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醉酒 今夜只想擁晚晚入懷
他果真輕輕擡起了她的下颌,覆唇上去,正親得漸入佳境,想扯開她的衣帶再親親別處,簾外傳進聲響。
望春禀道:“殿下,您派去突厥的人回來了。”
蕭煜的身體僵滞了片刻,霍得站起來。他快步拂簾而出,甚至連裘衣都來不及穿,迅疾消失在宮苑深處。
留下音晚呆愣了許久,好半天才想起要臉紅,心道他這是怎麽了?怎麽像是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骊山的形勢也跟從前不一樣了。
蕭煜沒有看錯耶勒,他們果真一樣,都是個天生的賭徒。
耶勒身為後起之秀,缺的就是糧草戰馬,抓住此機會,渾水摸魚,一舉攻占了王庭附近的兩個小部落,驚着了雲圖可汗。
對方聽說大周意與耶勒聯手,率先提出讓步,先是在糧草和白銀上做了縮減,仍舊執意要三郡疆土。
但邊疆形勢已然大變,突厥內亂一觸即發,反觀我軍卻整軍休養,以逸待勞,就算軟弱如善陽帝,又怎會答應?
經過數日談判,終于把穎川三郡從國書上劃掉,讓它們可以繼續留在大周的版圖上。
蕭煜編了個故事,說骊山守衛有破綻,那日召樂人來時混進了飛賊,稀裏糊塗将穆罕爾王的印鑒盜走。
而今飛賊歸案,贓物也一同收繳,便可完璧歸趙。
穆罕爾王深知被算計了,按捺着怒氣,只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本王只問,我的烏術裏呢?”
這是蕭煜和音晚商量好的。
穆罕爾王就算一時糊塗,過後也能想通這事是出了內賊。烏術裏好歹也算功臣,不能讓她反因此事丢了性命。
所以悄悄派人将她連同南海玉佛一起送走了。
蕭煜一笑:“這可真是有意思了,你自己的女人反倒要來問本王?”
穆罕爾王本心中存疑,看他的反應,那最後一份疑窦也落地成真,他憋紅了臉,手抖了許久,指着蕭煜惡狠狠道:“咱們走着瞧!”
說罷,也不等儀仗過來,招呼自己的扈從,連夜下了骊山。
因兩國交好,又免于疆土分裂,善陽帝心情大好,身體看上去也康健了許多,他特意召穆罕爾王入未央宮,要設宴款待。
此事一了,蕭煜又是大功一件。
蕭煜派去突厥聯絡耶勒可汗的是昔年昭徳太子麾下最得力的副将烏梁海,他避開衆人,向蕭煜回禀:“駐紮在雁山的兵馬已整頓妥當,只等殿下一聲令下。”
蕭煜在繪于羊皮的長安輿圖上揮筆點了幾個紅點,攬袖揮毫,頗有橫掃天下的氣勢,他成竹在胸,意得地笑了笑:“好,很好,今夜當浮一大白,慶祝慶祝。”
這是他們住在骊山的最後一夜。
音晚那日陪烏術裏去熏華殿看南海玉佛,無意間在殿中發現了一幅美人圖,裱紙邊緣已泛黃,看起來頗有些年歲。
圖中美人斂袖而立,身姿婀娜,華服重錦,簪釵亮麗,只是臉上帶着面具,看不清真容。
宮女說這是先帝寵妃蘇惠妃的畫像。
蘇惠妃出自異族,族中習俗,女子的真容只能給夫君看,而不可以展露給別人。
先帝對她甚為寵愛,百般遷就,因而到她最後被燒死,除了先帝,都沒有人見過她到底長得什麽樣子。
音晚自看過那幅畫,聽過這個故事,便心有戚戚焉,總心神難安,今夜輾轉反側,沒忍住,又來了熏華殿,将這幅畫仔仔細細地看過。
因得了善陽帝谕旨,暫開熏華殿,可明天他們就要離開骊山了,再不看就來不及了。
她總覺得這畫的筆觸布局很熟悉,像在哪裏見過。
端着下巴看了許久,才回到寝殿,誰知剛一進門,榮姑姑便道:“殿下在書房,已等王妃許久了。”
飛霜殿有一個側間,蕭煜臨時叫人改成書房,自他們定下計策,這幾日運籌帷幄,主領博弈便全是在這裏。
宮女将音晚帶到書房,便各自退下,獨留她一人進去。
推開門,殿中一股暖氣迎面撲來,音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才驚覺自己在涼夜中行走許久,渾身都涼透了。
她抱着胳膊慢慢入內,周遭安靜至極,耳邊只有窗外風吹枝葉的聲音。眼前簾缦翩飛,黃花梨百納鑲銀的案幾上散落幾個酒盅,她正想轉身去找一找蕭煜,陡覺腰間一緊,被人抱進了懷中。
他從身後抱住她,清冽冷香混濁着酒的醇香一同襲來,他低了頭,在她耳邊柔聲道:“晚晚,你去哪兒了?怎得才回來?”
音晚的心撲通撲通跳着,直覺今夜的蕭煜很不尋常,他竟喚她“晚晚”……這聲音卸下了冷銳鋒芒,如蒙上了稀薄煙塵,綿綿低悵,一點都不像他。
她卷翹濃密的睫宇搭落下來,凝着他箍在自己腰間的手,道:“殿下,你喝醉了。”
他身上的酒味濃郁至極,相比之下,那夜溫泉池的那點酒簡直不值一提。
蕭煜将她越箍越緊,些許憂郁道:“明日就要回去了,回去便不能喝了。”
離開骊山,便有荊棘險地,虎狼環伺等着他,他得保持清醒,謹慎應對,又怎能沾酒?
音晚明白這些事,還是嘆道:“那您也不能喝這麽多,放開我,我去給您熬醒酒湯。”
蕭煜不放,抱着她,輕聲問:“晚晚,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音晚不說話了,她低下頭,神情落寞。
蕭煜卻緊纏着她:“你說愛我,是真的麽?”
音晚雙瞳霧氣濛濛,神情漫漶不清,良久,才道:“你相信,便是真的;你若不信,那就是假的。”
她沒有勇氣再把一顆心生刨出來交到他手上,讓他摔打着玩。她沒有那麽堅強,她其實是很脆弱的,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磋磨。
蕭煜似是也觸動傷懷,抱着她迷茫地喟嘆:“可是……你姓謝啊。”
“是啊,我姓謝。”音晚提唇微微一笑:“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所以,您放開我吧,我去給您熬醒酒湯。”
蕭煜固執地不肯放手,在她鬓發間蹭了蹭,像個貪婪嗜糖的孩子,聞到一點甜味便不肯撒手。他歪着頭,像是經過了一場很艱難的鬥争,才道:“姓謝也不要緊,你只要堅貞忠誠,永遠不背叛我,我就……”
音晚有些好奇:“你就怎麽樣?”
“我就不送你去庵堂了,就把你留在我身邊,陪着我。”
音晚發現醉了的蕭煜比清醒時的他可愛多了,說話也好聽,身上沒有那麽多刺,走近些就紮得人生疼。
可再會說話,再可愛,她也不敢當真啊。
她敷衍着他:“好,我陪着您,您先将我放開。”
蕭煜依言要把她松開,可松到一半,倏然想起什麽,又把她抱回來,半是哄勸半是威脅道:“你得發誓,不能背叛我,若違此誓……若違此誓,我一定會叫你生不如死的!”
好端端的,又把人說出一身冷汗。
音晚這些日子見識到他的乖張冷戾了,早有準備,卻還是叫他吓得半天沒回過神來。她撫住胸口,想先哄他放開自己,誰知話未出口,一陣天旋地轉,蕭煜把自己打橫抱起來了。
他醉得厲害,走路晃悠悠的,踉跄了幾步,險些和音晚一起摔倒,終究艱難又驚險地走到案桌前,先把音晚小心翼翼地放在案桌邊緣坐好,騰出手掃落了上面的東西。
筆硯卷冊酒盅悉數落地,一只酒盅咕嚕嚕滾出去老遠,在擎柱前停下。
蕭煜把音晚摁在案桌上,低頭開始解自己的衣帶。