懷中,将她的臉埋入自己的身前,遮擋住她的視線。
青帝冰寒的視線定格在羽夜夜被緊握住的潔白手腕上。他的聲音裏是不含任何感情的冷漠:“曲逐陽,放手。”
曲逐陽心中一沉,立刻松開手。他擡手用術法将岸上的衣裳拿過來穿上,恭敬地低頭行了一禮:“帝君。”
青帝望着羽夜夜手腕上的青色勒痕,輕輕擡手包裹住她的傷口,冷聲道:“逐陽,夜夜擅闖斜陽峰有錯。本君自會管教。”
羽夜夜一聽,頓時在青帝的懷中掙紮着想要辯解:“師父……”
她剛剛擡起頭,臉立刻又被壓了回去。青帝的力量很大,她完全無法抵抗。
曲逐陽神情淡然道:“逐陽明白。”
青帝收回視線,低頭看向懷中被死死按住的羽夜夜,沉聲道:“夜夜,回星落峰。”
羽夜夜的臉深深埋在青帝的懷中,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是,師父。”
她剛剛應聲,身體陡然被抱起,飄在空中。羽夜夜雙手連忙抱緊青帝。她眼角的餘光不經意掠過下方的浴池。一道不可思議的神色浮現在她的眼中,曲逐陽的左手在顫抖。
曲逐陽站在浴池中靜靜目送兩人離開。當兩道月白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的瞳孔中,他的右手立刻緊緊握住剛剛觸碰過羽夜夜的左手。
不一會兒,鮮紅的血從他的指尖源源不斷流出。頃刻間将他身邊的池水染成一片潮紅。
曲逐陽緊緊咬着雙唇。一道鮮明的血痕從被咬破的唇瓣上流出,腥甜的味道剎那間在他的口腔中擴散開去。
他的眼睛緊緊盯着面前冒着熱氣的池水。水面倒映出的他的面容十分陰沉,他的雙眸中更是一片昏暗。
良久,左手無法抑制的顫抖漸漸平息。曲逐陽深深呼吸一下,緩緩松開右手。他望着面前羽夜夜剛剛站過的地方,腦海中不經意浮現今夜發生的種種畫面。
他的記憶最終定格在羽夜夜深埋在青帝懷中的臉上。曲逐陽昏暗的眼眸微微眯起,染血的唇微微動了下:“距離,太近了。”
**
星落峰。
羽夜夜安靜地待在青帝的懷中。直到兩人回到星落峰,青帝擡手給兩人施了清水訣,将她從懷中輕輕推了出去。
“師父?”羽夜夜擡頭不解地看着他。
青帝臉色冰凝道:“從今天開始,日落之後,不許你離開星落峰。”
羽夜夜一怔,連忙說道:“師父,這門禁也太早了吧。”
“你還想夜半去闖斜陽峰嗎?”青帝呵斥問道。
羽夜夜心中一顫,低下頭。她的嘴角微微撅起,聲音裏帶着幾分不甘心:“不闖了。我打不過他。”
青帝看到她的樣子,眸色微沉,聲音冷了幾分:“罰抄玄天山門規一百遍。為師明日檢查。你若是沒有完成,這一次別想下山。”
羽夜夜心中頓時一痛。她情緒低落道:“曲峰主沒有答應我下山。”
青帝看着她沮喪的臉,沉默了一下,冷聲道:“你若是真心悔改。為師會下禦令命令他帶你去。”
“師父,真的嗎?”羽夜夜飛快擡頭望向青帝。她的眼中是無法掩飾的喜悅。
青帝的神色沒有絲毫動容:“為師騙過你嗎?”
“沒有。”羽夜夜興高采烈道,“師父,我現在就去抄門規。”
她的話音還未落地,人已經迫不及待向自己的房間跑去。她的裙擺随風飄蕩,腳步聲明快輕松。
青帝看着她關上房門,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發生什麽事了?你去斜陽峰做什麽?抓奸嗎?”天問從書桌上跳起來好奇問道。
青帝聽到它的聲音,冰寒的視線徑直射過去。
天問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小聲說道:“我去看看夜夜。”
青帝看着它小心翼翼向窗邊飛去的模樣,聲調微冷道:“本君說過多少次,不許你半夜進夜夜的房間。”
天問頓時凝固在空中。漆黑色的書頁緩慢翻了兩下,少年昂揚的聲音辯白道:“我沒有進去她的房間,我只是在外面和她說說話。”
青帝薄唇微微抿了下,聲音嚴厲道:“你平日都教了她些什麽?她至今一點男女之防的意識都沒有。”
天問頓時不滿道:“你是她師父,這應該是你教她。你怎麽反而責怪起我了。”
天問心中感到委屈,滔滔不絕道:“有本事,你現在就去教她。這種事情非常簡單。只要她吃一次大虧,心裏害怕了,以後肯定就防備着了。”
青帝想到今夜在浴池內發生的事情,眸色微沉。按理說,夜夜今夜吃了大虧,應該怕了。可是,她剛剛回房間之時很是開心,看起來完全沒有介意今晚的事情。
“夜夜膽子很大,不會輕易害怕。”青帝沉聲評價道。
天問毫不在乎道:“那又怎麽樣。你現在過去,讓她見識一下什麽是真正的男人。她親身體驗過你欲求不滿的樣子,以後看到你絕對會躲得遠遠的。”
漆黑色的書頁嘩啦啦飛快翻動,天問的話語不停:“需要我給你找點道具嗎?你要鎖鏈還是黑布,或者……”
它話未說完,房門“啪!”一聲從外面關上了。
青帝不想聽見天問的聲音,轉身離開房間。他的腳步不由自主走到羽夜夜的房門前。
青帝望着緊閉的房門,耳畔不經意響起羽夜夜今夜對曲逐陽說過的話:“因為,我一直在看着你。”
他的眸色暗了下,擡起手輕輕敲響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