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林飄遙一轉頭,“抓誰?”随著人群一陣湧動,街上擠出幾個身着衙門捕快服飾、滿臉兇樣的大漢,提刀亂蹿而過。路人避之唯恐不及。

一個看起來更像逃犯的滿臉橫肉之輩手拿一張皺巴巴的海捕告紙,揪住旁邊一個禿頂的,随即展開告紙往那人臉孔旁邊唰的一抖,兩相對比,粗聲說道:“捉拿逃犯許和尚,賞銀三百兩!”那禿頭的喊冤道:“什麽呀?告示上寫明了許和尚是獨眼龍,頭上是一毛不長的,你看你看,我頭上還有幾根頭發呢!而且我兩只眼全是好端端的……”那個長得像逃犯的捉逃犯者不由分說,将禿子一揪便走,說道:“不排除你醫好了眼、抹上了零零七生發素的可能!走,跟我回衙門裏說話去……”那禿子一路喊冤。

林飄遙怕被撞着,忙不跌聳的閃到一邊,只見旁邊一個老頭兒搖頭道:“你說這是什麽道理!那麽壞的和尚,老天爺都能讓他長出頭發來!”

林飄遙朝他看去,只見那老頭也是個禿子。有人喊道:“張老頭,你感慨什麽?就你那顆光頭兒,還不快點回家去呆着?小心一會被當成許和尚給抓走了!”

那個禿子張老頭氣鼓鼓的說:“我在這裏住的時間也不短了,誰不認識我?幾個衙門裏的大爺怎會把我當成壞和尚了?”

他話音剛落,那個捉逃犯的就一把朝他揪來:“你也像許和尚,跟我到衙門去走一趟!走!”

林飄遙見那個捉逃犯的長得兇,趕緊朝後面又退了幾步,摸摸頭:還好老子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

張老頭大聲喊冤,旁邊也有人證明說此人是城裏居民。那個捉逃犯的翻翻眼,喝道:“你們這些人知道什麽?現在江湖上易容喬裝的人多了去,難保這個老頭不是許和尚假裝的!”

他說這話時也不想想,既然已經易容了,又怎還會留個禿頂?衆人面面相峻,雖然知道張老頭是冤枉的,卻也沒一個敢出來說話。

林飄遙幾步走出這趟混水,此時熱鬧已過,圍着的人群亦逐漸散開。說是散開,只是指圍成一圈的人們各走各的道而已。

林飄遙一路東張西望,沒走得半個時辰,口水已經流了一地。原來大城鎮不比小鄉村,這沿街的賣食處多得數不勝數。那些熱騰騰的包子、燒餅、鹵菜、小吃充斥在大街上的每一個地方,有些吃的,林飄遙甚至是以前見都沒有見過,焉有不食指大動的道理?

這越是想吃就越是餓,他強自忍了好一會,只見前面有個妙齡女子當街賣唱:巡官算我,道我命運乖。教奴鎮日無精彩,為想佳期不敢傍妝臺。又恐怕爹娘做猜。把容顏只改,漏永更長,不由人淚滿腮。他情是歹,咱心且捱。終須也要還滿了相思債。

此曲意思不難懂,說的是少女盼想少兒郎之情,感情真摯,林飄遙朝那女子看過去,只見長得眉清目秀的,雖說不上多麽花容月貌,卻也算是個美人了。那街上有不少游蕩子弟,那些人哪裏管你什麽藝術不藝術,聽得懂意思的,裝做上前去搭讪;聽不懂的,幹脆就輕口調笑。雖是如此,但那女子收到的賞錢倒着實不少。林飄遙心頭一慘:可惜老子當初在村裏聽的戲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然來賣弄他媽的幾句,說不定還能騙到碗飯吃。不過,照着老子這英俊潇灑的樣貌來看,給錢的半會是些娘們吧?他正尋思着怎麽弄點錢,正好旁邊有人喊道:“猜字猜字,一局五十文錢,童叟無欺啊!”

林飄遙精神一震,急忙轉頭去看,只見身後是個涼茶鋪,檐下擺著一個攤子,上邊插著葫蘆串等物。攤子旁邊圍坐著幾個撓頭撓腦的頑童。那攤主搖頭晃腦的提壺吸溜了一口茶,眯着眼瞧向林飄遙,說道:“我出字迷,能猜得到的便獎給糖葫蘆、粽子等物,并得錢五十文,猜不出的便留下五十文錢。這位小哥兒可有興趣?”

林飄遙心想:反正老子身上沒有錢,随便和他糊弄,就算輸了,他也總不成讓老子脫衣服褲子抵債吧?張口就道:“那多容易?幹脆咱們玩大點,弄他個一兩銀子一局,你說怎麽樣?”

那攤主仔細看了看他,說道:“我既然敢弄下博口,那自然是有多少接多少。不過小哥兒…….我看你穿得破破爛爛,你有一兩銀子麽?你且拿出瞧瞧,若是有,那就賭了!”

林飄遙本就身無分文,你叫他上哪裏找那一兩銀子去?眼珠子一轉,兇狠狠的朝那攤子上一拍巴掌,喝道:“小爺我行走江湖十餘年,天天穿的都是這身招牌服裝,道上誰敢不給我幾分面子?也從來沒人敢嘲笑過小爺這身衣服的,你好大的狗膽!”他見那攤主身得矮小猥瑣,便想存心吓他一吓。

那攤主确實吓了一跳,仔細打量過去,只見這個濃眉大眼的少年衣衫婁爛。胸口的爛衣服上似乎有用針線鏽上去個什麽東西。這年間,正好江湖中出了一個獨行大盜,年紀就如林飄遙一般大小,穿得也是破破爛爛,卻專門在胸口衣服上打了個梅花印子,乃是官府的頭號通緝要犯。那攤主對這些事情還是十分清楚的,心中暗暗後怕,暗想:這該不會就是那個獨行大盜梅二吧?急忙賠笑道:“對對對,是小人的錯,公子只管來猜,猜對了拿東西便是。”

林飄遙見他怕得不輕,心中大喜:哈,沒想到老子運氣這麽好,一進城就遇到了個凱子。他乘勝追擊道:“那要是老子猜輸了呢?”

那攤主哭喪了一張臉:“輸了就輸了呗,公子願意給錢就給,不願意就當小人倒黴。”

林飄遙滿意的點點頭,把屁股望那攤子上一坐,伸了伸腿,那幾個頑童被他一趕而開,攤主急忙打了個眼色,幾個小孩一哄而散。林飄遙瞪眼道:“這可是一兩銀子一局,你出迷吧!”

攤主見他兇狠,更認定了這個便是梅二大盜,哪裏敢頂嘴,急忙念了個迷:“東吳西蜀兩相通,關公二嫂在路中,趙雲小船江邊侯,諸葛軍師借東風。猜、猜一個字。”

這是個飄字,從前三句詩裏找出第三個字,第一句是西,第二句是二,第三句是小,第四句則是認做風字,一起組合而成。這對那些咬文嚼字的書生來說,再簡單不過,但是林飄遙鬥大的字認不了幾籮筐,雖說猜的正是他自己的名字,但肚子裏墨水有限,卻哪裏猜得出來?楞頭楞腦的想了半天,吼道:“這是什麽破迷?真他媽的可惡,你給老子換一個!”

攤主連連答應道:“不猜字不猜字…….”他頓了頓,開口:“話語巴山舊有家,夜夜流淚說天涯,紅顏為伴三更雨,燃盡愁腸并落花。”

這個更簡單,意思清晰明了,簡直就是在送錢給他。林飄遙微一沉吟,拍掌道:“哈哈,是蠟燭不是?”

攤主抓了串糖葫蘆,拿了一兩銀子遞給他道:“公子可真厲害,再來猜一個?”

林飄遙接了東西和銀兩,估計着這一兩銀子也夠好好吃上一天了,心想:老子可也不是壞人,實在沒辦法了才弄你點錢來花花,要說再繼續白贏,那老子良心也過不去。他撐起身來,心中想着美味大餐,說道:“不猜了,老子太厲害,看你光輸錢也沒什麽意思。”他正要轉身走開,那攤主竟一把抓住他,急急道:“公子不要擔心小人啊,能把錢輸給公子這等名人,那也是小人的福份,求求你了,就再猜幾個吧?”

林飄遙一楞:老子什麽時候成名人了?他念頭轉得倒是極快,心道:這個要不是白癡,那就是大石頭派來給老子送錢的。他想了想,把這尖嘴猴腮的攤主仔細看了一番,竟是感覺說不出的精明,始終不像是個白癡的樣子。莫非真是石長老派來的?林飄遙精神一震,一把揪住他道:“喂,是不是大石頭喊你來的?”

那攤主莫名其妙的道:“什麽石頭?”

林飄遙心想:這大石頭是老子和小倩對他的單獨稱呼,那個什麽屁教裏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了。便改口道:“是不是石長老派你來的?”

哪知攤主仍然是一臉的不知道:“什麽長老?”林飄遙哈哈大笑,拿手朝他肩膀上使勁一拍,說道:“別和老子裝了,還以為老子不知道呢?說,大石頭叫你帶多少錢來給老子?別他媽的猜迷了,幹脆全給了我吧。”

那攤主全然不知所謂,正在這當口,林飄遙只聽身後有人急沖沖跑過來,還有個小孩聲音喊道:“就是他!”他轉頭去一看,還沒看清楚,已經被人一腳踹到屁股上。他往前一栽,給一把按到地上。然後就是一大堆手腳七七八八的壓過來,接着鐵鏈子、腳铐子一鼓腦的給他加了身。

他還沒反應過來,那攤主大聲道:“幾位爺,這個肯定就是你們要捉的梅二,那幾個孩子是小人招呼去找你們的。小人費盡千辛萬苦,損失了巨額銀兩,才把這家夥拖住在這裏!”

身後有人道:“好,你是良民,做得不錯!”

“那、那官府懸賞的銀子呢?”

“等将這人帶到衙門去問清楚了,自然會給你送來。”

林飄遙這才明白為什麽攤主寧可輸錢也不要他走的原因了,他大喊道:“冤枉啊冤枉,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各位官爺抓錯人了!”

他正喊着,被人一把給提了起來。林飄遙擡頭一看,只見竟是原先捉拿許和尚的那個兇捕快。那家夥惡狠狠的道:“我神捕震江南手下就沒走脫過要犯,你龜兒子休要和我耍花槍!帶走!”

林飄遙大叫道:“認錯人了認錯人了,我不姓梅,我姓林,叫林飄遙!是從京城裏來玩的,你們搞錯人了!”

那個兇捕快冷笑道:“就你龜兒子這口半生不熟的土話還冒充京城人士?先人板板的,也不怕丢人!”

林飄遙急道:“我真的不姓梅,我姓林,是京城邊上一個小村裏的,官話說得不地道也正常嘛。”

兇捕快怎肯和他多說?不耐煩的喝道:“帶走帶走,省得耳根子清靜。”

其他一路來的幾個捕快齊齊來拿他,林飄遙心知進了衙門最少也得丢去半條命,哪裏肯跟着走?他本身的功力雖說不高,但對付這幾個捕快還是有優勢的。只管是左掙右紮,讓幾個捕快拿他不穩。

兇捕快大怒,喝罵道:“好你個梅二,竟敢拒捕!當我神捕是吃素的麽!”正要伸手去拔刀,只聽旁邊圍看的人群裏有個聲音高喊道:“原來你在這裏!”

這是個女子的聲音,而恰好這個聲音是滿縣城裏的人都再熟悉不過的。圍着的衆人大吃一驚,紛紛朝兩旁逼開,就連那幾個捕快也是滿臉的緊張,惶惶恐恐。

林飄遙暗奇到:這女子是什麽人?竟有這般大的能力!不過這聲音老子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他像是突然想了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啊喲,不好!是那個淫女!他媽媽的胸!她怎麽會在這裏?老子靠着乾坤甲都跑了他媽的好幾天,這小妮子又是如何下樹,如何趕在老子前面到這城裏的?

他是這樣想,殊不知自己當時是繞了一大個圈子。其實這縣城隔着小漁村不過五十來裏路程,騎上馬半天功夫便可以趕到。那天他朝相反的方向開逃,卻繞着繞着繞到了官道上。也是天命使然,竟讓他趕到了這城中會到張大小姐。

轉過頭一看,只見果真是飛飛,素手提鞭,長長的鞭梢一抽一抽的甩動。這小妮子一身紅色勁裝,火豔的絲綢衣料緊緊裹着那豐滿欲漲的身材,她臉孔繃得緊緊的,猶如籠上了一層寒霜,旁邊的人像避瘟神一樣急忙讓出道來,使林飄遙沒費什麽勁就看了個清楚。吞口唾沫,心想:乖乖,這小妮子換了套緊身衣竟然這樣誘人!老子、老子都快流鼻血了!你媽媽的胸,怎的這麽個性感法?

只聽剛剛那個神捕震江南硬着頭皮道:“原來是張大小姐,不知張大小姐在找誰?小的們也好幫忙幫忙。”

飛飛杏目圓瞪,一張臉突青突紫,雖是沒有說話,但圍着的衆人卻都看清了她是在瞪着林飄遙。神捕震江南道:“原來張大小姐找的是梅二,這人是衙門重犯,我……啊!”他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鞭子,只聽飛飛罵道:“給我滾!”

那個神捕自然是不敢放個屁出來的,灰溜溜的閃進人群中。旁邊那些觀衆又不禁朝後退了幾步。

這張家大小姐平日裏兇是兇,卻多少要和你講點道理什麽的再動手。縱然她的道理全然不是道理,但卻還沒有這般莫名其妙就開始打人的習慣。城裏居民早都摸清楚了她的脾氣,哪知今日這大小姐竟然一兇至絲,哪個不張眼的還敢過來冒犯虎威?

林飄遙見她一出面就幫自己趕走了大麻煩,還狠狠抽了那家夥一鞭子給自己出氣那麽可愛,不由驚喜交加,剛剛受的那通氣全然被張大小姐替他出了,再加上看着她那惹火撩人的身影,不由的便像發花癡一般:“厄,淫、淫女,你真好,太感謝……….”他剛叫出口,先聽見一聲暴喝,然後眼前鞭影急閃,他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臉上一下大痛,火辣辣的吃了一鞭子。然後才是四周驚天動地的噓噓聲:“啊啊啊!他叫張家大小姐什麽?”

對飛飛,有了那幾天在樹林裏的相處,林飄遙倒不怎麽害怕,算起來,似乎還沒那個神捕震江南恐怖。其實是合當他運氣,當時那幾天,若不是這位大小姐被挂在樹上,那豈有他林飄遙的好日子過?但現在吃過這一鞭子後,他心頭的危險人物排名立刻就換了個班,帶着拷子的左手一把抓住鞭梢,怒氣沖沖的道:“好端端的,幹什麽打人?!”話音還沒落,抽過來的鞭子一帶而回,那鞭子卻不是尋常馬鞭,上面布滿倒刺丁鈎,一帶之下,皮翻肉爛,慘不忍睹。林飄遙痛得大聲叫喊:“他媽的!痛死了!我說淫女,好歹老子救過你命,你不用玩這麽狠吧?”

飛飛聽到那聲淫女,臉都綠了,再加上旁邊圍觀者的竊竊絲語,更是讓心高氣傲的她受不了,原本就氣憤的心情更加惱火:“哪個和你好端端的?你還救我性命?要不是我家裏人來救我,只怕這會兒我都死在樹上了!你、你那會兒跑哪裏去了?!”原來這大小姐是為了此事生氣,卻不知林飄遙不辭而別實是另了別情,再說了,他家裏人是漁夫們叫來的,而那些漁夫卻是林飄遙找來的,算來算去,終歸是林飄遙救了她。而且當時漁夫們找來張府的人救下她以後,她又正是虛弱得昏迷不醒的時候,這才未聽見漁夫們說有關林飄遙求救的事。而張府的人也不願多說此事,只含含糊糊的告訴她,說是自己人在樹林裏把她找到的。

至于張老頭誤會林飄遙玷污了飛飛這件事,早先沒找到人的時候,老頭子臉皮薄,更不敢讓在家的兒媳婦知道是因為自己貪喝酒才誤的事,因此一直沒提。找到飛飛後,自然有一心向着林飄遙的小妮子給張震州解釋了誤會,所以至始至終,張家竟不知道林飄遙還和飛飛有在船上光身子那一出。

她英目威威,每念一句便是一鞭子,一陣鞭子落下,似乎是手抽得累了,停了停,圍觀衆人見這向來豪爽的大小姐盡說些沒頭沒腦的話,均感困惑,一時間各說紛纭,有說是這少年和她是一對兒的,也有說是這大小姐單相思的。更有說是兩人設計好私奔,結果那少年怕了張家半途反悔的。好在都怕飛飛的手段,只敢悄悄私語,倒沒讓她聽着。此時見她停了抽鞭,只道要罷手,卻見她歇了歇,突的又飛起一腿,足尖微撩,從正邊踹到林飄遙裆下,圍看的人又是一陣驚呼。可憐林飄遙不是達摩祖師,那手半生不熟的‘內功護體’連個蚊蟲盯咬都防不住,哪裏頂得住這大小姐的腳踢?更沒法護著那話兒。

林飄遙剛嘗過她鞭撻之苦,曉得厲害,早就已把那帶在腕上的手拷鏈子往上擋着遮住頭頂以防不測,怎料她有鞭不用,突然撩足迳取底下最難防守處。

他雙手已經高高舉起,要想帶着沉重的鐵鏈再立馬移到下面去擋住那雙美腿,卻多半不行。正着急,纖足急抵。所幸林飄遙每日和林嬸敲打練就的身法反應總算還不太慢,否則下半世就只好進宮去給太後娘娘們倒洗腳水了。

當此緊要關頭,小弟弟速來報告,他雙腿微彎,急急朝上蹦起,正印了那日給李時超說的危急時人之潛能問題,竟蹦起了半丈多高。慌忙中只道趕得上趟兒,恁料飛飛腿功比那鞭子更是了得,那一足忽改低撩為高蹬,美腿一路追随只而上,高舉過首,宛然朝天一柱香,又有如倒踢金冠,立個矯健高昂的“一字馬”,足尖仍沒撩空,終于是‘輕輕’的踢到了一下。此時飛飛雙腿分支,姿勢優美到了極點,倒是白白便宜了人群裏的一大堆色狼,只盼這大小姐身上的衣服是便宜貨,最好一撕腿之下,把個胯檔給撕爛了才好。

其勢猶如趕鴨子上架,林飄遙剛縱起便感小弟弟猝然一陣火辣辣,委實苦不堪言,雖只稍沾即離,可是究有靈犀一點之效。他在半空中驟發一聲凄慘之極的怪叫,高竄之勁随之而消,掼跌在旁。心中憤憤不平:這死淫女,怎的專門弄我弟弟這麽沒人性?

他跌那處本是人群密集所在,本以為那麽多人接着,就算摔下去也斷然無事。卻不料圍觀衆人見他跌來,均是不約而同的急急散開,乒的一聲摔了個結實。林飄遙跌得七暈八素,小弟弟上的痛感更是奪命,他心中悲憤欲絕:這都他媽的是些什麽人?看到老子如此慘也不好好的接着,天理何在啊!

散開歸散開,可終究是落在人堆裏,那大小姐想再追過來,勢必就得等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再讓出條道來。可這人集中得多了,豈能說散開就散開?眼看着滿街人衆裏不乏老弱婦儒,她也不好甩鞭亂打,只是急聲喝罵。林飄遙眼揪着人群正在四處閃躲逼開,亂成一團的當口,急急翻起了身,朝對街跑過去。

他自從上次吃過了那幾顆奇怪果子後,奔跑的功夫早就提高了一大截。飛飛雖是輕功出衆,但在這大街上又如何施展得開?眼看着林飄遙在人群裏三拱五竄,便要逃脫,她大叫一聲:“給我抓着前面那個帶鐵鏈的!誰抓着了,誰便去張府領五百兩銀子!”

這年頭,縱是抓個鼎鼎大名的逃犯,官府也不過懸賞個三五百兩,衆人聽飛飛開出這個價錢,又看到那人是被鐵鏈加了身的‘無危險’小夥子,哪裏有不願意效力之理?一陣哄叫,但凡聽到聲音了的,一鼓腦的追過來。

林飄遙回頭一看,只見黑壓壓一片人群追着喊着朝這邊跑,有的在叫:“張三,你跑小巷子去堵,老子在這邊追,抓到了一人一半。”有的則是喊:“孩子他爹,快點來抓人!”

林飄遙心想:還一人一半呢,遮莫是要把老子撕成兩半去張府領雙份賞錢?他說笑歸說笑,但這滿街的人,若是個個都來搶,只怕還沒送到張大小姐府上,自己就當真得被亂手分屍了,他急沖沖朝前狂奔,隐隐中似乎聽到有人在腦子裏念叨道:張三獲得林飄遙頭骨兩塊,賞銀一百兩,李四獲得林飄遙腿骨一塊,賞銀五十兩!

他自胡思亂想,好在前街的人大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有等後面的追兵趕上了,這才聽得清楚,又加進追捕大軍中。幸得如此,才沒被人把他從前面給堵下來。

但追衆甚多,黑壓壓的人群裏不乏有能跑善奔者,再加上這駭人的氣勢,林飄遙哪裏還能逃得脫?眼看着有人繞小道從前面來堵,他猛的跳上旁邊一個布攤,緊接着拿出往日在村裏練就的那一手攀壁走牆的本領竄到了攤頂蓋子上。然後往上一跳,這一般便上了屋頂。

追上來的人大喊道:“上頂了!”然後就有些急急忙忙的去找梯子的,林飄遙順着屋頂狂奔,房子下面追衆更是緊随,整個城市似乎都圍繞着他熱鬧起來。

幸好是這城裏房屋大多修建得平順,都是一般的磚瓦房蓋,又還整齊,一屋連着一屋,倒不淤有行至絕路的情況發生。

但現在跑了一圈,幾乎滿城的人都鬧騰起來,也漸漸有些手腳輕便的爬上了屋頂,房子下面更是成千上萬的群衆‘圍剿’,你叫他如何走得脫?跳到前面,看到底下有條小巷子寂然無聲,急急竄了進去。後面有人喊道:“那小子去了趙家巷!”跟着呼天喊地的人群就朝這邊湧過來。林飄遙急沖沖朝巷子裏跑進,一眼瞧着迎面走來一個頭上帶了籮筐的少年。他心頭一動,伸手就去揪過那個籮筐罩在自己頭上。那少年慌忙捂着臉,急急道:“你幹什麽拉我的面罩?”

林飄遙嘿嘿道:“兄弟莫要這樣,借用一下嘛………夷,你幹什麽捂着臉?”他伸手去拉開少年的手,猛然一驚。只見眼前這張臉潰爛的不成人型,隐隐還有些蛆蟲的玩意在腐爛的臉皮膚上鑽進鑽出。

兩人同時尖叫一聲,林飄搖慌忙取下頭上的籮筐給他罩了回去,心驚膽顫的拍着胸口:“我的媽,難怪你要把臉給遮住,真是受不了你!”

那少年哭道:“我有什麽辦法?上次到張家去給他們清理廁所,結果一回家來就變成了這樣。我、我現在都不敢出門了……….”林飄遙心頭一動:張家?淫女的家?嘴上說道:“放心,老子保證給你醫好!

那少年喜道:“真的?”

此時後面的追喊聲越來越近,他想到這個少年的辦法,急急四下裏尋找,正巧看到路邊還有一個爛籮筐,便拿來帶上了,硬拉着那少年一路走出去:“你看,現在這麽多人都在追殺我,只要你幫老子逃出生天,我就一定幫你醫療拉。”那少年猶豫道:“外面這麽多人,我又不會武功……”

林飄遙嘿嘿一笑:“傻小子,誰說要你去和他們打了?咱們是要鬥智……….”他一邊說,一邊找了個靠牆的地方坐着,把雙手的鐵鏈給遮在身後:“我一踢你,你就把籮筐掀掉。”

那少年哭聲道:“我這麽醜,那樣做太傷自尊了,以後可怎麽見人那………”林飄遙狠聲道:“那你就甭想我幫你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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